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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病來如山倒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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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可以一起去聖羅利亞。”

“萬一找回來的是屍體呢?”凱林說這話的時候是漠然的,好像在說一句事不關己的話,不過他的眼中有傷痛,迪格與賽厄都看得見。

賽厄張了張嘴,沒說話。

“隨你。”迪格拉著賽厄就走了。

弗爾目送兩位客人離開,瞄了眼凱林,不看還好,一看差點把眼珠子鄧出來,他摸過的貨架被凍成了冰雕,晶瑩剔透。

凱林看著自己的手,慢慢的,露出冷冽的笑容。在弗爾以為他要把整個“波斯”凍成冰渣時,他又恢覆成那個眼中波瀾不驚的少年。

在弗爾瞠目結舌中,凱林拖著快到地的長發往庫房走去。?

☆、劫難

? 賽賽的雙手紮滿針孔,畢竟眼睛看不見很容易受傷,好在沒把衣服補壞了。

戰火紛飛了短短三個月,迪格帶著密斯特瑞斯的軍隊前往聖羅利亞正面談判,結果是眾望所歸,凱旋的迪格公爵在國王面前宣布自己的養女已慘遭毒手不在人世,國王悲憫之餘為其養女大辦喪事,密斯特瑞斯史上堪比國王的隆重喪禮為一個十歲的人類小女孩辦得轟轟烈烈……這些都是瑪莎聽來的,賽賽知道,自己是回不了家了。沒有人會相信她還活著,哪怕她承認自己是迪格公爵的養女,也只會遭到世人的嘲笑。

“賽凜尼緹”這個名字死得何其風光,她不能在用這個名字了,永遠。

三年前的事情記憶猶新,賽賽放下手裏的活兒,揭開蒙眼的布,她睜著載滿星空的眼睛走向床鋪。三年間,賽賽長高了不少,13歲的孩子懂事過頭,她已經在萊蒙特伯爵的城堡裏住了三年,瑪莎對她很好,為她添置新衣服,買好吃的,偶爾陪她聊天,像個疼愛孩子的長輩。

過兩天就是萊蒙特伯爵之女的訂婚宴,終於有人肯把這個囂張跋扈的大小姐娶走了。

賽賽正在縫制的就是她訂婚宴的晚禮服,因為裁縫的一個小小誤差,衣服裁小了,碰巧裁縫師傅重病,心靈手巧的賽賽便接下這要命的活不疾不慢地修改,幾天下來正好完工。

瑪莎時常不在城堡中,她說是去采購新鮮的蔬菜水果,可是每次“采購”時間都要花上一兩天。

訂婚的對象是密斯特瑞斯的三王子,據說很喜歡漂亮的女子,一眼相中了萊蒙特的獨生女,這門親事也就順其自然訂下了。

三王子風流成性,被他玩弄致死的女人不少,只是處理得幹凈,也沒有風聲傳到萊蒙特伯爵耳邊,所以沒有反對。

賽賽疑惑的是身為一個女仆長的瑪莎怎麽會知道這些,八卦果然是中年婦女的特異功能?

萊蒙特伯爵的請帖都發到納維亞城堡裏了,迪格讓它在書桌上積灰了一個月,賽厄無意中看到,他問:“為什麽不去?很有誠意的樣子。”

“萊蒙特是個老頑固,他只是為了刺激我們沒女兒罷了。”迪格摟著賽厄的腰,緩慢地上下撫摸著。

賽厄翻來覆去看了幾遍就把請帖扔回去繼續積灰,“那不去的話他不會挑你的刺找你的麻煩?”

“這點麻煩我不怕。”迪格親吻他的發絲。

“別鬧!”賽厄掙紮了一下無果,他有點急躁:“說真的。我不希望你再做出什麽危險的舉動,三年前你在聖羅利亞差點當眾宰了他們的女王!”

迪格笑得冷血:“她罪有應得,我要讓她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賽賽……不會想看到你這副吸血鬼模樣的。”賽厄捧著迪格的臉落下一吻:“她那麽善良,知道你為了她準備滅了聖羅利亞,會傷心的。”

“你扇妮羅臉的時候怎麽不想到這個?”迪格深情地望著賽厄笑道。

賽厄耳根子一紅,他那時也是被憤怒沖昏了頭,對著妮羅標致的美人臉左右開弓打得她滿地找牙顏面無存。

“還說,你都不攔著我!”賽厄後悔了,他一時沖動把自己完美的紳士形象打破了。

“我喜歡你認真扁人的樣子。”迪格肆無忌憚摸進賽厄的衣服裏。

“嗯……”賽厄的臉上染上紅潮,不過現在不是做這個的時候:“萊蒙特伯爵的邀請、你要去……啊!”賽厄驚叫:“你摸哪裏?!”

“這裏啊……”迪格好笑地撫過羞澀的某處。

“你……”

總之那晚沒談成正事,隔天賽厄起不來床,迪格拿著請帖走出去,花園裏有個美得不可方物的人在給花澆水。

“萊蒙特的邀請,你替我去一趟吧。”迪格不客氣地將請帖交給他。

凱林不屑一顧,請帖隨意地丟在腳邊。

迪格也不強求他什麽,本來凱林住在城堡裏只是為了照顧賽賽種下的花,格瑞德也再三拜托他收下這個“祖宗”,大概是因為他無意間把“波斯”庫房裏的東西凍完了。

離開花園時,迪格說了一句:“賽賽的眼睛是萊蒙特伯爵買走的,為了他得眼疾的女兒。”

凱林澆完花,在一枚花骨朵上稍作停留,默默撿起了請帖。

訂婚宴如期而至,俊男美女塞滿了宴會廳,宴會的主人公踩著優美的舞步轉著圈接受眾人的祝福與羨慕。

凱林穿著連帽的長衫遮擋自己異於常人的發色,在最不起眼的角落裏靠著墻壁,他目光炯炯看著舞池中央最年輕美麗的女子,她墨黑的眼睛與她絢麗的金發並不相配,卻在燈光下熠熠生輝,明媚得如同陽光,蓄滿光明。

那是賽賽的眼睛,它應該在賽賽的眼眶中,映出世界最美的樣子,可是她永遠都看不到了。在迪格看到妮羅搬出的焦黑的幼小屍體時,凱林便看不到所謂的光明了,若不是不想傷了那雙眼睛,他會把它挖下來同賽賽的屍體一起埋葬,長眠。

忽然,舞池中的人停了下來,她的臉色變得很差,眼睛裏滿滿的怒火,那是賽賽不會有的神情,凱林不想再看下去,於是離開。

美麗的大小姐怒氣沖天地讓人把裁縫師傅帶了上來,質問他為什麽晚禮服會裂開。實則裂開的地方只有一條縫,幾乎看不見,可是追求完美的大小姐很在意,非常在意!

“小、小姐,這、這衣服不是我縫的!”裁縫師傅跪在地上顫抖道:“是、是負責縫補的小丫頭縫的,她、她叫賽賽!”

“賽賽?好,來人!給我把那個小丫頭帶上來!”

賽賽在不明所以的情況下被帶到大小姐的面前,押在冰涼的地上。

“說,我的衣服是你縫的嗎?”大小姐用鞋尖踢她的臉。

“是。”賽賽回答。

“那就好,你居然敢縫壞我心愛的衣服,你死定了!”大小姐一聲令下:“等訂婚宴結束,處死她!”

賽賽皺眉:“小姐,我並沒有縫壞你的衣服。”她確定,那件衣服不會裂開。

“狡辯,給我把她拖下去!”大小姐發話:“還有這個裁縫,竟敢讓一個小丫頭碰我的衣服,一起處死!”

“小姐!小姐饒命啊!小姐!”裁縫哭天喊地叫著,可惜還是被帶了下去。

賽賽不哭不鬧,她跟著衛兵走,一臉凜然。

訂婚宴結束的鐘聲響起,被一路帶到地牢的賽賽跌在地上,衛兵的劍毫無猶豫地刺穿她的心臟,猶如三年前妮羅的那一劍。

裁縫的慘叫聲緊接著響起,賽賽倒在溫熱的血中,聽著衛兵逐漸遠離的腳步聲,拼盡最後的力氣扯開眼前的布,她不知道這麽做的意義何在,只是想睜著眼,仿佛在看著什麽一般死去。

其實她睜著星空之眼也只能看到星星,它們似乎在對她道別,一閃一閃……慢慢的,星空變得模糊,她的體溫很快流逝。

賽賽第一次感覺到死亡的逼近,她好害怕,害怕得哭了出來,淚水融入血水中,她不想就這麽死去!

“賽賽!”瑪莎的叫喊來自遠方,賽賽無力辨別她在何處,只是張了張嘴,閉上了眼睛。?

☆、一人雙生

? “賽賽!賽賽!”

黑暗中有人在呼喚她。

賽賽下意識問:“你是誰?”

“賽賽,睜開眼睛。”那麽溫柔的聲調,催眠了賽賽,讓她緩慢地睜開雙眼。

刺目陽光,藍天白雲展現在賽賽眼前,她怔楞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對抱著自己的少年毫無反應。

“賽賽,還疼嗎?”他撫摸她心臟上的傷口。

“疼!”賽賽眼角綻開淚花。

他慌忙縮回手:“我不碰了!你別亂動。”

“你是誰?”賽賽看著他削尖似的下巴,那麽蒼白的臉色還有病怏怏的氣色,她記憶中沒有這樣的人。

他溫柔地撫著她的額頭:“我是你唯一的家人,賽賽……或者說,小凜,我是你哥哥,你的雙胞胎哥哥。”

賽賽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她並不知道,自己的眼眸中不再有星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藍。

“不用這麽驚訝。”他輕笑著用手覆在她的頭頂:“被海精靈抹去的記憶,我會補給你。”

賽賽的腦海中出現了痛苦的回憶,本該被海精靈取走的記憶原封不動浮現出來,她的眼中充滿悲傷。

“凜潘德裏,”他說:“這是我和你共用的名字,我在你身體裏待了十年,我親愛的妹妹,你本該有個雙胞胎哥哥的,只是因為我們父親的愚蠢而讓我變成了現在這的樣子。”

“你……究竟是誰?”賽賽驚恐地看著這個瘋言瘋語的人。

“不要質疑,我們是血脈相連的雙胞胎兄妹。”他真摯的眼神讓賽賽不得不信,那樣的眼神裏,沒有謊言。

賽賽調整好情緒,她還不能移動身體。他們目前就在一條清澈的小河邊吹風,和煦的陽光與微風讓她感到舒適。

少年輕聲細語地說這話,或許這樣能節省體力:“媽媽懷著我們時,父親為了賭博賣掉了家當,媽媽一氣之下離家出走,在她的娘家——卡加墨城生下了我們,這就是你覺得那兒的面包氣味熟悉的原因。”

“媽媽因為長途跋涉動了胎氣,所以她從商販那兒買了保胎藥,卻是假的,她喝下後便早產了我們,很奇怪的是,我和你擠在了一個身體裏,而且天生擁有奇特的力量與清明的頭腦。媽媽以為我一出生就夭折了,傷痛之餘帶著你和我的肉身回到了爸爸身邊,爸爸將我的身體帶出去扔掉了,然後在媽媽的苦苦哀求下留下了你。”賽賽沈默地聽著,那雙溫柔的眼讓她無法生疑。

“媽媽因病去世後,父親依然瘋狂地賭博,終於將你賣給了格瑞德,我的靈魂被弗爾收入晶體內,所以你的靈魂還在,這就是格瑞德和迪格察覺到的事情,他們都發現,你還有一個靈魂。之後你的魔獸寵物將你拋棄在森林裏,是我代替你走到鎮口,我一直在保護你,這三年,我都在你身邊。”

賽賽想到一個可能:“你該不會是瑪莎阿姨吧?”他們說話的語調很像。

“真聰明。”他露出笑容:“在納維亞城堡中我奪取士兵的身體帶你離開,後來那個身體支撐不住,我就奪取了那個女人的身體,現在的‘我’是一個得了重病的病患,他的屍體恰好被扔到河裏。”

“……你沒必要殺人,我的身體你也可以用不是嗎?”賽賽拉了拉他袖子。

這個舉動有點可愛,他笑了:“嗬,是這樣沒錯,只有你的身體不會對我的靈魂排斥,其他的肉體使用期都不長。”

“那……”

“我不會,”他打斷賽賽想說的話:“你是我唯一的親人,我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傷害,這個世界欠我們的,我會加倍討回來!”

賽賽搖了搖頭。

“按照我們家鄉的風俗,一出生就死亡的孩子是沒有名字的,所以我一直想著我們今後用著一個名字會不會奇怪,但是現在你和我都已經習慣‘賽賽’這個名字了,‘凜’這個名字讓給我,好嗎?”他小心地問賽賽。

“凜……這個名字從不屬於我,”賽賽垂下眼:“這是你的名字,我就叫賽賽。”

“賽賽……”凜擁住賽賽,心疼道:“我會給你想要的一切,以後我來照顧你,不會讓人再傷害你。”

賽賽從凜的懷抱中感覺到了親切與溫暖,這是家人才會有的親情,和記憶中母親的懷抱是一樣的。

“……哥哥……”

眼睛滑落,她原來還有家人,真正血脈相連的家人,一直守護在她身旁,一切的一切美好得如同夢境,如果是,那請不要醒來!

兄妹兩離開萊蒙特伯爵的領地,賽賽問凜:“我明明快死了,為什麽還活著?還有我的眼睛,為什麽能看得見了?”

凜回答:“我還是‘瑪莎’的時候經常出門,收集了很多東西,偶然中得到了一種稀有的寶石,叫做‘冰魔眼’,它能為你續命,給予失明者另一雙眼睛。”

“冰魔眼?”賽賽沒聽過這種寶石。

“這種寶石並不是完全有利於人體,它會讓你的體溫常年如冰,一旦情緒過激,很可能會引發冰凍,將一定範圍內的土地冰封。”凜認真道:“所以我們要去一個沒人的地方,好好調理你的身體,幸好賽賽的性格很乖,不會像伯爵城堡裏的那個大小姐一樣亂發脾氣。”

提到那個任性的大小姐,賽賽也露出苦笑:“我還沒弄清楚那件衣服怎麽會破呢,就不明不白‘死’了一回。”

“這個啊,”凜說:“是她吃胖了把衣服撐破了,所以衣服裂了。”

賽賽忍不住笑了出來:“不是吧?”

“是很好笑,賽賽可不能學她,不過你現在太輕了,再吃胖一點也沒問題。”凜抱賽賽一點壓力也沒有,他這副身體再不濟也是個男子漢,怎麽可能連13歲的賽賽都抱不起來。

賽賽若有所悟:“這就是你拼命餵我吃點心和夜宵的原因?”

“被發現了?賽賽好聰明。”凜眉開眼笑。

賽賽的臉氣鼓鼓的:“女孩子長胖了就不好看了。”盡管自己沒怎麽在意過臉和身材,畢竟她以前看不見。

“是了,賽賽馬上就要長成漂亮的大美人了,不能變胖。”凜附和著說。

“……”哥哥什麽的,果然說不過。

幾日後,卡加墨城的海口,一個病弱的少年背著滿頭白發的沈睡少女踏上了航海的商船。

凜將昏睡的賽賽抱進被窩,外面的海浪拍打船身,他順著賽賽變為花白的頭發,晶瑩的發絲在光線下會呈現出透明感。

“賽賽,對不起。”他讓還是孩子的她青絲如雪。

船緩緩駛出卡加墨的港口,凜凝望著墨藍的海水,輕聲道:“這只是一個開始……”?

☆、森林中的城堡

? 陽光透過枝葉灑進枝葉深處,森林下點點光斑,鋪在一地的枯枝爛葉上。

“凱林,你別靠著樹幹偷懶!”嬌小的身影跳到他的面前,嘰嘰喳喳如同麻雀的女孩笑得很燦爛,比陽光還要耀眼。

長發及腰的少年把整個腦袋藏在連帽衫的帽子裏,只露出半張不茍言笑的臉。

“齊齊亞,別管他了,格瑞德先生交代過,當他是透明人好了。”壯實的漢子扛起攔路的木頭邊走邊說。

“哪有這麽好看的透明人。”齊齊亞嘟囔著整理背包,他們的船經過這一帶的海域碰上了暴風雨,恰巧漂到小島附近,於是他們登島整頓,尋找適合的木材修覆船身,順便補充淡水和食物。

“達魯,這裏會不會有人居住啊?”齊齊亞撿到了一根紅色的發帶,很陳舊的色澤,被掛在樹枝上。

把木頭扔遠了的達魯走回來,瞥了眼發搖搖頭:“很可能海風吹上來的垃圾,這裏根本就是原始森林好嗎!”

凱林一聲不吭走入森林深處,這些人辦事效率太低,喜歡拖拖拉拉。

格瑞德雇傭這麽一群人為自己尋找有價值的寶貝作為商品填充自己的庫房,凱林被他編入隊伍中,其實也是迫不得已。

在納維亞城堡的又一個三年中,上門想迪格“提親”的人都快把城堡大門踩塌了,凱林只是出個門都會被男男女女形形□□的愛慕者團團圍住。不勝其擾下,迪格和賽厄出了遠門“避難”,凱林也默許格瑞德將自己推到這支隊伍中。

距離聖羅利亞對密斯特瑞斯的戰爭已經過去六年,若是賽賽還活著,應該長成婷婷玉立的少女了吧。

凱林想著這些,走入了一條平坦的道路,很明顯由人工開辟,路的兩旁種了色彩斑斕的花朵。

很快,眼前出現一座漆黑的城堡,被樹藤纏繞,陽光無法穿透。

凱林輕輕一躍便上了圍墻,風掀開他的帽子,長發迎風縱舞,他正對著一個花開遍地的花園。

花瓣翩飛的場景,拿著水瓢的少女愕然看著圍墻上的少年,同樣是雪白的發絲,他們的雙眼同樣承載著純凈的藍,一個映著清明的天空,一個承載海的深邃。

……

“什麽?你說有城堡?!”達魯不可思議地瞪著回來的凱林看。

齊齊亞捂嘴驚訝:“沒想到這裏真的有人居住!”

“那我們今晚就不用擠帳篷了!”

所有人都興奮起來。

一行人跟著凱林到了城堡正門口,門未敲便開了,高座上有個青年,他面色灰白,一臉病態。

“你……是人嗎?”齊齊亞躲在達魯身後小心地問。

“我是這裏的主人——凜潘德裏。”他的話語輕飄飄的。

“你好,潘德裏先生。”齊齊亞在團隊裏負責外交:“我們是‘波斯’直屬尋寶隊,因為暴風雨的關系需要在這裏打擾幾天,您能好心收留我們嗎?”

“沒有問題,”凜露出蒼白無力的笑:“這裏沒有別人,只有我和我的妹妹,她身體不好,希望你們不要吵到她。”

齊齊亞拍著胸脯保證:“我們一定保持安靜!”她覺得這個凜身體狀況也不樂觀,兄妹兩個都是病秧子啊。

城堡裏有很多空房間,凜讓他們隨意挑選,然後拖著疲憊到隨時都會倒下的身體回了自己的房間。

剛入夜,賽賽從落地窗俯視著花園裏賞花的人,她有些擔心剛開花的植株會被采摘,好在那些人沒有折了她苦心種出來的花。

“賽賽。”凜端著一只碗走進房間,碗中火紅的液體蕩漾,冒著縷縷青煙。他將碗遞給賽賽:“該喝藥了。”

賽賽捧著碗乖乖喝完藥,她問:“城堡裏來客人了?”她上午就看到那個銀發少年了,可是她那時不知為何,轉個身扭頭跑進城堡裏,很沒禮貌。

“是的,他們遇到了暴風雨,需要在島上停留幾天。”凜拉上落地窗的窗簾說:“你就在房間裏待著,我會打發他們走。”

“難得有客人來……我沒關系的。”賽賽摸了下自己花白的發絲,因為冰魔眼的關系,她的頭發褪成了透明,就好像北極熊的毛發,因為光線的問題顯現成白色;眼瞳也變為異常澄凈的冰藍,她的身體冰涼如水,需要每日喝著滾燙的藥汁。

凜輕撫賽賽的頭:“我不會讓他們打擾你的,做你喜歡的事就好。”

“嗯。”賽賽點頭。

翌日清晨,沒有溫度的陽光靜靜照在城堡中的花園裏,露珠亮晶晶的,似是發光的寶石。

凱林踏著細軟的草漫步在花園中,這裏猶如是另一個世界,陽光明媚四季如春,遍地種著小小的花朵,不濃不艷,他看見草地上的水瓢,撿起來,目光深沈地看著。

這個靜謐的空間裏還有一個人,凱林已經聽到了聲音,他循聲而去,幾棵高大的蘋果樹矗立著,一棵樹下有個少女,她的腳邊放置著一只籃子,她握著長桿踮著腳想要打落樹上的蘋果,卻未成功。

凱林遠遠地見過她一次,近看更加纖瘦,見她那麽吃力,便揮手擊出一股勁風打在樹幹上。

“呀!”

一樹的蘋果掉落下來,將她砸得狼狽。

她一個轉身,那一片冰藍,帶著錯愕。

凱林剎那間有種感覺:這個女孩,很像長大後的賽賽。

“謝謝。”她蹲下來撿地上散落的蘋果。纖細的四肢讓她看上去格外瘦弱,這裏只有潘德裏兄妹,那麽她就是妹妹了,只是她的模樣很難讓人相信他們有血緣關系。

凱林將滾落到遠處的蘋果撿起來放入她的籃子中,說道:“你和你哥哥並不像。”是完全的不像,凜完完全全是金發碧眼標準的西方人,而這個女孩,她的發色異常不說,很明顯有些東方的血統。

“他確實是我的哥哥,而且,我的母親是東方人。”她裝滿了一籃子的蘋果便起身離開。

早上,齊齊亞吃到了最喜歡的蘋果派,她在飯桌上開心地說:“太好吃了!我很久沒吃到蘋果派了,在海上行船只有肉幹和魚。”

達魯對吃的一向挑剔,不過這次一口不停地消滅了面前的食物。

凜安靜地吃著早餐,只有他的盤子裏是面包。

“潘德裏先生,城堡裏只有你和你妹妹,這些早餐是誰做的?”齊齊亞吃飽就開始八卦。

“我妹妹。”凜不打算多透露賽賽的事情,尤其是對這些來路不明的人。

齊齊亞問:“你妹妹為什麽不和我們一起吃早餐?”

“她在房間裏用餐。”凜放下刀叉:“各位慢用。”然後瀟灑離桌。

“我有說錯話嗎?”齊齊亞可憐巴巴地看著其他人,不過沒有人理會她。

凱林望著一桌的蘋果派沈思。

“這個城堡感覺陰森森的,我們還是快點走的好。”

“就是,潘德裏看著都不像活人!”

隊員們紛紛議論著要快些離開。

“凱林,你也想快點走嗎?”齊齊亞詢問凱林時,他的座位早就空了,“人呢?他又不說一聲就亂走!”

凱林走在圓弧形的走廊上,窗外的天空很藍,卻無法媲美他的眼。本想往前在走下去,有人站在路中央仿佛等著他的到來。

“這裏住著病人,需要休息,歡迎你去別處參觀,我尊敬的客人。”凜手裏還端著藥碗,他註視著凱林的目光中有著敵意。

凱林想到那個女孩白皙得沒有血色的皮膚,便回轉身往回走。

待人走遠,賽賽從房間出來,“我只是在看書,沒必要趕他走。”

“我並不這麽認為。”凜頓了頓:“這個人很危險。”

賽賽歪頭:“不啊,他看著很親切,讓我有種熟悉的感覺。”

“……”有時候凜覺得賽賽的腦子也被冰魔眼影響了,那個冷冰冰的男人哪裏看著親切了?!

賽賽接過藥碗喝了藥就回房繼續看書,凜為她找來堆積如山的書,有了能視物的雙眼,賽賽看書更是過目不忘,三年來幾乎將它們看得滾瓜爛熟,字字句句都能銘記於心,所以凜每次出遠門都會為她帶很多書。

只是近日他的身體越來越虛弱,目前身體很快就要衰竭,他需要尋找新的身體了,或許城堡裏的客人是不錯的選擇。?

☆、海島上的幾日

? 賽賽整天都在房間裏看書,除了一日三餐要做飯給客人吃,其它時間都足不出門。

她的廚藝見長,再也不是那個盛碗湯就燙到手的小女孩了。

小島上連著幾天刮風下雨,城堡裏越發昏暗,白天都需要點燈。

賽賽苦心栽種的花經過幾夜風雨,七歪八倒奄奄一息,她趁著雨勢變小偷跑去花園,如果被凜知道,一定會痛罵她的。

“還好,還沒死。”賽賽撥開被泥水混合物壓住的花枝,找來工具開了一條引水渠把水導出去。

這件事對賽賽來說是困難的,她濕答答地回到城堡已經是下午了,外面下起了雷雨,她必須要在凜不發現的情況一神不知鬼不覺回到房間。

尋寶隊的人是第一次見到賽賽,被她嚇了一跳,光線昏暗,電閃雷鳴,白發冰眼,他們不少人都驚得魂飛魄散,尖叫出聲。

“媽呀,你是誰啊?!”齊齊亞拍著胸口驚魂未定。

賽賽擰了下滴水的衣服,帶著歉意道:“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嚇你們的。”

“你就是潘德裏小姐吧?感謝你這幾天為我們做飯。”齊齊亞反應過來了,她拉起賽賽的手道:“外面下著暴雨,你不是身體不好嘛,跑出去做什麽?”

“我的花……”賽賽有些窘迫地低頭。

“那些花沒了再種,你的身體冷得像冰一樣,快點回去洗澡換衣服吧。”齊齊亞推她走了幾步,對她揮揮手。

賽賽加快步伐往房間趕。

“真是個美人。”齊齊亞讚嘆道:“難怪她哥哥一直藏著掖著,我要是有這麽驚為天人的妹妹,我也寶貝地藏起不讓去看到!”

“她的長相、頭發和眼睛的顏色不像潘德裏。”達魯說。

齊齊亞不以為意:“天底下長得不像的兄妹多著呢。”

賽賽一路小跑回房間,她馬上洗了個澡換上幹凈的衣服,一出來就看到落地窗的窗簾飛舞,一個人掠進她的房間。

外面的風雨又變得安靜,窗簾垂落,凱林的發絲上滴下一兩滴水珠。

“你的花沒事了。”凱林這麽說。

賽賽微笑:“謝謝。”哪怕她都不知道該謝什麽。

凱林走近她,越看覺得她的眉眼與賽賽太過相像,他撫上她的眼角,輕輕摩梭:“你叫什麽名字?”

賽賽的睫毛輕顫,她抿唇道:“賽潘德裏。”

不是賽賽……凱林不知是失落還是失望,他收回手,指尖殘留著她冰涼的體溫,他說:“這裏沒有醫生,你不能一直拖著病情。”

“我沒事。”賽賽依然笑著:“這不是什麽大毛病,哥哥會治好我的。”雖然她堅持喝藥,但是卻沒有見效,無論是她冰冷的體溫還是日益衰退的免疫力。

凱林望著賽賽的眼睛,仿佛透過她看著另一個人,那麽的專註。

“你……還有事?”賽賽被他看得不好意思。

“沒有。”凱林冷著臉走出她的房間。賽賽不明白他為什麽一下子又變回生人勿近的樣子。

晚餐時間,凜沒來吃飯,賽賽也沒看見他,她便代替哥哥盡地主之誼,好好招待客人們。

“明天雨停了我們就會離開,”齊齊亞說:“你們要不要跟著我們一起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不用。”賽賽拒絕了她的好意:“我已經很久沒接觸外面的世界了。”她在萊蒙特伯爵城堡中的三年與島上的三年都是與世無爭,平平靜靜。

達魯聽出了一絲問題:“這麽說你曾經見過外面的世界?”

“我和哥哥是後來住到島上的,這裏原本只是個無人島。”賽賽解釋:“哥哥是因為我的病才選擇隱居的。”

“你的病……會傳染?”齊齊亞試探地問。

“發作的時候會傷到其他人。”賽賽喝了一口蔬菜湯說。三年前剛住到島上時她渾身疼得像要裂開,昏死過去好幾天,也就是那一次,她將這座島上所有的生靈凍結成冰,凜用藥物強制性壓住她體內的冰魔眼,這才化解了島上的冰封。

“原來如此。”齊齊亞點頭:“太可惜了,外面的世界多美好,這個小島美是美啦,不過一直住著很沒意思的。”

賽賽淡然地微笑:“我習慣了。”

兩個女孩子你一言我一語愉快的聊著,凱林用湯勺攪拌碗裏的湯,他莫名有種不詳的預感,從這場雨停止開始。?

☆、失而覆得

? 傑法趁著夜色摸出了房間,夜晚的城堡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他原本是偷竊慣犯,若不是被格瑞德逮到,他早已暴富。

躡手躡腳地潛入地下的暗室,傑法在白天就摸透了城堡的路線,他做賊的敏銳直覺告訴他這裏有他想要的東西。

暗室裏堆著大大小小的箱子,傑法將照明水晶湊上去,箱子裏露出金光閃閃的珠寶,他興奮地打開箱子,拼命地把它們裝進口袋。

殊不知,他的身後,有兩雙碧綠的眼睛在靠近……

“啊啊啊啊啊!”

驚悚的慘叫被外面的大風掩蓋,所有人都睡得很香。

隔天要啟程的尋寶隊神采奕奕,他們睡了個好覺,清點人數時,有人發現傑法不見了。

“那個家夥該不會還在睡吧?”齊齊亞說。

“他的房間沒人。”達魯已經去看過了。

賽賽把新鮮的水果端上餐桌,聽到他們的討論,問:“發生什麽事了?”

“我們的一個同伴不見了,可以讓我們在城堡裏四處找找嗎?”齊齊亞看著賽賽。

“當然可以。”賽賽點頭,她也準備和他們一起找人。

但是一個早上下來,連傑法的頭發絲都沒發現一根,更別說找到人了,好好一個大活人,忽然人間蒸發了似的。

賽賽敲開凜的房門,門從內打開,他的臉色差到了極點。

賽賽驚訝:“你……”

“我的身體快到極限了,”凜苦笑:“這幾天我要準備出去尋找新的身體,城堡裏的事情你來做主。”

“哥哥,你可不可以不殺人?”賽賽握著他的手,冰涼得仿佛是一具屍體。

凜拍拍妹妹的肩膀:“我不會的,只是找一個快死的人,等他的靈魂磨滅,我再侵入,這樣就不算殺人了吧?”

賽賽沈默了一會兒,問他:“尋寶隊的隊員少了一個,哥哥你有見過他嗎?”她來就是問這個的。

“沒有。”凜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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