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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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會傳播壞消息的人不只是路易和萊斯特。
幾乎是在人魚萊恩這麽想的時候，，路易就一個人來到了拍攝所在的片場。
夕陽西下，落日的餘暉總帶有一種讓人心安的溫度。這曾經是一個絕吸血鬼和人類的最後一道屏障——白天代表的是人類的經營和活動，而黑夜代表的是惡魔吸血鬼的降臨。
現在這條界限終於模糊了，甚至已經沒有人在遵守這條亙古以來制定的規則。
——路易手裏點了一支香煙，冉冉的煙霧把夕陽的紅色扭曲成了破碎的光澤。路易依靠在一片陰影裏，他不嫌棄片場鏡頭之外的臟亂，好像反而非常習慣這種場合。
穿著黑色風衣的路易，就算不說話，看上去也比萊恩要更適合成為片場裏的男主角，他毫無疑問的成為了全場的焦點。
事實上，讓萊恩和愛麗絲意識到路易存在的，也是一個把路易錯認為大明星的場務人員。
你剛說他不來也是好事情，他就來了。我看你可能不只是雨神，黴神也有你的一份吧。”愛麗絲拍了拍萊恩的肩膀。
她單純是有點看不下去萊恩那種少年老成的態度，好像一夜之間他們兩個之間就有了一條巨大的鴻溝。斯諾不在之後萊恩就一直不是太高興的起來，他掩飾的很好，但這也掩蓋不了什麽。
僵屍的巨大力道把萊恩拍的一個趔趄。人魚一直是一種依靠尾巴行走的生物，他們並不適應用雙腿行走，就算能夠好好的站起來，唱唱跳跳了，下盤不穩也是事實。
用愛麗絲的話來說，萊恩就像是個身體發虛的小白臉，怎麽這麽個人也能成為大眾歡迎的偶像呢？
——說的好像那個看萊恩表演而流出血淚來的人不是愛麗絲一樣。
萊恩這個時候也總是可以反過來嘲諷愛麗絲，說她的淚點低到成為所有僵屍的恥辱。
這兩只歡歡喜喜的吵架和好，很有效的沖淡了他們脫離群體的事實。
畢竟事實的真相是，劇組的一部分人還不能很好的接受和黑暗生物共同工作的現實，他們對萊恩敬而遠之，哪怕萊恩長的再帥氣，也總會有有不看臉的人存在的。
其實萊恩對工作人員也是同理，他並沒有那麽多的日常閑談可以和那些工作人員一起。雖然聽起來有些讓人失望，但維系彼此關系的從一開始就是工作，而不是以什麽感情。
“他確實不是帶來好消息的···否則萊斯特應該會和他一起。”這兩個吸血鬼分開的概率其實沒有愛麗絲想象中的那麽大。
在眾人都把路易和萊斯特當做彼此不相關的個體，把他們的關系定義在那本《夜訪吸血鬼》的書上描寫上的時候，萊恩已經看穿了一切。
路易已經原諒了萊斯特，又或者說萊斯特依然離不開路易。
時光給了這兩個人最大的體諒，不是所有的東西都停留在小說裏的。
萊恩握緊了拳頭，大步走了過去。
他的行為把圍攏在吸血鬼周圍的人群分開了一個小缺口。站在路易附近，試圖和他攀談的人是劇組的導演。
隔著很遠的距離，萊恩就已經聽到導演試圖挖到的路易做他的禦用演員的忽悠了。
他們確實有個高瞻遠矚的導演，他是第一個敢於征用黑暗生物作為演員，並且發動人類演員和他互動的導演。在絕大多數黑暗生物都停留在酒吧一類工作上的時候，接納進入電影電視行業的黑暗生物，無疑是做了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萊恩出名之後，自然也有膽子大的人看到其中的利潤，很快就會有更多的黑暗生物從事這個行業。僵屍也可以非常帥氣，狼人也可以彬彬有禮。經過燈光和濾鏡包裝的形形□□的生物，很容易就能遮蓋住自身不足的地方，成為被人喜愛和追捧的對象。
作為第一個做出嘗試的人，他也不可能就此放松警惕，任由後來的人追上來。
不斷的簽下更多的黑暗生物，做出各種各樣的嘗試，就是必不可少的行為了。
萊恩和導演的視線對視了很長時間。圍繞在路易邊上的其他工作人員都看到了這種尷尬而微妙的場面。
萊恩清澈的眼神並沒有透露出太多的天真和溫情。
那雙在影視劇裏仿佛天真的讓人心生憐愛的眼睛，這個時候充滿了各種洞穿和了然。
導演從來沒有掩飾過自己的渴望和野心。但在萊恩的眼神之下，他還是有一種脫光了衣服，把自己心底陰暗暴露在光明裏的自責和動搖。
“萊恩，不要這樣！”這種情感一直持續到路易看不下去，從凹造型的狀態當中走出來，他手上的香煙抽完了，才慢條斯理的把導演從人魚的天賦技能裏拯救出來。
“我們把人送過來的時候就已經提醒過你了，黑暗生物畢竟還是黑暗生物。你沒有可能改變他們的天性，時刻保持敬畏才是你們相處的唯一方法。···說大道理的時候你們總是聽不進去的，但我想現在你們應該了解到這些話的重要性了。”
路易走到萊恩的身邊，他沒有對萊恩的行為表示出任何不滿。
萊恩的成長並不是負面的，從這個角度來說，路易甚至很高興萊恩終於表現出了一點侵略性，這樣可以更好的保護他自己。···尤其是在一些事情即將發生的情況下。
“既然你問到了，我也可以直接告訴你，我沒有興趣加入到你們的工作當中。···這是拒絕的意思。”
“不要用這麽多的話來掩飾你的內心想法了。如果你想要和我單獨談談的話，我們可以找個房間。”萊恩臉色平靜的看著路易。
“不···”路易最開始只是搖了搖頭，但很快，他就開始連連搖頭了。
“不不不，我想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情。愛麗絲也要一起過來，已經到了讓你們知道真相的時候了！”
愛麗絲一臉驚喜的看著路易。
她那種高興的表情完全沒有辦法掩飾起來。萊恩覺得有些胸悶，實在忍不住了，就說：“有什麽事情是愛麗絲要一起知道的？”
“當然是關於斯諾的事情了！”興高采烈的愛麗絲並不在意萊斯特惡意的反問。她用胳膊撞了一下萊恩，日益成長的力氣成功讓萊恩胸口又是一痛。
這次是物理意義上的痛苦了。
“確實是和斯諾有關的。而且我們決定要告訴你們的事情，斯諾···本人都還不知道···”路易指了指一個化妝間：“可以到那裏去說嗎？”
“當然，那裏沒有攝像頭和監控。”萊恩盯著愛麗絲看了很長時間，他一直把愛麗絲那種興奮的勁頭都看下去了，才走在最前面。
路易本來是不應該對此發表什麽評論的。畢竟萊恩和愛麗絲之間已經產生了一些細微的反應。既然看出他們之間有成為戀人的潛質，聰明的做法就應該是什麽都不說，讓那些感情慢慢的發酵，走向本來應有的結局上去。
道理路易都懂。他站在原地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多嘴的叫住了萊恩：“···萊恩！”
萊恩回頭，不太了解的看著斯諾。
“我只是希望你可以知道···如果愛麗絲不做你的助理的話，她會找到一份會計行的工作。憑借愛麗絲的心算能力，她能夠得到的遠遠比她現在擁有的要多的多。”
至於萊恩是否真的需要一個助理···路易和愛麗絲都不是外面那些不明真相的圍觀路人，他們知道萊恩並沒有那麽嬌弱，人魚的強大適應性可以確保生存在任何環境下，一點小的人際關系，根本不需要···
“這是她自己願意的！”萊恩不太甘心的強調了一下。可當他的視線落在愛麗絲的身上的時候，又忍不住放軟了口氣：“我們要互相照顧好對方，我想斯諾一定是這麽認為的。距離太遠的話···斯諾會不放心的。”
斯諾才不會不放心呢好嗎！
愛麗絲在心裏默默的唾棄萊恩底端的借口。可即使是這樣，在接受到萊恩那種猶猶豫豫的小眼神之後，愛麗絲還是無奈的往萊恩那裏走了過去。
“我承認最開始一切都在我的設計當中，但最後的結果是這樣的，就真的讓我非常意外了。”從酒吧最後回到家裏的時候，就算斯諾是一個耐受力很強大的吸血鬼，她還是不免覺得自己這一天一夜過的心力交瘁。
事情可以倒敘幾個小時。
從談到萊恩之後，事情就往一種極端詭異的走向上殺了過去，頗具有一種魔幻主義的寫實風格。
“···我假設你們是設定了一些奇妙的魔法，好讓外面的人類不能輕易的走進來，但安裝電子設備的話，總會有電路存在。這難道不會暴露你們這裏的進入方式嗎？”
斯諾作為唯一一個對電路了解精確到正負極的吸血鬼，她既然對萊恩出道做了歌手演員這種事情興致缺缺，註意力自然就轉移到了其他的地方去。
“這和巫師界的那個對角巷是同樣的原理嗎？說起來，你們對那些人的了解又有多少呢？”
如無意外的話，斯諾這一長串的問題可以把談話持續很長時間。並且被正面提問的那位‘事不關己’調酒師先生，也必須認認真真逐字逐句的回答她的疑惑。沒有太大的閑情逸致可以探究斯諾和漢尼拔的戀愛關系了。
“我想這不會有什麽大問題的。門口聚集的那些人大多數是一些熱血上頭的年輕人，早幾年那些人玩音樂，再往前彈吉他求婚，沿著電路找到酒吧的具體位置，這種事情我覺得他們作出來的可能性非常低。”
“沒錯沒錯。而且他們並不能真正分清楚吸血鬼和皮膚蒼白的人類之間有什麽區別。反正只要塗上一些粉底液，再把自己體溫弄的低一些，就足夠混淆他們視聽了。”
“說起來，他們的團體裏也經常出現一些錯把同類當做領袖的事情吧。”
一群閱盡千帆的吸血鬼坐在一起談天說地，氣氛一下子就熱烈了起來。
平時一個個高冷的不行的人，在談論到人類做過的傻事的時候，竟然一個個如數家珍，這巨大的反差意外的讓人覺得有點···可愛。
在談笑風生享受美好和平的夜晚的時候，被斯諾帶入酒吧的漢尼拔默默的在心中讚同了斯諾對這件事情的看法。
斯諾是正確的，一些事情已經可以被當做玩笑隨意談論了。但在玩笑之中還是有底線在的。這些吸血鬼的底線比路易和萊斯特都要高出太多了。
可是保留了太多為人的部分，未必是一件好事情。
但在一群搞笑而略帶嘲諷的言論當中，一個聲音幾乎被人忽視了，“最近我們這個酒吧上了次電視，知名度擴大了很多···雖然說上電視也就是在門口采訪幾個無辜路人···但我聽說···隔壁弗洛倫撒有個很著名的吸血鬼崇拜團體，號稱是高素質的···嗯，崇拜者。···我想你們應該知道。”
發表評論的是個相當年輕的吸血鬼。他被轉化的時間不長，也就五六十年。雖然這位看上去有三十多，但他臉上的表情和說話的語氣風格，都足以出賣他的實際年齡了。
“那麽這個團體的主要存在意義是什麽？”漢尼拔突然開口詢問。
“——主要是一群申請黑暗生物引導人資格，總是輪空的人，明明資格都已經符合了，就是沒有遇到合適的對象···”
聽起來是一群素質不錯的人。
斯諾若有所思的看了漢尼拔一眼，對她來說思索漢尼拔提問的動機已經成為一種非常本能的行為了。斯諾必須弄明白漢尼拔究竟在想什麽，才可以有效的阻止漢尼拔坐下什麽小手段。
漢尼拔過去的豐功偉績足以人讓人敬畏。一個在拘留所裏都能夠布局殺人，輕易操控別人精神、甚至差點弄死吸血鬼的人類···
在小心一點都是不為過的。
提防漢尼拔殺人，同時和漢尼拔談戀愛。
誰都沒有規定過這兩件事情不能夠和平共處。
斯諾給自己找到的新規則，就是確保自己可以同時把這兩件事同時貫徹執行下去。
其實仔細想象，這樣的戀愛反而更適合吸血鬼一些，有助於消耗過剩的精力，更加有利於斯諾和漢尼拔之間的情感同步。
這麽一想，生活簡直是在瞬間就多姿多彩起來了。
斯諾收斂起自己強大的自我安慰。漢尼拔的想法並不是太難以琢磨。
如果這個吸血鬼言之有物的話，那麽弗洛倫撒的這個群體，確實是漢尼拔日常喜歡融入的那種。甚至漢尼拔自己就曾經多次申請失敗···這個團體可以接受各類新鮮訊息，他們足夠開放，而且資源充沛。
也就是說，他們可以成為漢尼拔絕佳的保護色。
“···只是一條路上聽到的消息而已。他們有沒有找到這裏還是不確定的呢···”看到斯諾和漢尼拔都沈默下去，提供消息的吸血鬼頗有一種嚇到孩子之後的內疚感。
“不，我恐怕這並不是只是個消息而已。”
結論雖然是漢尼拔下的，但在座的吸血鬼都已經看到了事實——調酒師播放的投影儀熄滅，酒吧裏的所有燈光也都滅了。點綴用的精油蠟燭還堅強的在自己原本的崗位上，但吸血鬼們並不需要光線的指引，他們都非常習慣黑暗了。
在這些燭光被吸血鬼七手八腳的吹熄之前，光線成為燈塔，傳播出的熱量和電線的軌跡，最終幫助外面那些狂熱的崇拜者們，找到了進入酒吧的道路。
黑暗之中，在這片只有吸血鬼和他們的朋友才得以棲息的地方，陸陸續續的能夠聽到吸血鬼離開的聲音。
他們都還要花費一些時間，才能接受這個曾經他們以為固若金湯，連吸血鬼獵人們都沒有能夠進入過的地方，被一群人類，憑借幾十年之內發展出的技巧，輕易的破門而入。
“雖然我們都知道這一天總會到來的，但真的有了這麽一天···”調酒師漫不經心的擦拭著漢尼拔喝過的威士忌酒杯，毫無疑問的，漢尼拔成為了這個店裏的最後一個客人。
再之後，調酒師也迅速的離開了吧臺——一場倉促的謝幕，就這麽完成了。
斯諾和漢尼拔面面相覷。
“酒吧裏現在還有多少人呢？”在外面喧囂的小股人流不斷靠近的情況下，漢尼拔的聲音依然非常清晰的傳遞到了斯諾的耳朵裏。
“這裏就只有我們兩個人了。但···外面大概有十個人左右。這一波來的人不多。”
但那些原本守在這裏的吸血鬼確實該離開了。這些人只是一個先頭部隊，當缺口被打開的時候，這裏成為供人類參觀的吸血鬼餐廳，恐怕不是太久遠的事情了。
‘扣扣——’闖入者推門之前走過了長長的魔法甬道，科技幫助他們躲過了絕大多數的障礙物。那些設計機關者不會想到自己的設計最終都被人巧妙的避開了。
種種魔法日益頹敗，文明被同化的進程其實已經悄然無聲的開始了，只是因為太過於隱蔽，很多人還沒有來得及發現這其中的苗頭。
推門者沒有想過還會有吸血鬼或者人類停留在酒吧裏。敲門只是一種基本的禮貌，這就直接導致，當他們看到斯諾和漢尼拔的時候，吃驚的差點握不住手上的手電筒。
“晚上好，想要來一杯威士忌嗎？”吸血鬼散場之後，這裏的一切，就理所當然的成為了漢尼拔的天下了。
隨著那群人七手八腳的恢覆酒吧的燈光，漢尼拔和斯諾兩個人，也都像是酒吧的主人一樣，迎接著這些意外的客人了。
“吸血鬼總是來去匆匆···你們可以不用太在意，隨便坐。”
漢尼拔的邀請引來了弗洛倫撒觀光團的懷疑，“你們真的不是比我們早一步進來的人類嗎？”
漢尼拔終於露出了一絲微笑。
只有人類是最了解人類的。
這種生物有很多缺陷，他們受制於有限的生命、可能經歷各種磨難和困苦、眼界拘泥於特定的因素。···有很多可以利用地方。
自我安慰也是他們缺陷的一種體現。
比起自己終於見到吸血鬼本體，他們更願意相信自己被人捷足先登了。
在古老的東方有一種非常特定的詞語可以形容他們的這種情況。
——‘葉公好龍’這個詞語就像是為了他們度身定制的。
但還是有可取之處的，斯諾反手握住了漢尼拔的手，她很確定自己這個時候捕捉到了漢尼拔的想法。
那就是他們先前提到過的——漢尼拔開始鉆研起他的新菜單，他就必定需要一些客人，能夠提供一些最基本的建議。
兩個人手上的小動作顯然不足以讓闖入的崇拜者關註到。畢竟現場那些幾百年的吸血鬼收藏足夠讓他們忘乎所以心情激蕩了。
但這個時候，斯諾明顯感覺到，漢尼拔的手指微微勾了勾她的手心，有點癢癢的···斯諾受到驚嚇，她差點跳起來，但穩定下來之後，也不甘認輸的反過來碰了碰漢尼拔的手心。
他們表現的像是在比賽一樣，事實卻是，必去身經百戰的漢尼拔，斯諾這種幼稚的回饋方式，大概也只是兒童賽段的。
“我們恐怕要坐下來談談，研究一下這個酒吧的發現和分配問題···”
未經邀請就入內的人類只要出現過一次，吸血鬼就會放棄掉這個地方。不出現以及不在人前炫耀的教條依然是存在的。雖然遵守的吸血鬼已經不那麽多了。但每有一個遵守規則的吸血鬼存在，就意味著人類的探險者有一次巨大的收獲。
這樣一來，分配的問題也就成為至關重要的一個環節了。
斯諾無意去占據其他吸血鬼的樂土來獲得自己的金錢利益。一方面她並不缺少這些錢財，另一方面，這種會招致其他吸血鬼反感的行為，嚴格來說並沒有太大的意義。
“你們可以隨意征用這裏。我們不會和你們搶奪。”
“不要用搶奪這樣的詞語啊。你們不會是害怕吸血鬼的報覆吧···不過···你們是怎麽進來的？”既然都有膽量進來了，為什麽卻不敢占用這裏的財產呢？
不用去看提問者的臉，斯諾都已經能夠猜到對方蠢蠢欲動的懷疑了。
她幹咳了一聲，把這個機會讓給邊上明顯擅長此類交流的漢尼拔。
對了，漢尼拔確實長了一張逃犯的臉，他的臉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值錢，並且越來越知名了。
斯諾不得不采取一些小措施，來防止他們的逃亡持續下去。
具體說就是吸血鬼的心理暗示那一套，雖然在大事情上，操縱人類的想法基本沒有辦法得償所願，容易出現各種叉子，但一些細微而潛移默化的改變，卻是相當容易的事情。
斯諾不動聲色的引導那些崇拜者對於漢尼拔的第一印象。
——一個非常普通，像是個律師一樣的日常工作者。
嗯···他還有一個非常迷人的女伴···不，女朋友，他的女朋友有很不錯的武力值，看起來不是太好招惹的樣子。
通常情況下，斯諾不會去操縱別人的想法。因為這是一種不太方便收斂的特異功能。負面作用是容易讓人的精神萎靡，再加上斯諾的操作總是因為不熟練，而出現一些細微的差池···咳咳，她總是給自己加太多的戲份，一不小心就編的有些微妙了。
好在一時三刻，漢尼拔還不能從對面人的面部表情裏分析出斯諾留下的這個深坑。
他只用了很少的時間和經歷，就引導對方相信自己的職業是個律師，業餘酷愛做菜，正在和自己的女朋友一起獨家。他們喜歡探險，不只是針對吸血鬼。也是因為這種無欲無求的想法，反而讓他們誤打誤撞的接受了吸血鬼的邀請，進入了這裏。
漢尼拔和斯諾都默認對方為自己的男女友。
那群無辜崇拜者竟然也就這麽相信了。他們高興的接過了漢尼拔新的地址，同時接受了漢尼拔的邀請。
斯諾看著他們打開一瓶年份絕佳的紅酒，這本該由一個吸血鬼帶著他的人類朋友飲用。但現在，傳統已經打破了。一群人類站在規則的廢墟上，他們搖旗吶喊，他們飲酒作樂，葡萄酒的顏色，意外的和鮮血重合。
事情走到最後，結局也照著斯諾和漢尼拔他們所預料的那樣。
漢尼拔和斯諾所購買的夢魘終於派上了本來應該有的用處，這個並沒有多少人嘗試過的物種，雖然有些輕微的逾越，但在大方向上，總比同類相食要有準則的多。
這對任何人來說都是一種新鮮的嘗試。
而且這也讓斯諾確信，威尼斯的這場旅行是有意義的，從裏，她知道找到了一條不同的道路。
等外面的傳言和風聲基本成埃落定的時候，斯諾盤算著可以帶著漢尼拔一起帶到巴爾的摩。那裏的環境更加讓人懷念一些，至少哈蜜瓜火腿，意大利面之類的東西不會比比皆是，斯諾並不喜歡漢尼拔身上有火腿的味道。
等在黑暗生物議會那裏撤回了關於漢尼拔的判決。斯諾考慮他們是否可以一起到法國的普羅旺斯去，奶酪和漢尼拔之間會有很多種不同的組合搭配。
切達是其中之一，除此之外，還有薰衣草或者很多其他的選項。
斯諾默默的在心中把那些條條框框的東西都思索到位。
但在這一切美好的旅行即將開始之前，斯諾和漢尼拔一離開酒吧，她就不得不原地變小，恢覆到了小蝙蝠的樣子。
青蛙王子被親吻之後會重新變回到王子的樣子，天鵝王子穿上特質的毛衣之後也能解除自己身上的魔咒。斯諾不指望這些事情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她到現在為止還沒有弄清楚這一切的原理究竟是什麽。
莫名其妙的就被送到了普羅旺斯，莫名其妙的就接受了一系列的新生活。
喝下魔藥的那一刻開始，路易和萊斯特沒有具體說明過的那把達摩克裏斯之劍始終高懸在斯諾的頭頂，什麽時候落下，還完全是一種未知數。
巴爾的摩的片場，安靜無人的化妝師裏。無數的鏡子錯落的排開，其中一些有裂縫，把人臉龐分割成了兩個部分。
路易在萊恩冷淡的表情下，終於也收斂起了一副沒有什麽事情發生的表情，他沒有辦法故作銅墻鐵壁，堅不可摧，於是開口的第一句話，就讓愛麗絲驚呼一聲。
“——萊斯特不能來，是因為他受了非常嚴重的傷害，他不得不···封棺休養。”
對吸血鬼來說，基本沒有什麽事情是不能用鮮血來解決的。如果一包血不夠的話，那就十包。
基於這個觀點。‘封棺’這個詞語本來應該是沒有存在的必要的。
除非受到了無法逆轉的傷害——值得一提的是，斯諾之前被漢尼拔造成的那種傷害，都不需要十分徹底的封棺。
而就如同夜訪吸血鬼裏所提到的那樣，他們曾經給萊斯特喝下苦艾酒。給人服用鴉＼片·至死，確保血液不會變涼。萊斯特喝下不新鮮的烈酒，被烈火焚燒，扔進泥潭，那也才差不多是將死的狀態。
這個消息讓萊恩的表情僵硬了一下。愛麗絲更是不可置信。
過了好久，他才嘆了口氣說：“具體是怎麽回事呢？萊斯特闖到什麽地方去了？還是他遇到了不可預測的敵人？斯諾需要我們的幫忙？你不說是漢尼拔出了問題···斯諾？我實在是不能夠想象，她到底有什麽不能解決的麻煩。”
一個很強大的敵人，這是毫無疑問的。
問題是萊斯特怎麽惹到了對方，對方又是怎麽傷害到萊斯特的？
“斯諾···她的問題非常覆雜。你們必須確保她不知道我告訴你們的每一句話。知道真相對於斯諾來說會造成巨大的傷害，這並不是在和你們做什麽比喻，傷害是實質性的，這點我必須反覆強調！”
“真是···在沒有萊斯特的情況下，你怎麽可以啰嗦到這個地步！”萊恩聲音有些顫抖，哪怕他故意裝作不在意的樣子，但還是不能掩飾那種驚慌失措。
愛麗絲也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她一言不發，等待路易說出最終的審判。
“斯諾這具吸血鬼的身體，並不是她自己的。”
而當斯諾意識到這個問題的時候，就是所有的咒語解除，她失去寄宿的*，永久的死亡的時候了。
這就類似一個很有名的故事。你在深夜墓地裏看到一個熟悉的朋友，你上前和他打招呼，陪他天天說地，讓他不至於寂寞下去。但到天光放亮的時候，你突然起身，流著淚告訴你的朋友：“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那？你已經死了啊！”
在你告知死亡的那一刻，你的朋友才正真死亡了。
“就是說，和我們一直生活在一起，溝通交流的靈魂，並不屬於他對應的身體？”萊恩語氣低沈的重覆了萊斯特的話，他低低的笑了一聲，懷疑的問：“那麽本來的斯諾呢？她怎麽了？”
“···我恐怕，答案雖然非常殘酷，但斯諾的*早就在墓地裏腐爛了。如果斯諾沒有一個作為術士的哥哥···她恐怕連偷來的時間都沒有，不可能遇到你們，也不可能享受到後來的這段時光了。”
被封印在棺槨裏的吸血鬼，其實不是為了讓她承受殘酷的刑法，而是為了保護她，免受死亡的侵擾。
“那麽···如果我們不告訴斯諾的話，她還可以有多長時間？”
不敢說‘死亡’、‘存活’這一類的詞語，萊恩幾乎卑微的詢問路易。
“···半年。逃過原主的追殺，斯諾也只有半年的時間了。我們給她喝下了改良過的魔藥，她的動物狀態可以幫助穩固靈魂，但這不可能持續太長的時間，斯諾變形的次數和時間約多越長，她這半年的時光就越要縮短。”
“也就是···”
“如果你們要去見斯諾的話，我可以安排你們去威尼斯了。”路易放下一個地址，“相同了可以過來找我，順便看看萊斯特，但我恐怕，斯諾時間真的不多了。”
不到無法挽回的地步，路易不會說出這麽冷酷的結論。
但他真的說出來的時候，無非是蓋棺定論、板上釘釘了。
化妝間的門開了又關上，只留下愛麗絲和萊恩兩個人，呆若木雞，不知覺的，淚流滿面、
‘——轟隆！’天邊閃電劃過，驚雷響起。
又是一場瓢潑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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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是在人魚萊恩這麽想的時候，，路易就一個人來到了拍攝所在的片場。
夕陽西下，落日的餘暉總帶有一種讓人心安的溫度。這曾經是一個絕吸血鬼和人類的最後一道屏障——白天代表的是人類的經營和活動，而黑夜代表的是惡魔吸血鬼的降臨。
現在這條界限終於模糊了，甚至已經沒有人在遵守這條亙古以來制定的規則。
——路易手裏點了一支香煙，冉冉的煙霧把夕陽的紅色扭曲成了破碎的光澤。路易依靠在一片陰影裏，他不嫌棄片場鏡頭之外的臟亂，好像反而非常習慣這種場合。
穿著黑色風衣的路易，就算不說話，看上去也比萊恩要更適合成為片場裏的男主角，他毫無疑問的成為了全場的焦點。
事實上，讓萊恩和愛麗絲意識到路易存在的，也是一個把路易錯認為大明星的場務人員。
你剛說他不來也是好事情，他就來了。我看你可能不只是雨神，黴神也有你的一份吧。”愛麗絲拍了拍萊恩的肩膀。
她單純是有點看不下去萊恩那種少年老成的態度，好像一夜之間他們兩個之間就有了一條巨大的鴻溝。斯諾不在之後萊恩就一直不是太高興的起來，他掩飾的很好，但這也掩蓋不了什麽。
僵屍的巨大力道把萊恩拍的一個趔趄。人魚一直是一種依靠尾巴行走的生物，他們並不適應用雙腿行走，就算能夠好好的站起來，唱唱跳跳了，下盤不穩也是事實。
用愛麗絲的話來說，萊恩就像是個身體發虛的小白臉，怎麽這麽個人也能成為大眾歡迎的偶像呢？
——說的好像那個看萊恩表演而流出血淚來的人不是愛麗絲一樣。
萊恩這個時候也總是可以反過來嘲諷愛麗絲，說她的淚點低到成為所有僵屍的恥辱。
這兩只歡歡喜喜的吵架和好，很有效的沖淡了他們脫離群體的事實。
畢竟事實的真相是，劇組的一部分人還不能很好的接受和黑暗生物共同工作的現實，他們對萊恩敬而遠之，哪怕萊恩長的再帥氣，也總會有有不看臉的人存在的。
其實萊恩對工作人員也是同理，他並沒有那麽多的日常閑談可以和那些工作人員一起。雖然聽起來有些讓人失望，但維系彼此關系的從一開始就是工作，而不是以什麽感情。
“他確實不是帶來好消息的···否則萊斯特應該會和他一起。”這兩個吸血鬼分開的概率其實沒有愛麗絲想象中的那麽大。
在眾人都把路易和萊斯特當做彼此不相關的個體，把他們的關系定義在那本《夜訪吸血鬼》的書上描寫上的時候，萊恩已經看穿了一切。
路易已經原諒了萊斯特，又或者說萊斯特依然離不開路易。
時光給了這兩個人最大的體諒，不是所有的東西都停留在小說裏的。
萊恩握緊了拳頭，大步走了過去。
他的行為把圍攏在吸血鬼周圍的人群分開了一個小缺口。站在路易附近，試圖和他攀談的人是劇組的導演。
隔著很遠的距離，萊恩就已經聽到導演試圖挖到的路易做他的禦用演員的忽悠了。
他們確實有個高瞻遠矚的導演，他是第一個敢於征用黑暗生物作為演員，並且發動人類演員和他互動的導演。在絕大多數黑暗生物都停留在酒吧一類工作上的時候，接納進入電影電視行業的黑暗生物，無疑是做了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萊恩出名之後，自然也有膽子大的人看到其中的利潤，很快就會有更多的黑暗生物從事這個行業。僵屍也可以非常帥氣，狼人也可以彬彬有禮。經過燈光和濾鏡包裝的形形□□的生物，很容易就能遮蓋住自身不足的地方，成為被人喜愛和追捧的對象。
作為第一個做出嘗試的人，他也不可能就此放松警惕，任由後來的人追上來。
不斷的簽下更多的黑暗生物，做出各種各樣的嘗試，就是必不可少的行為了。
萊恩和導演的視線對視了很長時間。圍繞在路易邊上的其他工作人員都看到了這種尷尬而微妙的場面。
萊恩清澈的眼神並沒有透露出太多的天真和溫情。
那雙在影視劇裏仿佛天真的讓人心生憐愛的眼睛，這個時候充滿了各種洞穿和了然。
導演從來沒有掩飾過自己的渴望和野心。但在萊恩的眼神之下，他還是有一種脫光了衣服，把自己心底陰暗暴露在光明裏的自責和動搖。
“萊恩，不要這樣！”這種情感一直持續到路易看不下去，從凹造型的狀態當中走出來，他手上的香煙抽完了，才慢條斯理的把導演從人魚的天賦技能裏拯救出來。
“我們把人送過來的時候就已經提醒過你了，黑暗生物畢竟還是黑暗生物。你沒有可能改變他們的天性，時刻保持敬畏才是你們相處的唯一方法。···說大道理的時候你們總是聽不進去的，但我想現在你們應該了解到這些話的重要性了。”
路易走到萊恩的身邊，他沒有對萊恩的行為表示出任何不滿。
萊恩的成長並不是負面的，從這個角度來說，路易甚至很高興萊恩終於表現出了一點侵略性，這樣可以更好的保護他自己。···尤其是在一些事情即將發生的情況下。
“既然你問到了，我也可以直接告訴你，我沒有興趣加入到你們的工作當中。···這是拒絕的意思。”
“不要用這麽多的話來掩飾你的內心想法了。如果你想要和我單獨談談的話，我們可以找個房間。”萊恩臉色平靜的看著路易。
“不···”路易最開始只是搖了搖頭，但很快，他就開始連連搖頭了。
“不不不，我想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情。愛麗絲也要一起過來，已經到了讓你們知道真相的時候了！”
愛麗絲一臉驚喜的看著路易。
她那種高興的表情完全沒有辦法掩飾起來。萊恩覺得有些胸悶，實在忍不住了，就說：“有什麽事情是愛麗絲要一起知道的？”
“當然是關於斯諾的事情了！”興高采烈的愛麗絲並不在意萊斯特惡意的反問。她用胳膊撞了一下萊恩，日益成長的力氣成功讓萊恩胸口又是一痛。
這次是物理意義上的痛苦了。
“確實是和斯諾有關的。而且我們決定要告訴你們的事情，斯諾···本人都還不知道···”路易指了指一個化妝間：“可以到那裏去說嗎？”
“當然，那裏沒有攝像頭和監控。”萊恩盯著愛麗絲看了很長時間，他一直把愛麗絲那種興奮的勁頭都看下去了，才走在最前面。
路易本來是不應該對此發表什麽評論的。畢竟萊恩和愛麗絲之間已經產生了一些細微的反應。既然看出他們之間有成為戀人的潛質，聰明的做法就應該是什麽都不說，讓那些感情慢慢的發酵，走向本來應有的結局上去。
道理路易都懂。他站在原地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多嘴的叫住了萊恩：“···萊恩！”
萊恩回頭，不太了解的看著斯諾。
“我只是希望你可以知道···如果愛麗絲不做你的助理的話，她會找到一份會計行的工作。憑借愛麗絲的心算能力，她能夠得到的遠遠比她現在擁有的要多的多。”
至於萊恩是否真的需要一個助理···路易和愛麗絲都不是外面那些不明真相的圍觀路人，他們知道萊恩並沒有那麽嬌弱，人魚的強大適應性可以確保生存在任何環境下，一點小的人際關系，根本不需要···
“這是她自己願意的！”萊恩不太甘心的強調了一下。可當他的視線落在愛麗絲的身上的時候，又忍不住放軟了口氣：“我們要互相照顧好對方，我想斯諾一定是這麽認為的。距離太遠的話···斯諾會不放心的。”
斯諾才不會不放心呢好嗎！
愛麗絲在心裏默默的唾棄萊恩底端的借口。可即使是這樣，在接受到萊恩那種猶猶豫豫的小眼神之後，愛麗絲還是無奈的往萊恩那裏走了過去。
“我承認最開始一切都在我的設計當中，但最後的結果是這樣的，就真的讓我非常意外了。”從酒吧最後回到家裏的時候，就算斯諾是一個耐受力很強大的吸血鬼，她還是不免覺得自己這一天一夜過的心力交瘁。
事情可以倒敘幾個小時。
從談到萊恩之後，事情就往一種極端詭異的走向上殺了過去，頗具有一種魔幻主義的寫實風格。
“···我假設你們是設定了一些奇妙的魔法，好讓外面的人類不能輕易的走進來，但安裝電子設備的話，總會有電路存在。這難道不會暴露你們這裏的進入方式嗎？”
斯諾作為唯一一個對電路了解精確到正負極的吸血鬼，她既然對萊恩出道做了歌手演員這種事情興致缺缺，註意力自然就轉移到了其他的地方去。
“這和巫師界的那個對角巷是同樣的原理嗎？說起來，你們對那些人的了解又有多少呢？”
如無意外的話，斯諾這一長串的問題可以把談話持續很長時間。並且被正面提問的那位‘事不關己’調酒師先生，也必須認認真真逐字逐句的回答她的疑惑。沒有太大的閑情逸致可以探究斯諾和漢尼拔的戀愛關系了。
“我想這不會有什麽大問題的。門口聚集的那些人大多數是一些熱血上頭的年輕人，早幾年那些人玩音樂，再往前彈吉他求婚，沿著電路找到酒吧的具體位置，這種事情我覺得他們作出來的可能性非常低。”
“沒錯沒錯。而且他們並不能真正分清楚吸血鬼和皮膚蒼白的人類之間有什麽區別。反正只要塗上一些粉底液，再把自己體溫弄的低一些，就足夠混淆他們視聽了。”
“說起來，他們的團體裏也經常出現一些錯把同類當做領袖的事情吧。”
一群閱盡千帆的吸血鬼坐在一起談天說地，氣氛一下子就熱烈了起來。
平時一個個高冷的不行的人，在談論到人類做過的傻事的時候，竟然一個個如數家珍，這巨大的反差意外的讓人覺得有點···可愛。
在談笑風生享受美好和平的夜晚的時候，被斯諾帶入酒吧的漢尼拔默默的在心中讚同了斯諾對這件事情的看法。
斯諾是正確的，一些事情已經可以被當做玩笑隨意談論了。但在玩笑之中還是有底線在的。這些吸血鬼的底線比路易和萊斯特都要高出太多了。
可是保留了太多為人的部分，未必是一件好事情。
但在一群搞笑而略帶嘲諷的言論當中，一個聲音幾乎被人忽視了，“最近我們這個酒吧上了次電視，知名度擴大了很多···雖然說上電視也就是在門口采訪幾個無辜路人···但我聽說···隔壁弗洛倫撒有個很著名的吸血鬼崇拜團體，號稱是高素質的···嗯，崇拜者。···我想你們應該知道。”
發表評論的是個相當年輕的吸血鬼。他被轉化的時間不長，也就五六十年。雖然這位看上去有三十多，但他臉上的表情和說話的語氣風格，都足以出賣他的實際年齡了。
“那麽這個團體的主要存在意義是什麽？”漢尼拔突然開口詢問。
“——主要是一群申請黑暗生物引導人資格，總是輪空的人，明明資格都已經符合了，就是沒有遇到合適的對象···”
聽起來是一群素質不錯的人。
斯諾若有所思的看了漢尼拔一眼，對她來說思索漢尼拔提問的動機已經成為一種非常本能的行為了。斯諾必須弄明白漢尼拔究竟在想什麽，才可以有效的阻止漢尼拔坐下什麽小手段。
漢尼拔過去的豐功偉績足以人讓人敬畏。一個在拘留所裏都能夠布局殺人，輕易操控別人精神、甚至差點弄死吸血鬼的人類···
在小心一點都是不為過的。
提防漢尼拔殺人，同時和漢尼拔談戀愛。
誰都沒有規定過這兩件事情不能夠和平共處。
斯諾給自己找到的新規則，就是確保自己可以同時把這兩件事同時貫徹執行下去。
其實仔細想象，這樣的戀愛反而更適合吸血鬼一些，有助於消耗過剩的精力，更加有利於斯諾和漢尼拔之間的情感同步。
這麽一想，生活簡直是在瞬間就多姿多彩起來了。
斯諾收斂起自己強大的自我安慰。漢尼拔的想法並不是太難以琢磨。
如果這個吸血鬼言之有物的話，那麽弗洛倫撒的這個群體，確實是漢尼拔日常喜歡融入的那種。甚至漢尼拔自己就曾經多次申請失敗···這個團體可以接受各類新鮮訊息，他們足夠開放，而且資源充沛。
也就是說，他們可以成為漢尼拔絕佳的保護色。
“···只是一條路上聽到的消息而已。他們有沒有找到這裏還是不確定的呢···”看到斯諾和漢尼拔都沈默下去，提供消息的吸血鬼頗有一種嚇到孩子之後的內疚感。
“不，我恐怕這並不是只是個消息而已。”
結論雖然是漢尼拔下的，但在座的吸血鬼都已經看到了事實——調酒師播放的投影儀熄滅，酒吧裏的所有燈光也都滅了。點綴用的精油蠟燭還堅強的在自己原本的崗位上，但吸血鬼們並不需要光線的指引，他們都非常習慣黑暗了。
在這些燭光被吸血鬼七手八腳的吹熄之前，光線成為燈塔，傳播出的熱量和電線的軌跡，最終幫助外面那些狂熱的崇拜者們，找到了進入酒吧的道路。
黑暗之中，在這片只有吸血鬼和他們的朋友才得以棲息的地方，陸陸續續的能夠聽到吸血鬼離開的聲音。
他們都還要花費一些時間，才能接受這個曾經他們以為固若金湯，連吸血鬼獵人們都沒有能夠進入過的地方，被一群人類，憑借幾十年之內發展出的技巧，輕易的破門而入。
“雖然我們都知道這一天總會到來的，但真的有了這麽一天···”調酒師漫不經心的擦拭著漢尼拔喝過的威士忌酒杯，毫無疑問的，漢尼拔成為了這個店裏的最後一個客人。
再之後，調酒師也迅速的離開了吧臺——一場倉促的謝幕，就這麽完成了。
斯諾和漢尼拔面面相覷。
“酒吧裏現在還有多少人呢？”在外面喧囂的小股人流不斷靠近的情況下，漢尼拔的聲音依然非常清晰的傳遞到了斯諾的耳朵裏。
“這裏就只有我們兩個人了。但···外面大概有十個人左右。這一波來的人不多。”
但那些原本守在這裏的吸血鬼確實該離開了。這些人只是一個先頭部隊，當缺口被打開的時候，這裏成為供人類參觀的吸血鬼餐廳，恐怕不是太久遠的事情了。
‘扣扣——’闖入者推門之前走過了長長的魔法甬道，科技幫助他們躲過了絕大多數的障礙物。那些設計機關者不會想到自己的設計最終都被人巧妙的避開了。
種種魔法日益頹敗，文明被同化的進程其實已經悄然無聲的開始了，只是因為太過於隱蔽，很多人還沒有來得及發現這其中的苗頭。
推門者沒有想過還會有吸血鬼或者人類停留在酒吧裏。敲門只是一種基本的禮貌，這就直接導致，當他們看到斯諾和漢尼拔的時候，吃驚的差點握不住手上的手電筒。
“晚上好，想要來一杯威士忌嗎？”吸血鬼散場之後，這裏的一切，就理所當然的成為了漢尼拔的天下了。
隨著那群人七手八腳的恢覆酒吧的燈光，漢尼拔和斯諾兩個人，也都像是酒吧的主人一樣，迎接著這些意外的客人了。
“吸血鬼總是來去匆匆···你們可以不用太在意，隨便坐。”
漢尼拔的邀請引來了弗洛倫撒觀光團的懷疑，“你們真的不是比我們早一步進來的人類嗎？”
漢尼拔終於露出了一絲微笑。
只有人類是最了解人類的。
這種生物有很多缺陷，他們受制於有限的生命、可能經歷各種磨難和困苦、眼界拘泥於特定的因素。···有很多可以利用地方。
自我安慰也是他們缺陷的一種體現。
比起自己終於見到吸血鬼本體，他們更願意相信自己被人捷足先登了。
在古老的東方有一種非常特定的詞語可以形容他們的這種情況。
——‘葉公好龍’這個詞語就像是為了他們度身定制的。
但還是有可取之處的，斯諾反手握住了漢尼拔的手，她很確定自己這個時候捕捉到了漢尼拔的想法。
那就是他們先前提到過的——漢尼拔開始鉆研起他的新菜單，他就必定需要一些客人，能夠提供一些最基本的建議。
兩個人手上的小動作顯然不足以讓闖入的崇拜者關註到。畢竟現場那些幾百年的吸血鬼收藏足夠讓他們忘乎所以心情激蕩了。
但這個時候，斯諾明顯感覺到，漢尼拔的手指微微勾了勾她的手心，有點癢癢的···斯諾受到驚嚇，她差點跳起來，但穩定下來之後，也不甘認輸的反過來碰了碰漢尼拔的手心。
他們表現的像是在比賽一樣，事實卻是，必去身經百戰的漢尼拔，斯諾這種幼稚的回饋方式，大概也只是兒童賽段的。
“我們恐怕要坐下來談談，研究一下這個酒吧的發現和分配問題···”
未經邀請就入內的人類只要出現過一次，吸血鬼就會放棄掉這個地方。不出現以及不在人前炫耀的教條依然是存在的。雖然遵守的吸血鬼已經不那麽多了。但每有一個遵守規則的吸血鬼存在，就意味著人類的探險者有一次巨大的收獲。
這樣一來，分配的問題也就成為至關重要的一個環節了。
斯諾無意去占據其他吸血鬼的樂土來獲得自己的金錢利益。一方面她並不缺少這些錢財，另一方面，這種會招致其他吸血鬼反感的行為，嚴格來說並沒有太大的意義。
“你們可以隨意征用這裏。我們不會和你們搶奪。”
“不要用搶奪這樣的詞語啊。你們不會是害怕吸血鬼的報覆吧···不過···你們是怎麽進來的？”既然都有膽量進來了，為什麽卻不敢占用這裏的財產呢？
不用去看提問者的臉，斯諾都已經能夠猜到對方蠢蠢欲動的懷疑了。
她幹咳了一聲，把這個機會讓給邊上明顯擅長此類交流的漢尼拔。
對了，漢尼拔確實長了一張逃犯的臉，他的臉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值錢，並且越來越知名了。
斯諾不得不采取一些小措施，來防止他們的逃亡持續下去。
具體說就是吸血鬼的心理暗示那一套，雖然在大事情上，操縱人類的想法基本沒有辦法得償所願，容易出現各種叉子，但一些細微而潛移默化的改變，卻是相當容易的事情。
斯諾不動聲色的引導那些崇拜者對於漢尼拔的第一印象。
——一個非常普通，像是個律師一樣的日常工作者。
嗯···他還有一個非常迷人的女伴···不，女朋友，他的女朋友有很不錯的武力值，看起來不是太好招惹的樣子。
通常情況下，斯諾不會去操縱別人的想法。因為這是一種不太方便收斂的特異功能。負面作用是容易讓人的精神萎靡，再加上斯諾的操作總是因為不熟練，而出現一些細微的差池···咳咳，她總是給自己加太多的戲份，一不小心就編的有些微妙了。
好在一時三刻，漢尼拔還不能從對面人的面部表情裏分析出斯諾留下的這個深坑。
他只用了很少的時間和經歷，就引導對方相信自己的職業是個律師，業餘酷愛做菜，正在和自己的女朋友一起獨家。他們喜歡探險，不只是針對吸血鬼。也是因為這種無欲無求的想法，反而讓他們誤打誤撞的接受了吸血鬼的邀請，進入了這裏。
漢尼拔和斯諾都默認對方為自己的男女友。
那群無辜崇拜者竟然也就這麽相信了。他們高興的接過了漢尼拔新的地址，同時接受了漢尼拔的邀請。
斯諾看著他們打開一瓶年份絕佳的紅酒，這本該由一個吸血鬼帶著他的人類朋友飲用。但現在，傳統已經打破了。一群人類站在規則的廢墟上，他們搖旗吶喊，他們飲酒作樂，葡萄酒的顏色，意外的和鮮血重合。
事情走到最後，結局也照著斯諾和漢尼拔他們所預料的那樣。
漢尼拔和斯諾所購買的夢魘終於派上了本來應該有的用處，這個並沒有多少人嘗試過的物種，雖然有些輕微的逾越，但在大方向上，總比同類相食要有準則的多。
這對任何人來說都是一種新鮮的嘗試。
而且這也讓斯諾確信，威尼斯的這場旅行是有意義的，從裏，她知道找到了一條不同的道路。
等外面的傳言和風聲基本成埃落定的時候，斯諾盤算著可以帶著漢尼拔一起帶到巴爾的摩。那裏的環境更加讓人懷念一些，至少哈蜜瓜火腿，意大利面之類的東西不會比比皆是，斯諾並不喜歡漢尼拔身上有火腿的味道。
等在黑暗生物議會那裏撤回了關於漢尼拔的判決。斯諾考慮他們是否可以一起到法國的普羅旺斯去，奶酪和漢尼拔之間會有很多種不同的組合搭配。
切達是其中之一，除此之外，還有薰衣草或者很多其他的選項。
斯諾默默的在心中把那些條條框框的東西都思索到位。
但在這一切美好的旅行即將開始之前，斯諾和漢尼拔一離開酒吧，她就不得不原地變小，恢覆到了小蝙蝠的樣子。
青蛙王子被親吻之後會重新變回到王子的樣子，天鵝王子穿上特質的毛衣之後也能解除自己身上的魔咒。斯諾不指望這些事情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她到現在為止還沒有弄清楚這一切的原理究竟是什麽。
莫名其妙的就被送到了普羅旺斯，莫名其妙的就接受了一系列的新生活。
喝下魔藥的那一刻開始，路易和萊斯特沒有具體說明過的那把達摩克裏斯之劍始終高懸在斯諾的頭頂，什麽時候落下，還完全是一種未知數。
巴爾的摩的片場，安靜無人的化妝師裏。無數的鏡子錯落的排開，其中一些有裂縫，把人臉龐分割成了兩個部分。
路易在萊恩冷淡的表情下，終於也收斂起了一副沒有什麽事情發生的表情，他沒有辦法故作銅墻鐵壁，堅不可摧，於是開口的第一句話，就讓愛麗絲驚呼一聲。
“——萊斯特不能來，是因為他受了非常嚴重的傷害，他不得不···封棺休養。”
對吸血鬼來說，基本沒有什麽事情是不能用鮮血來解決的。如果一包血不夠的話，那就十包。
基於這個觀點。‘封棺’這個詞語本來應該是沒有存在的必要的。
除非受到了無法逆轉的傷害——值得一提的是，斯諾之前被漢尼拔造成的那種傷害，都不需要十分徹底的封棺。
而就如同夜訪吸血鬼裏所提到的那樣，他們曾經給萊斯特喝下苦艾酒。給人服用鴉＼片·至死，確保血液不會變涼。萊斯特喝下不新鮮的烈酒，被烈火焚燒，扔進泥潭，那也才差不多是將死的狀態。
這個消息讓萊恩的表情僵硬了一下。愛麗絲更是不可置信。
過了好久，他才嘆了口氣說：“具體是怎麽回事呢？萊斯特闖到什麽地方去了？還是他遇到了不可預測的敵人？斯諾需要我們的幫忙？你不說是漢尼拔出了問題···斯諾？我實在是不能夠想象，她到底有什麽不能解決的麻煩。”
一個很強大的敵人，這是毫無疑問的。
問題是萊斯特怎麽惹到了對方，對方又是怎麽傷害到萊斯特的？
“斯諾···她的問題非常覆雜。你們必須確保她不知道我告訴你們的每一句話。知道真相對於斯諾來說會造成巨大的傷害，這並不是在和你們做什麽比喻，傷害是實質性的，這點我必須反覆強調！”
“真是···在沒有萊斯特的情況下，你怎麽可以啰嗦到這個地步！”萊恩聲音有些顫抖，哪怕他故意裝作不在意的樣子，但還是不能掩飾那種驚慌失措。
愛麗絲也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她一言不發，等待路易說出最終的審判。
“斯諾這具吸血鬼的身體，並不是她自己的。”
而當斯諾意識到這個問題的時候，就是所有的咒語解除，她失去寄宿的*，永久的死亡的時候了。
這就類似一個很有名的故事。你在深夜墓地裏看到一個熟悉的朋友，你上前和他打招呼，陪他天天說地，讓他不至於寂寞下去。但到天光放亮的時候，你突然起身，流著淚告訴你的朋友：“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那？你已經死了啊！”
在你告知死亡的那一刻，你的朋友才正真死亡了。
“就是說，和我們一直生活在一起，溝通交流的靈魂，並不屬於他對應的身體？”萊恩語氣低沈的重覆了萊斯特的話，他低低的笑了一聲，懷疑的問：“那麽本來的斯諾呢？她怎麽了？”
“···我恐怕，答案雖然非常殘酷，但斯諾的*早就在墓地裏腐爛了。如果斯諾沒有一個作為術士的哥哥···她恐怕連偷來的時間都沒有，不可能遇到你們，也不可能享受到後來的這段時光了。”
被封印在棺槨裏的吸血鬼，其實不是為了讓她承受殘酷的刑法，而是為了保護她，免受死亡的侵擾。
“那麽···如果我們不告訴斯諾的話，她還可以有多長時間？”
不敢說‘死亡’、‘存活’這一類的詞語，萊恩幾乎卑微的詢問路易。
“···半年。逃過原主的追殺，斯諾也只有半年的時間了。我們給她喝下了改良過的魔藥，她的動物狀態可以幫助穩固靈魂，但這不可能持續太長的時間，斯諾變形的次數和時間約多越長，她這半年的時光就越要縮短。”
“也就是···”
“如果你們要去見斯諾的話，我可以安排你們去威尼斯了。”路易放下一個地址，“相同了可以過來找我，順便看看萊斯特，但我恐怕，斯諾時間真的不多了。”
不到無法挽回的地步，路易不會說出這麽冷酷的結論。
但他真的說出來的時候，無非是蓋棺定論、板上釘釘了。
化妝間的門開了又關上，只留下愛麗絲和萊恩兩個人，呆若木雞，不知覺的，淚流滿面、
‘——轟隆！’天邊閃電劃過，驚雷響起。
又是一場瓢潑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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