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測是毫無意義的，方石根本就沒興趣陪著徐立權玩腦力游戲，他只是耐心的等著，他相信婁景中會帶來進一步的消息，哪怕那些人都已經跑了也不要緊，有些東西不是人跑了就能徹底抹消的。

其實徐立權也是因為心裏焦慮，才會沒話找話的說起這個話題，只是一說開來，他才發現這個話題能讓自己陷入嚴重的困擾，連帶著伊利亞和克萊爾也一樣陷入了思維的困境。

一般來說，事情無法分析推演，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得到的情報不足，徐立權眼睛飄向方石，或許方石使用術法的話才能破解眼前的困局吧。

休息室裏安靜了下來，眾人各自想著心事，只有透過花窗投射進來的斑斕光斑在緩緩的移動，空氣中浮塵悠然的浮游著，伴隨則咖啡杯上的熱氣，向著更高的天空前進。

“嗡嗡……”

一陣低沈的震動聲打破了室內的靜寂，徐立權的身體猛地挺直了，飛快的將一只手機從口袋裏掏了出來，手指連續點了幾下，看著手機上的內容，徐立權的臉色先是有些失望，隨後又若有所思，最後滿是無奈。

伊利亞和克萊爾的兩雙美眸都盯著徐立權的臉，方石則瞇著眼睛繼續觀察那碎玻璃拼成的花窗，直到徐立權出聲叫他。

“方師傅……”

“嗯，景中發來的消息麽？”

“是，天關門和附魂門人去樓空，什麽都沒有留下，至於南藥王殿……今天南藥王殿的上代門主程海峰今天早上病亡。”

方石嘿嘿一笑：“死的好及時。”

徐立權抽了抽嘴角，方石卻轉頭看向克萊爾：“克萊爾小姐，你們跟香江雲龍藥業有什麽業務往來麽？”

克萊爾一怔，馬上回道：“是，我們跟龍雲藥業是……不是，是大江公司與龍雲藥業有業務往來，龍雲藥業正準備代理大江公司即將推出的保健品系列產品。”

方石看向徐立權：“這有些意思啊！還想將我們也拉下水。”

徐立權眼神一亮：“方師傅是說他們之所以找程海峰出手，就是為了打擊龍雲藥業？”

方石沒有回答，而是轉而問道：“既然程海峰已經死了，你們還打算繼續調查南藥王殿的人麽？”

徐立權理所當然地回道：“這是肯定的，就算是走程序也需要調查，更何況，他們可能跟挾持者有所交集，通過他們尋找此案的關系人是當然之意。”

方石點頭：“所以呀，雲龍公司也必然受到此事的影響，你也知道香江媒體的德行，一點小事都要鬧得天塌地陷一般，更何況這件大事呢，雲龍藥業必然會受到影響，進而大江公司在香江的攻略也會受到打擊，而從中得益的當然是姜大志旗下的產品，你說，這不是給我上眼藥麽？”

徐立權呵呵一笑：“這對我來說卻是件好事。”

方石知道徐立權的想法，徐立權原本就在琢磨著怎麽才能將自己拉進這件事裏面，現在這些人竟然已經幫他將問題解決了，徐立權自然高興。

不過方石就有些困惑了，這些人是太過自信，還是另有安排？或許，接下來就是一個陽謀了，讓自己難以脫身？圍繞著教會血案展開的棋局已經開始了，棋局的模樣也將會慢慢的顯現出來，這是一個新局還是香江玄門洗牌的後續呢？

方石擔心的其實是徐立權一直都忽略了一個勢力，那就是香江本地的玄門，教會血案的發展，怎麽看都是對香江本地玄門有利的，他們也是得利者之一。決不能因為最近他們混的比較背就忽略了這些人，香江玄門的人可不簡單，如果他們能團結起來，也是一股不容忽視的力量。

方石搖了搖頭：“這就是一個亂局啊！”

徐立權苦笑：“可不是麽，我發現，這件事幾乎對所有人都有利，各方都有嫌疑，而倒斃在教堂裏這些不幸的人似乎都是該死的……那個……伊利亞小姐，我只是就事論事，請不要誤會。”

伊利亞也是一臉的苦笑，她也當然明白徐立權想要表達的意思，這種格外詭異的情況還真是讓人無語。

方石呵呵一笑，擺了擺手道：“你錯了！之所以你會得出這麽奇怪的結論是因為你忽視了其中的因果關系。”

徐立權臉上神色一肅，恭謹地問道：“此話怎講？”

“如果這起血案沒有發生，你能得出只要滅了這個教堂的人，就能讓各方獲利的奇怪結論麽？”

徐立權凝神想了想，有些不大肯定地說道：“似乎不行吧，因為我沒法預測各方的反應。”

方石點頭：“對了，就是這個，不但你沒法預測，任何人都沒法預測，因此，這個行動其實是一個試手，也是一次賭博，對方不顧一切的將能拉進來的勢力都給拉上了賭場。而你所做的推論，其實是根據事後各方的反應進行的，因此才會得出來一個各方都會因此事而得利的奇怪結論。”

徐立權恍然，伊利亞和克萊爾也美眸閃亮，看向方石的眼神都變得有些炙熱。

“換而言之，並非是這次事件讓各方得利，而是在這件事發生之後，各方都做出了一些應對，以使事態向著對他們有利的方向發展。這是果，而不是因。”

徐立權用力的點頭：“方師傅說的很有道理，那我們應該怎麽破？”

“簡單啊，不要管那些亂七八糟的推論，就沿著現有的線索追下去就是了，真相總會出現的，其實，真相也不是那麽重要。”

伊利亞一怔，隨即反駁道：“方長老，真相對我們來說很重要。”

方石深深的看了伊利亞一眼道：“你說的‘我們’是指誰？我覺得，真相或許對你很重要，或許對已經不幸遇難的死者很重要，對他們的家屬也很重要，但是如果真相會帶來更多的不幸，你難道還願意執著的繼續追尋真相麽？”

伊利亞聞言楞住了，好半晌，她才重重的嘆了口氣道：“至少，讓我知道真相。”

方石扯了扯嘴角，古怪的一笑道：“那你就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自己的腦袋去思索吧。”

克萊爾若有所思的看著堅毅的伊利亞，心裏似乎有些不大好的預感。

……

香江安全局的詢問室，這裏硬件條件沒有鵬城的好，徐立權一直覺得應該將南藥王殿的人都請到鵬城去接受詢問，不過因為伊利亞的緣故，最後還是決定在香江安全局進行詢問，如果詢問結果不令人滿意，再北上鵬城也不遲。

詢問室裏被方石設置了一個臨時的陣局，徐立權不知道陣局的效果如何，安全局的術士也沒有人能夠弄得清楚，方石也沒有解釋，徐立權除了相信方石的能力之外，沒有別的選擇。

詢問室被一面單向玻璃隔成了兩部分，其實對於術士來說，單向玻璃是毫無意義的，但是如果在詢問室的六面都有隔絕陣的話，單向玻璃的作用就出來了。

徐立權負責挨個詢問南藥王殿的人，南藥王殿是一個家族式的門派，或者應該叫殘餘才對，是跟北藥王殿競爭失敗之後南下的失敗者。

南藥王殿擅長制藥，並有一手高明的武技和針灸術，道法方面則相當的薄弱，更多時候，南藥王殿被看做一個武術和醫術世家。

這一家子人丁還算是興旺，老老少少五代以內有四五十人，這些人上到耄耋老人，下到三歲童子都被安全局請來，一一接受詢問，當然，其中也有保護之意，所以這程氏一家子都很配合。

方石並沒有交代徐立權要問些什麽，徐立權只好按照例行的詢問過程，每一個人都仔細的詢問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接觸的人物等等，重點當然圍繞著程海峰來進行。

整個下午，詢問仿佛是一次又一次的重覆，問出來的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涉及到關鍵地方，這些人都懵懂無知，看來程海峰將他們保護的很好，竟然連這事的原委都沒有告訴他們，或許他深明知道得越多越危險的道理。

婁景中無聊的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抹了一下眼角的眼淚道：“這些人都沒有什麽價值。”

克萊爾讚同的點了點頭，伊利亞卻仍然很認真的聽著揚聲器裏傳來的詢問對答。

方石瞥了婁景中一眼，不滿地說道：“這點耐心都沒有，還想做什麽大事？”

婁景中嘿嘿一笑：“我就沒想過做什麽大事，跟著你混就不錯。”

克萊爾微微一笑，方石撇了撇嘴道：“南藥王殿的這些人裏面一定有一個內鬼。”

婁景中一怔，隨即猛地從椅子上彈了起來：“你怎麽知道？”

“我怎麽就不能知道？”

婁景中看著方石戲虐的眼神無語，幹笑著撓了撓頭道：“你也是猜的吧？”

方石斜了婁景中一眼：“你不用激我，這事還用得著猜，你設身處地的想想，你的親人被挾制的話，難道你就老老實實的聽命？不會想些破解反制的辦法？”

“肯定會啊……”

“可是，程海峰做了麽？他只是在臨死前留下了一個非常晦澀的暗示，然後什麽也沒做就死了，難道他就那麽相信對方會信守諾言？”

婁景中楞了：“你是說，他不敢輕舉妄動？”

“對，不敢，那麽為什麽不敢呢？”

“因為有內奸，而且他還不確定這個內奸是誰，所以他也束手無策，因此他只能用這種不是辦法的辦法搏一搏，希望留下線索能讓安全局領他一個情，保護他的親人？”

“對，如果他夠聰明，應該能想到安全局會將他親人保護起來，甚至能將其中的內奸抓出來，你們還記得最後那個神庭穴麽？恐怕那不僅僅是指挾制他家人那些人的背景，還在暗示他親人中有內鬼。”

“神庭穴？有暗示麽？”婁景中思索著。

“神庭穴主清神散邪，鎮神安內，你說，這是什麽意思？”

婁景中眼神一亮：“清鎮內邪，清除內鬼……這，這……會不會太牽強了？”

方石神秘的一笑，不再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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