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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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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木楠才離開一天,柳青兒已經想他想得快發瘋了。

每想起昨夜他的真情流露,喜悅便自靈魂深處源源不絕地湧出,讓她覺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可是,這樣的幸福卻伴隨著揮之不去的不確定感,讓她深覺不安。

盡管擁抱了她,親吻了她,給了她意想不到的喜悅,可是蘇木楠始終沒有說愛她。為此,她害怕短暫的快樂只是一廂情願的夢想,當夢醒時,會發現自己仍孤獨一人面對他日覆一日、年覆一年的恨與怨。

如果那樣,她不相信自己還能挺得住。

她一再地想,如果昨天夜裏他沒有那麽快被叫走就好,如果他們能再多廝守幾天就好,那樣,他說不定已經說出了她最想聽的那句話,而她也不會像此刻這樣心神不定地猜測著他的心意。

所有的困惑令她一會兒沈浸於重拾舊情,肌膚相親的柔情密意裏,一會兒又墜入那不過是一場美夢,等他回來,一切都沒有改變的恐懼中。

為了緩和內心的思念和擔憂,她努力找事做,讓自己保持忙碌。

這天上午,蘇大全帶著幾個工匠在河邊收購石料,她跟隨同往幫忙記帳。

當蘇大全和幾個工匠跳上船清點剛收來的石頭時,一個男人從她身後的河堤跑來,她隨意瞟了一眼,從來者身著的黑衣看來,應是石場護衛,因此她並不在意。

不料,那黑衣人忽然撞到她身上,她只覺得雙膝一軟,就栽進潮濕的茅草中。

而後,當她清醒時,震驚地發現自己成了獵物,而捕獵者竟然是一一顧行天。

柳青兒張嘴要喊,顧行天立刻捂住她的嘴巴和鼻子,他捂得那麽緊,手指上難聞的煙葉味嗆得她幾乎喘不過氣。

就在她覺得自己快暈倒時,那只臭手離開,一團不知何物的織物塞進她嘴裏。

然後有幾個人走來,一個抓住她的雙腳,一個抓住她的雙臂,她像一只待宰羔羊似地被人擡著走了。

他們走的路不短,而且上上下下,顛顛簸簸,她從附近的景物中隱約可以看出他們走在山道上。

模糊中,她知道自己被擡進院子,進了一道大門,而後上了樓梯,有道窄門打開來,她的頭被狠狠地撞上門框,痛得她直抽冷氣,可還沒等她呻/吟出聲,擡她的人已經將她丟在地上。

她慢慢地從地上坐起來,看清這是一間不小的臥室,她身後是門,左邊墻角有張木榻,旁邊有張桌子和椅子,桌上擺了一盞油燈,墻壁光禿禿的,窗戶只有半邊窗板,地上有許多草席,而她就坐在其中一張草席上。

這麽簡陋的地方不可能是天星山莊的產業,最大的可能是他們強占一戶窮苦人家的房屋,來做關押她的臨時牢房。

房門和窗戶邊各站著一個帶兵器的男人,他們手裏握著的大刀閃著噬血光芒,讓她不由地發沭,祈禱這刀等會兒不會砍到她頸子上……

“沒想到你竟是如此麻煩的女人!”一個男人的聲音打斷她的思緒,那男人就坐在她前面的椅子上。

一看到他,柳青兒立刻瞪著他。“顧行天,你竟敢綁架我?”

“我當然敢!”顧行天怒氣沖天地說:“如果你從一開始就跟我合作,我根本就不會為難你,可是你拒絕合作,還唆使董浩對付我,現在連蘇木楠也給我下套,害我山莊被封,損失慘重,連我京城的伯父也被連累,如今,我要你付出代價!”

原來浩哥哥和木楠都在對付他了,那太好啦!

她心裏暗喜,卻不露聲色地問:“你想要我付出什麽代價?”

“爹爹,殺了她!”窗戶邊傳來刺耳的尖叫聲,讓她一聽就頭痛。

只見顧芫香走過來,惡狠狠地看著她,而她也毫不示弱地瞪回去。

“落到這裏了,你還敢耍狠?”顧芫香邊走邊罵,舉起一只胳膊。

守門的蠻漢立刻擋在她前面,粗聲粗氣地說:“她是蘇爺的夫人,不能打她,不然蘇爺會不高興。”

“打她算什麽?我還要殺死她!蘇爺才不會在乎呢!”

顧芫香站在她面前,兩手插在腰上,兇狠地說:“別以為嫁給蘇爺就能控制他的心,你休想!他的女人多的是,從來沒人能控制他。我警告過你,蘇爺是我的男人,不準你勾引他,可你不聽,還敢嫁給他,今天我就要讓你後悔沒聽我的話。”

在顧芫香作勢要打她時,顧行天嚴厲且粗暴的聲音響起。“芫香,不許動她!我們還得靠她把蘇爺和董浩引來,沒有了她,我們什麽都完了。”

“爹,你答應過要把她交給我。”

“那是在辦完正事後。”顧行天兇狠地說:“你去告訴他們,在房屋四周多加些暗器,姓蘇的詭計多端、深淺難測;姓董的武功高超,要格外留心。”

顧芫香很不情願地走開,而顧行天爬上木榻,不久就扯著鼾聲睡去。

不理會那個依窗而立的護衛,柳青兒坐在草席上,分析著剛才聽到的一切。

這是一個陷阱,顧行天設了一個等待蘇木楠和董浩上鉤的陷阱!

她祈禱他們別上鉤,但也相信顧行天的詭計不會得逞,且不說董浩遠在京城,遠水不救近火,蘇木楠去了官府又怎會這麽快知道她失蹤的消息?

時間緩緩過去,天黑了,有人送飯來時,柳青兒幾乎未動送到面前的食物。

吃飽飯的幾個人東倒西歪地打著盹,只有顧行天一雙賊眼盯得她很不舒服。

該死的老色鬼!她暗自咒罵著,想套他的話。“你真以為他們會為我來這個地方嗎?”

“當然,雖然你是全天下最頑固的女人,但是他們都會為你而來。”

“你錯了,你女兒剛才不是說,蘇木楠從來不在乎女人?”

“她懂個屁!”顧行天粗魯地說:“蘇木楠會為你做任何事,不然我也不會如此花費心力地抓住你,還專門送信給他們。”

說到這兒,他憤怒起來,惡狠狠地說:“我抓你就是為了對付蘇木楠,他設計我,給我一筆走私生意,再報官府抓我,害我一夜之間傾家蕩產,連天星山莊都被官府查收,我一定要他把坑了我的錢財全吐出來!”他目光猙獰地看著她。“至於董浩得為你貢獻出他的產業。”

想到他在外面布置的人手和暗器陷阱,她感到十分緊張,但仍鎮定地說:“你恐怕要失望了,我雖然嫁給了蘇木楠,但他不會為我而冒險。”

“你太低估你自己了。”

陡地一個聲音響起,柳青兒頓時心跳失序。

蘇木楠,他來啦?

同時,房門旋即被“砰”地關上,桌上的燈熄滅了,黑暗降臨的瞬間,她聽到蠻漢短促的驚叫聲,但眼前只有一片黑暗。

“他媽的,燈怎麽滅了?我……”顧行天罵著,正想有所行動時,一個冰涼的東西貼在他的頸子上。

是刀!冰冷而無情的利器!感覺到脖子上的刺痛,顧行天啞了聲,隨即頸子一麻,他昏倒在地。

柳青兒在黑暗中,聽見前方靠窗處有打鬥聲,從聲音聽,應該是顧行天的貼身護衛所在位置,她想起那蠻漢手裏駭人的大刀,不由一凜,可身側一個熟悉的聲音將她的恐懼清除。“狗東西,老實點!”

“木楠?”她驚喜地喊,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可是眼前一片黑暗,她什麽都看不見,但她已經知道蘇木楠並非一人獨來,正在窗邊對付顧行天的一定是董浩吧!想到武功高超的董浩在這裏,她頓時安心了。

“我在這,你沒事吧?”蘇木楠的聲音帶著粗重的喘息,響在她身側不遠處。

“我沒事,你真的來了!我好擔心,他們設了陷阱。”驟然而更的喜悅令她熱淚盈眶,她站起來,扶著墻走向他。“木楠!你在哪裏,我看不見……”

“這裏。”一只大手從下方伸來摟住了她的腰。

“太好啦!你真的在這裏。”她俯身抱住他,嗅到他的氣味,感覺他的呼吸,仿佛捧著心愛的珍寶般急切地摩挲著他的臉,再將自己的唇送上,用力吻他,要確定他的真實存在。

他先是一僵,隨即以更為熱烈的吻回應她,並迅速放開她輕聲說:“等著,等我把這個難纏的混蛋綁緊,以後我們有的是時間。”

他的話讓她猝然一驚一一她在幹什麽?此刻危機當前,強敵在側,他手裏還抓著一個歹徒,她怎麽能忘情地抓著他親熱?

雙頰滾燙,她退後,但他立刻喊道:“別離開我。”

“我不會。”她回答,卻忽然發出一聲驚叫,因為一雙冰冷的手忽然抓住她的腳踝,將她拉倒,她的頭撞在墻腳,頓時暈了過去。

“青兒!”聽到她的驚呼,蘇木楠的心仿佛被鐵鉤子掛住。

柳青兒沒有出聲回答,他焦急地放下手中已經被捆綁死死的蠻漢,伸手尋她,卻摸到一條腿,還有裙子,那是女人沒錯,但他本能地知道那不是柳青兒,正想放開時,一只冰冷而嬌嫩的手壓在了他的手背上。

“繼續啊!我可是等你好久啦!”

是顧芫香!蘇木楠猛地抽回手,厲聲道:“滾開!”

“滾開嗎?那你的夫人可就沒命了。”她的聲音輕佻而惡毒。

“你敢傷她一絲一毫,我不會饒過你!”

“好啊!那就讓你看看,我到底敢不敢傷害她!”

蘇木楠從顧芫香的聲音裏聽出她正往窗邊移動,忽然,一聲金屬墜地的巨響,窗子被霍然打開,突然火光一閃,桌上的燈再次被點亮,照著屋裏橫躺的顧行天及他的兩個屬下。

顧芫香看到這一切,知道自己也在劫難逃,於是更抓緊了昏迷中的柳青兒。

蘇木楠雙眼死盯著她,急於找到機會救回柳青兒,但從顧芫香瘋狂的眼神和手中的短刀知道,他必須謹慎,否則對方狗急跳墻,什麽事都做得出來。

顧芫香知道他投鼠忌器,不敢對她怎樣,於是拖著柳青兒往窗邊走,還變態地逗弄道:“蘇爺,快求我,只要你好好求我,說不定我會放過她,否則,我可能會一刀切斷她的脖子,你看,她的脖子好細,要切斷它並不難……”

這時,她已靠近窗戶,那裏是她的逃生之處,她早已看好,兩層樓不高,樓下是一片茅草。

“你最好站著別動。”一個冷峻的聲音響起,顧芫香僵住,她先前就發現了那個全身漆黑的男人,可是方才他分明站在房子的那頭,幾時來到她身後?

在顧芫香的註意力被分散的這短短時間裏,一直盯著她的蘇木楠抓住機會,一把將她懷裏的柳青兒奪回。

“木楠!”激烈的動作將柳青兒震醒,她頭暈目眩地望著他。

“沒事了,她無法再傷害你!”他緊緊地抱著柳青兒。

她感覺到他身軀的顫抖,不明白他為何面色蒼白。

乍失人質的顧芫香忽然揮舞著手裏的刀,向蘇木楠和柳青兒直殺過來,蘇木楠抱著柳青兒疾速後退,卻擋不住她的瘋狂追殺。

千鈞一發之際,只見一抹黑影閃過,顧芫香手中的刀倏地脫手飛出,墜落在草席上,而她緊抱雙腕,驚駭地看著站立在她面前的蒙面男人。

“你是誰?”

“你不配知道。”

“你要殺我嗎?”

“你不夠資格。”

“你這個狂徒,但我喜歡!總有一天,我會去找你,現在容我失陪了。”話一說完,顧芫香突然轉身跑向窗戶,迅速越窗而出。

蘇木楠驚呼。“天啦!她以為那下面一一”

一聲淒厲的慘叫聲打斷了他的話,他抱著柳青兒趕到窗邊往下看;窗板懸掛半空中,顧芫香望著天空,一根尖銳的竹簽穿過她的身體。

面色蒼白的柳青兒發出驚叫,蘇木楠將她的臉轉向自己,不讓她再往下看。

“她落進了她爹設置的暗器裏。”蘇木楠說。

“這就叫‘害人者,必自害之’。”站在他們身後的蒙面男子低聲說。

柳青兒感激地說:“謝謝你!”

“謝我什麽?”黑色面巾與鬥笠之間,一雙眼綻放出異樣的光彩。

“謝謝你前來救我們。”她嬌羞地回頭看了蘇木楠。

面巾後響起輕快的笑聲。“感謝你的夫君深愛著你就好。”

她的臉更紅了,可眼裏出現疑惑之色,她靠近,用力搜索他的眼睛。“你的聲音……好熟悉……我好像聽過。”

蒙面男子立刻往後退開,站在了窗邊陰影裏,啞然道:“你當然聽過,我給你送了那麽多蠶絲,做了那麽多生意,你當然熟悉我的聲音。”

“青兒,你怎麽了?頭撞傷了嗎?他是侯老大啊?是他趕去告訴我,你被顧行天綁架的消息,又幫我來救你,他的武功像董浩一樣厲害,如果沒有他,今夜我要平安地救你可難啦!”

他的話平覆了她眉心的結,微笑地轉向站在暗處的侯老大,誠懇地說:“早在看到你上下船和搬運絲袋時,我就知道你有武功,因為你像浩哥哥一樣身輕步穩,但我從不知你也是這樣熱心的人,所以不管怎樣,我都要謝謝你。”

“我接受夫人的謝意。”他轉向蘇木楠,指指被捆綁住的顧行天等人。“董浩很快就會趕到,你請來的官兵也快到了,樓下那些人一個都跑不了,我不便久留,先告辭了。”

“等等!”看著他離去,蘇木楠將柳青兒按坐在椅子上,輕聲說:“我去跟他說句話。”然後追了出去。

侯老大站在樓梯下的拐角處,月光被鬥笠擋住,他的一切都消融在黑暗中。

“你真要走?”蘇木楠輕聲問。

“是的。”對方的口氣充滿落寞與憂傷。“該說的我在流河邊都對你說了,往事已矣,再說無益,過去我已經傷害很多好人,如今只求寄情山水,來世再重新為人,以償今世的債。”

“你不該這樣遺棄自己,想想柴家,你怎能放手?”

對方僵住,幽幽道:“就讓我表叔撐著吧!以後總會有人接手。”

“士俊……”

“噓!”他有力的手壓在他肩上,其中那份沈重,只有好友蘇木楠能懂。“忘掉過去的我!珍惜你現在所擁有的,朋友,這就是我想對你說的。”

“如果我有武功,我該狠狠打你一頓,就像你對我做的那樣,一舉打醒你!”

“來生吧!來生讓你武功比我強,那樣,我們就有得打了。”

雙目發燙,蘇木楠憤然道:“董浩那混蛋為何不用他的拳頭打得你回家?”

黑暗中傳來對方壓抑的笑聲。“誰叫我們是師兄弟?”

“哼!”

在蘇木楠的冷哼中,一抹黑影如同旋風般卷起往北而去,只留下一聲令人無法遺忘的嘆息。

回到樓上,柳青兒迎向他。“侯老大走了?”

“是的,他走了。”想到遠去的朋友,他感到心裏發慌,可是他答應過好友,絕不能讓柳青兒知道侯老大的真實身份,否則,又將惹出亂子。

柳青兒註意到他的異樣,擔憂地靠近,在燈光下端詳他。“你沒事吧!”

“我很好。”他俯身對她微笑,想著朋友的話;珍惜你現在所擁有的。

“你還笑?我為你擔心死了。”看到他的笑容,她松了口氣。

那不是夢!他真的變了!他帶著溫暖的笑站在她面前!

淚珠迸出眼眶,來不及拭去淚水,她猛地撲進他懷裏。

沒有防備的他被她撞得往後退去,倒在椅子上,而她毫不斯文地趴在他身上。

聽到他發出的悶哼,她趕緊想站起來,但他沒有讓她離開,相反的將她緊緊抱在懷裏,維持著原來的樣子,輕聲說:“小傻瓜,我好好的,為何要為我擔心?”

“因為,我以為你……”她沒有說完,怕自己的擔憂成真。

“怕我故態覆萌?不會的。”他笑了,感覺前所未有的快樂,“只要你愛我,所有的一切都會變得順利而美好!”

“是的,我愛你,永遠都愛你!”

她揚起頭,臉上綻開笑容,他把她拉向自己,強而有力地吻住她的雙唇。

她的唇柔軟而溫暖,是他一生都不想遠離的甜蜜樂園。

她伸手摟住他的脖子,更緊地貼靠著他,兩人不約而同為這個小動作而顫抖。

他輕柔的分開了她的唇,引導著她不斷加深他們的吻。

熾熱的火焰燃燒,他們忘記了所有的人和事,急切地用熱情的吻表達思念,用充滿愛的雙手愛撫著對方,取悅著彼此。

前所未有的愉悅正逐漸淹沒她,一股無法控制的欲火燒過她的身軀,她變得大膽而莽撞,她的手越過他的衣領,撫向他赤裸的胸膛,他猛地倒吸了一口氣,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拉開她,並將她的身子緊緊壓在胸前。

她張開嘴準備抗議,但他立刻用舌頭阻止了她,並將她的手握得更緊。

“你在玩火!”他小聲地警告她。

聽到他的心跳有力而狂亂,她迷迷糊糊地知道自己對他所具有的影響力,不由地感到興奮和刺激。

“是的,我是。”她自豪地承認。

他再次攫住了她,這次,他們的吻不再單純,而是一種伴隨著付出與獲取,分享與互屬的激/情結合。

“噢!木楠,我差點兒以為再也不能像這樣親你了。”她抵著他的唇,抗拒著滾燙的淚水,不再撫摸他,改為以雙手摟著他的腰,讓顫栗與喜悅像一波波熱浪席卷全身,“如果再次失去你,我要如何忍受?”

“你不會失去我,早在很久以前,我的心就已經被你征服了。”急促的呼吸讓他的聲音變得沙啞。

她猛然擡頭看著他,這難道就是他的愛語?

事實上,這已經很接近她想聽的那句話,只是,她仍舊渴望聽到那個珍貴的承諾,希望得到他明確的宣示。

他為什麽不說出來呢?難道他對她仍有保留?

心裏的陰影依然存在,可是高漲的熱情消彌了它的影響,此時此刻,她只想把自己的愛完整地獻給他。

樓梯傳來湲亂的腳步聲,將深陷情欲的兩個人喚醒。

“木楠一一有人來了!”她看著他,水汪汪的眼裏,理智和深陷情欲的迷惘緊緊糾纏著。

他抱著她站起,對她的渴望仍狂竄在血液裏,但樓下越來越大的聲音告訴他,他必須控制好自己的欲/望,畢竟,他還有很多責任未了。

“別擔心,他們是官府的人。”蘇木楠握著她的手安慰道,對自己忘了身邊昏迷的敵人,和樓下潛伏的危險,竟迷失在她的甜美芳香裏而感到震驚。

為一個女人神魂顛倒,這對他這樣的情場浪子,和習慣於冒險的人來說,實在是件新鮮事。

然而,她是他的夫人,他會珍惜她。

雖然她的身子不再貞潔,但她的心是貞潔的,她愛他,這點從她的眼睛裏可以看出來,他不該再有任何懷疑,世上從來沒有完美的人或事,他為何非要為追求完美而作繭自縛,自找痛苦?

仆從帶著一群官兵走了進來,柳青兒想退開,但被他拉住。

他看了來人一眼,對她說:“我還有好多事要做,先找人把你送回去好嗎?”

他的溫柔感動了她,她點點頭,輕聲叮嚀道:“你一定要盡快回來。”

“我保證會非常快。”

“爺,我沒有來遲吧?”他的仆從跑向他們。

“有點。”蘇木楠看著他。“馬車來了嗎?”

“來了,在樓下。”

當蘇木楠攬著她走出門時,一個官兵模樣的人向他走來報告。“蘇爺,得到你的信,刺史大人立刻派末將出發,可是……”

蘇木楠手一揮打斷了他的話。“請稍等片刻,我送走我的夫人後立刻回來。”

那位官兵看了看依偎在他身側的柳青兒,恭敬地說:“當然,蘇爺先忙。”

蘇木楠將她小心地抱上車,她抓著他的手袖,不願與他分開。

他明白她的心思,他又何嘗不是如此,經過這麽多磨難,終於可以自由地擁有她了,怎麽想與她分開呢?可是,拔除天星山莊必須他協助,今天的事也需要他作證。

他懷著內疚的心,俯身吻去她的淚,輕聲重覆道:“放心,我會盡快回去,最多不會超過三天,因為我有好多話要告訴你。”

“好,我等你!”

帶著他的吻和他的保證,柳青兒滿懷期待回到武州玉石坊。

回到武州玉石坊,柳青兒受到所有人的歡迎,大家欣喜地迎接她,仿佛她失蹤不止一天一夜,而是很久很久似的,這對柳青兒來說,是個很大的安慰。

可是三天後,蘇木楠並沒有回來。

第四天、第五天……時間一天天過去,他仍音信全無。

他一定又把她遺忘了!想起新婚夜的寂寞,她的耐心終於告罄,她不再等待,不再容忍他的冷漠和遺忘,她要離開他!

看著收拾好的大包小包,婢女急了。“夫人,蘇爺一定有事耽擱了。”

“那就讓他去忙他的事,你出去,我不想再聽到他的名字。”

婢女倉惶跑出去,柳青兒則用力將自己的東西摔在床上。

“傻瓜,學不乖的傻瓜,自作多情的傻瓜,活該你沒人要……”

“誰是那個傻瓜?”

門口傳來帶笑的聲音,她的身子僵住,然後緩緩轉回身來。

那個讓她愛、讓她哭,讓她失望的男人就站在門口,臉上雖然帶著笑容,但眼裏的冰涼卻是那樣令人心寒。

她確信他果真故態覆萌,又捉弄她了,看來,他們的感情並不像她期待的那樣真誠,而他曾經對她表現出來的溫柔,只是因為被侯老大的一頭及她被綁架的緊張激發的,如今侯老大走了,她的危機消除了,所有事情都回到了原點。

“我,我是傻瓜!”她狠狠地轉過身,讓淚水墜落在手中的衣服上。

“是嗎?為何這樣說?”

“因為我傻得以為你不再恨我,傻得把你在危機後表現出來的同情當作愛,傻得看不清你已經不要我的事實,傻得相信你不會再利用我對你的愛來羞辱我,傻得連自己的自尊都不要……”

她說一句、摔一件衣服、掉一把淚,說到後來已是聲音梗塞,淚眼蒙蒙,衣物掉落在地上,她仍一逕往那裏扔。

他沈默地走過來,將她掉在地上的東西一件件拾起,放進包袱裏,把她沒有綁好的包袱系妥,再一包包拿到外屋去。

他認真的神情讓柳青兒忍不住問道:“你在幹什麽?”

“幫你收拾行李啊!”

她的心一冷,知道惡夢終於成真。“你要送我回京城嗎?”

“沒錯,自三天前解決了顧家後,這幾天耽擱歸程,我一直就是在忙這個,今天趕回來也是為了這個,現在船已經來了,我們明天啟程。”他的聲音過於輕快,他的表情過於平靜,可是她的心已成了一片死海。

“我早知道會這樣……”她喃喃地說,又一滴淚水落下。“不用麻煩你了,我可以去找侯老大。”

“為什麽找他?”他的聲音緊繃。

“因為他說過,只要我需要,他會送我去任何地方。”

“你想去哪裏?”

“我不知道,總有地方……”她垂下頭,靠在床柱上。

“那麽讓我來告訴你,除了跟我在一起,你哪兒都不準去。”他的聲音自頭頂傳來,他的手臂圈住了她,他的身體貼著她的背,暖暖的呼吸拂過她的頭皮。

她渾身僵硬地站著,脊背竄過陣陣寒意,仿佛無數細小的蟲子在四肢蠕動。

“不要再戲弄我,不要再讓我抱有希望……”她哆嗦著哀求。

他緊緊抱著她,為自己對她的傷害深感內疚。“青兒,是我的錯,我該早點回來,該在一進門時就把一切都告訴你,今後不再有戲弄,不再有傷害,忘掉過去的事,讓我們重新開始吧!”

她驀然轉回身,擡起頭來看他,而他正垂著眼睛看著她,那黑亮的眸子裏不再冰冷,而是充滿強烈的關懷和情感,她為此而再次縱容自己懷抱希望。

“你是說真的?”

“對天發誓,絕對真。”他認真地舉掌向天。

她抓住他的手,凝視著他的眼睛,不敢做任何表示。

他知道必須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能贏回她的信任,於是他俯身親吻她。

“從這個吻開始,你能試著再相信我嗎?”

她眼裏飄上了淚霧。“只要你不再說我是鴨子嘴……”

他用一個重重的吻封住她的話,當她的唇變得柔軟時,他放開她。“忘記我以前說過的蠢話,重新愛我,同意嗎?”

“我一直都愛著你。”她說,淚水滑下臉龐,他俯身吻去,再看著她。

“我也一直愛著你,從這個吻開始,我會更愛你,接受嗎?”

他愛她?而且一直都愛著她!

聰明的柳青兒像傻瓜一樣地抱住他,在他懷裏大哭出聲。

而不善於屈服的他,唯一知道的就是用所有最真誠的吻,將所有無法用語言表達的歉意傳遞給她,她也欣然接收了。

在熾熱擁吻中,他們恣意地表達著對彼此的深刻愛戀,感到自己正從孤寂的樊籠中解脫出來,展翅高飛在自由的天空,過去所有的怨恨和悲傷、憤怒都已煙消雲散,他們為不必再壓抑情感,因自由地碰觸到對方的靈魂深處而欣喜若狂。

尾聲

初冬的京城最近幾天熱翻了天,無論大街小巷、官府民宅,到處都在議論冷酷的“玉石王”迎娶董浩下堂妻的驚人消息。

有人說這兩人暗通款曲。因此董家大少爺才休妻;也有人說柳家二姑娘嫁入董府前,就與蘇家有婚約,後來悔婚改嫁董府,如今算是破鏡重圓:還有人說是玉石王蘇爺北尋玉時,偶遇柳家二姑娘,兩人一見鐘情定了親。

總之,關於這門姻緣的前因後果,各種版本的傳言都有,但因為當事者不言,知情者不報,因此只能由著多嘴的人隨意傳播,更增加了不少神秘感。

也因此,當聽說蘇府的迎親船今天就要入東水關時,這轟動京城的消息熱到最高點,一大清早就有人來碼頭守候,到午時三刻時,東水關至鳥衣巷蘇宅的路上,都被看熱鬧者擠個水洩不通。

可是直到月升日落,眼巴巴的人們沒望來一對新人,就連去烏衣巷查虛實的好事者,也只能對著高樓危墻、深宅巨門窺探一番,然後黯然離去。

大宅外,風景淒涼;大宅內,卻另有一番春光。

蘇氏祖祠內,早已回到家中的蘇木楠與柳青兒,雙雙跪在列祖列宗的靈位前,跟隨著司儀的吆喝,行一叩、二拜、三祭奠之禮。

隨後,兩人再在“洞房”內,飲了交杯酒,當一切儀式順利完成,家仆們紛紛離去,只剩一對新人相對而坐。

“青兒,累嗎?”他問她。

巨大的紅燭下,柳青兒看起來與十七歲時沒什麽差別。

“不累。”她看著他,清澈的明眸裏,滿是敬仰與愛慕。

他心頭一熱,在她揚起的臉上輕輕一啄,將她發上的簪子取下,滿頭青絲披洩而下,柔柔的刷過他的心房。

他舉起手,解開她精致喜服上的攀扣,她長長的睫毛輕輕顫抖,盈盈水眸羞澀地望著他,那嬌媚與純真像火種般點燃他的心。

他輕輕脫下她的衣服,一件件、一層層,當他的手指尖滑過她嬌嫩的肌膚時,她輕顫,揚起眼睛看著他。

他微笑,心想就算她失了貞潔,但還是像一個新手。

他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衣服上,示意她幫他寬衣,她驚訝地擡起頭,而後,她生疏而笨拙地在他身上摸索,尋找隱藏的腰帶、攀扣,而他失去了耐心。

“青兒,你過去從沒幫男人寬衣解帶嗎?”他自己動手。

她茫然地搖搖頭,眼睛瞪得大大地,註視著他漸漸赤/裸的身軀,在她驚訝的目光中,他渾身發熱,仿佛像一個初經人事的毛頭小子。

“木楠,你好美。”她撫摸著他寬闊的肩膀,臂上糾結的肌肉,再移到他平坦的小腹……

他猛然一顫。

她揚起臉看他,發現他正用閃耀著火焰的雙眼望著她,那烏黑的眼裏,再也沒有陰郁和冷漠,只有生命的活力和愛的光芒。

強烈的yu/望同時進射出來,環繞著她、籠罩著她,在她體內引起某些她所不知的本能反應。

“木楠……”她抱住他,一股熱流沖過她的血管,她的心跳加速,全身好像燃燒著一簇簇火焰,身體的好多地方都變得沈重無力,讓她在一種強烈的沖動之下,只想要更靠近他。

“我在這裏。”仿佛理解她的感覺,他展開雙臂抱住她,用甜蜜的吻安撫她。

他迎向她,與她交纏,更多、更溫熱的潮水將她淹沒,她深深吸氣,在他的帶領下探索兩情相悅的真蹄,品味身心交融的喜悅。

時間不再有任何意義,紅燭上的火苗發出嘩剝聲,將他們的身體染上色彩。

“喔!痛!”當他帶領她與他合二為一時,劇痛撕裂了她,所有的歡愉消失,她喘息,本能地想將他推開。

他錯愕不已地停住動作,充滿疑問的目光看著她。

她流淚,雙手抵在他胸前。醒悟與罪惡感將他的眼睛變得更加幽黑。“你,他從來沒有碰過你!”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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