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讓很快走到。

他進不去女寢, 也打不通電話。

沒法子, 只好使美男計, 加了一個小女生微信, 讓她幫忙上去看看。

蔚箐不在寢室, 敲門沒人應。

陸讓擰眉。

拎著禮物袋, 回到車上，原封不動塞進後備箱。

那小女生被他皮相迷惑, 發消息試探。

陸讓發了個紅包表示感謝後，將女生拉入黑名單。

隨手將手機丟到副駕。

他往後一靠，擰著眉, 閉目養神。

蔚箐家在哪兒，陸讓早就知道。

但是這時候找上門去，她不接電話, 他也不能敲門進去。

他好不容易在蔚箐爸媽面前混了個臉熟, 貿貿然引起懷疑, 就是前功盡棄。

還是得循序漸進才行。

陸讓沈吟半晌。

做了決定。

跑車停在校門口十分招眼，他發動車, 掉頭，直直駛向機場。

……

入夜。

南江市。

陸讓兩手空空, 瀟灑走出機場。

楚宴把車停在路邊, 人靠在車上玩手機。

餘光滑了一下，這才掃到陸讓。

他遙遙揮手, “陸哥！”

楚宴情場得意, 和沈醫生發展得很好, 倒是三兄弟中最順利那個。

可能是有女朋友管著，發色也不花裏胡哨了。

滿頭深栗色，瞧著十分俊朗。

陸讓打了個招呼。

“好久不見。”

楚宴連車也換成了低調款。

帶著陸讓，直奔酒店。

很快開到酒店。

楚宴沒下車，降下車窗，笑出一口白牙。

他說：“陸哥，你先休息下，我去接清清下班，把她送回家，一會兒回來請你吃飯，千萬別走哈！”

“……”

楚宴變成了老婆奴。

也是，年紀也不小了，該安定下來了。

只是沒想到，他和自己這幾個兄弟，都像是吃了什麽**湯一樣，齊齊往女人身上栽。

一點都沒有二世祖游戲人間的念頭。

陸讓嗤笑。

他回到房間，躺到床上。

無所事事，不由自主打開手機把玩。

小姑娘還是沒有一點消息。

是真難搞。

陸讓低低地笑了笑。

要是不難搞，他也不會千裏迢迢來求助楚宴了。

……

八點多。

楚宴回來，拉著陸讓一塊兒去吃飯喝酒。

酒吧還是十年如一日熱鬧。

陸讓抿了口紅酒，漫不經心開口：“你這兒生意不錯啊。”

楚宴笑了。

“明年就不做了。”

陸讓一頓，“為什麽？”

“沈一清家裏都是正經讀書人，我要是開酒吧聽著不靠譜，到時候這邊脫手，接了家裏在南江的分公司，也混個總裁做做，上門的時候好聽點不是。”

這答案實在有些出乎意料。

陸讓和楚宴玩了這麽多年，很清楚他有多不喜歡大家族那些條條框框。

當初，就是為了避開進入楚家掌權圈，他才一個人跑到南江來，開了這個酒吧。

一副不著調模樣，徹底讓楚家死了心。

哪想到，為了個女人，他又要跳回去了。

還是心甘情願跳回去。

這不得不讓陸讓詫異，又有些說不清道不明心情。

頓了頓。

他問楚宴：“……定下來了？就她了嗎？”

楚宴摸了下頭發。

沒那一頭誇張發型，其實還是有些不習慣，好多小動作都改不掉。

“定了，就她了。”

陸讓點點頭，“不錯。什麽時候帶出來一起見見？”

楚宴拿著酒杯，仰頭，想了一下。

“看情況吧，等她有假期了，我把人帶到海市去，咱們一塊兒吃個飯，也算見兄弟了。”

沈一清早些時候，知曼生病那會兒，見過傅展年，對他印象非常一般。

不過陸讓卻是沒見過。

什麽樣一個女孩能收服放蕩不羈的楚公子，還真是讓人期待。

……

就這樣隨便聊了幾句。

陸讓頗有些踟躕。

三杯紅酒下肚，他到底還是問出了口，“陸讓，你到底是怎麽追到沈醫生的？”

楚宴曾經跟他們說過，沈一清之前受過情傷，十分看不慣自己。

但是在他死纏爛打之下，還是動容了。

自從陸讓有了追蔚箐那念頭，就直接讓人把她從小到大各種事跡全查了個一幹二凈。

蔚箐上了什麽學校、考試第幾名、得過什麽獎。

他可能比蔚箐自己還清楚。

當然，蔚箐曾經早戀過——和誰、什麽時候、結局怎麽樣，陸讓也一清二楚。

人人都說初戀最難忘。

不管男人、女人，都一樣。

保不齊，蔚箐這姑娘現在游戲人間的態度，就是因為初戀時受了傷。

這和沈一清很像。

所以陸讓才想到來找楚宴請教。

楚宴樂了。

“哥，這麽好些年了，您這是終於找著初戀了？怎麽，這初戀不買賬嗎？”

陸讓順手抄起紙巾盒，丟到他身上。

楚宴往旁邊一躲。

紙巾盒“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他撿起來，慢悠悠開口：“就一句話，死纏爛打，投機取巧。”

陸讓皺了皺眉。

“怎麽說？”

楚宴：“她喜歡什麽樣，我就變成什麽樣。女人都是心軟的，要是真感覺到誠意，自然就會軟下來。”

“……”

頓了頓。

又說：“清清害怕再次遇人不淑，又遇上渣男，我就給她安全感。結婚是我提的，陸哥，我以前覺得結婚可麻煩了，特別是我們這種家庭，要不就是商業聯姻，要不就是什麽亂七八糟的……但是一想到對方是清清的話，我就覺得有些迫不及待了。說句不好意思的話，想到她願意為了我去趟這渾水，我高興得連星星都能替她去摘……”

楚宴一邊說話一邊喝酒，不自覺就有些喝多了。

還越說越高興。

“真的，哥，你都不知道我有多高興……清清這麽冷淡的人，願意朝我這種人打開心扉，真的……她以前說，她最討厭自以為是的二世祖，我當時可絕望了……”

越說越繞。

陸讓聽著，完全沒有不耐煩。

甚至深以為然。

要是蔚箐願意接受他，他估計也得有這麽高興，高興得恨不得告訴全世界。

之前陸讓指責知曼將傅展年逼入絕境，也是因為，他心底就覺得，傅展年愛得可悲，愛到發了瘋。

而知曼口口聲聲愛他，卻能毫不留情抽身離開。

他替傅展年不忿。

等真遇上了，陸讓卻讓自己也陷入了可悲境地。

以為自己能游刃有餘，沒想到，結局是越陷越深。

……

陸讓仰頭。

將杯中紅酒一口飲下。

他擰著眉頭，又問：“要是，我不知道她喜歡什麽樣的呢……”

蔚箐那些男朋友，林林總總，陸讓也見過好些個。

真是沒什麽固定類型。

也沒有什麽談了特別久的。

好像都只是，短暫地愛了一下而已。

楚宴難得有機會，看了陸讓一眼，眼神完全是恨鐵不成鋼。

“你問她啊！你得跟她聊，哪怕她不願意，也得找機會問出來才行。陸哥，女人的腦回路和男人不一樣，你以為你表現得很愛她，有的時候……大半時候都沒摸到那個點，人家可能完全沒感覺到。得問嘛！臉皮厚一點！別倚老賣老！咱們這把年紀，找個喜歡的，多不容易啊，你說對吧？”

“……”

陸讓喝了不少，但腦袋還是清明。

他仔細回想了一番。

點頭。

確實是這樣，明明明裏暗裏為她做了不少事，但是蔚箐好像都有些不以為然。

或許，這些根本不是她真正想要的。

“所以，你就去問問她吧，問問她喜歡什麽樣的，要真達不到，那就早點死心……”楚宴笑了一聲，“陸哥，你和傅哥以前是不是指腹為婚過啊？幹脆就和他一起過吧，你們倆那是天註定……”

“嘭——”

陸讓模樣兇神惡煞。

突然伸腿，一腳把楚宴踹到了地上去。

“楚宴，我看你是想死了。要不要出去練練？”-

陸讓和傅展年很多脾氣、性格都有些相似。

但是有一點很不同。

他不那麽固執，能聽進別人的話。

從南江回海市之後，陸讓細細思考了一番，突然約見知曼。

知曼已經和傅展年攤牌，進入什麽冷靜期。

陸讓也知道這事。

對此，他十分不以為然。

海市就那麽點大，難道是說不見面、就見不到嗎？

他敢肯定，傅展年雖然口頭答應了，背地裏，肯定會偷偷去看她。

而且，以陸讓對傅展年了解，應該是去了很多次。

這冷靜期，只是對知曼一個人冷靜，對傅展年來說，可不算冷靜。

就是讓他看得著摸不著。

不過陸讓已經學乖了，絕對不會對好友感情生活指指點點、為他出頭，到時候指不定好心辦壞事。

這次他約知曼，純粹是為了蔚箐。

知曼已經接受了廣告公司讚助。

最近都在準備出國讀研的事。

接到陸讓消息，有些出乎意料。

猶豫許久。

她還是應了下來。

……

兩人約在傳大外一家火鍋店裏。

這地方十分接地氣。

知曼也是萬萬沒想到，有生之年，還會見這富家小公子踏入這裏。

陸讓隨手一劃拉，就把菜單交給她，讓她點。

知曼看了眼。

陸讓畫下來這一筆，基本把一整列菜品全點上了。

她加了聽可樂，把菜單交給服務生。

頓了頓，擡眼看他。

“陸先生，突然找我，是有什麽事嗎？”

“……”

知曼和陸讓曾經關系還是不錯。

但是這種“不錯”，僅限於他是傅展年朋友中一個。

像這樣，兩人單獨坐下來一塊兒吃飯，是從未發生過的事。

當時，知曼只覺得自己是林寒霜替身，難以面對傅展年這些多年朋友，總覺得，他們看不起她、也不把她當一回事，更遑論深交。

後來知曼和傅展年鬧開。

陸讓站在傅展年立場，指責她過分，完全撕碎了那點點善意偽裝，兩人就更加沒有交集了。

今天這般見面，完全在知曼意料之外。

讓人十分摸不著頭腦。

陸讓沈默半晌。

驀地，他擡眸，問她：“蔚箐……關於蔚箐，有點事想問你。”

知曼楞了一下。

冷了臉色。

“箐箐怎麽了嗎？”

陸讓擺手，“沒什麽，就是……我想問問你，她喜歡什麽樣的男人啊？”

知曼垂下眼。

她早就知道蔚箐和陸讓有些糾纏不清。

去年過年那會兒，在商場，她和傅展年正巧目睹了兩人拉扯，甚至還聽到了更多……細節。

知曼並沒有和蔚箐斷了聯系。

但她從來不問這件事。

有些事，必須由自己來考慮、來解決，別人都是旁觀者。

這個世界上，沒有人的悲喜是相通的。

除了自己，都是別人。

知曼作為好閨蜜，在感情上，自己也是懵懵懂懂，什麽都幫不了她。

只能在蔚箐需要時，陪伴她、安慰她、給她一些力量罷了。

所以此刻，知曼也不想對陸讓質問什麽。

“抱歉，我不清楚。”

陸讓緊緊地盯著她表情。

“小麻……知曼，之前關於老傅的事，我很抱歉。”

知曼：“沒關系，我沒有放在心上。”

陸讓點頭，“那就好，希望你不要因此對我有什麽偏見。知曼，我真心喜歡蔚箐，是真心的。”

知曼手指微頓。

陸讓還想再說什麽。

有人走過來，打斷了他思緒。

服務員將鍋底和菜品一個一個端上桌，幫他們打開電磁爐。

紅紅綠綠，盤子放了一整桌。

量差不多有四五人份。

知曼拿起筷子，燙了一片肉。

她手指細長，膚色白，在燈光下，仿佛泛著瑩瑩微光。

陸讓調轉視線，抿唇。

他突然想到，蔚箐也是這般模樣，只是她比知曼強勢得太多，讓人不免有些忽略了她身上這些纖細、柔美細節。

蔚箐這小姑娘，初初接觸，總是讓人覺得太過尖利、不那麽可愛。

越深入了解，越令人著迷。

他著了道，有苦難言。

知曼慢吞吞，將肉片咽下去。

接著，才開口：“陸先生……箐箐她很好，不是你從我這兒打聽點什麽，去隨便攻略下來就好了。她值得被認真對待。”

陸讓蹙眉，“我當然是認真的。”

“這句話，麻煩您自己告訴她。我不會做傳聲筒，也不會幫你什麽。很抱歉。”

“……”

直到此刻。

知曼總算能體會一點點，陸讓當時的心情了。

很顯然，陸讓那是是站在傅展年那邊，正如她此刻站在蔚箐這邊一樣。

大家都覺得，自己的朋友是最好的。

陸讓覺得她配不上傅展年喜歡。

知曼也覺得，陸讓這樣公子哥兒，配不上蔚箐。

……

氣氛凝固了一瞬。

陸讓手指抵著額頭。

沈默片刻，他說：“我知道了。”

知曼沒說話，笑了笑。

陸讓：“那麻煩你另外一件事可以嗎？”

“請講。”

“麻煩你給蔚箐打個電話，說我想找她。她不接我的電話，我沒辦法。”

知曼猶豫一瞬，答應了。

“嘟——嘟——嘟——”

陸讓看向知曼。

不由得屏住呼吸。

很快，電話通了。

蔚箐聲音從聽筒裏傳來，“曼曼，怎麽啦？”

知曼張開嘴，打算說話。

倏忽間。

陸讓覺得，自己心臟被一直無形的手握緊了。

甚至有心跳聲，從耳膜傳入大腦深處，吵得人發狂。

緊張、又難受。

仿佛全身血液流向，都脫離掌控。

只一瞬，陸讓就明白過來。

——他完了。

知曼垂著眸子，完全沒有發現他反常。

“箐箐，陸讓找我了。”

蔚箐沈默了一下，嗤笑，“我猜到了。”

知曼低低“嗯”了一聲。

“多的也沒法說，幫我轉達給他吧，我有男朋友了，家裏介紹的，這次是真的要談婚論嫁的那種。”

“……”

“我和陸讓，壓根那就不是一路人。我這輩子，最害怕被人拋棄，所以根本不會考慮比我年紀大太多的男朋友。要是未來真走下去了，老公比我早死太多，我受不了。所以，讓他死心吧。”

蔚箐掛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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