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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病來如山倒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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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自己說:“好。”

早餐一家人一起吃,賽賽喝了蜂蜜胃暖暖的,胃口轉好,吃得也多了。

迪格等賽賽吃完宣布:“賽賽陪凱林回一趟老家,順道把冰魔眼的問題解決了。”

“什麽?”賽賽沒聽懂。

“就當作去神界旅游。”賽厄說。

“……”在她睡覺的時候發生了什麽?為什麽一下子就要去神界!?賽賽雖面無表情,但內心已是波濤洶湧。

凱林不鹹不淡地安慰她:“我會保護你的,不用害怕。”

不是害怕的問題!是害怕的問題嗎?

賽賽吃了一頓郁結的早餐,去花園裏散步,魂不守舍得差點踩到兔子。

布魯多在草叢裏笨拙地挪動著,賽賽過去一看,他就扭轉身子捧上一堆紅紅的果子。

想來是花園裏的某株果樹結果了吧。賽賽猜測了下,從布魯多懷裏拿走一枚果子,微笑以對:“謝謝。”咬了一口,很脆很甜。

布魯多雪白毛茸茸的臉上升起粉嫩的紅色,他這是害羞了?賽賽忍不住笑出聲。

凱林徐徐走來,看到如此的賽賽,他更加堅定了去神界的想法,為了能讓賽賽繼續這樣歡笑,他必須回去,回到那個充滿虛偽聖潔的“地獄”。

“凱林,你在看什麽?”賽賽註意到凱林一直盯著自己這個方向望得出神。

“看你。”凱林直言不諱:“能笑說明身體很好,我們明天出發。”

賽賽明白自己的身體拖不起,凱林這次肯回去多半是為了這事,欠他的不知何時起就無從還清了。

“你的兔子。”凱林將從她懷裏逃走的兔子逮了回來。

賽賽回過神,她把兔子抱回來。摸了摸那柔軟的耳朵,她問道:“神界要怎麽去?神界的大門早就封閉了。”

凱林回答:“神界只是比較符合人類的信仰和傳頌的稱呼。在我們那兒,喜歡成它為——神域,神的領域。”之所以稱之為“神界”也有翻譯的問題,畢竟曾經他們的文字和語言是與人類分開的。

“神域?”

“每個神都有自己的領域,就好像納維亞城堡直徑一千米的土地都屬於迪格公爵。”凱林耐心解釋。

賽賽理解了,她是聰明的孩子,所以能舉一反三:“你的領域是什麽?”

凱林仰天,他其實不怎麽想說的:“冰域,綿延千裏寸草不生的地方,那兒沒有任何生靈,沒有人願意在那樣的地方久留。”所以他一直是一個人,盡管伽芙隔三差五來拜訪他,但每次都被趕出去。

賽賽沒什麽反應,她撫摸腳邊的花朵道:“什麽都沒有啊,那種點花吧,像納維亞,四季如春。”

凱林無法想象冰域開出花朵的樣子,但如果是賽賽,他可以化掉一部分的冰,讓她種上心愛的花。

“凱林,你有家人嗎?”賽賽想了解凱林的過去,之前怕他有所抵觸便絕口不提,現在看他並不介意就一次性問完,滿足她的好奇心吧。

凱林見賽賽的興趣上來了,牽著她坐到樹下,兔子在他們身上蹦來蹦去,賽賽的腦袋輕輕靠在他的頸項處,聽他說著自己的故事:

凱林並非純正的西方的神。他是上一任冰神從另一個神域帶回來的冰神候補,那年的凱林只有三頭身,萌出眾人一臉血的模樣,板著一張小臉,氣勢淩人。

之後上一任冰神卸任,凱林成為最年輕的冰神。冰神所掌管的冰域一夜冰封,沒有任何人敢涉足這個領域,本來就人脈稀薄的凱林如此一來更加孤僻,人煙稀少的冰域也愈發無人問津。

直到花神伽芙的出現,她辛辛苦苦在冰域灑下的花種被凱林凍死了,為此她哭著找凱林理論,凱林去蓋普空間的“波斯”買了一麻袋的花種賠給伽芙。那時“波斯”的老板還不是格瑞德,他在哪投胎都是個迷。

伽芙漸漸與凱林有了交集,她親自向神王祈求與凱林的姻緣,神王同意了。凱林並未表態,便讓人誤以為他默認,婚期敲定後他才想起這麽個事。

去人類世界散心的凱林無意間闖了禍,他殺了神,失手之過卻遭來滅頂之災,一怒之下凱林冰封了整片的大陸,那便是艾克塞爾頃刻間毀於一旦的真相。

眾神在艾克塞爾大打出手,造就了一場著名的“比格爾之戰”。

凱林寡不敵眾,最後誤食了獸丹化為魔獸喪失神力,這才讓比格爾之戰落下帷幕。

……

真相總是那麽出人意料。

賽賽看著凱林,心想,他不是冷漠無情吧,是腦子缺根筋。

“我在人類世界游蕩了很久,後來格瑞德看到我在吃人,就把我抓了回去……”說到這裏,凱林有點咬牙切齒:“那幾個強盜本就該死!”

賽賽嘆氣:“還好格瑞德先生阻止了你,不然你會傷害更多人。”

“他只做了一件對事。”凱林道。

“嗯?”

“讓你到來。”因為當年格瑞德是故意的。凱林彎起嘴角,在賽賽額上落下輕吻,“讓我遇到你。”

邂逅未必是命中註定,人為牽線搭橋也可以功德圓滿,若是沒有格瑞德、迪格……是他們的有意無意造就了如今的凱林與賽賽。?

☆、兩個人的旅行

? 去往神域的路長途漫漫,賽賽只帶了些換洗的衣物與足夠的金幣和凱林離開了納維亞,走出了密斯特瑞斯的國境。

密斯特瑞斯即將與努努比亞開戰,賽賽的離開也讓迪格沒了後顧之憂,六年前的事情決不能再重演!

一路上的風景都帶著戰前的緊迫感,征兵的隊伍還有遠走他鄉的逃難人民,賽賽站在黃昏的晚風中聆聽戰鼓的悲鳴。

只屬於天空的鳥兒回巢,夜幕即將降臨。

“今天就在這裏過夜。”凱林背著行李走來,他睨了一眼搬遷的人群,淡淡道:“戰爭是時代的必然,你用不著傷心。”

賽賽的頭發染上霞光,她慢慢轉身,跟著凱林往旅館前進。

旅館今天只招待了幾個客人,老板領著凱林與賽賽往客房走。

“聽得見麽,那遠方的呼喚;看得見麽,那遠去的背影;聞得見麽,那遠野的花朵;感受到了麽,我們的別離……”

一間客房中傳出這樣的歌聲,濃濃化不開的名為憂傷的情愫回蕩著。

老板解釋道:“她的丈夫是軍官,去前線了,所以……唉。”最後的話語用一聲嘆息結束。

房門打開,老板說:“客房就這間最亮堂,晚飯馬上送過來,兩位好好休息。”言罷合上門去準備晚飯。旅館裏的夥計走得差不多了,戰爭一觸即發,到時候這個小鎮怕是空無一人了。

賽賽先去洗澡,出來時凱林躺在床上枕著雙手望著天花板,他說:“我們要盡快離開。”身為神,他自然能感覺到一些微妙的東西,比如危險,亦或者……死亡。

旅店老板很快送來晚餐,收了小費又輕手輕腳退出去。

賽賽把食物擺上桌,道“看看有沒有你愛吃的。”

凱林面無表情回答:“我沒什麽愛吃的,也可以長時間不吃不喝。”

“是嗎?”賽賽拿了一只雞腿,自己慢悠悠地吃起來。

夜風送來安眠曲,涼風習習,凱林翻身下床拿了衣服去洗澡。

賽賽這才放下雞腿,她已經喪失了饑餓感,吃再美味的東西也味如嚼蠟。這些瑣碎的事沒有必要告訴凱林,他也清楚,封印無法長期鎮壓成熟的冰魔眼。

凱林很快就出來了,頭發上的水珠被他冷凍成冰碎在地板上,一身幹爽地來到賽賽的床邊,她抱著被子睡得安穩。

觸碰她臉上的肌膚,零溫度。

不能再拖了。凱林對自己說,他不能失去賽賽,再一次。

把被子給她蓋好,凱林和衣躺在她身側,靜靜地看著她。

纖細密集的睫毛下,那雙冰藍色的眼睛明天也會註視著他,笑容依舊。

……

每天早上起來,賽賽都能看到一片汪洋,藍得能將她融進去似的。

“早上好。”她眨了眨眼睛。

凱林半坐起身,道:“早。”

賽賽問:“為什麽跑到我床上來睡?”旁邊的床位空著當擺設嗎?

凱林回答得一本正經:“我沒安全感。”

“……”

唬誰呢!以冷漠孤僻聞名的堂堂冰神會沒安全感?賽賽的眼神中是滿滿的不相信。

“我們要趕路。”凱林掀開被子道:“馬上起床。”

賽賽不情願地從床上爬下來,洗漱出來,凱林把行李都收拾好了,早餐也送了進來。

“凱林,我們不像情侶吧。”賽賽找了個不怎麽好的話題,“從發色和眸色看,我們像兄妹。”雖然凱林看上去也就是個二十左右的青少年,但她不管怎麽看都是小孩子啊,這不公平!

凱林給土司塗上果醬,漫不經心地說:“我可以隨意改變外貌。”確實如此,神可以隨心所欲改變形象。

賽賽想到一個問題:“就是說不管多了多少年,你都不老不死……”她忽然停頓。她是人類,凱林是神,他們有些本質的區別。

凱林平淡道:“和神結合後人類可以得到永恒的……”

“嘭”

賽賽把頭磕在飯桌上,面紅耳赤地想著:他怎麽可以這麽淡然地說著亂七八糟的事情!?

凱林的手輕柔地托起她的額頭,低迷的嗓音縈繞耳畔:“你還小,等取出冰魔眼,等你長大,我等得起。”

賽賽通紅著臉,拿勺子的手都有些顫抖。露骨的話讓心跳如擂鼓,總有這麽一個人,只言片語就能讓你潰不成軍。

一頓早餐吃得羞澀難當,賽賽匆匆退了房與凱林離開小鎮,如來時那般,風為他們送行,卷起漫天煙沙贈予旅行的兩人,祝願他們得以相守。?

☆、冰域

? 綿延千裏的冰原銀裝素裹,冰凍三尺的國度荒無人煙。

抱著游玩心態來此的探險隊被落在冰寒中,寸步難行。

“隊長,這裏真的有神殿嗎?”隊員提出疑問,“我們不會是觸怒神靈要困死在這兒了吧!?”

隊長已經凍得嘴唇發紫,抖如篩糠道:“我、我我我、不知道!”

幾個少年相擁著圍在冰面上,用僅存的體溫保護自己。

溫暖的棉襖披在隊長的身上,他和隊員們都聽見了猶如天籟的指引之聲:“再往前走一段路,你們就能走出去了。”

所有人都僵硬地擡頭,那是一個滿頭銀發的少女,冰藍色的眼睛將每個人的臉龐都映得清晰,她送上溫暖的食物和水,又指了指她口中的方向:“快些走吧,到了晚上溫度會更低。”

已經經歷過幾個寒夜的探險隊連滾帶爬地接收了她的食物和水,連道謝都來不及說,他們倉皇而去。

從冰原深處徐步而來的凱林道:“擅闖神殿入口本就該死。”

“這不是還沒進神殿嗎?”賽賽攏了攏肩上的大衣,她並不冷,凱林卻執意讓她披著,比起冰魔眼發作時的寒冷刺骨,這點溫度只能算是涼快。

凱林伸出手,賽賽將手放到他的掌心,任他牽著自己,慢慢走去神殿入口的結界。那是人類看不見摸不著的,無形的墻壁,它完美隔絕了兩個世界。

冰域沒有風雪,只有巧奪天工的“冰雕”,凱林或許潛藏著強大的藝術細胞,比如剛從樹葉滴落的水滴都凝結成了晶瑩的結晶,閃閃發光。

賽賽觸摸那滴水,卻不想她的指尖一碰,整個冰域融化,水滴滑落指尖,天寒地凍的世界春暖花開,一瞬,那千年的冰封瓦解消散。

凱林站在她身旁,默默收回手,他問得很輕:“喜歡嗎?”

賽賽望著腳下的綠草遠方的花海,她能說不喜歡嗎?不能!所以她只能撲向凱林,抱住他,一遍遍說著:“喜歡,我非常喜歡!”

僅僅是想讓她開心,他便願意為她化解千年冰封,那麽這一聲聲的“喜歡”足夠他毀天滅地了。

“神殿呢?不是要通過神殿才能進入神域嗎?”賽賽進入了一片新天地就不免好奇起來。

凱林耐心解釋:“穿過入口的結界後我就能隨意轉移到神域的任何地方,自然不必走那麽多冤枉路。”

賽賽環顧四周,眼睛亮亮的:“那麽這裏就是你的領域了?!”

“是。”凱林的心情可謂是有史以來最好的一次,他第一次覺得神也不是盡招人厭。

賽賽望著一望無垠的草坪,寒冰消融後的水珠留在草葉間,她隨意有了幾步,便忍不住說:“我想在這裏種花。”

就知道她會這麽說,凱林嘆息:“等你身體好了,種多少都沒問題。”明明是冰神的冰域,卻要百花齊放,這是在和花神搶飯碗嗎?

真正的花神看到解開冰封的冰域後,眼中的妒火便可燎原,因為她曾苦口婆心勸說凱林解開冰封,但是他都無動於衷。

嫉妒歸嫉妒,她還是要有神的姿態,高傲到不可一世地說:“歡迎回來,冰神殿下。”?

☆、沒有融化的地方

? 聽到伽芙的聲音,凱林條件反射將賽賽拉到了身後。

“凱林,神王在等你。”伽芙離他們很遠,遠得只有一個俏麗的身形,然後一瞬消失。

即使相隔甚遠,賽賽還是感覺到了伽芙的敵意,她的憤恨明顯是沖著自己來的。

凱林略做沈思,接著牽起賽賽的手,只是一個回轉一個呼吸,他們就站在了一座冰殿裏,王座上空空如也,它在等著主人的回歸。

“這裏是……”

“我的神殿。”凱林徐徐走上臺階,很鄭重地坐上了那個位置,只屬於他的神位。

堅不可摧的冰神殿內無火卻通亮,剔透的冰如同鏡子照應出賽賽平靜的臉。她望著凱林,那個高位上的神,讓她陌生。

“怎麽了?”凱林擡眼看著她。

賽賽搖搖頭,輕聲道:“神王等著你,還是趕緊過去吧。”

凱林緩慢站起身,“我去一趟,你在這裏好好休息。”

“好……”

話音未落,他已經不見蹤影。

空蕩蕩的大殿內說句話都會有回音,冷得如同一座牢籠,凱林就是在這樣的地方生活了上千年,甚至很久。

賽賽撫過冰神王座的扶手,坐上它又需要承受多少艱辛寒冷?用永世孤獨的代價換取一位冰神的冷漠傲世。

凱林去得快回得也迅速,賽賽就坐在他的位置上撐頭睡著,連夜趕路,確實累著她了,好在冰魔眼算是安分,沒有折磨她。

……

睡了個安穩覺,賽賽翻個身,頭撞到了一個很結實的東西。她閉著眼嘆息:“凱林,你家裏應該不止這一張床。”

意料之外,凱林對著懷裏的人說:“一直都是我一個人住,只有這一間有床。”其它的都是空房。

賽賽睜開眼,眼中的波動說不出是動怒還是無奈,她索性往凱林懷裏縮了縮:“接下來該怎麽辦?”

凱林將被子往上拉,蓋住賽賽的肩膀,回答道:“我和神王商量過了,將冰魔眼抽離消滅,前提是一定保證你的安全。”

“嗯,謝謝。”賽賽淡然一笑。

“睡吧,這幾天你需要養足精神。”凱林撥弄她的發絲,似是把玩。

賽賽想睡就能睡很久,冰魔眼一直在耗損她的身體,因此養精蓄銳是必須的。

冰神殿外已經溫暖如春了,對於這樣的冰域凱林很不能適應,他不是溫柔體貼的人,卻能為了賽賽化冰為水,連他本人都有些驚奇自己的行為。

伽芙站在凱林身旁好一會了,她欲言又止了幾次,終於下定決心說出口:“神王答應你救那個人類女孩,之後你打算如何?讓她留在神域裏?這是不被允許的。”

凱林漠然道:“那麽我就找一任新的冰神。”

“你為了她居然放棄神位?!”伽芙咬牙:“但是那樣你就去了半條命了吧,放棄神位需要接受什麽你知道。”

“那又怎樣?”凱林的眼中沒有任何畏懼:“我還有半條命來愛她。”

伽芙倒退一步:“嗬,你瘋了!”

“如果你找我只是說這些,那麽請回吧。”凱林下逐客令,“我對於神位並不像你們那麽執著。”

伽芙幾乎淚流滿面:“你就真的這麽恨我?”

凱林視她如陌生人:“我為什麽要恨你?你又有什麽資格讓我記恨?我們最多只是同事,在神域裏各盡職責,當年的事情是我失控犯下的錯,與你無關。”他難得說那麽一大段話,說得伽芙淚奔而去。

回到冰神殿,賽賽還在睡,她的睡顏安逸,與世無爭的樣子。

凱林輕輕躺在她身側,駕輕就熟地抱入懷中,聞著她發絲上的清香,整理這幾日來的思緒。

“救她可以,但她必須忘記有關冰魔眼的一切,包括你。”

“為什麽?”

“因為那是神的疏忽,是恥辱。”

……

伽芙的話言猶在耳,凱林望著熟睡的賽賽,他如何舍得?

這些事凱林並沒有告訴賽賽,反而為她種起了花。

賽賽精神可嘉,睡了好幾天後在冰域四處參觀,然後和凱林兩人在土壤肥沃的地方翻土播種。

“估計很快就能開花了。”賽賽讚嘆道:“神域裏的花花草草一夜就能長成,和人類世界就是不一樣。”她在城堡裏可是辛辛苦苦照料了大半年呢。

凱林拍了拍手說:“這裏的土地都有神力,能催熟種子,明天它們就會開花。”所以他明天一覺醒來冰域就成了百花園,想想都一陣惡寒。

冰神掌管的冰域裏花開滿地,不知道其他的神會不會過來觀賞這千年難得一見的奇景。

賽賽帶著種子去其它地方,凱林給剛種下的種子澆水,非常的其樂融融。

冰域遼闊,賽賽漫步著走了好一段路,隨後腳步停了下來,她的面前是一座冰湖,沒有融化的冰湖,湖上的天空凝重得像要塌下來似的。

凱林為什麽沒有化掉這裏的冰呢?賽賽疑惑,她試探似的踩在了冰湖上,水下幾丈完美冰凍,賽賽就是再蹦幾下冰面也紋絲不動。

正打算往回走,後背一痛,賽賽連尖叫都來不及就往前跌去,狼狽地趴在冰面上吃痛地抽泣。放眼過去,她已經置身湖中心的冰霧中。

“這是上一任冰神留下的紀念。”伽芙憑空出現。

賽賽擡頭望著她。

“我不會殺了你,這是我立過的誓言。”伽芙轉身道:“這裏的冰狼也是上一任冰神留下的,你可以和他們好好相處。”言罷,她不作停留。

賽賽好不容易在冰面上站穩,那些煙霧中隱隱顯出碧綠的眼睛。

綠得都快發藍的眼睛有數十雙盯著她看,映出她驚慌失措的眼眸。

“啊!”跌回冰面的賽賽屁股一痛。

毛發幽藍的狼群圍著她走來走去,甚是驚悚。

賽賽驚恐地看著他們其中一只上前來,一人一狼鼻子對鼻子,狼低頭嗅了嗅,接著退後一步,再而狼群便圍坐下來,像看家護院的狗狗,乖乖地搖了搖尾巴。

“……”賽賽擡手聞了下自己身上有沒有奇怪的味道。

天空灰暗無光,賽賽抱著膝蓋在狼群中枯坐良久,終於聽到了熟悉的腳步聲,來者一臉冷漠,目光冰涼。

賽賽仰頭看他站定,看他伸出一只手,一言不發。

周圍所有的狼都改坐為趴,顫抖著身軀夾著尾巴,他們感覺到了冰神的憤怒,如同暴風雪般不可估量的憤怒。

賽賽將手遞過去,一下子就被拉起,然後雙腿一軟由著他橫抱而去。

一路上兩人都不說話,賽賽摟著凱林的脖子,腦袋靠在他的頸窩,安靜溫順;凱林板著臉冷冷淡淡,雖然他平時也這樣,可賽賽知道他是動怒了。

冷颼颼的風跟著他們吹進了大門敞開的冰神殿,凱林抱著賽賽進去,到了房間後將她放在床上。

賽賽放松下來就容易困,即便凱林的情緒不是那麽樂觀,她也能揉揉眼睛,哈欠倒是沒有,噴嚏憋出了一個。

凱林幫她脫了鞋襪還有外衣,順勢將她按倒,拉過被子蓋在她身上。

“……晚安。”賽賽過了半晌才小聲說出一句。

凱林的手一頓,不冷不熱道:“睡吧。”說完就出去了,這是賽賽入冰神殿以來,他第一次不和她同床共枕。?

☆、圈套

? 星空下的花海蝴蝶翩飛,伽芙摘下一朵輕輕撫摸。

忽然間天寒地凍,劍氣掃過的地方花朵攔腰斬斷,片片花瓣漫天飛濺。

伽芙回轉身,波瀾不驚地看著提劍而來的凱林。殺氣與寒意從那把冰劍上散發出來。

“你終於來了。”她嘆息一般,垂下眼眸道:“弒神這種事情,也會上癮的麽?”

凱林擡起手臂,劍鋒直指伽芙,一字一頓道:“你、該、死!”

“為了那個人類,是了,是我將她到冰湖中央,是我讓她身處險境,你動手吧。”伽芙絕望地閉上眼,在這件事上,她絕不道歉。

凱林眉頭緊鎖,莫名的,他有些不安。

不安的情愫漸漸蔓延,他的劍也緩緩落下,說道:“你不值得我動手,好自為之。”話畢,他收劍轉身。

“凱林!”伽芙沖上去從後面抱住他,眼淚汪汪道:“別走,我、我只是想讓你多看我一眼。”

凱林本想不耐煩地掙開她的手臂,卻猛得腦仁一痛,等到他意識到什麽的時候,身體已經不聽使喚得倒下了。

伽芙抱著凱林慢慢坐在花海中,她輕撫心愛的少年俊逸的臉龐,一遍遍說著:“凱林,別離開我。”

與此同時,賽賽面臨著人生最大的一個轉折。

站在床前的男人一看就不是等閑之輩,其他神沒有允許都無法進入的冰神殿,被他悠哉悠哉地踏入,筆直走到賽賽床前。

“你是誰?”賽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警惕地看著這個男人。

金色卷曲的長發和如同艷陽的瞳色,沒有血色的雙唇吐字清晰:“我是萊,是終結你生命的神,賽凜小姐。”

最糟糕的開場白。賽賽往床腳縮了縮:“為什麽要殺我?”她最多只得罪過伽芙,難不成這是她親友團?

萊知道她心裏所想,道:“伽芙算起來是我的侄女,至於殺你,那是神王的命令,我是他的使者,也可以說——□□。”一點殺氣也沒有的萊平淡地敘述著前因後果:“因為冰魔眼的存在是神的疏漏,會很丟面子,所以我們必須犧牲你保全神威。”

可笑的神威!賽賽問:“凱林是被你們聯起手來支走的?”

“不,這是他個人的意願。”萊一揮手,手邊出現了一個圓鏡似的空間,裏面映出花海中依偎的兩人。

賽賽閉了閉眼,眼睛裏散發著濃郁的悲傷,她輕聲道:“等我死後,可以讓凱林忘了我嗎?”

“這個嘛,我會盡力。”萊說著已經擡手準備攻擊賽賽了。

她落淚,萊的手頓住。

突然,賽賽擡眼盯著萊目不轉睛,眼中的星空飛速旋轉,周圍的空間瞬間扭曲。

“星空魔法?”萊先是驚訝,隨後淡定地打了個響指,扭曲的空間恢覆正常,“可惜神是免疫魔法的。”

賽賽露出淒美傷感的笑容:“我只是……單純地怕死而已。”說完,她的身體化為一道星光消散。

萊對著一室空氣感慨:“現在的小孩子怎麽都會用魔法?”

凱林醒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推開伽芙,怒目而視道:“你們串通好的?!”能讓他昏迷過去的人只有一個!神王是故意的!

伽芙似笑非笑道:“是又如何?你永遠都找不到她了,她已經徹底消失!”神王的旨意,誰都不能違抗。

凱林轉個身瞬移回冰神殿,殿內平靜,寂寥無聲。

床前有個很招人厭的背影在沈思。

凱林走過去一把抓起他的領子怒吼:“你把她怎麽樣了?!”

萊細條慢理地掰開他的手指,彬彬有禮地回答:“在我想把她怎麽樣的時候她很機智地逃脫了,用星空魔法。”

“星空魔法?”凱林毫不知情。

“別難過,估計她自己都不知道落腳點在哪。”萊拍了拍凱林的肩膀,“神王讓你去找她,這回沒人傷害她,你陪她度過最後的日子吧,我之前不小心把你下的封印解除了。”話音剛落就是一頓海扁。

不能揍神王,把他的□□打得死去活來凱林還是能做到的。?

☆、靜好

? 那是人類世界的兩年後了。

羅馬的炎炎夏日,幾個孩子圍在公園裏看魔術表演。

大夏天還穿著連帽衛衣戴口罩的人坐在長椅上,瘦得只剩骨架的手在空中轉了轉,一朵朵碩大的雪花從指尖落下。

孩子們歡喜地拍手叫好。

遠遠走來一個大哥哥,繃著臉把孩子都嚇走了,因為他的頭發是銀白色的。

“凱林,不要欺負小孩子。”從口罩後傳出低語。

“又跑出來。”凱林坐在她身側,用手背貼了下她的額頭。

“很冷吧。”她往後退,兩年前開始,她就沒有體溫一說了。皮膚上長出冰晶,半張臉毀於一旦,而且時常會把觸碰到的物體凍結起來,只有在這樣的大熱天,她才能出來走動。

凱林握住她的手,將她摟在懷裏,輕聲道:“不冷,你一直很溫暖。”

“胡說八道。”

“我從不說謊。”

“你說過,”她邊回想邊說:“兩年前你找到我的時候說,再亂跑就把我栓起來,可是這兩年我也沒少亂跑,你怎麽不把我栓起來?”

這裏是賽厄的故鄉,一個滿是人類平平淡淡的世界。

兩年前她落在北極冰原上險些被北極熊一掌拍死,冰魔眼爆發出的能量將冰山都震塌了一角,凱林借著這股能量波動找到了落入北極冰川下的她。

從她身體裏“長”出的尖角被凱林打斷,目前正打算重塑身軀,只是他長出一次凱林就打碎一次,每一次都會加速賽賽的死亡,可是除此之外別無其他。

凱林聞言扣住她的腰:“你的意思是想讓我把你拴在家裏?”他們的家目前在羅馬,天知道凱林哪來的人類貨幣,一口氣買下那麽大一座城堡!

“……先回家再說。”

偌大的城堡只有他們兩個人居住,賽賽換上輕便的衣服,半張臉已經被冰淩覆蓋,猙獰醜惡,眼睛也作廢了一只。

鏡子裏的自己徹頭徹尾就是一只怪物。賽賽閉上僅有的一只眼睛,嘆氣。

“這樣子也沒什麽可怕的。”床上的凱林邊翻雜志邊說:“比起我當魔獸的時候,你已經算美觀的了。”起碼還有個人形不是。

賽賽忍俊不禁:“好歹也是毛茸茸的,我現在這樣,抱著都擱手吧。”話說完,人已經走到床邊了。

凱林一把將她拉到床上翻身覆在她身前,瞇眼道:“你喜歡毛茸茸的?”難怪看到布魯多就抱。

“手感很好不是嗎?”賽賽順手抓過枕頭抱在懷裏,看著近在咫尺的人,她忽而道:“若是你那時同意,我們能留下一個孩子,陪著你。”

一年前,賽賽的眼角長出冰晶,她就和凱林商量了,在她命不久矣的日子裏,為他孕育一個孩子。但是凱林勃然大怒,他不希望賽賽有這樣的念頭,什麽生命的延續、骨肉的陪伴,都不能作為替代!他要的是眼前活著的人!

不過如今凱林已經不會咆哮了,反而開起了玩笑:“冰魔眼在你體內一天,就會讓你少活一天,就算我們結合,你也沒法永生……你做什麽?”凱林問的時候賽賽抱著枕頭爬出了他的懷抱。

“餓了,我想吃意大利面。”這個世界的人類很會享受,面條還有各種做法,而且有一種面條非常便利,晚上餓了翻出來燒開水直接澆就能吃了,唔,凱凱林禁止她食用,因為它沒什麽營養。

凱林認命地給去她煮意大利面,在此期間,賽賽就會窩在沙發上看她看不懂的電視,盡管如此,她還是會樂此不疲地看到晚上。

一屆冰神淪為家庭煮夫,他嫻熟地端鍋關火,意大利黑椒牛柳面,再配上奶油蘑菇湯,凱林頗為無奈道:“你能換樣東西吃嗎?”他煮面都快煮厭了。

賽賽坐在餐桌前,擺弄桌上的花瓶,她懶羊羊地說:“吃什麽不都一樣。”沒有味覺的人還挑剔什麽?

凱林把食物端到她面前,這句話有點影響他的心情,所以他皺眉:“吃東西別那麽多話,吃。”

“好啦。”賽賽用叉子卷起面一副津津有味的模樣吃起來。

吃飽喝足,兩人會在書房窩一整天,各自占據一角沙發,整間書房只有翻書的聲音,寂靜得可怕。?

☆、戰火紛飛

? 月落烏啼,這是東方詩人用來形容夜晚的。

這個時間,凱林就會合上書,對賽賽說:“該睡覺了。”

賽賽很聽話,甚至很配合地打了個哈欠,她正想應情應景伸個懶腰,書房正中央的地板打開一個水缸大小的黑洞,從裏面蹦出來許久不見的管家格斯。

“晚上好。”賽賽平靜且友好地打招呼。

格斯先是站起來環顧四周,然後將視線定在賽賽臉上,同樣保持著平靜道:“晚上好,賽凜小姐。”

“是家裏的事情嗎?父親和爸爸可還安好?”賽賽將書放回書架,等待格斯的回答。

格斯點了下頭,隨即聲線低沈:“是公爵大人,受了重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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