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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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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那笑起來很好看的姑娘是不是習武之人,曾聞點穴之法和定身術有藝術同工之妙,困人效用都要看出手的人功底如何,內力或者法力越高深的人效果就越好,小姑娘這兩指一撥就讓本仙睡到日上三竿,也是個好本事。

倒置的小白菜也是個人才,調的苦藥除了難以下咽,效果挺不錯。醒轉後我果真下了床,能蹦能跳,只是我的雙腿雙足原本就是好好的,沒有受傷。身後的琵琶骨依舊是扯心撓肺的麻痛,一身亂掉的氣不知是洩掉,散掉還是被封住了,提不出運不起。喉嚨中好似裹著一層氣,扣著嗓子出不了聲,愁煞了本仙。

正憂郁地張著嘴嗚嗚試聲,竹屋外想起腳踩枯葉的窸窣聲,我探出腦袋,原來是先前點我睡穴的那個姑娘回來了。本仙是以受人照顧,拿人手短吃人嘴軟,喝了她家的補藥,心裏自然得有個數。低頭掃了掃衣袖,理了理衣袍,邁著感恩的步子小跑了過去。

那姑娘見我突然出現並沖著她笑,手中提著的濕衣裳嚇得差點沒抓住,我趕忙伸手接住,幫她把拋上竹竿的衣裳理開晾著。

她彎腰去提另一件濕衣裳,正要拋上竹竿,突然嘴角一咧,欣喜道:“你好了?肩膀的傷也好了?”

我點了點頭,想起剛才擡胳膊時牽起的痛楚,又改點頭為搖頭。

“哦……”她失望了些許,神色暗了幾分,擦了擦手,從懷裏摸出一顆粉色的珠子,道:“這個是你的嗎?可以送給我嗎?我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麽漂亮的珠子。”

我想這珠子是從鳳泯那拿的,她又是竹蓉老相好的新姘頭,是不該送給她的,鳳泯與我平生都最恨搶別家姑娘相公的人,可我確實承了她們小兩口的恩,她這麽想要,我便算還了對她的恩也並非不可,三思了會,緩緩點頭,又打了個手勢讓她收好,不要被旁人看到。

一番手勢打得我心累傷痛,也不知她看沒看懂,背後的傷疼得我一頭冷汗,只得作罷,隨便怎麽放。最多被鳳泯看到,一個鳳爪捏碎了。

竹蓉的老相好一直沒出現,他這賢內助中午時分做了一桌子吃的,裝了半桌放進食盒,與我一起用過後,她提著食盒又走了,我猜多半是去送飯的。

一個人在這竹屋裏,法力全無,哪也去不得,哪也不能去,鳳泯和竹蓉也不來,莫旭在天上耽誤個一時半刻,人間就得過去小半個月,是以本仙很糟心,十分糟心。

百無聊賴之際,幹脆趴上先前睡覺的床,企圖再睡一覺用來打發時間,將將趴上床,竹門被“嗙”地推開,駭得本仙一個翻身就躲到了一旁。

一只黑色的貓精嗅著鼻子站在門前,不敢進來。看樣子不是什麽好妖,也不知小兩口怎麽會招惹到孽畜,貓妖“喵”了一聲,用生澀的人話說:“我明明聞到了,怎麽沒了?奇怪……”

屋外頭又響起一聲:“回家吧,我們這點小道行真碰到你說的什麽仙人,說不定誰咬誰呢,此等捷徑咱們走不得!”

我對屋外那小妖的覺悟讚嘆不已,很是欣賞。別看我現在法力盡失,終歸是受上天眷顧的,它現在連人形都化不全,若真敢對我下手,死前一掙也得傷得它絕了修行。

話是這樣說,心裏依舊是滿滿的淒苦,堂堂一女仙與兩只小貓妖同歸於盡傳出去也忒丟人。

正猶豫要不要出去同它們亮個相,屋外那小子又喊道:“快走!有人回來了!”

黑煙一轉,那小黑貓跑沒了影,我從床側轉出來,吸著涼氣坐上床,也不管那來的人是誰,想著大約會是出去送飯的那姑娘。

果不其然,下一刻她就走進竹屋,將食盒放在門旁的木案上,急匆匆地跑過來牽起我的手,問道:“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怎麽臉色這麽難看?”

我抽出手,在她面前轉了個身,身後濕膩膩地想讓她看看,她哇的一聲叫道:“怎的又流血了?你等等,我去拿藥來給你換。”

我還是不甚喜歡她的,她對我卻是照料得這般周全,讓我心中有些過意不去,萬一幾日後鳳泯殺回來要將她怎麽樣,我是該攔還是不該攔,竹蓉的這一口氣我怕是幫不上什麽忙了,認了罷。

她端著一個木盒從外屋走進來,放在床沿上,一手摸著一把剪刀一手要來扒我衣裳,我生怕她一個手抖誤傷了我,主動推開她的手,自己松了衣裳,露出被他們裹得一層又一層的肩膀。

這個結打得非常死,她直接動用剪刀剪開,兩只手不停地纏繞,將被血染透的白布解幹凈,又用一些碾碎了的草藥末塗在傷口處,那草藥觸感不大柔軟,被白布裹住按在皮膚上時,疼得我牙顫。失聲叫不出來,強忍著直到她給我重新包完。

她又起身給我倒了杯不似茶的水遞給我,說:“你嘗嘗,這個是官人泡的,他說有止痛的效用,就是有些煞口。”

我放在鼻前聞了聞,比先前喝得那東西味道好太多,也不推辭,一口飲下。

她收拾好藥盒,搬了個木椅坐在我對面,道:“你是富貴人家的女兒吧?”

我想了想,點頭。

她嘆了一聲,又道:“你從小就不能說話嗎?你的爹娘沒有找大夫給你治治麽?”

我搖頭,用手比劃著紙和筆的樣子。所幸她夠機靈,立馬明白,給我拿來了筆和紙,我在紙上歪七扭八地寫了一行字:我是能說話的,只是這次受傷不知怎的就不能說了。

她歪著頭蹙眉盯著我的字,能看出是在仔細辨認,半晌後道:“你後肩的傷不會讓你失聲啊……奇怪,你會不會是被點了啞穴?”

我呆住,人間還有這樣的術法麽?

她一拍手,摩挲著圍著我轉,與我商議道:“這樣,我的點穴和解穴都是從官人的穴要記點上自學來的,與江湖人士的解法可能會有些不一樣,不知道會不會解錯,解錯的話可能會有些麻煩,不過我想應該是差不多的,你願意試試麽?”

被兩根手指戳一戳能有什麽事?狐貍那雙利爪我都嘗過了,還有什麽是不能試的,既然有望能解了這嗓門上的禁束,又有何不可?遂點頭允了,左右戳不死我就是了。

她躍躍欲試地在我的喉頭上摸索了一番,又在我的後腰摸索了一番,被她這摸摸那摸摸,摸得險些不耐煩,也虧得本仙不怕癢才受得住她這番褻瀆。

忽地身後一痛,胸口氣息順暢了不少,我張嘴做了個深呼吸,轉身拱手道:“謝了。”

她笑道:“呀,成了,終於能說話了。”言罷,又給我倒了一杯茶水,讓我潤潤嗓子。許久沒說話,剛開口,聲音的確帶了幾分嘶啞。

“你是怎麽受傷的?是誰把你傷成這樣的?是被野獸襲擊了麽?為什麽單單只抓傷了你後肩呢?你可以告訴我麽?”

我剛咽下茶水,她就像連環炮一樣響個不聽,我抿了抿嘴角,沈吟了一會道:“嗯……這個說來話長。”

她拉著我坐在桌前,道:“沒關系,慢慢說,他回來還要些時間呢,不忙的。”

她個爺爺的!那小白菜是眼睛沒長米麽,放著竹蓉那般漂亮識大體的姑娘不要,看上個這麽個話不停的女子,他是怎麽想的哎!月老哎月老,你是又喝醉了亂纏紅線了麽……

她眨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滴溜溜地將我望著,仿佛我再不說她就要把我吃了一樣。

我支吾著隨口編了個瞎話,道:“家父給我安排了一門婚事,逼我嫁人,我不願便偷跑了出來,路上雇了個馬夫,結果發現是個騙子,只得自己跑路,夜裏也沒個燈火就在樹林裏迷了路,還被不知道是什麽的東西抓傷了,後來就暈了過去,醒來過就在這裏了。你們兩個真是好人,謝謝你們的救命之恩,我沒齒難忘。”

她豪氣地擺手道:“舉手之勞舉手之勞,治病救人醫者仁心,天命所歸,理所應當的,你不用放在心上。”

我幹笑了兩聲,臉皮燒的厲害,還真是頭一次撒這麽大的謊,不由也心慌得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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