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頭：“或許是去了森林裏迷路了，你不用操心他們的事情。”說完擁抱了一下賽賽，關上了房門。

賽賽告訴尋寶隊的人失蹤的傑法可能在森林裏迷路了，於是一大撥人都一窩蜂跑到森林裏找人，賽賽身體不好，留在城堡裏。

一天的尋找以失敗告終，傑法消失了似的無影無蹤。

“說不定在森林裏遇到危險了……這裏畢竟是有野獸的。”達魯嘆息：“我們不能在這裏耽擱太久，格瑞德先生給我們的期限是三個月，交不出貨也是死路一條。”

齊齊亞不同意：“我們不能拋下傑法，他是我們的同伴！”

“他就是個偷雞摸狗的賊，要不是被格瑞德先生抓了現行，他會和我們一起嗎？”達魯拍桌：“總之我負責內務，不要管傑法了，明天我們必須啟程！誰

知道這該死的雨會不再下。”

會議不歡而散，齊齊亞哭鬧著說不能放棄，她和其他隊員連夜在森林裏找傑法，直到天亮才精疲力盡地回來。

達魯急匆匆把齊齊亞拉走，他說：“我們找到傑法了！”

“什麽？！”齊齊亞瞪大了眼。

套著傑法衣服的白骨放置在蘋果樹下，凱林正坐在枝幹上，負責看守。

“怎麽會……這是傑法？！”齊齊亞不敢相信，前天還活蹦亂跳的人一下子就變成了一堆白骨，他的血肉是被野獸啃食掉的，骨頭和布片上都是齒印。

“我們是在地下室發現他的，還有這些！”達魯將一堆金銀珠寶扔在了地上：“他應該是要偷東西。”

齊齊亞後背一涼：“該不會是城堡裏的……他們做的？”

“所以我才把屍體擡到這裏。”達魯鄭重道：“我早就覺得這對兄妹有問題，一定是他們殺了傑法！”

齊齊亞握拳：“太過分了，他們不能因為這個就殺了傑法啊！”齊齊亞哭喊道：“我不能就這麽放過他們！”簡直是人面獸心！

凱林對此不發表意見，他望著遠方的天空，沈默不語。

“他們說不定都不是人呢，我們怎麽和他們鬥？”有人提出問題。

齊齊亞思索了一會兒，有了主意：“今天晚上，我們一起行動……”

海上掛著明月，巨大的銀盤讓海島上的森林染發著淡淡的光輝，仿佛披上了一層薄薄的紗。

“船還沒修好嗎？”賽賽晚餐的時候問齊齊亞。

齊齊亞保持平靜道：“還有一點小故障，不用那麽急趕我們走吧，潘德裏小姐。”

“……”賽賽疑惑，她是不是對自己有誤會？轉念一想，他們的夥伴在自己家失蹤了，總歸會有點猜忌，便不再多言。

凜依舊把自己關在房間裏，賽賽喝了藥就早早鉆進被窩睡覺，待她入睡後不久，齊齊亞和達魯指揮隊員離開城堡，用廚房的酒和油繞著城堡澆。

隊員中有人發現了不得了的東西：“大家快來看！”壓低了的驚呼。

城堡側面的土地裏種著一大片橙色的“火焰”，隨風搖擺著，它們的莖葉都是黑色的，炙熱到沸騰，非常詭異。

“冬陽草。”達魯認出來，“格瑞德的店裏有它的標本，屬於絕種的魔植，任何水都澆不滅它的火，曾經燒得某一片國土寸草不生，非常危險！”

凱林原先還漫不經心地倚著墻，聽到“冬陽草”的名字後臉色就變了，他走到草跟前蹲下，徒手拔了一根，變成橙紅的火焰竄高，達魯剛想說很燙，那根冬陽草就在凱林的手裏凍成冰棒。

齊齊亞盯著這些冬陽草看，道：“這是他們自食其果，怨不得我們。”

夜靜得可怕，賽賽由沈睡變為淺眠，當尋寶隊的人將冬陽草扔入油與酒的混合物中，彌天大火將整個城堡籠罩時，她睜開了眼，眼中的星空顯現，這是下意識的自我保護，她感覺到了致命的危險，如同六年前那個下雪的夜晚。

“咳咳！”濃烈的煙嗆得她眼淚直冒。

摸到房間大門，她光著腳往外跑，“哥哥！哥哥！”賽賽慌不擇路地喊著，凜並沒有回應她。

著火的窗戶整個砸下來，賽賽跌跌撞撞跑下了樓，大廳的椅子上坐著凜，他閉著眼，似乎在等待什麽。

“哥哥，快跑！”賽賽拉她的手。

凜緩緩睜眼：“賽賽，我們走不了了。”他安撫妹妹的手，一下一下，那麽的輕柔。

火勢蔓延過來，賽賽感覺不到火的熱度，她只覺得身體由內而外地發冷。

達魯踹開城堡大門，隔著火海，他們遙遙相望。

“哼，是你們害死了傑法，這是你們應得的報應！”齊齊亞正義凜然道。

凜突然仰天大笑，笑的前仰後合，他的眼神冷冽如寒風：“報應？那你們的報應什麽時候來呢？你們闖入我的家中，還妄圖偷竊我家的錢財，現在又想燒死我們，你們不是最應該遭報應的嗎？”

“是你們殺人在先！”齊齊亞怒指凜道：“你們還種著害人不淺的冬陽草，這種魔草害了多少人？好不容易絕種了，你居然大面積地種植！”

凜閉了閉眼：“沒錯，我妹妹每天喝的藥就是冬陽草熬制的，它能緩解病情……賽賽，為了你，我不介意做個罪人。”他說這句話時眼睛是直勾勾盯著凱林的，他早就知道凱林的真實身份，因此故意說：“六年前我救下你，就有了這樣的覺悟，我願意用這個世界，換你一生平安。”

“哥！”

賽賽急了，這種緊要關頭他還坐在那兒沒事人一樣！

賽賽……六年前……凱林踉蹌著往前兩步，火將視線燒得扭曲，他皺起眉用力一伸手臂，他周身寒氣逼人，一瞬間城堡裏裏外外冰天雪地，地面打滑，尋寶隊的人險些站不住。

“凱林，你做什麽？！”齊齊亞怒吼。

凱林？！賽賽望過去，熟悉的名字陌生的人，他一步步走近，踏冰而來，近在咫尺的人，卻有著遠在天邊的距離感。

“賽賽？”他伸手觸碰她的臉。

賽賽顫抖著雙唇道：“你是……凱林？”

時隔六年的邂逅，他竟悲傷得無言以對，只能擁住她纖瘦的身軀一遍遍喊她的名字：“賽賽，賽賽，賽賽……”

賽賽手足無措，良久才輕輕推開凱林，“你真的是凱林？”

凱林置若罔聞，他輕握她的發絲，看著她：“你的頭發和眼睛……”

“我三年前受了重傷，危急性命，所以哥哥用冰魔眼為我續命，這是它的副作用。”賽賽用力扯自己的頭發，眼神堅決：“我現在就是一個半死的人，和你們不一樣，我需要靠著冬陽草活下去，而你們已經將它們毀了，如果你真的是凱林，求求你，帶著你的夥伴離開，我的病情發作會害死你們的！”

“冰魔眼？那不是六年前‘波斯’丟失的寶石嗎？”達魯和齊齊亞都帶著疑惑。

一直保持沈默的凜聞言開口：“是我趁著戰亂偷的，原先並不打算動用，但賽賽出事的時候我別無他法，不得已將冰魔眼打入她體內，讓她得意存活。”

賽賽淚如雨下，她很少哭泣，這是六年以來的第一次：“所以請你們離開！我時日無多了。”

凱林一把抓住她的手，斬釘截鐵道：“我不會讓你死！”錯過的已無法彌補，未來才是他能扭轉的。

賽賽只是搖了搖頭，她掙不開凱林的手，便隨他去了，“凱林，謝謝你曾舍命保護我，以前的約定，我無法實現了，替我向父親、爸爸道歉，我很不孝……對不起。”

“你自己對他們說！”凱林將賽賽禁錮在懷中，他不能再失去她第二次了。

凜突然一口血噴了出來，濺在冰面上映襯他的臉色宛如已逝之人。他用蒼白的雙唇吐字：“賽賽，我不能再照顧你了，你跟著凱林離開……”他話音未落便轟然倒地。

“哥哥！”賽賽撲到他身旁，手心下的屍體比地面的冰還冷，她只是悲傷，未再流淚，她知道，凜擁有不滅的靈魂，他不會就這麽輕易死去。

“賽賽……”凱林不知道該說什麽，他算是間接性害死凜的兇手。在齊齊亞縱火時他就有所決斷，救下兄妹當中的妹妹，因為他滿腦子都是賽賽，哪怕是為了她與賽賽相似的面容他也會出手相救。

賽賽抱著凜的屍體，她不想離開這裏，這兒是她的家，她僅有的港灣，凜會帶著新的身體回來，會繼續照顧她疼愛她，她已經無法融入那個充滿悲痛回憶的世界了。

一行人看完這戲劇性地一幕，齊齊亞說：“我、我不是故意的……潘德裏小姐，你……你罵我我也無話可說。”

達魯見不慣哭哭啼啼的場面，上前道：“把她哥哥火化了，我們帶她走！”

凱林蹙眉，他不認為強行帶走賽賽是個好主意。

果不其然，幾人還沒有所動作，賽賽就痛苦地大叫：“不要過來！”她周圍炸開冰淩，尖銳的冰刺根根豎起，將她護在中心。

“啊！”所有人逼得倒退一步。

“賽賽！”凱林不受影響，他躍入冰刺群中，將賽賽擁入懷裏，“對不起。”是他保護不周才讓她變成如今的模樣。

隨即賽賽聽到“噗”的一聲，她松開屍體，錯愕地看著被冰刺貫穿心臟的凱林，她楞在當場，想尖叫，又發不出聲音。

“我沒事……”凱林知道賽賽體內的冰魔眼容易受情緒影響失控，現在最不能讓她受刺激，“怕就把手給我。”

“我……我……”賽賽僵硬地伸手過去。

凱林握住她冰涼的手，在她的指尖落下一吻，城堡裏所有的冰都瞬間消融。他說：“賽賽，我在這裏，你感覺到了嗎？”他們相隔千山萬水的距離感消失，賽賽的呼吸平穩。

齊齊亞第一次見到凱林溫柔的樣子，他總是一張生人勿的臉，卻在此刻，把所有的溫柔體貼都給了這個叫賽賽的女孩子，冰一樣的美少年，也會柔情似水，只為了她一人。

“嗯……”凱林悶哼一聲將冰刺拔出，他的傷口很快愈合，“看，沒事了。”

賽賽手指抖如篩糠地撥開他胸口衣服上破洞，傷口真的愈合了，她松了口氣，放松下來後乏力得眼皮都擡不起來，一頭栽倒在凱林懷中，她身邊的冰刺也安分下來。?

☆、回家

? 朦朦朧朧的，賽賽看到了一只毛茸茸的白兔子，粉嫩嫩的耳骨耷拉在腦袋兩側，赤紅的眼睛滴溜溜的與她對視。

“嗨。”她對這個小家夥說。

兔子挪動圓滾滾的身子鉆入她懷裏，蹭著她的手臂。

賽賽坐起身，這個房間的擺設還有物體的擺放位置她並不陌生，這是納維亞城堡裏，她的房間。

白兔子跳下床，一蹦一跳的很可愛。賽賽掀開被子，她還是被帶回來了。

凱林推門而入，兔子趁機跳了出去。

“有哪裏不舒服？”凱林的手心覆在她的額頭上。

“我很好。”賽賽垂下眼：“為什麽帶我來這？”她害怕面對迪格和賽厄。

凱林道：“因為他們很想念你。”

賽賽沈默，她忽然好累，將頭靠在凱林的肩上，他單手攬住她的肩膀，給予她依靠。

“我睡了多久？”或者說昏迷了多久。

“一個月。”足以讓他把她帶回來。

賽賽呼出一口氣：“我想出去走走。”外面的天氣很好。

凱林牽著她的手下樓，嶄新的城堡，沒有一絲一毫燒毀的痕跡，那些殘存的花草經過凱林的精心照料在陽光底下怒放，有幾只兔子在草坪上蹦跶，惹人憐愛。

迪格正在喝茶，賽厄拿著把大剪刀在修剪灌木，聽到腳步聲兩人一齊看去，賽賽下意識移開了視線。

他們沒有動作，看著賽賽在凱林的帶領下走來。

陽光讓賽賽的發絲更加雪白，她的視線模糊起來，腳下有只兔子跳過，絆了她一下，凱林及時扶住她。

賽厄走過去，恨鐵不成鋼地看著賽賽，若她是個“兒子”，他早就一巴掌抽過去了，當凱林抱著她回來時，他的心臟都快被絞碎了，當年痛失她的悲傷一湧而上，讓他自責不已。她活下來實屬不易，卻不願意回來，他們對不起她，可是賽賽連贖罪的機會都不給他們！這就是他動怒的重點。

“爸爸……”賽賽哽咽道：“對不起。”

“你對不起的不只是我們。”賽厄彎腰直視她的眼睛：“當年迪格一句‘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把聖羅利亞掀了個底朝天，為的就是確認你尚在人世！妮羅

扔出那具屍體時我和迪格都瘋了，她現在還活著，活得生不如死，你以為我們是在鬧著玩？”

賽賽不想聽，但賽厄的話語卻如利刃刺入耳中：“我看到你這副模樣回來你知道我有多傷心？！冰魔眼是什麽？那是封印冰魔的容器！而現在你成為了孕育冰魔的活死人！格瑞德被迪格揍得還躺在床上半死不活……你為什麽不回來找我們？那三年裏，你明明有很多機會聯系到納維亞城堡，不管是我還是迪格都會不顧一切去接你！”

賽賽低頭，聲音細若蚊音：“密斯特瑞斯將我風光大葬，‘賽凜’已經死了呀！全世界都知道我已經死了，萊蒙特伯爵和父親有過節，我不能說也無法說出口，妮羅說得沒錯，我會成為你們的負累！”最後的話語，她傾盡全力喊出來。

“那、個、賤、貨，簡直放屁！……”

“賽厄！”迪格提醒了一聲，畢竟賽賽還小，別讓她聽到什麽不文明的話，太影響素質教育了，在迪格眼中，賽賽還是那個乖巧的小女兒。

賽賽只是大聲喊了一句話身體就疼痛不已，腳下的土地凍結成冰。

“深呼吸，放松。”凱林抑制住她體內冰魔眼的生長，未成形的冰魔他還鎮得住。

賽厄連忙道歉：“我的錯我的錯，我話重了，千萬別激動！我的女兒喲，爸爸我經不起你再折騰一回。”

賽賽被賽厄不著調的話語逗笑，她的爸爸永遠都那麽陽光明媚。

“好了，笑了就不生氣了，我們也不怪你，以後有什麽事，第一時間找家人，知道了嗎？”賽厄拍拍賽賽的頭說。

“嗯。”賽賽放松下來，冰凍的地方融化，她好受了些。

凱林扶著她坐到桌子前，賽賽輕聲對迪格道：“父親……我回來了。”

迪格喝了口紅茶，他對於賽賽一直是寬容且疼愛著，所以表現得沒有賽厄那麽咬牙切齒，只給了一個慈愛的眼神，並未責怪。

賽賽曬了會兒太陽，她看到兔子，想要摸摸抱抱，可是又不好意思說出口，她都16歲了還像個小孩子，這樣會不會太不穩重？

在賽賽糾結的時候，凱林已經看穿她的心思，抓了一只兔子拎著耳朵遞給她：“抱吧摸吧，它們就是為你而存在的。”不然早就被逮去當下酒菜了。

賽賽撫摸兔子柔軟的皮毛，她問：“為什麽養兔子？”

賽厄回答：“你一回來我就從格瑞德店裏搜刮寵物，因為凱林不是變成人了嘛，想著你說不定會喜歡毛茸茸的東西，就找來這麽些只兔子，喜歡嗎？”

“嗯，兔子很可愛。”賽賽歡喜地笑著，然後盯著凱林絕美的容顏看：“凱林為什麽變成這個樣子？”

凱林沒有正面回答：“這是我本來的樣子。”說這句話時是別過臉的，貌似想起了什麽不好的回憶。

賽賽不免好奇起來：“那你怎麽會成為魔獸的？”好可惜，她沒看到過魔獸形態的凱林。

幸好當魔獸那會兒賽賽看不見，凱林慶幸著。

“好了，你再怎麽問他也不會說的。”賽厄嘆息：“我都追問六年了他都一字不提。”

迪格公爵大人是這麽說的：“每個人都有不想提及的過去。”

賽賽想到星空魔法和凜的事情，便收起了好奇心：“不管怎樣，凱林就是凱林，樣子變了，性格還是一樣的，和藹可親。”

“……”

就連凱林都不相信自己的形象可以用“和藹可親”來形容，賽賽真的沒事嗎？腦子哪裏不對？

最後四個字讓溫馨的氣氛有些破冰，賽厄及時力挽狂瀾：“賽賽好不容易回來，我們辦個家庭宴會慶祝一下！”

“讓管家安排。”迪格不喜歡賽厄操心“家務事”。

能在那場火災與屠殺的危機下存活下來，管家挺厲害的。賽賽這麽想著，然後就看到一個俊朗的青年穿得規規矩矩走過來，行禮。

這就是照顧了她那麽多年的管家？！賽賽揉了下眼睛。

迪格註意到賽賽的神情，微笑地對管家說：“賽賽是第一次‘看見’你。”因為賽賽曾一度處於失明狀態。

管家恭敬地欠身：“我是納維亞城堡的管家——格斯。”

“……你好。”賽賽楞楞地說。?

☆、遠方的守護

? 格斯淺棕色的短發隨風漂移，淡淡的柔金色瞳仁中溢出精明，修長的身形僅僅是往那一站就是一道靚麗的風景線。

“哎呀呀，賽賽看入迷了。”賽厄戲謔道。

賽賽立刻收回視線，她耳根微紅，擡手撥弄垂下的發絲，會害羞的賽賽對於賽厄來說簡直一箭穿心。

“啊，我的賽賽長大了，知道不好意思了。”賽厄揉亂賽賽的頭發，他其實很想抱一抱的，可是賽賽已經不是10歲的孩子，迪格一定會在他行動之前將他扯回去。

管家聽迪格吩咐完宴會的事情就離開了，帥氣挺拔的背影漸行漸遠。

“我還要去王宮一趟，晚飯前回來。”迪格有事要辦，早早出門。

賽厄去送他，花園裏安靜祥和，賽賽摸著兔子，有些不適應這樣的寂靜。

凱林坐在樹底下，他閉目養神的樣子有些落寞，賽賽深深凝望著，曾經那只蠻橫的魔獸不見蹤影，這個少年和她的“凱林”不一樣。

賽賽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太久，凱林終於忍不住睜眼回看他：“怎麽？”

兔子直接被賽賽驚下了膝頭，因為她一下子站起來說：“我、我要回房間！”她在心裏吶喊：要回去自己走回去呀！有必要這麽大聲說出來嗎？！

凱林不疾不徐地起身，他握住她的手，把人牽走。賽賽楞住，他回頭。

“我能自己走。”她現在看得見。

凱林當作沒聽到，牽著的手一路都沒放開。

回房間也睡不著了，賽賽從書架上抽了本書，以前的書都換下了，這些八成是迪格從“波斯”裏搜刮的其它時空的書籍，可憐的格瑞德，這次真的是大出血了。

“看久了要休息。”凱林把窗簾拉開，光線照亮陰暗的房間。

“嗯，你去做自己的事吧。”

賽賽話剛說完，凱林就躺在她床上閉上眼睛說：“我在這就好，你看書吧。”

“……”捧著書坐在桌前的賽賽竟一時無法言語。

溫和的風吹拂萬物，賽賽翻過一頁書，她不經意間去看凱林，他的頭發雖然是棉花白的，卻很有光澤，與她的不同，它幹凈得沒有雜質。

凱林的睫毛比女孩子的還長，微微上卷一點，黑亮濃密像兩把小刷子；他睜開眼，那雙湛藍有魄力的眸子看著你，會奪走被註視者身上所有的偽裝。

“你是在看書，還是在看我？”凱林無法休息，他身子不動，只是轉了下眼珠，盯著賽賽看。

你在這我集中不了註意力！賽賽說不出口，只能嘆氣道：“我餓了。”不管是看書還是看凱林，都會消耗精力。

凱林單臂支撐身體重量辦坐，另一只手輕撫額頭，他滑落的發絲猶如傾註了月光般流暢柔滑。

“我自己去就好了，你……好好休息。”賽賽合上書就跑出房間了。

心亂如麻說的就是這種情況吧，心跳一下一下如雷貫耳，她跑進廚房蹲在門後抱著頭，她無法避免聽到自己的心跳聲，究竟是怎麽了？！

門忽然推開，賽賽“啊！”的叫出聲，同時往地上跌，推門而入的凱林眼疾手快將她拽住，拉起來上下打量，“哪裏傷了？”他問得急切。

“沒事沒事。”賽賽撫平裙擺的褶皺低頭小聲道。

凱林在廚房裏找不到現成的食物，現在也不是用餐和下午茶的時間，廚房裏的傭人都買菜或者做其他事去了，這裏只有他們。

“想吃什麽？”凱林認命地拿起鍋鏟。

“面條吧。”簡單一點。

凱林打了個響指便讓火焰竄起，他端鍋煮水，一回頭只見賽賽抱著膝蓋蹲在墻角埋頭不知在想什麽，那個樣子，怎麽看都不像沒事。

“不舒服？”凱林摸她的額頭，比常人低太多的體溫，足以讓人凍得哆嗦，但是賽賽除了臉色蒼白並沒有別的癥狀。

“沒有冬陽草不行麽……”凱林喃喃道。

廚房的水開了，凱林下了面條放了青菜蘿蔔等等雜碎，一鍋亂燉出來的東西倒也色香味俱全，他讓賽賽坐在桌子邊上，用筷子一口口餵給她。

賽賽的耳朵貼在他的胸口，胸膛內的心跳比她的強勁有力太多，凱林透過這樣的接觸給予她欠缺的體溫。

一碗面吃了大半，凱林索性把她抱回房間，這個時間迪格快回來了，賽厄也從書房出來。

賽賽被凱林抱回房間就處於昏迷狀態了，冰魔眼的發育愈發迅速。

凱林在她的額頭畫了一道封印，淺色的金光引入賽賽腦中，她慢慢醒來：“凱林？”

“放心，我不會讓你有事的。”他多搬出一條被子給她蓋上：“睡不著也沒事，好好歇著，晚餐我會送上來。”

“麻煩你了。”賽賽閉上眼。

凱林靜悄悄出去，他需要和迪格公爵談談一些事情。

賽賽本來就不困，她的睡眠時間太多，大腦和身體都處於清醒的狀態，所以房間裏任何風吹草動都能驚動她。

距離凱林送晚餐上來還有半個小時。賽賽察覺到了房間裏的第二個人，他披著一件寬大的黑色袍子：“賽賽，是我。”

消失了那麽多天的凜找到了新的身體，他撫過妹妹消瘦病弱的臉龐道：“沒有了冬陽草……拖不了多久。”

賽賽嘆息，她下床與凜面對面站著：“哥哥，你以後要做什麽？父親不會介意你的存在的。”

“相信我，他們會介意的。”凜用陌生的面容熟悉的微笑說：“我是不被認可的存在，賽賽，對不起，我自私地把你留在身邊六年。”

“這六年，你給了我真實的親情，足夠了，哥哥，為了我留下好嗎？”賽賽拉住他的袖子。

凜擁抱住賽賽：“我有自己的抱負，在我們的家鄉，男孩子都是要闖出一番大事業才能回來和親人團聚，這裏是你真正的家，你的家人會照顧你，冰魔眼

的問題總能解決的，好好活下去。”

“那你呢？”

為何他的眼中都是悲傷與不舍？

“我要去一個很遠的地方，但是我會在那裏守護你，不管隔著多遠，我的守護都能傳達到你身邊。”他與賽賽掌心相貼：“等我回來。”

“嗯，我等你。”賽賽回抱凜，她這世上僅有的血脈相連心靈相通的親人，要離開她了。

房間的窗戶被勁風吹開，凜跳上窗臺時說：“賽賽，你對凱林會臉紅心跳，是因為你對他存有好感，這不是親情和友誼，所以你會無措，但是，你不能喜歡上他，他的愛，你承受不起。”

風穿過賽賽的發絲，她的懵懂都被凜看在眼裏，也給出了沒有選擇的道路：“命中註定，你不是他的良人。”

一段還未萌芽的情愫被碾碎，賽賽是個聽話的好女孩：“我會的，我會試著直視他，不動心。”

風掀起窗簾，凜的身影消失在風中。凱林把晚餐端進來，看到的就是倒地不起的賽賽。?

☆、未實現的約定

? “醒了醒了！”

賽厄的臉放大數倍擠進賽賽的視線中。

“我怎麽了？”她只記得要去關窗戶。然後就眼前一黑，天旋地轉……

“你不會有事的。”賽厄輕拍她的額頭：“感謝凱林吧，是他救了你。”

賽賽眼中浮現疑惑。

“冬陽草。”賽厄說出三個本該消逝的字眼。

賽賽睜大眼睛，心底油然而生一種不好的可能。

“沒錯，最後一根冬陽草凱林帶回來了，他解凍後種在城堡後面荒廢的菜園裏，每天都在照料。”賽厄說：“冬陽草是繁衍非常迅速的魔鬼植物，所以在已經有成果了，因為它的植株根部很脆弱需要人徒手栽種，所以凱林是忍著雙手被火灼燒的痛一根根將它們種下去的，賽賽，我不想你日後自責，現在是最好的時機。”

“爸爸，為什麽？他為什麽要這樣？”

明明可以不管她的。

賽厄輕嘆：“自己問他，下一代的事情我們這些為人父的從不插手。”他說完就離開了賽賽的房間，迪格還在等他。

“為什麽？”賽賽捶被子，她的眼淚滴落變為一顆顆冰珠子滾落，因為冬陽草的計量是需要控制的，所以凱林一定是自己喝過了，正常人喝冬陽草會怎樣？！凜為她試藥，內臟灼傷痛了整整半年！

“賽賽。”凱林就站在門口。

“你走！”

賽賽抱頭痛哭，她若是在六年前或者三年前死去，還會有如今的身心俱焚嗎？

“冬陽草傷不了我分毫。”那點熱度對他來說猶如溫水。賽賽的床上掉滿了冰珠子，一顆又一顆冰冷剔透，

凱林撿起一枚放在手心：“我想讓你活著。”

賽賽沒聽懂，淚眼婆娑地看著他那雙深邃的眼。

“還不懂？”凱林挑眉，他伸手扣住她的後腦勺，雙唇貼得密不可分，他在她的眼中看到了驚慌失措。

貼了好一會兒，賽賽的臉都燒起來了，凱林微微退後，他還不會親吻，這是個需要練習的技能。

第一次被這麽對待，賽賽又羞又惱，哥哥的話到底是聽還是不聽？！

“賽賽，”凱林就著她的耳邊低語：“捫心自問，你欠我多少個約定？”

“……”原來是討債的，賽賽心中的小鹿奔遠了：“凱林，我沒我多少日子了，所以我會盡力償還……”

話還沒說完，凱林就用怒不可竭的眼神看著她：“你會活下去，否則，我會陪著你一起，下地獄！”

為什麽她要下地獄？賽賽眨巴了下眼睛，不對，這不是重點！賽賽被凱林嚇了一天，心裏的那點糾結都煙消雲散，她湊近凱林的臉在他臉頰上落下一吻，

“凱林，我從不失約。”

……

冬陽草的事情不了了之，能將常人食道燙化的藥汁她眉頭都不皺一下喝了個幹凈，病情惡化就需要更多的冬陽草，久而久之藥性會減弱，凱林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加量。

賽賽有了力氣就想出門，她現在看得見了，外面的大千世界就更加吸引她，凱林仔仔細細檢查了她體內的冰魔眼生長情況，似乎陷入了長久的睡眠，所以賽賽的精神很好。再三請求下，兩位家長都同意了，迪格讓管家陪賽賽上街，實則就是當提款機的。

賽賽不喜歡昂貴的首飾，可是對那些民間的工藝品是概不放過，她想裝點自己一無所有的房間。以前為了避免她磕磕碰碰打碎花瓶之類的，所以她房間的擺設能少則少。

“凱林，我能在房間裏擺個花瓶嗎？”賽賽抱著一個大花瓶問他。

凱林手裏還有一只水晶雕像，他說：“你舍得折了花園花？還是想在花瓶裏養魚？”

也是，聞言賽賽放下花瓶，抓了一把種子和老板說：“裝一個麻袋這樣的種子。”

“小姐，”管家背上馱著鼓鼓的大包，賽賽那些小玩意林林總總也不是什麽小數目，“公爵大人還等你回去吃晚餐。”她已經出門一整天了。

“好。”賽賽看著凱林扛起麻袋，心滿意足了。?

☆、盛夏的雪

? 晚餐時分，格瑞德頂著一個木乃伊似的腦袋坐在餐桌一端，賽賽被他嚇了一跳。

賽厄憋笑憋了半天這會兒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上氣不接下氣地為賽賽介紹：“這、這就是、‘波斯’的、的老板——格瑞、德先生。”

“格瑞德先生？”賽賽印象中格瑞德應該是個老奸巨滑的青年，怎麽會是這個樣子？

格瑞德這才解開繃帶，他的臉絕對稱得上是上天的恩賜，明明心黑得和土一樣，卻長得勾魂奪魄。

“賽賽看得見我了，是不是覺得很美？”格瑞德一見面就發揮他的祖傳自戀。

賽賽回答：“格瑞德先生，你的臉既然沒事，為什麽要綁繃帶？”

格瑞德眼角一跳：“我這是為了讓你爹知道我傷得多重！”

“爹？”這是個她不熟悉的字眼。

“哦，就是東方的‘父親’。”格瑞德一瞥迪格，他大爺的眼皮都不擡一下！

凱林幫賽賽拉開椅子，自己則坐在她身側。

一頓飯吃得鴉雀無聲，但絕不拖拉，迪格近來越發繁忙，賽厄都被他拖去當苦力了，飯後一下子就不見人影。

格瑞德雖說是客人，卻是熟人，沒必要無微不至地招待，於是餐廳裏就剩下三人。

“賽賽，我給你帶禮物來了哦。”格瑞德放下刀叉道。

賽賽剛吃完，她看著格瑞德等他的下文。格瑞德神秘兮兮地眨眼：“跟我來。”

一刻鐘後，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