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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 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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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0 鳥

對西法來說,獨自一人的雨夜疾行這還是第一次,以前訓練的時候身邊至少還有個總拿他當小鬼看的二姐,意識到這一點的他更加小心謹慎起來,他很清楚這裏和那些早就不知有多少前輩光顧過的訓練場地不一樣,這裏可是魔谷,任何一點小小的疏忽都會造成致命的危險。

突然,他聽到左側森林裏傳來了什麽動靜,西法心中一驚,立即向那個方向警惕望去,結果卻沒想到一個沒留神腳上絆住了什麽藤蔓,一瞬間,鋼索的急速牽引、風扇的瓦斯推進和藤蔓的絞絆差點沒把西法的一條腿直接從他腰上扯下來!

好在這幾年的訓練裏發生的各種突發狀態已經把西法的反應能力練出來了,他立即停止了推進器,然後收回固定錨——要知道現在砍斷藤蔓並不是最佳選擇,此時他距離地面只有七八米的高度,而鋼索已經拋出去最少二十米以上,他計算過,在自己撲進爛泥之前想把鋼索縮至足以令自己全身懸空的長度幾乎是不可能的。嗯,反正對他來說不可能。

西法就這樣頭下腳上的被倒吊了一分鐘,如果不是此處枝葉繁茂只怕雨水都能直接從他鼻孔裏灌進去。他平覆了一會兒,選擇了一根較近的粗壯橫向枝椏射-出固定錨,強忍著腰腿部的疼痛弓身斬斷藤蔓後,以一種極其不雅的姿勢回到了樹上。

肯定是拉傷了,西法趴在樹上直哼哼。

如果要用兩個字來形容他現的心情,那麽最貼切的無疑是“沮喪”,雖然並未被林以恩的烏鴉嘴不幸言中,但結果也差不離了,他,西法思科金,並沒能拯救同伴。

可是他沮喪、他自責、他遺憾、他愧疚,卻絕不會因此而感到悔恨。

因為他不曾背叛自己的本心。

就好像是那些犧牲在戰場上的前輩們一樣,也許他們的死亡並沒有為人類的自由做出任何貢獻,可他們依然值得尊敬,相較於那些只肯畏縮在三堵高墻之內的人而言,他們至少努力過了,奮鬥過了!

一想到這裏,西法覺得自己身上的血液又開始沸騰了,身體裏就好像又竄出了某股堅定的力量一樣,他勉力站起身,再度在樹林間飛躍起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當西法覺得自己已經是從二月冰河裏撈出來的僵雞時,他終於看到了不遠處樹林間有人類的身影。他很是興奮地喊了一聲,只可惜從肺裏擠出來的微弱聲音幹巴巴的。

那些人很顯然也註意到了這邊的動靜,他們先是抽刀相向,待看清來者亦是考生後才放松下來。“思科金訓練兵?”人群中有人喊道,聽聲音,應該是比利訓練官。

西法落到了地面上,腿部的拉傷讓他的動作看上去多少有些笨拙,他環視聚集在此的人們,拉帕和蘇珊小情侶,曾被軍神大大釣魚過的齊琳拜爾(第一章出現過),比利訓練官,一位陌生的考官以及……副軍團長埃爾文史密斯大人!

埃爾文史密斯不愧是被奉為如雕像般的男人,在所有人都狼狽得一塌糊塗的時候,他依然完美的保持著一貫的從容不迫,西法覺得即使是把他按到臭水溝裏去涮三次再撈起來也依然沒法削弱那種仿佛是與生俱來的氣質。他的眼神在西法身上停留了片刻,隨後向身邊的副官點點頭,後者立即掏出一個小本刷刷刷地寫了幾筆。

西法不敢貿然詢問,只好給拉帕狂打眼色。

“他們在計分呢,”拉帕附在西法耳邊悄聲說,“聽說在限定時間內趕到的人都有分,你忘記了嗎,考試規則裏說過的,除了擊殺和探索之外的獲取分數的方式需要考生自己探尋,我和蘇珊第一個到的,喏,這個數。”拉帕樂滋滋地揚了揚五指均伸的右手。

“哈?”西法吃了一驚,“你不是想告訴我說……那個信號彈……他們發的?就為了看看會不會有考生過來?”

聽到他的低呼本是在旁抱臂環胸不斷發抖的蘇珊立即瞪了他們一眼:“怎麽可能,副軍團長大人才不會做這麽無聊的事情,”自上次軍神親臨之後,蘇珊馬上變成了副軍團長的死忠粉,“是真的有考生出事了,聽說在我們來之前已經有一隊前輩去搜索了,我們在等反饋報告。別動,別提問,比利正不高興呢,剛才還沖大人嚷嚷來著。”蘇珊呶呶嘴,訓練官的敬稱直接被她省略掉了,看得出某人在她心中的好感度已經跌停板了,“對了,你那個陰魂不散的姐呢,怎麽沒看到她。平時不挺能扯掰的麽,我記得她還寫過什麽……‘只要人人都獻出一點愛,世界將變成美好的人間’,結果呢,身邊的人有難她閃避的比誰都快,我簡直就沒見過比她更言行不一的人了!”

蘇珊要數落起林以恩來那是比誰都要激動的,因為她自己就曾傻乎乎的被林以恩閃避過無數次。

拉帕一邊安撫小女友的情緒一邊對西法說:“其實你姐不來也挺好的,我總覺得你姐不太對勁,你還不知道吧上次……”拉帕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陣急促而淩亂的馬蹄聲打斷了。

是先驅小隊回來了。

他們的面色凝重,其中一人好像還拖著一個什麽巨大的物體。

先驅小隊一共六人,無一例外的都披著自由雙翼的墨綠色披風。

西法的眼睛一直跟著他們轉:“總有一天我們也能像他們一樣,對吧,拉帕。”

誰知一直和他有著共同志向的拉帕此時卻沈默了幾秒,隨後他滿懷歉意地說:“抱歉西法,我……我會在考試結束後向駐紮兵團提交申請。”

“為什麽!”

拉帕扭捏了一下,最後撓撓頭說:“那天機械操作考試結束之後,我去拜會蘇珊的父母了,他們說……如果我想繼續和蘇珊交往的話就不準進入調查兵團……所以……”他越說越小聲。

西法正想笑笑說沒事我會連你的份一起努力,卻聽到比利語氣堅決地大聲說:“副軍團長大人,現在必須馬上停止這場考試!絕對不能再繼續下去了!”

“比利訓練官,我知道你在擔憂什麽,但是這場考試,由我主導。”

埃爾文本就天生自帶上位者威嚴,再加上刻意的施壓,即使是比利也不自覺地後退了半步:“是,我沒辦法阻止你,可我總能找到有資格的人。我絕不會眼睜睜地看著我的學生被你葬送在這個鬼地方。”撂下這句話,比利一牽韁繩,轉身向原路返回。

四個小鬼頭湊在一起嘀嘀咕咕,最後西法被推出去做了代表,他還沒說明來意,先驅小隊就在埃爾文的示意下讓開了一條通道。

“你們自己去看吧,早點學會殘酷和恐懼並不是件壞事。”為首的那個壯的像頭熊的士兵說。

四小對視一眼,然後又是西法被推了出去,他朝另外三個家夥呲牙揚拳頭,最後還是裝著膽子走向那個被考官們甩在一邊的東西。那玩意兒黑漆漆的,全身都是羽毛,如果直立起來可能比西法還要高上那麽一點兒,一開始西法還以為只是一只受魔谷詭異影響而巨大化的鳥類,可是當他把那東西翻過來的時候,他驚恐地瞪大了眼睛:那只鳥竟然長著一張人類的面孔!

而且……那張慘白的臉……怎麽那麽像羅曼達康斯科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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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法的情緒還沒能維持三秒,身後就響起了驚天動地的鬼哭狼嚎。

“啊——————————————————————————好恐怖那是什麽東西啊!!!蘇珊!!!好可怕!!!”

西法一把捂住了臉,他緩緩地轉過頭去,動作僵直的像個年久失修的木偶。從指縫間望過去,他果然看到了自己最不想看到的一幕:蘇珊正渾身發抖地站在那裏,從她捏得死死的雙拳就能看出來那絕對是被身上掛著的那只“考拉”氣的,而其他人都是用一種莫名其妙的眼神向場中的這兩位行著註目禮,齊琳拜爾更是直接消除了自己的存在感瞬間平移到了十幾米開外的樹後。

在蘇珊暴打拉帕之前,西法終於把臉轉了回去。他依然有些不太敢直視那張酷似康斯科特的臉,強忍著心頭的恐懼與惡心將那只鳥翻了過去,他詢問起這是什麽詭異的東西。

埃爾文深深地看了那只怪鳥一眼:“我也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東西,但根據記載上說……他叫它‘人面鳥’,一種喜歡在夜間活動的肉食性鳥類,大多喜歡群居,體型巨大攻擊力高,喜歡把獵物摔死後整個吞下食用,而且……在進食後十分鐘臉部會發生變化……會變成食物的面孔。”

西法謔得一下就站了起來,他囁嚅了幾聲,但最後還是沒能把那個殘酷的事實訴諸於口:

羅曼達?康斯科特已經死了。

前些時日還和他們一起坐在教室裏說笑打鬧的鮮活生命就這樣悄無聲息的消逝了。

蘇珊和拉帕也停止了他們的全武行,拉帕鼻青臉腫一臉委屈的樣子看上去很是搞笑,只是現在誰也沒有那個心情去挪揄他。拉帕揉著腫的老高的腮幫子,心思卻活泛開了——他缺乏勇氣,但並不蠢,從某種方面來說他還很聰明,不然也不能把蘇珊拐到手,呃,不對,是不然當初也不會從固定炮的細節發現林以恩在坑西法。“您提到的那個‘他’是誰啊?”拉帕口齒不清地問道。

“這件事……你們還是不要深入探究了。”埃爾文嘆了口氣,也許比利是對的,把這些少不經事的孩子們扯進來並不是一個好的選擇,至少也要等到他們有過幾次實戰經驗之後……可是,到那個時候……只怕王城裏的那群人是怎麽也不可能批準他的計劃的吧。

那群腦袋進水的蠢貨……

如果不是他在無意中發現了那本記載著魔谷秘密的日記,只怕那些上位者就會永永遠遠的用時間和假象把魔谷隱藏起來,看不見,所以就可以當做什麽事都沒有,縮起頭,接著和鴕鳥一樣生活。

就好像一堵堵號稱是守衛著人類的墻壁,不過是禁錮和圈養的同義詞而已。

突然,一股極為強烈的危險感閃電般的擊中了他,埃爾文從沈思中回過神來,警覺地四下環顧著,他沒有忘記,在日記主人的描述中,人面鳥可是群居性怪物。

“所有人,立即下馬待戰。高度戒備,隨時準備移動到立體機動裝置上。”他這樣說,第一個抽出了自己的雙刃刀。

相比較起調查兵的服從聽令,西法他們幾個很明顯的慢了半拍:他們並非沒在三年時間內學會對上級的絕對服從,而是嚴格說起來埃爾文?史密斯目前並不算他們的上級,況且幾個人除了瀟瀟雨聲之外並沒有捕捉到什麽異樣動靜。

“副軍團長大人……”

“來了。”埃爾文微微擡起頭。

於是西法他們就順著他的視線向上看去,拉帕又被嚇的鬼叫起來:在他們附近的樹木枝椏上落著數十只體型更加巨大的人面鳥,每一只都頂著一張慘白的可怖人臉陰森森地盯著他們。

很快的,人面鳥悉悉索索讓開了一個空位,一只足以遮天蔽日的黑影從他們頭頂掠過,最後收了羽翼落在了那個專門為它空出的首位上。西法他們原以為最先出現的那十幾只人面鳥已經是鳥中“巨人”了,可是跟現在的這只一比,他們才發現原來之前的那些不過是“十米型”而已。為首的人面鳥有著一張中年男人的面孔,灰藍色的眼珠,鼻梁高挺,很明顯的西方面孔,如果不是臉上有一道長長的蜈蚣疤的話西法甚至願意承認這是一張很有魅力的帥氣臉龐。

“威德!”埃爾文?史密斯突然吼出了一個陌生的名字,強烈的殺意自他周身爆裂開來,那一瞬,連暴雨似乎都略微停頓了。

就好像是在回應什麽一樣,疤臉鳥尖銳的喙咧開了,喑啞的鳴叫響徹整條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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