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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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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蘊儀,”吳疏影蹲下身把那飄落在地的五塊錢撿起來遞給了她:“別和那種人計較,她就是只發瘋的小豹子,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咬人。”

“對呀,你就當做被狗咬了一口,不要和她計較。”周正學也讚同的說道:“說實話,我就不明白方瑜那麽好的女孩子,為什麽會有這麽一個朋友呢。”

付辛盛晃動著筆桿,搖搖晃晃的走了過來:“不止你了,我也不清楚啊。”

……

蘇蘊儀從大家七嘴八舌的議論中,看出來了大家早就對這個名叫‘依萍’女孩的不滿了,只是礙於方瑜的關系,不說什麽:“她到底是什麽人啊?”

“你知道法租界有個陸家嗎?”吳疏影賣著關子。

吳疏影的爸爸是上海知名的律師,凡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幾乎都認識,對於各家的不為人知的小秘密,也比其他人知道得更加詳盡。

陸家?蘇蘊儀搖搖頭:“哪個陸家?”

吳疏影一臉我就知道你不知道的表情看著她:“她叫陸依萍,她爸爸陸振華院士東北的軍閥,人稱‘黑豹子。’‘九一八’之後帶著一家老小逃亡到了上海,在法租界定居。陸振華一共取了九位姨太太,逃的時候只帶了八姨太和九姨太。來到上海沒多久,八姨太就帶著陸依萍出來租房子。然後每個月,陸依萍就會回陸家拿錢過日子。”

所以說,這麽陸依萍是個自尊心超強的人,這樣的人接受不了人家的施舍?只是也不對啊,自己借方瑜錢,和她什麽關系都沒有啊,她沖自己發什麽或啊,真是有病啊。蘇蘊儀想不通的搖搖頭,這個世界總是那麽多莫名其妙的人。

“不止這樣呢,”周正學繼續說道:“據說他們搬家後生活得很不好,這個陸依萍總是來找方瑜借錢,每次方瑜都弄了一個募捐的名義,大家都是同學能夠互相幫忙肯定會幫的。但是陸依萍就不一樣了,總覺得大家看不起她,反正從來都不和我們說話,也不怎麽交流,反正認識這麽久了,她只和方瑜說話。

唯一和我們說話的時候,幾乎都是我們在上課,她讓我們偷偷叫方瑜,其他時候都不說話。而且那模樣,那表情,清高到不行。”

“這麽拽?”這是過度自卑衍生出來的強烈自尊嗎?

“這算什麽呀,她有個同父異母的哥哥叫陸尓豪,更拽的。”吳疏影在提起這個名字時,滿含不屑:“這位陸大少爺的眼睛完全長在天上不說,出來也是一副耀武揚威的樣子,說起自己姓‘陸’時那得意的樣子,感覺是站在雲端俯視眾生的感覺,自我感覺不要太好。

陸尓豪有兩個親妹妹,一個叫如萍,一個叫夢萍。如萍還好,比較傳統的中國女性,雖然也受了新時代的影響,但是骨子裏還是比較傳統的。為人也是謙和有禮;這個夢萍呢,就是一個嬌小姐,某些脾氣和陸尓豪一模一樣。陸尓豪還有個親弟弟叫爾傑,是陸振華的老來子,那叫寵得一個無法無天。人家說三歲看老,就我的看法,這孩子長大了比陸尓豪有過之而無不及。”

聽完這一連串的陸家事,蘇蘊儀‘嘖嘖’直搖頭,這是比自己看過的小說還精彩呀。人生如戲,戲如人生啊。

※ ※ ※

徐徐微風卷起白色蕾絲窗簾,似一道道趕海的浪花。明樓穿著深灰色的比甲,陪著同色系領帶,把削好的蘋果遞給了正在看報紙的明鏡:“大姐啊,你這次去香港準備什麽時間出發,我讓阿誠給你訂票。”

明鏡穿過金絲眼鏡瞟了他一眼:“不用了,票我已經讓人訂好了,就在後天下午。我尋思著這次去和明臺好好聊聊,總是這麽換專業也不是個方法,還是得選好一門,認認真真的把書念完。”

“明臺就是讓你給寵壞了,心氣高,不聽勸。”有時候,明樓真是不知道該怎麽對明臺才好:“我在巴黎說了他幾句,他轉身就跑到圖爾去了,說是改念法律。”

明鏡瞥了他一眼,“我就覺得明臺挺好的,只是年紀小難免不定性,你把問題看得太重了,等我這次去了和他聊聊不就好了嘛。將來總會有人替我們為他操心的。”

“聊聊,”明樓冷笑了一聲:“我和他聊得還算少啊,你看他哪次聽了。”

“那是你的方法沒對,”說道這個明鏡就自豪了:“你看我和他勾通得多好啊。”

“那是因為你事事都依著他。”在明樓看來如果不是大姐太過寵溺明臺,按照自己的方法來,肯定方便很多,也不會???明樓暗自搖搖頭,現在說這些都已經遲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蘊儀小姐,你回來啦。”剛把泡好的茶送進客廳退出來的阿香,就看到了推門而入的蘇蘊儀。

“對呀。”蘇蘊儀揚起了微笑:“而且,我還讓嬋娟把東西買回來了哦。待會兒,你們倆幫我把東西去弄好,我馬上就來。”

“好的,蘊儀小姐。”阿香接過一半嬋娟手裏東西,二人相攜著往廚房而去。

“是蘊儀回來了嗎?”

正準備上樓換衣服的蘇蘊儀聽到聲音停下來,穿過餐廳走向客廳:“鏡姐姐,明樓哥哥。”

明鏡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示意了一下:“辛苦嗎?”

“還好啦,學自己喜歡的東西都不辛苦啊。”只是千篇一律得讓人有些乏味,蘇蘊儀暗暗嘆息。

明樓看向蘇蘊儀:“蘊儀還在念書嗎?學的什麽專業?”

“我本來已經畢業了。就偶然接觸到了西洋畫,就喜歡上了,現在美專當個旁聽生啦。”面對明樓,蘇蘊儀總顯得有幾分拘謹,就像當初才來明家一般。

不同的是,明臺小孩兒一樣的性格讓她迅速和他成為朋友;而明樓,他身上有著一種經過歲月打磨後的獨特氣質,讓她有些緊張。哪怕如此刻,他含笑凝望,也讓蘇蘊儀覺得局促不安。

“唉,我們明臺要是和你一樣,我就省心了。”明鏡搖搖頭:“蘊儀呀,我後天下午飛去香港看明臺,你有什麽事就找明樓,或者阿誠。”

“好,”蘇蘊儀乖巧的點點頭:“到時候,要麻煩明樓哥哥了。”雖然確定自己一定不會有什麽事兒,但是客氣話總是要說的,畢竟是明鏡姐姐的一番好意。

“沒事,有什麽需要盡管告訴我,不用客氣。”明樓把剛削好的蘋果遞給了過來。

看著眼前這個蘋果,蘇蘊儀的雙眼鼓得幾乎跟個□□一樣,努力揚起一絲微笑:“謝謝明樓哥哥。”磨磨蹭蹭的把蘋果送入口中,只覺得滿嘴的酸澀的讓人反胃,“鏡姐姐,明樓哥哥,我先上樓換衣服了啊。一會兒,我還要去廚房看看呢。”

“你真要給我做菜呀?”本就是隨口一說,明鏡倒沒想過蘇蘊儀會放在心上:“真是和明臺一樣貼心。”

蘇蘊儀傲嬌的擡起了小下巴,得意的樣子就像是只需要人撫摸的小貓,十分可愛:“當然啦,答應姐姐的事,我又怎麽會失言呢,你等著嘗我的手藝吧。”

“那好,你去吧,今晚啊就讓我們大家嘗嘗你的手藝。”明鏡看著小跑上樓的身影,越發笑得開心:“明樓,你覺得蘊儀怎麽樣?”

“大姐的意思是?”

明鏡收回目光,嗔怪的瞥了他一眼:“我是說蘊儀和明臺。”

“不好說。”看著桌上留著淺淺牙印的蘋果,接蘋果時如受晴天霹靂的顏色,還有那如同大赦後的急促身影,倒是個一眼就可以看到底兒的孩子,什麽都放在明面上。只是和明臺,明樓搖搖頭:“不好說。”

明鏡不滿的瞪了他一眼:“明臺的事,你真是一點都不關心。”不行,改天她一定要好好探探這兩個孩子的心意。

明樓失笑看著大姐也起身上樓的身影,倚靠在被椅裏,倒不是他不關心,只是明臺那樣一個性格,他覺得他更適合一個穩重的女人,而蘊儀這樣的,只能成為玩伴、朋友,不適合結為夫妻。只是這樣的話並不是大姐想要知道,既然如此,還不如讓她去操心一下,也好讓她分分心。

※ ※ ※

窗外漆黑的夜空就好似被誰潑了一硯的墨汁,漫天的星鬥更似瑩亮的珍珠鑲嵌在其中,熠熠生輝;顯得那麽的寧靜與安詳。

阿香穿著圍裙,眼裏全是驚嘆:“蘊儀小姐,你做的菜肴好精致啊。真讓人舍不得下口。”

蘇蘊儀把剛起鍋的香酥蝦蕉盛進了嬋娟遞過來的精美瓷盤裏:“喜歡嗎?喜歡的話,我教你啊。”

“好啊。”阿香竊喜點頭。她雖然也會做飯,但幾乎都是家常小菜,可蘊儀小姐做的卻十分好看,“如果小少爺知道,一定又會扼腕了。”

順著阿香的話,蘇蘊儀也想到了明臺故作委屈的控訴樣兒,笑著搖搖頭:“好了,你把這道菜端出去,然後叫鏡姐姐他們吃飯了。”

“好,我這就去。”

“喲,今晚的菜好豐盛啊。”剛從外回來的明誠驚呼:“阿香,這些年不但長高了,廚藝也不錯啊。”

“阿誠哥,你就別打趣我了。這些菜都不是我做的是蘊儀小姐做的,但是她已經答應教我了。”阿香得意的說道。

明誠往廚房瞄了一眼:“蘊儀還會做菜。”

明樓翹起了二郎腿:“如你所見,不但會做,而且做得很好。”

明鏡看著桌上色香味俱全菜肴,連連點頭,越發覺得和自己家明臺很配。恨不能立馬就將人送作堆兒。

明誠坐到了明樓的對面,給他遞了個眼色:大姐怎麽了?

明樓剛想要說些什麽,就看到蘇蘊儀就端著最後一道菜走了出來,於是輕輕搖頭,示意一會兒再說。

蘇蘊儀把燒的冬瓜雪蛤湯放在了餐桌的正中,又拿起湯勺給人舀了一碗:“大家先從這碗湯嘗嘗我的手藝吧。”

這湯已經熬好有一會兒了,一直放在廚房散熱,現在端出來溫溫熱剛好可以入口,又不會因為太燙、太涼而刺激腸胃。

明鏡小小的喝了一口,‘嗯’了一聲,隨即豎起了拇指:“好喝,真的好喝,蘊儀,手藝很好啊。”

每當自己所擅長的被人誇獎時,蘇蘊儀總是揚起一張燦若芙蓉的笑顏:“嘿嘿……”

明樓和明誠也相繼的發出誇獎,湯汁入喉,清涼的感覺隨之從心底散發出來。

蘇蘊儀羞澀輕聲道:“謝謝。”

飯桌有時候是促進感情最好的溫床,就如此刻羞澀的蘇蘊儀也可以和阿誠談笑風生,就連對明樓,也能隨意的交談幾句。只是,她卻不知,也正是因為她這一次的大展身手更是讓明鏡對她和明臺的事上心起來,為此還引發了一場小小的烏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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