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箐到公司, 打完卡, 上樓。

她媽媽突然發來微信。

【今天你沒去上班嗎？隔壁樓的李阿姨說看到你上了倆跑車, 幹什麽去了？】

蔚箐一楞。

隨即倏地反應過來。

看來是今早陸讓那車太囂張, 吸引了小區裏七大姑八大姨關註。

蔚箐深知這批中老年婦女喜好, 極愛嚼舌根。

年輕女孩加豪車, 也不知她們發散到什麽地方去了，才引得她媽來問她。

蔚箐有些頭疼。

還有些後悔。

她措辭一番, 在手機上敲打。

蔚箐：【是陸讓的車，他今天路過我們這兒，順路捎我一程。我已經在辦公室了。】

配圖是辦公室照片隨手拍。

蔚媽：【哦, 知道了，那你好好上班。】

話雖然這麽說。

蔚箐放下手機，還是覺得心裏惴惴不安。

像是懷揣著什麽定時炸.彈, 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因為什麽方式, 突然引爆。

她苦苦思索, 找不到出路。

但是唯獨一件事，可以確定。

蔚箐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麽。

陸讓給不了。

……

臺裏做了公關, 又花錢安撫家屬，女主持熱度漸漸降低, 消停下去。

只是這事給了高層警醒。

很快, 出臺了各部門監管機制。

人力資源部耗費很長時間，做了全公司員工訪談。

蔚箐只是個實習生。

面談也是最後才輪到他們。

前面幾個問題是例行提問, 大概關於公司、工作之類。

鋪墊了一番, 逐漸進入主題。

基本都是針對這次事件。

蔚箐昨晚沒睡好, 略有些心不在焉。

加上她這個部門確實沒什麽男領導，離這件事距離很遠，以為只是走個過場，就隨口回答、一一否定了。

HR皺了皺眉。

離開時，HR突然擡頭，沖著蔚箐開口道：“雖然你是陸總的朋友，但是既然在這裏工作，還是要認真配合一下各項規定。”

蔚箐：“？？？”

這HR已經是資深人力，見過各類關系戶，算是習以為常。

沒再多說什麽，她揮揮手，讓蔚箐離開。

走廊裏。

蔚箐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她確實是關系戶，是爸媽用了關系給她拿了實習生機會。

但是若是能趕上招聘期，真自己來面試，也不是面不上。

傳媒大學是業內頂尖學校。

就算她校園履歷成績不夠華麗，進電視臺做個實習生還是綽綽有餘了。

所以蔚箐走了流程，按部就班地一步步面試過來了。

不管是關系也好，自己能力也罷，都和“陸總”這兩個字毫無關系。

她爸媽朋友也不姓陸。

思前想後，能和“陸總”扯上點關系……除了陸讓，好像也沒別人了。

再結合之前他明目張膽、大搖大擺地走進公司來，讓她作陪。

必然是上上下下打點了不少，這才能順順利利、讓人說不出話。

倏忽間。

蔚箐怒火沖天。

這人，非得在她生活每處都插一腳！完全不考慮別人感受！

以後在公司，知情人會用什麽眼光看她？

蔚箐並不是很在乎別人眼光。

但是她討厭別人對她的事指手畫腳、自作主張。

陸讓一次又一次以關心名義，觸碰了那條線。

蔚箐一邊可恥地被他這種關心所觸動，一邊更加明確，自己忍受不了這般自作主張。

她像個叛逆小女孩。

誓死捍衛著自己的固執，並且引以為傲。

蔚箐深吸了一口氣，打開日歷。

算了算實習時長，她很快下定決心。

……

這天之後，陸讓再給蔚箐發消息，通通石沈大海。

他摸了摸下巴，輕笑一聲。

【抱歉，真的不該騙你，是我的錯，不會有下次了。】

立刻發送成功。

等了許久，依然沒有回覆。

陸讓看了眼時間，拿起外套，準備去蔚箐單位門口蹲人。

迎面撞上助理。

助理見他急匆匆打算離開，一楞，恭敬地問道：“需要為您備車去機場嗎？”

陸讓頓了下，“去機場？”

“您上個月就定下了行程，要去米蘭拜會一位設計師。”

見陸讓臉色奇怪，助理很是貼心，追問：“需要為您推遲行程嗎？”

陸讓想起來了。

失笑，“不用，準備車吧。”

是真上年紀了，前說後忘。

他之前去南非出差，機緣巧合之下拍了一枚粉鉆回來，瞧著極是漂亮。

想送給蔚箐，又覺得送裸鉆不夠有心意。

這樣好的鉆，當然得配上大師設計，做個獨一無二的飾品。

陸讓親自致電，約了意大利頂尖奢侈品牌的殿堂級設計師，讓人給他這個“心意”空出周期來。

上個月就約好了今天，見面交流一下設計想法。

他最近太忙了，倒是把這事兒拋到了腦後。

道歉帶上禮物，或許更好打動女孩。

陸讓撚了撚手指，心想。

“現在就走吧。”

助理應聲：“好的。”

上飛機前。

陸讓依舊沒有收到蔚箐一點點回音。

他拿著手機，慢條斯理打字。

【突然有事要出差一趟，等我回來，再當面向你道歉。】

檢查了好幾遍，陸讓點擊發送。

關機。

……

十個小時。

落地米蘭馬爾彭薩機場。

米蘭和海市有時差，這會兒還在晚上八點多。

陸讓心有所念，放下行李，馬不停蹄趕往設計師工作室。

設計師是個白胡子老外，表情和善，體型卻人高馬大，比陸讓壯了不少。

讓人很難想象，那些精致飾品設計，都是出自他手。

兩人打過招呼。

老外關了工作室大門，請他進到內室，打開燈，戴上手套。

陸讓將粉鉆拿出來。

他摸了摸下巴，意大利語說得很是流暢。

“是要送給一個小女孩，二十多歲，長得很漂亮，皮膚白，個子高。”

設計師細細地撫摸著鉆石，驚嘆了一聲“incredibile”。

這粉鉆純度難以想象，就算是在拍賣會，那也是可遇不可求。

裸鉆本身已經具有收藏價值，放在保險櫃都不誇張，做成首飾，難免要切割磨邊，都有些暴殄天物了。

陸讓慢悠悠地說了下一句：“……鑲嵌在戒指上她必然不肯收。就切一套項鏈加耳墜吧，項鏈吊墜主鉆不要切太大，她年紀太小了，戴著誇張。”

設計師：“……”

陸讓見這老外表情，猜測，他多半在罵自己是沒品位的暴發戶。

他有些想笑。

有些珍寶，放在保險櫃裏，那就是一文不值。

但是送給合適的人，就價值千金。

陸讓幾乎已經能想象出來，蔚箐戴著粉鉆，襯得她皮膚瑩白，旖旎艷麗。

讓人恨不得在上面留下點印子，破壞那雪一樣顏色。

耳垂也是小巧迷人。

含著輕輕一吸，似乎能抿出水來。

……

這一切都令人著迷。

若是可以，他甚至想現在就馬上飛回去。

像傅展年一樣，強行把人關起來，日日夜夜，**不斷。

但這也是想想。

陸讓很清楚，知曼是因為真的愛著傅展年，就算他做了混蛋事，還是有機會將她追回來。

可是蔚箐不一樣。

她對自己壓根沒有什麽感情，若是再強硬一些，小姑娘更得恨死他了。

……

設計師已經在那兒說了半天。

大意是他已經有了想法，建議陸讓做個戒指，一定會設計出完美的戒托，不讓這粉鉆蒙塵。

陸讓笑了笑。

“不了，謝謝您，蒙特先生。我還是堅持我的想法。”

設計師氣得白胡子飛了兩下。

但是陸讓很堅持。

他沒辦法，盯著那鉆石又看了好幾眼，拿了紙出來記下了尺寸。

設計是需要靈感的一回事，一蹴而就不得。

陸讓和設計師已經簽好了合同。

約定在雙方確定設計稿後，三個月出成品。

臨走時。

意大利大叔再次給了他一個“痛徹心扉”、“暴殄天物”的表情。

……

拜別設計師，陸讓休息了一晚。

又在米蘭埃曼紐爾二世長廊逛了逛，買了些大牌新品。

心滿意足，打道回府。

一回到海市，他處理了幾個緊急郵件，立馬又去找了蔚箐。

春末了。

氣溫悄咪咪攀升。

陸讓有些趕。

下車時，脫了外套，拿在手上。

他站在蔚箐公司門口，打電話，她不接，發消息，也不回覆。

無可奈何，陸讓進去，問了問前臺小姑娘。

小姑娘不是第一次見他，也見過蔚箐和他說話，便爽快地說：“蔚箐已經走了啊。”

陸讓詫異，“走去哪裏了？”

“她實習結束，回學校寫論文去了。”

“……”

陸讓走出廣播電視臺，又驅車，奔向傳媒大學。

跑車風馳電掣。

一個甩尾，停在傳大門口。

他下車。

從後備箱拎了不少購物袋出來，各個都是大牌，齊齊拿在手上。

陸讓從沒想過，自己也會有這麽一天。

為了討好一個女孩子，不擇手段。

他甚至都沒有為林寒霜做過什麽——沒有費盡心思，也沒有百折不撓，只是默默地註視著校園女神，撲進好友懷中，默默看著他們倆寫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情。

能讓他行動起來的，蔚箐是第一個。

……

傳大門口都是各種小店。

陸讓路過奶茶店門口，聽到裏面傳來音樂聲。

音響劣質，帶著一絲電子音，混合著女歌手低沈嗓音，有些吵鬧，還刺耳。

她在唱：“愛你是孤單的心事，不懂你微笑的意思……”

陸讓腳步微頓。

笑了一聲。

他是陸讓、陸大少、陸總，有錢有勢，還有顏，絕不會讓自己的愛情，變成什麽孤單心事。

既然喜歡，就得得到。

這是陸讓從小受到的教育。

所以，他對蔚箐，勢在必得。

這種歌，歌詞太怨婦，聽起來真是毫無營養。

陸讓加快了腳步，直奔寢室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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