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往日一樣，一張貼前面一張貼後面，接著同學們各自蜂擁，看著自己的和關心的人的成績。

程閱坐在位置上，身旁的趙羅薇不見了，前方的楊可可也不見了——她們都去後門的宣告處看成績去了。

現在教室很熱鬧，四處都有大大小小的討論聲。

程閱捏著筆，微微皺著眉看著一道數學難度大題思考，身邊的一些同學投來的視線她也全然不知。

這時候在宣告處傳來了一聲極大的聲音：“閱閱！”

程閱側過頭去，她神情還陷在了難題中沒出來，疑惑地朝著趙羅薇說：“怎麽了？”

趙羅薇只是面帶笑容，對程閱豎了個大拇指，接著拉著楊可可一起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程閱已經回頭繼續看著演算紙了，上面列出了一道道的公式，她也沒擡頭：“怎麽樣？”她抿了下唇，“你們的成績怎麽樣？先別說我的。”

“還好啦，比起一模進步了一些。”現在還能進步一截還是不容易的，趙羅薇笑著謙虛地道。

楊可可轉著身體，她突然感嘆：“閱閱，你知道嗎？我以前都沒想過會跟你成為好朋友。”

程閱掀了下眼皮，輕輕笑了聲，問：“怎麽？突然說這個怪怪的。”

“因為你那時候基本上是全校第一……你有光環你知道嗎？每次在操場上看見你在主席臺發表感言的時候，我都覺得你離我太遠了。”楊可可說，“後來在現在這個班看見你的時候我可太驚訝了，沒想到你居然會來普通班。”

“哈哈哈。”程閱只是笑了幾下，沒說什麽，因為她現在也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楊可可假意抹了下自己的眼角：“唉，我現在感覺我自己養了個女兒一樣，看著你能夠成長我很開心。”

程閱拆穿她：“小屁孩別演了。”

趙羅薇在一旁正了正自己的馬尾，然後把手放在了程閱的肩膀上，輕輕拍了拍：“我也很欣慰。”

“所以你們倒是說啊。”程閱把筆一撂，“就擱這感嘆來感嘆去，到現在還沒說我考的怎樣。”

楊可可眨了下眼睛：“你不是不在意嗎？”

“誰說的？”程閱眉峰揚了下，“我那是保持鎮定。”

“嘁——”趙羅薇一聲嫌棄過後還是說了，“班上第五名，年級第123名。”

果然，跟老李說的前十還有不小的差距。

接著趙羅薇眉開眼笑，仿佛是自己考了這個成績一般：“閱閱，我就知道，你會上去的！”

她初一與程閱相識，程閱學習的樣子她哪面沒見過？以前給程閱打電話讓她出來玩程閱也會拒絕，那時候趙羅薇覺得程閱學的實在是入魔了。

直到高二，程閱成績一落千丈，趙羅薇才知道什麽叫入魔——是不願前進，只想渾渾噩噩在自己的世界待著走過這段旅程的時候。

還好不算晚，程閱還有時間。

程閱摸了下自己的鼻子，還是沒忍住地揚了揚唇角，笑著對著兩個好友說：“周末請你們喝奶茶。”

朱雲楠從前面也看了成績，她慢慢走過來，然後一把環住程閱的脖子，略微有點激動地道：“閱閱，你太厲害了吧？”

程閱抓住她的手臂，眉梢眼角也還是藏不住笑意，她明知故問：“哪兒厲害了？”

朱雲楠收回了手，她人是站著的，程閱坐著比她矮了一大截，接著她又笑著把手放在程閱的頭頂，歪了歪腦袋：“下次不考第一不是人。”

程閱沒點頭沒搖頭，只是彎了彎眼睛：“行。”她接了句，“是魔鬼，行了吧？”

“呸。”

程閱看著成績單上自己成績的那一刻，只覺得自己目前這麽些年的日子也算過得比較豐富多彩了。

自己曾站過山巔，也曾跌過山谷，那現在呢？

當然是向上攀爬，只是沒有明確的目標，而是走到哪兒算哪兒。

放學以後，程閱跟江聽寒走在學校的道路上，她眉目間是掩飾不住的喜悅。

雖然自己以前算是大佬了，但她畢竟不做大佬“好多年”，一下子在班上的排名進步了二十名左右，她不開心不高興是不可能的，而且主要是她也沒給自己定多高的位置，這個名次於她而言是滿意的了。

江聽寒把書包從自己身後背到前面，接著拉開拉鏈，從裏面拿了一盒糖出來：“喏，給你。”

程閱楞了下，問：“給我做什麽？”

“你進步的小禮物啊。”江聽寒離程閱近了點，把糖盒塞到了程閱的手裏，“我小姨給我寄過來的。”

程閱撓了撓自己的後腦，說：“可我都沒有給你準備禮……”

江聽寒打斷她的話，搖搖頭：“我也沒進步多少。”

程閱默然：“……”

江聽寒的成績本就在年級前十，這次二模她考了年級第三，比起之前進步了幾名，確實不多。

但是！這能一樣嗎！

這不就是王者與青銅的區別嗎？

程閱失笑，但還是把糖盒放回了自己的書包。不管怎麽樣，都是江聽寒給她的，她這兩天也想個禮物出來好了。

學習走上正軌，程閱現在比起之前也沒有絲毫松懈，江聽寒給她的資料那些程閱都盡可能地去看完。

很快，就又到了周六放假的時候了。

與江聽寒在校門口說了再見，程閱和趙羅薇就上了出租車回家了。

在車上的時候，馮慧打了電話過來，又讓程閱在小區超市買一瓶豆奶，她下午出去買菜的時候又給忘記了。

程閱想了想，問：“媽，他們要過來嗎？”

“對，小薛他們又要過來。”

程閱眼前浮現了薛子聰的那張臉，她嘴唇動了動，最終也只是說：“好的，我記住了。”

下了車，進了小區，又在超市買了飲料，程閱提著東西回了家。

程閱把東西放在了桌上，問：“他們今天為什麽又要過來啊？”

“之前賣給他們的那批貨他們已經賣完了，這次又過來進貨，你爸爸又邀請人家到家裏做客。”馮慧在椅子上坐著擇菜，她回頭望了眼在廚房裏熬著湯的程世安，心情略帶不爽的吐槽，“去飯店怎麽了？非得來家裏。”

上次薛子伶想要自己女兒的玩偶這件事，讓馮慧極其不爽。程閱是她的心肝寶貝女兒，別人又不是，她當然是把程閱的感受看的更重要。這下倒好，這也沒過多久，結果薛子敏薛子聰姐弟又來自己家裏做客。

她心裏有點氣，但真的面對他們的時候又不能表現出來，只得現在發發牢騷了。

程世安手裏拿著鍋鏟，他說：“人家都直接暗示了想來，我還能拒絕不成？況且來吃一頓飯而已，這有什麽，再者在家裏吃總比在外面吃便宜吧？買的這些菜一共也沒花多少錢。”

“你缺那點錢嗎？這時候才開始省錢？平時怎麽不見你省著點。”

“我那是……”

程閱在一旁聽的腦袋都大了，她做了個打住的手勢：“停一下，爸，媽，別吵了。”她嘆口氣，“我可以申請不吃這頓飯嗎？我出去吃。”

“這……”馮慧思考了幾秒，點頭同意了，“行，那你去跟小江或者小趙一起？我給你微信轉點錢。”

程閱提著自己的書包，點了點頭：“好，我問問聽寒吧。”

“記得讓小江找時間來家裏吃飯，就說阿姨想她了。”

程閱彎了彎唇角，說：“我知道了，會給她說的。”

她進了臥室，也不打算把衣服換了，就坐在了椅子上望著窗外，給江聽寒撥了電話過去。

很快，江聽寒就接聽了。

程閱開門見山地問道：“聽寒，你到家了嗎？晚上一起吃飯嗎？”

“剛到。”江聽寒聲音傳過來，“你不是在家吃飯嗎？”

“本來是……”程閱語速慢了點，“但家裏要來客人，然後我不太想待著跟他們一起。”

具體說來，是不想跟薛子聰一起。

江聽寒問：“那在哪兒吃飯？吃什麽？你定吧。”

“……”程閱看著窗外的昏暗的天色，想了幾秒，答道，“要不就吃花甲米線？這麽冷吃米線也合適。”

“好，哪裏的店？”

“我之前聽說，雲理校外有一家好像很不錯，去那兒吧？”

雲理是雲省理工大學，距離她們家的位置也沒有很遠，坐公交車也只需要半小時而已。

程閱又說：“坐11路或者58公交車去就行，我先來你那邊，然後跟你乘公交車。”

程閱是地道的柳城人，對於這裏路線自然是熟悉的。

“那我等你。”

電話掛斷，程閱站起來，拿起自己的包挎上，往裏面裝了充電寶和數據線，她照了照鏡子拍了拍包，就出了臥室，朝著還在擇菜的媽媽說：“媽，我跟聽寒去吃花甲米線。”她頓了頓，“然後……他們什麽時候走了我就回來。”

“去吧，註意安全。”

天還在下雪，程閱撐著傘，在雪地上落下一個又一個的腳印。

她先是搭車去了江聽寒家那邊的公交車站，以為自己到的時候江聽寒應該也在了，但到了的時候這裏除了陌生人以外，她就沒看見江聽寒的身影。

程閱的傘已經收了起來，她的目光一直都在拐角處放著——江聽寒等下出現的話一定是從這裏。

可是十分鐘過去了，江聽寒還沒來，程閱發了消息過去她也沒回覆。

程閱想了想，還是打電話過去了，打算問問江聽寒為什麽還沒到，但是電話這次沒人接聽。

程閱站在原地，寒風吹在她臉上，她不禁請‘加’君羊‘’壹‘壹’‘零’捌‘壹’柒‘玖’伍‘壹把圍巾往上遮蓋住自己的大半部分臉，但露在外面的皮膚也依然感受到了冷意。

又過了幾分鐘，程閱才在拐角處看見了江聽寒的身影。

江聽寒一路小跑過來，站在了程閱身邊，她氣喘籲籲地道著歉：“抱歉，久等了。”

程閱擺擺手：“沒有。”

倆人站著一起等公交車，彼此都因揣著心事而沈默著。

“那個……”江聽寒抓了抓自己的頭發，她在為自己遲到解釋，“我本來按時出門了，但路上的時候被人攔住談事了。”

程閱側了側腦袋看著她的眉眼，說：“安啦，我沒等多久。”

“不……”江聽寒手在兩側握緊，“閱閱，你知道薛子聰嗎？”

程閱盯著她的眼眸，緩緩點頭：“知道。”她停了一秒，“你的……前男友。”

既是前男友也是初戀男友，但程閱不願說“初戀”兩個字，這兩個字的殺傷力翻倍太多了。

“他前陣子找上我了。”江聽寒移開視線看向前方，風吹起她的一縷發絲，她耳朵被凍得有點泛紅。

程閱想起了趙羅薇之前說的遇見了江聽寒和薛子聰一起吃飯，她在圍巾下的喉嚨不禁動了動，接著假裝第一次聽見這消息的樣子：“是嗎？”

江聽寒轉移話題，她望著公交車車來的方向：“車快到了，準備。”

程閱從包裏拿出交通卡，她在糾結要不要繼續問。

因為她好想知道，江聽寒和薛子聰又發生了什麽事。

但她要用怎樣的語氣問呢？要從什麽角度問呢？以及……這樣問的話，結果比那句“喜歡你”還要紮心的話，怎麽辦呢？

程閱在不知所措中上了公交車，車裏人不多，跟江聽寒在後排坐著。

公交車的窗子開了細縫，程閱在窗邊靠著這點絲淩厲的風使自己清醒過來，江聽寒在她旁邊坐著。

“他來…”江聽寒垂著眼瞼，慢吞吞地道，“找我覆合。”

程閱驚訝地轉過了頭看著她，她眼睛虛了虛，吐出兩個字：“……是嗎？”

江聽寒整理好自己的情緒，看向她。

她說：“我同意了。”

程閱的表情定格，公交車裏的機械女聲在提醒著某個站到了。

若不是因為現在在公交車裏，程閱都想痛哭一場。

但她不能，她只是花了幾秒緩過神來，祝福了。

“恭喜。”

她裝著很輕松的模樣，拍了拍江聽寒的肩膀，笑著說：“我記得他以前一頭黃毛，那現在呢？”

“染黑了。”

“沒跟以前一樣混了吧……？”

“沒有。”江聽寒揉了揉自己的眼角，她頗感疲憊，“成熟了很多。”

程閱笑了聲：“那就好。”

她重覆了一聲：“那就好。”

作者有話要說： 小江肯定是有苦衷啊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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