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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新厭舊不如洗心革面(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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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懷仁說著,那雙漆黑眼眸裏的渴望閃閃的,簡直亮得刺眼。

瞿落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幾分。

果然,一看到美色,狐貍尾巴立即就露了出來,說什麽“尚無妻室”,那敢問景公子腰間這同心結穿的玉佩又作何解釋?還有什麽“家裏常收留鰥寡孤獨之人”,恐怕收留的也只是孤苦無依的貌美女子吧。

可憐小瑕就是這樣被景懷仁所欺騙的。

但既然她來了,就不會再重蹈小瑕的覆轍!

瞿落搖了搖頭,臉上帶有為難之色:“公子好意,小瑕心領,只可惜……小瑕乃不祥之人,實不宜到公子家裏,為公子平白添上許多災禍。”說到最後,女子似是又想起了什麽傷心事,剛剛才幹涸的眼角轉瞬間又淚如泉湧,然而女子像是羞於在人前哭泣一般,急忙側過臉去,拿絲帕掩住滿臉的淚痕。

天知道此時的瞿落心裏簡直猶如一萬匹草泥馬狂奔而過,她不禁深深讚嘆了一把自己的上好演技,尤其是在眼角餘光瞥到景懷仁大為動容的表情之後。

可如果不是為了使景懷仁對自己著迷到死心塌地,她才懶得做這種惡心到吐的矯情把戲。特別是這種惺惺作態的可憐樣兒猶使得她想起那個總是一臉嬌弱的、楚楚可憐的渣女安琳琳,以及那個總是對渣女滿臉寵溺之態的渣男宋延。

她下意識地狠狠地咬上了下唇,攥緊了手中的絲帕。

毫不知情的景懷仁卻以為瞿落是為先前的喪失雙親之痛而傷心到不能自已,他連忙上前一步,蹲了下來,送上了自己幹凈的手帕:“小瑕姑娘怎能如此妄自菲薄?人的命數自有天定,何來祥與不祥之說?那不過是一些江湖道士騙人的說辭,怎可輕信?在下倒認為,姑娘幸得逃過大難,則必有後福!”

景懷仁說的振振有詞,那望著面前女子的如墨雙眸裏也盡是真誠。

女子似乎被打動了,她遲疑著接下男子遞過來的巾帕,看了男子一眼,在得到男子的眼神鼓勵之後,用這方月白色的巾帕揩了揩面頰上的淚珠。

“可是……”

“姑娘無須再猶豫,在下此趟前來,本來只是聽得傳言,為求取功名來此地燒香拜佛,然而這等迷信之事,在下心裏也清楚,定是無功而返,不想今日竟得遇姑娘,這一定是上天安排的相逢,姑娘何不聽從這老天的美意,跟隨在下,讓在下來照拂姑娘,給姑娘一個可以期許的將來呢?”

景懷仁伸出了自己的手,放在女子的面前:“小瑕姑娘,讓在下扶你起來吧,地上冷,坐久了小心著涼。”他說著,動作輕柔地將女子拉了起來,看到女子不再抗拒,他的嘴角扯開了一個得意的微笑。

景府坐落於文登縣的一條繁華街道上,與那鱗次櫛比的商鋪比鄰而居,坊間也有傳言這景書生府上世代儒商,所以即使三代以來,這些終身苦讀的景家男子中間並沒有出多少高官大吏,卻仍然福祚連綿。

只是到了景懷仁這一代,景府的運勢頗有些衰頹,家業也只剩綢緞莊一家,然而這景懷仁景公子卻仍然優哉游哉,雖稱不上游手好閑,卻也著實沒多上進,光是他與家中侍女胡來亂搞的流言蜚語就在坊間流傳了不少版本了,若遇著稍有手段的婦人,都不會容忍他至今,可偏生這景懷仁的正妻陳氏是一個軟柿子,聽聞夫君與侍女有染,只會苦口婆心地勸誡其改過,卻只招惹得景書生更為厭煩,每每被景書生冷落厭棄之時,便只有暗自垂淚的份兒。景懷仁因而也就更為猖狂。

這些都是瞿落住到景府的頭一天晚上,托系統阿渣打聽來的。

“嘖嘖,這景懷仁可真是見一個愛一個的、徹徹底底的大渣男啊。”瞿落坐在景懷仁為她準備的陳設精致的閨房裏,一邊無聊地扯著床邊帷幔的流蘇,一邊毫無“吃人家的嘴軟”的自覺地吐著槽。

這書上記載的到底是簡略,不打聽不知道,一打聽竟揭露了景懷仁隱藏的這麽多渣男屬性。

“所以說,本系統認為你還是小心一點微妙。”阿渣搖了搖它那細細軟軟的尾巴:“像今天這麽匆忙就答應在他家住下的舉動,就太不謹慎了。”

“咦?你們系統難道不是希望我越快完成任務越好麽?這怎麽還嫌我太快了?可真是奇了怪了。”瞿落說著,瞪圓了她那雙漆黑如夜的杏眼,直直地盯著飄在半空中的毛球,一副故作疑惑的姿態。

毛球卻是沈默了下來,半晌也不言語。

嘖,這系統咋還有動不動就話說一半裝沈默的毛病?難道這樣看起來B格很高麽?

瞿落尋思著,要不下次面對景懷仁的時候也這樣裝一下試試?

卻聽得系統的聲音悶悶地響起:“系統也是分好多種的……”

……

“噗。”瞿落一個沒忍住,笑了出來。

卻是這麽多天以來第一次不帶任何心思的、不背負任何負面情緒的,純粹的笑。

毛球似乎也察覺到了瞿落心情的明朗,直直地看了她好一陣兒,才又道:“我是說真的。”

噗哈哈,不行了,這個系統怎麽這麽可愛,她要彎腰笑會兒先。瞿落沒形象地捂著肚子一顫一顫地笑著。

景府前院那裏的氣氛可就沒這麽輕松和睦了。

站在堂下的女子看著剛剛從外面回來的夫君,一臉擔憂躊躇的表情,她似乎是想說什麽,卻是張了張嘴,什麽也沒有說。

女子看起來年近三十,一身素淡的衣著打扮,她的臉上已然有了歲月流逝的印記,皮膚的光澤不再,眼神也被常年的操勞與憂心磨得失了少女時期的清澈,鬢邊垂落的幾綹發絲中隱約可見幾絲銀光。

然而女子的身上卻散發出一種溫婉端莊的氣質,一舉一動都像是標準的大家閨秀。

只可惜,這枝名花卻因為插錯了花瓶,而過早地雕謝了曾經的艷麗顏色。

女子再次擡眸望了眼坐在堂上的男子,上前一步,她不再猶豫,聲音柔柔地開口道:“相公,妾身覺得您今日帶回來的那位姑娘,實有不妥。”

景懷仁不耐地皺了皺眉,幹巴巴地問:“有何不妥?”

“且不說這位姑娘的身份尚不分明,但只是相公這樣堂而皇之的將她帶回家中這一舉動,也是於禮不合啊。況且如今秋闈將至……”陳氏說得懇切,她也確實是這樣擔憂的。她並非對那位貌美如花的女子絲毫不嫉妒,相反,當她看到自己的相公望向那女子時眼裏流露出的癡迷之時,心就像掉進了冰窟一般的寒。只是可笑她已經被傷了那麽多次,居然還會有心痛的感覺。

然而出言勸誡,卻並非是出自嫉妒之心。她自小家風甚嚴,嫁到夫家之後也是篤信女子之三從四德,母親和書上的聖人都告訴她,夫君有錯,妻子有責任去勸導。

“夠了,不要再說了。”景懷仁的眉頭越蹙越緊,他忍不住出聲打斷女子那一板一眼的話:“我自有我的道理,你就不要再管了。”

“可是……”陳氏還想再說什麽,看到景懷仁面色不善的臉,踟躕了幾番,終是什麽都沒說,默默地轉身退下了。

景懷仁松了一口氣,略顯疲憊地靠在了椅背上,然而轉念間又想到今日帶回的那個楚楚動人的女子,臉上不禁露出一絲笑意。

小瑕……果真是白璧無瑕。

這麽讚嘆著的景懷仁,根本沒有想到,今日,會是他噩夢的開始。

瞿落也是沒想到,自己有生之年也會有如此“公主病”的時候。

不,這簡直不叫“公主病”了,應該叫“貴妃病”“皇後病”“皇太後病”了……

想當年,她可是溫柔可人的貼心小女友一枚,噓寒問暖、端茶送飯這種事,向來是對宋延做的周周全全的,再加上那會兒兩人都忙著學業、實習、找工作,哪裏會有閑工夫去使小性兒?

如果不是後來宋延的變心,她甚至想過放棄之前在事業上當一個女強人的志向,安安心心地做一個照顧他的小妻子、小女人,過平淡溫馨的生活,多好。

然而現實卻給她上了慘痛的一課,甚至讓她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瞿落握著茶碗的手不禁越來越緊,然後,她惱怒地將紋著漂亮青花圖案的茶碗砸到了地上,“嘩啦”一聲,摔得四分五裂。

“我說了,是要七分涼的綠茶,你這小蹄子端這麽冰的茶水來,是要冷死我嗎?!”她氣得柳眉倒豎,憤憤然地指著地上跪著的丫鬟說道。

“奴婢、奴婢知錯,奴婢這就去端新的茶水來!”丫鬟被瞿落突如其來的怒火嚇得渾身戰栗,連頭都不敢擡,只顧著膝行著收拾那飛濺了滿地的陶瓷碎片。

瞿落在心底默念了聲“罪過”,卻又板起臉來,道:“聽好了,我要的是七分涼的綠茶,熱一分不行,冷一分也不行!”

“是,奴婢這就去,這就去!”那丫鬟嗚嗚咽咽地答著,用袖子抹了把淚水,連忙站起身端著盛滿了碎瓷片的茶盤跑了出去。

瞿落看著那落荒而逃的背影,默默地嘆了口氣。這已經是她到景家以來的一周內,第三次找這個名叫“黛兒”的丫鬟的麻煩了。

她這幾日已經打聽到黛兒是景懷仁之前最為寵愛的丫頭,兩個人曾背著夫人陳氏做了不少茍且之事,景懷仁甚至想把黛兒直接扶正,替換下陳氏正妻的位置,卻因為瞿落的到來而遺忘在了一旁。

由此可見,景懷仁想要休妻的心思是早就有了的,小瑕只是滿足他休舊妻和娶新婦這兩重願望的合適人選而已。

果然是賤得掉渣,渣得入骨!

但這樣一來,她也必須快些動手了,要趕在景懷仁休妻之前,讓他一步一步地、刻骨銘心地感受到什麽叫追悔莫及,什麽叫萬箭穿心。

然後就老老實實地在萬劫不覆的深淵裏反省去吧!

而黛兒,便是瞿落著手將景懷仁推進深淵裏的第一步。

只是可憐黛兒本就被景懷仁的見異思遷傷了心,又要受到自己的折磨,真是罪孽……

她會補償她的,並會替她,替陳夫人親手收拾了這個渣男,一定!

瞿落在心裏默念道,暗自握緊了埋在袖口裏的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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