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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疫起霍家村(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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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患了失魂癥,沒有完整魂魄。”

“那……我該怎麽做?怎麽才能有個完整的孩子?”

“融魂。”

蘭成連連後退,指著碗驚訝地叫出聲。碗咕嚕滾了幾圈,半截肉塊流出來,手指模樣,指上兩道細細的瘡口。他不會不記得這個傷口,這是韋大夫被水蛇留下的傷口。

村民騷動起來,紛紛往後退。蘭成仍是滿臉驚恐,孟驚寒一手拂塵一手長劍趕來,隨著一聲震怒萬分的孽畜,純鈞劍破虛空挑落面具。

周渙趕來時,正好看見銀面具落地,在石頭上磕成兩塊,對上臺上斷眉鷹目,正是斷玉琀。

斷玉琀怎麽會在這?靈覡是他假扮的,他想要做什麽!

“嘖,你們還記得我。”斷玉琀頗感掃興地嘖了一聲,掀開漆黑寬大的帽沿打量他們,眼珠在薄薄的眼皮下轉動。

“看來人全都來了。”

斷玉琀非救死扶傷的仁義之輩,來霍家村肯定還有別的目的,蘭成連忙察看湯藥。

“在、在這!”一個村民捧著碗說。

“這……這有兩根……”婦人捧起碗。

“還有這!”另一人舉手。

五根手指,被齊齊切下的五根手指,集齊了。蘭成渾身發冷。

“你把韋大夫怎麽了?”周渙右手按上劍柄,蓄勢待發。

“你說這只手的主人?”斷玉琀瞥了碗中的五根手指,視線幽幽轉回他身上,冷漠地笑了,“好好的郎中不做,偏要打亂我的計劃,我自然只好把他關起來了。”

“他的手……”

“被宰了。”斷玉琀的聲音像鬼魅,斬釘截鐵地說。

“你……”

“——你知道我怎麽宰下來的嗎?”涉及血腥他立馬來了興致,笑了一下,繪聲繪色地描述,“強迫他攤開手掌,但纖薄的刀刃怎麽能切斷人的骨頭?這時就需加以外力了,尋塊結實的石磚,哢,打在刀背上,只聽一聲脆響,五根手指就斷了。若論害人,沒人比寶相閣懂得更多。”

見其餘人或多或少都露出震驚之色,愈發暢快,興致勃勃地舉起自己健全的那只手:“你不知道他叫得有多慘。豬是死後被宰殺的,人是被宰殺而死的,呵呵呵。”

周渙渾身發顫,脊背生涼,沒見過如此邪惡罪孽之人,胃裏一陣酸冷翻湧,咬牙道:“你……你……韋大夫受命於你,你竟然連手下都不放過……”

“他可沒受命於我……”斷玉琀嘲笑道,“你未免太小瞧我寶相閣,一個鄉野郎中焉配與我合作,看來淮城一別你還是沒多少長進,可惜我那幾個死士。”

話落,一聲長鳴,玄衣掠過,卻是孟驚寒再度執劍襲來。斷玉琀低腰一計掃堂腿,角落的芻狗瞬間被鏟到半空。

孟驚寒素有“雁陣驚寒”的雅號,一把純鈞劍令秋風觳觫,惡人聞風喪膽,怎可能被區區草狗擋住攻勢,只聽“安忍殘賊”四字,清寒冷冽,虐焰燃燃似要貶惡誅邪,誅殺這個作惡多端、枉披人皮的惡人。

斷玉琀雙袖一抖,肥大的袍袖落下兩把漆黑無光的袖劍,與純鈞截然不同的漆黑劍芒飛快刺破火把,火團劈裏啪啦打在玄衣上。

斷玉琀朗聲大笑:“孟驚寒,你當年殺不了我如今還殺得了我嗎?”

孟驚寒左手拂塵在空中掄了兩圈打去,斷玉琀整條右臂早嵌著手甲,根根如鋼針的雪白塵尾傷不到他,一塵一手僵持,孟驚寒望著他眼裏灼燙的恨意,不忍地道:“邪魔外道,是貧道當年縱虎歸山、助紂為虐。”

“好一個邪魔外道,好一個助紂為虐!”斷玉琀怨恨至極,“孟驚寒,你怎麽不問問我為什麽要做這種傷天害理的事?”

“你也知道傷天害理。”雨師妾冷不丁地說。

斷玉琀獰笑不止:“自然,就連你也覺得嘲諷,也可以奚落我幾句。”目光落回孟驚寒身上,一字一頓道:“我要借屍還魂溱洧之子啊。就因邪魔外道要覆活溱洧之子所以你便要阻止,姓孟的,究竟誰是邪魔外道,誰不近人情?”

借屍還魂?周渙頃刻明了,怪不得浣兒突然會失蹤,原來一切是他搞的鬼,上前一步問道:“你把浣兒怎樣了?”

“他嘛,呵呵,不過是幫韋大夫治好他的兒子罷了!”

孟驚寒臉色鐵青,半天震出一句:“畜生,斯人已逝,何必執迷不悟。”

“你由不得我!”

“混賬!”強大的靈力震滅火苗,臺下枯敗的枯枝爛葉揚起塵土無數。

孟驚寒劍術無雙,可斷玉琀作為寶相閣閣主也非浪得虛名,大開大合、陵勁淬勵的劍術對上輕巧靈活的身法並不占優勢,斷玉琀次次泥鰍似地躲過攻擊。

“你敢殺我麽?”斷玉琀輕蔑地望著他,冷笑道:“你這樣的人還妄想保護蒼生、眾邪自息,你又能自命清高幾時?他之所以早死還不就是因為你,你有什麽資格指責我?”

“如你所說,我就是一條赤/裸裸的血蛭,霍家村已經被我吸幹了沒什麽留著的必要。既然你愛當聖人,就由色正芒寒的你收拾殘局吧!”斷玉琀用力一震,袖劍從純鈞凜冽的靈氣下逃過一劫,拂塵一松,逃之夭夭。

火終究是熄滅了,只有繁星滿月,月出驚山鳥,孟驚寒無力地收起長劍,漆黑的樹林間斷玉琀咯咯作笑,揚長而去。

沈默像暴風雨前的寧靜,良久夜空被猛獸的爪牙撕開,從縫隙裏漏出一道閃電,劈裂這個善神的真面目,村民齊齊發出絕望的咒罵與哭喊。

村民回到村子,除了最開始便配合蘭成的那幾個其餘村民不再閉緊門戶,還有力氣的壯年自發上山搜尋被斷玉琀不知關在哪的韋大夫,最後在西坡找到。他被發現時已經餓昏過去,鐵籠子旁是個破瓷碗,他睡在籠子裏。

周渙用白鹿割開籠子的鐵欄桿,才將人救出來,餵了一些流食與溫水,蘇醒後韋大夫將頭磕得砰砰響:“對不起我錯了我錯了……”

周渙一把揪起他的領子,拳頭高揚。韋大夫還在道歉,連聲說對不起。他想破口大罵,可除了怒火又能做什麽?村子染病,師兄也感染了疫病,那麽多的墳那麽多的魂,還有被擄去的浣兒,可他現在什麽也做不了,只有和村民對付這個韋大夫,第一次覺得自己這麽廢物,想罷,狠狠扔開他。

韋大夫一下坐在草地上,手足無措道:“我……我……”

“莫名其妙得了瘟疫,我以為是什麽,原來是你跟那個騙子給村子下藥,韋高垚你好狠的心吶!”村民丟菜葉。

“等……等一下!你們說什麽?我沒有下藥,那個靈覡跟你們說了什麽?我……我沒有跟他合夥陷害你們……”韋大夫擡袖擋住那些爛菜葉,搖頭辯解道。

妻子只留下癡呆幼子,他把對妻子的思念化為對孩子的疼愛,四處奔波,只為他能像正常孩子般健康成長。然後,皇天不負有心人,他遇到了聖仙。

聖仙告訴他,浣兒患的是失魂癥,無藥可救,只有融魂。聖仙又指點,餘杭主城外不遠處有座村子,正起瘟疫,只消潛入其中,他自會裏應外合替他的浣兒融魂。

“這是他給我半枚玉佩……讓我隨身帶著……我沒騙你們,我現在把它找出來!”唯恐他們不信,韋大夫慌亂地摸找玉佩,只可惜一只手的手指已被斷玉琀齊齊宰斷,十分不便,掏弄半天不僅沒掏出玉佩,反倒把好不容易凝血的傷口蹭開,鮮血腥臭,連灰撲撲的醫師袍子也染臟了,滑稽至極。

“還有什麽卑劣手段?”孟驚寒聲如雷霆,一道冰冷端正的嗓音從憤怒的眼神裏裂出來,身後純鈞怒鳴不絕,華發如雪浪翻湧。

韋大夫渾身觳觫,總算掏出那半枚晶瑩剔透的玉佩,咽了咽唾沫遞過去,怯弱道:“我做一切都是為了浣兒,我的浣兒。我死有餘辜但浣兒是無辜的,他是個天生癡呆的傻子,什麽都不知道,你們不要為難他。對了,浣兒呢,怎麽沒跟你們在一起……”

“……”

“浣……浣兒呢?!”他張了張嘴,無力地跌坐在地,瞠目結舌:“不會、不會……”

“浣兒被那騙子靈覡擄走了,他對靈覡有用,靈覡不會拿他怎麽樣,暫且沒有大礙,這個你不用擔心。”周渙咬牙,“除此之外,那個黑袍聖仙的事你還知道多少?”

他抓得太狠,村民的視線太怨毒,韋大夫又疼又怕,淚流滿面地搖頭道:“我、我也不知道,那個聖仙自稱海外仙人,與我說話從不露面,只在半夜才見我,別說長什麽樣,就連身形我都分辨不清,我沒有撒謊,我真的沒有撒謊……”

“你這畜生!”村民只有把憤怒宣洩在他身上。這什麽事啊,村子是烙熟的大餅,他們茍延殘喘,將卑微的希望寄托於他人身上,殊不知自己成了餅上的跳蚤。

暴雨洗得是那麽用力,似要將霍家村洗得幹幹凈凈,如若病痛也能被這些無根水洗去那該多好。

雨師妾帶獬豸查了一番村子的墳山與墳底,她無法召出死者的靈魂,獬豸也聞出了他們的魂魄並不完整,正印證了早時的猜想——失魂。

蘭成聽得發楞,猶豫地攤開一張白綢,上頭是些晶瑩的粉末,疑道:“說起來,我在藥中發現此物,一時好奇便提取出來,發現對瘟疫完全無益。”

“它自然無益,”雨師妾嘲諷地冷冷一笑,“它便是此次瘟疫的罪魁禍首,斷玉琀的左膀右臂,乃至六界大亂的罪魁禍首,怎會有益?”

真相昭然若揭,斷玉琀編排了一出鑼鼓喧囂的好戲——玉佩作母,玉砂作子,村民以為斷玉琀是在救他們,哪知湯藥其實摻了攝魂奪魄的崇明玉,不止沒被救,反倒是魂魄被惦記著。這哪是天災,分明是人禍。

又是崇明玉,果然又是它。周渙望著碧玉。明明是神物,至尚尊貴,潤澤萬物,可卻一夕之間泰極來否淪落為貽害蒼生的邪玉。

作者有話要說:

這事告訴我們生病了要及時就醫,不可畏病怯醫,不要聽信江湖騙子,江湖騙子想要的是你的錢有的想要的是你的命,大夫們才是真的盼你好的人,當然最關鍵的是不要醫鬧……(好偉光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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