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正月沒幾日，燕歌軒宮門外的片片桃林含苞待放，放眼望去，偶有幾朵零星的桃花一枝獨秀，叫人心生詩意。

思君小心翼翼地溜出門外，連連回頭，確認沒有影衛盯梢後，走到了賞花的江修容身旁。

“趙紙鳶招了什麽沒有？”

江修容忽而聞到了一陣汗味，不由自主地退後了幾步，道，“你……思君姑娘這回出來得可比尋常早了些時候，想不到你家主子對趙紙鳶會這般感興趣啊！可惜的是那死丫頭嘴硬，你離開後酷刑伺候到天亮，也沒說半個字。”

思君忙道，“也是，會招的人隨便給點板子也就招了。不過，江修容，我家主子可不是對趙紙鳶感興趣，先前就與你說好的，拿下司寶局之後，那些錢財你六我四，江修容不會翻臉不認人吧？”

“怎會？”江修容冷著臉說道，“趙紙鳶和沈婕妤八竿子打不著，即便是說服了趙紙鳶咬上她一口，陛下和其他嬪妃也不會相信沈婕妤會有害皇後之心，畢竟人家可是攀附著皇後這棵大樹呢。”

若是屆時趙紙鳶把她給供了出來，那就麻煩了。

聞言，思君嗤笑一聲，越過江修容往桃樹下邁了幾步，神情得意，“那是你不清楚沈容姬的底細而已。”

沈容姬？

江修容瞇了瞇眸子，心中對思君更是有幾分忌憚，像她們這種做了陛下的嬪妃的女人，閨中名字不外傳，她還是第一次聽說沈婕妤的本名。

“思君姑娘有什麽好的計策？”江修容聲音放柔。

利索地轉過身來，思君笑道，“承光殿有一個粗使侍女，名為鳶華，先前是沈容姬的貼身侍女，最是知曉她的底細。你去王太妃跟前走一走，送上些好禮，憑著你和彭城王的合作關系，王太妃也會賣你些面子，將這個侍女借你用用。”

“呵呵，思君姑娘不妨直說，沈婕妤究竟有何把柄落在鳶華手中？”聽得半知半解，江修容蹙眉問道。

思君眸光暗斂，笑容不免收斂了幾分，語氣平淡道，“說來不大不小。”

“據說是沈府有兩個女郎，大女郎沈容姬被選上了即將入宮，沒想到天有不測風雲，溫和孝順的大女郎不幸害了病去世了，也是個沒福氣的。沈王氏不肯放棄攀上皇家關系的好機會，於是打算讓庶出的二女郎頂替親女兒入宮。”

“誰知道沈王氏是個心狠的，庶出的女郎也養成了白眼狼，入宮之後，我可沒聽說沈容姬送過什麽好玩意回家。”

江修容微微點頭，頗為驚訝，沒想到沈婕妤還隱藏了這麽一個要命的秘密。仔細一想，內心歡喜不已，若是在這上頭做了一手好文章，還能順道打壓下沈家。

至於二者不和，只怕沈婕妤是自身難保，手中賞賜早就昀了出去收買人心，才會和本家有了嫌隙。

這樣也好。

江修容正欲說話，負責在路口處守著的聽琴走了來，憋紅了臉道，“主……主子，沈婕妤和謝容華往這裏來了！”

“時候不早了，我家主子也該睡醒了，至於方才商議之事，具體如何進行就有勞江修容了。”思君目光閃躲，匆匆客氣幾句，擡腳就準備走人。

怎料會和沈容姬撞了個正著。

“想不到江修容也發現了這麽個好地方，燕歌軒的桃花林照料得甚好，這一到了桃花春，簡直是比得上徽音殿那邊的梅花林了。”視線從江修容身上游移到了思君的臉上，沈容姬立即問道，“這位姑娘莫不是江修容新收的侍女，看服飾也不太像啊？”

果然，思君身上的衣料似乎比她們的還要光鮮亮麗幾分。

謝容華目光一聚，迫不及待地對著思君的衣料上手，饒是思君急忙甩開也沒來得及掙脫，聽得謝容華說道，“宮中分配給各宮嬪妃的布料多數是從司衣局調來的，看著平滑，卻也粗糙，只有朝貢時武都送來的繡絹才有這種光澤。”

連江修容都不大能穿得上，怎會賞賜給了一個侍女？

一時間。

幾道帶有審視的目光落在了江修容眼裏，心中暗道晦氣，這時候竟然碰上沈婕妤，“朝貢送的布匹不少都進了幾位太妃宮中，倘若謝容華喜歡得要緊，大可以同沈婕妤去問仁安太妃討要便是。時候不早了，司正局還有要事處理，就不打擾兩位賞花了。”

話音方落，江修容離去時，思君抓緊時機用力拂開謝容華的手，特意往桃花林茂盛的方向鉆了去。

沈容姬看著謝容華問道，“那個燕歌軒的侍女有什麽問題嗎？”

“我還不太確定。”那思君身上若隱若現的香氣，加上這一身的布料，謝容華握緊了拳頭，神情掩藏不住的激動和隱忍之色。

“陛下？”

潤止指了一個方向，那邊確是劉義隆俊逸的身影。

與此同時，謝容華心急火燎道，“燕歌軒的這個人，多多少少有些問題，我心裏總覺著此人和蓉兒的死有關，正好陛下來了，你且去爭一爭，寵愛不定一直都是玉美人一個人的。好了，我先回去一趟了。”趁著她還沒忘記方才手中的觸感，得盡快回去對比一下那一片殘留下的布料。

實在是沒有心力留下賞花。

“也好，查的時候避著點人，這關口不能再出什麽事了。”沈容姬鄭重道。

“知道了。”望了望陛下趕來的方向，一路到底是燕歌軒，謝容華才想勸說沈容姬不能入戲太深，轉念一想，到底是算了吧。

連當初沖冠後宮的潘淑妃都有失意的時候，爭一點和爭全部又有什麽區別。

看著謝容華失神而去的背影，沈容姬喃喃道，“謝容華心事重重的樣子，可真是漏洞百出。”

“婕妤當時以為鳶落姑娘和素墨姑娘出事的時候，可比謝容華失魂落魄多了，茶不思飯不想，嚇壞婢子了。”潤止微笑道。

“嬪妾見過陛下。”

潤止隨著行了禮，留意到承林的眼神示意，便悄然跟了去，留下二人立在桃花林裏說會話。

劉義隆用力將人按在懷裏，埋在脖頸處嗅了嗅沈容姬的體香，神情十分貪戀，若無皇帝和嬪妃的身份在身上，像極了一對神仙眷侶落入凡塵。

“方才在聊什麽，怎麽謝容華一見我就跑了？”劉義隆親了親沈容姬的臉頰，臉上洋溢著笑容。

回抱著這個男人精悍的腰身，沈容姬道，“遇上了江修容和燕歌軒的侍女，說了幾句話，謝容華許是想到之前溺死在宣光殿門口那處古井的貼身侍女了，回去查點事情。”話早已說開，也沒必要刻意去隱瞞這些事情。

即便是她不說，劉義隆也會知曉，況且，她也願意主動述說周邊發生的事情，希望對方能多了解一點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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