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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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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氏吃完兩副藥下來,人瘦了一圈不說,精神也沒了,每日被關在屋子裏,腦袋暈乎乎的,明日就十五了,她還想入宮賞宮燈,劉晉元升了官,京裏的夫人們她還想多認識一些呢,穿戴好衣衫,坐在銅鏡前,才發現皮膚幹燥蠟黃,臉上的褶皺細紋更深了,拿起梳子,她喚道,“春水,給我多擦點脂粉,今日張大夫來,讓他看見我這般模樣可不好!”

初一那件事是劉晉元指使的,沒想到最後鬧成了那種局面。

“老夫人,春水明白。”春水從林氏進京後一直在她跟前伺候,林氏心裏大概想什麽她還是明白的,不想再被張大夫開的藥折騰了。

梳洗好了,吃過早飯,卻沒有等到張大夫的人影,林氏發了通脾氣,心煩意亂的時候方氏和劉晉元來了,林氏沒個好臉,“張大夫不會今個兒忘記了吧?晉元,要不你派人去侯府一趟問問,我這身子骨,要是要吃兩副藥估計就吃出病來了,你們也不想個法子……”

這個年,屬林氏過得最憋屈,窩在屋裏哪兒也沒去就罷了!還頓頓藥不離嘴,一喝就吐,一頓不喝張大夫就清楚,而方氏該出去應酬就出去應酬,劉晉元也是忙著到處張羅,偏生林氏悶在屋裏,對黎婉這口氣憋得她不發火心裏就要燒起來似的,“晉元,我和你說婉兒性子變了你還不相信,現在你信了吧,那個丫頭賊著呢,以後可不能掉以輕心了,待我出了門,第一件事就是找她晦氣……”

劉晉元坐下,屋子裏味道重,他皺了皺眉,“春水,把窗戶打開透透氣。”看著林氏日漸消瘦的臉,溫聲道,“祖母,您先養著身子,待今日張大夫確診後再說,表妹的事不急。”

“怎麽不急了?”林氏猙獰著臉,兇狠道,“她敢對付我這個老婆子,看我怎麽收拾她,晉元,你有法子沒?”孫子貌似寶貝黎婉得緊,之前的計劃表面是為了離間黎婉和侯爺,實則劉晉元還不是想抱得美人歸?

劉晉元搖搖頭,關於黎婉,他總覺得透著不尋常,一個人不可能成親後性子大轉變,除非遇著什麽事了,他現在正派人打聽,打聽清楚就明白了。

一上午過去了,張大夫沒有來,林氏氣得鼻子都歪了,可是又沒有辦法,還好,傍晚的時候,張大夫來了,說是藥可以停了,身子還得補著,不用他說林氏也知道她瘦了一圈,穿衣服都顯得大了。

紫蘭進屋,稟告黎婉張大夫說林氏停藥了,黎婉拿著針的手一頓,半個月的苦頭,林氏應該知道她的性子了,以後算計前也要掂量掂量,輕輕點了點頭示意她明白了,黎婉在做繡活,花樣本就覆雜,兩日不做理針線,穿針都生疏了,擡頭,看了眼屋外,“侯爺回來了沒?”

紫蘭搖頭,今日禦史臺的石大人家設宴,夫人早早的回來了,侯爺還在石大人府裏,黎婉一沈思,“再過兩刻提醒我……”

秦籽韻說得沒錯,給侯府下帖子的果真多了起來,秦牧隱任禁衛軍副統領已經傳開了,她之所以去石大人府上就是因為石大人就是上輩子彈劾秦牧隱的官員之一,石大人是靖康王的人,秦牧隱和承王怕是一直不知道。

斂下思緒,黎婉專心起繡活來,這件衣衫怎麽著也要今年送給老夫人,屏風的話可以晚兩年不急,穿針走線時間過得極快,她去偏房洗漱完了秦牧隱還沒回來,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不知道過了多久,猛然,她心裏一咯噔,明日後就開始早朝了,秦牧隱有了官職,上輩子以秦牧隱年紀經驗為由的參本今年是不是還會有?她翻起身,穿好鞋下床,石真其人兩面三刀不可信,除了石真,還有葉蘇,黎婉身上驚出了一身汗,摸索的走到窗戶邊的窗前,爬上床打開窗戶。

月光淒冷,樹梢,矮墻,模模糊糊看出個輪廓,風起時,樹枝好像一個人影微微動了動,黎婉坐在床上,倚在窗欞上,奇怪,冷風灌進脖子,她卻不覺得冷,反而有幾分涼爽之意。

她聽到外間屋子的門開了,然後有說話聲傳來,隨即,腳步聲近了“夫人……”

紫蘭在外邊小聲叫了聲,黎婉扭頭,“何事?”

“全安來說侯爺回來了,醉了酒,去西廂房將就一晚,不過來煩您了。”紫蘭聽著黎婉不像睡著的樣子,心裏狐疑,試探的問道,“夫人可要去西廂房看看侯爺?”

秦牧隱自律,醉酒後不會發酒瘋,更是懶得說話,這番話估計是早就叮囑全安了的,她挪到床邊,坐好,“紫蘭,進屋掌燈,西廂房沒有燒炕,侯爺又剛從外邊回來身子肯定冷,去把侯府扶回來。”

黎婉穿戴好轉去西廂房,秦牧隱該是睡了,裏邊的燈已經熄了,全安和全福守在門口,見到她,兩人露出驚訝,躬身行禮,“夫人,您怎麽來了?侯爺已經睡下了。”

黎婉心裏有話與秦牧隱說,後日早朝,石真就會彈劾秦牧隱得到皇上嘉獎,這次要是不阻止,以後,石真和葉蘇還會一直彈劾他,兩人要出了事,靖康王肯定把矛頭對準秦牧隱,畢竟,禦史臺是承王管轄,就二人彈劾秦牧隱,抓著他不放,出了事肯定會認為是秦牧隱做的。

黎婉拾上臺階,低聲道,“無妨,我是擔心屋子冷,可燒炕了?”

全安回道,“早就給張媽媽說了,屋子裏是暖和的。”

果真秦牧隱早就料到他會喝醉提前打了招呼的,黎婉欲推開門進屋,手擡到一半,想想又放下了,他既然安排好了不想打擾她,何必拂了他的好意,轉身,瞥了眼全安全福,“天冷了,你們抱床被子進屋守著吧。”

“謝夫人,奴才待會就去……”全安全福又躬了躬身,黎婉抓緊身上的鬥篷,現在她才覺得冷了。

回到屋裏,琢磨著怎麽和秦牧隱開口說這件事,快天亮了才睡下。

睜開眼,黎婉起身撩起帷帳看了眼沙漏,竟然這麽晚了,今日還有進宮給皇後娘娘磕頭呢,著急的叫了聲,“紫蘭,快進屋伺候我梳洗。”今天入宮肯定晚了,紫蘭怎麽也不叫她一聲。

“醒了?”

循聲望去,黎婉才發現臨窗的床上,秦牧隱盤膝而坐,跟前擱著一張棋盤,他手裏捏了枚一顆白棋,狀似在沈思。黎婉神色微窘,她以為無人正準備脫了寢衣換衣衫呢。

“侯爺,您醒了?”

秦牧隱擡頭,視線落在墻邊桌上的沙漏上,黎婉臉色一紅,這麽晚了,的確早該醒了,又問,“侯爺,您在下棋?”他雅興倒高,不由得想起秦牧隱與她對弈時出口的鄙視和輕蔑,酡紅的臉上蒙上了一層嬌羞。

紫蘭進屋先給秦牧隱見了禮才來服侍黎婉,黎婉手拽著衣襟,秦牧隱坐的那個位置,一擡頭就能見著她換衣衫,紫蘭也註意到了,見著黎婉臉色又紅,以為她是不好意思了,建議,“夫人,不如去偏房?”

黎婉眨眼算是默認了,盤發時吩咐紫蘭快些,抱怨道“今日要入宮,見著時辰晚了怎麽也不叫醒我?”宮裏的規矩,初一去長壽宮給太後磕頭,十五去給皇後磕頭,去得晚了不合適。

紫蘭朝身後瞅了眼,她沒叫黎婉是看著侯爺進了屋子,想著侯爺心裏有數會叫醒黎婉,結果她錯了,侯爺什麽都不管,低頭,小心的將鈿花別進發絲,認錯道,“夫人,奴婢錯了,奴婢忘了!”

“算了,我也有錯,竟然睡過頭了。”

全收拾好了,穿戴整潔了,黎婉圍著銅鏡檢查了番,確認妝容穩妥了急急走到床邊,聲音急切,“侯爺,得入宮去了!”

秦牧隱還在琢磨棋盤上的棋局,黎婉看了眼,密密麻麻的黑白相間,她心裏還存著陰影,轉而吩咐紫蘭,“你讓全安把馬車準備好,我和侯爺馬上出來。”

秦牧隱擡眼,彎腿,坐了過來,黎婉彎腰給他穿鞋,被秦牧隱拒絕了,“我自己來!”蹬蹬兩下穿好了鞋,朝外道,“命人開始擺膳。”

黎婉急了,提醒,“侯爺,來不及了,去宮裏來不及了!”

秦牧隱扶著她的手起身站好,笑道,“現在入宮肯定晚了,索性就下午去吧,放宮燈要等到晚上,皇後不會介意的。”

黎婉遲疑,秦牧隱已經往前走了一步,黎婉的手還被他握著,只得跟上,吃飯時,黎婉想起石真的事兒來,漫不經心的問道,“侯爺,妾身看著石夫人容貌好,性子溫順,石大人看上去卻有些放蕩不羈,沒想著對石夫人卻是極好!”

秦牧隱瞅了她一眼,黎婉面色不動,好像就是平常聊天似的,葉蘇是錦妃二嫂娘家的弟弟,有這一層關系,承王估計不會懷疑葉蘇,至於石真,他為人剛正不阿,性子也古怪得很,平日沒有什麽往來的朋友,並且,在朝堂上得罪了許多人,誰府裏要是發生了點事傳到他耳朵裏,必是要寫參本參奏官員一本的。

這兩人,委實不太像是靖康王的人,而且,承王讓他二人主動彈劾秦牧隱,必是極其信任他們。

沈思間,碗裏多了塊餃子,黎婉訝然,秦牧隱不動聲色收回筷子,輕描淡寫道,“吃吧,大早上別蹙著眉,吃了飯我們去靜安院陪老夫人說會話,用過午膳再入宮。”

黎婉木訥的點了點頭,完了,筷子夾向花卷時才反應過來,打量著秦牧隱神色,他眉峰微挑,嘴角輕揚,再看碗裏的餃子,他給她夾餃子是以為她說石真對石夫人好是在抱怨他麽?

知道他誤會了她的意思,可黎婉心裏卻甜得很,禮尚往來給他夾了一塊小饅頭擱到他碗裏,收回筷子的時候猛然想起他有潔癖,側目,緊緊盯著那一塊花卷,猶豫著要不要把它夾回來,遲疑的時候,他已經擱下筷子,“吃得差不多了,你接著吃!”

黎婉微微一笑,又吃了兩個小籠包,接著說石真,“侯爺,石大人性子古怪,您要是勸他喝酒他會不會生氣?”石真長得肥壯,一臉絡腮胡,第一眼看他只會認為是兵部的人,誰成想彈劾人時言辭犀利,邏輯分明,說得人啞口無言。

秦牧隱以為她被石真的長相驚著了,“石真在朝堂上多年,得罪的人多,然則明面上沒人敢給他穿小鞋,他與岳父一樣,算得上清流了,有的人表面上看上去讓人膽戰心驚,心裏卻純粹得很,石真得龍寵,皇上對他讚譽有加,至於石夫人,內宅裏的人我不好評價了。”

秦牧隱說了幾樁石真參奏高官的例子,像是平時給她講書裏的意思差不多,黎婉眉頭擰得更緊了,秦牧隱的意思是石真沒有依靠任何一名皇子,能保住自己的位子完全是靠皇上。

吃了飯,黎婉拉著秦牧隱,一臉無辜問道,“那葉蘇葉大人呢?”

吳家不參與黨派之爭,葉蘇是葉家的人,就不好說了。

秦牧隱眼神落在她身上,片刻又收回,一一解釋,“葉蘇葉大人在禦史臺當差,論起來也是承王的叔叔,兩人關系如何我卻是不清楚,好與不好都是是葉家的選擇我不敢興趣,你怎麽問起他了?”,葉蘇在禦史臺並不拔尖,資歷也是平平,人脈完全是靠著葉家在京裏的勢力得來的,在皇上跟前露過兩次臉,可是並沒有得到皇上肯定或是批評。

黎婉笑了笑,“昨日我瞧著葉夫人和石夫人關系好像很熱絡的樣子,像是早就認識了才會聯系到石大人和葉大人身上……”黎婉話沒有說話,也不需說完,京裏邊內宅中兩名女子交好,連帶著兩家人肯定也會有來往,並且,關系不會差就是了。

兩人相攜著去靜安院,路上,秦牧隱細細與她說了禦史臺的關系,完了,捏了捏她的手背,“你怎麽不問問禁衛軍正統領,問禦史臺的人幹嘛?”

黎婉擡眉,沒聽出他話裏的意思,老實道,“妾身以往少有和外邊的夫人們來往,昨日見著石夫人感觸多罷了,石夫人也說了石大人性子古怪,妾身是擔憂,依著石大人古怪的性子,多年又升不上去,侯爺您得了這麽好的差事,石大人會不會嫉妒您,在皇上跟前參您一本?”

秦牧隱的目光頓時變得古怪起來,停下步子,直直的盯著黎婉,黎婉回以一笑,面色不改,“侯爺,您別覺得奇怪,妾身娘家的事您也看見了,我娘當初為我舅舅外祖母買宅子東奔西跑,不瞞您說,為了買宅子,把黎府的銀子全掏空了,結果呢,外祖母舅母不感激就算了,好幾次都試圖毀了我的名聲,好比我表哥吧,以前沒聽說他和永平侯走得近啊,我娘為了他官職的事愁白了頭發,結果他早就攀上了永平侯府的高枝,怕是誰都沒有想到的吧,經過這件事,我心裏就害怕起來,”尤其您也說了石大人性子古怪。

秦牧隱拍了拍她的手,“不礙事,石大人是明理之人,揪著的都是犯了錯的人家!”

黎婉點頭,見秦牧隱目露沈思有些在意了,黎婉心裏稍稍放了心,不管石真是清流派也好,靖康王一派也好,秦牧隱都要提防。

靜安院,丫鬟說老夫人去旁邊院子了,黎婉讓秦牧隱坐著她去接老夫人,拐去院子,老夫人正拿著剪刀,正在剪院裏的臘梅,黎婉上前給老夫人見禮,老夫人見著她心裏歡喜,“今日不是要入宮嗎?怎麽有空閑過來?”老夫人剪下一枝遞給黎婉,黎婉接住,不敢說她睡過頭了,解釋道,“宮裏晚上放宮燈,早去了也無事,您是要插在花瓶裏嗎?”

老夫人點頭,湊到鼻尖聞了聞,“今日起床,江媽媽做了兩碟臘梅糕,我聞著香就讓她多做點,這不就來院子剪臘梅了?”

她剪下一枝,黎婉就上前握住,聽著老夫人說她也饞了,“臘梅做的糕點我沒嘗過,江媽媽手藝好,老夫人可要讓江媽媽給我留些!”

從那次老夫人罰了江媽媽後,她和江媽媽的關系說不上好也談不上壞,可是,每次江媽媽與她說話也好,打招呼也好都恭順了許多,偶爾也會露出擔憂來,不過也不會開口阻止了。

“想著你就愛吃,江媽媽做好了就叫她給你送去畫閑院,對了,你三嬸的宅子你去看過沒?”秦牧隱把地契給連氏了,連氏給銀子秦牧隱沒拒絕,宅子是秦家三房的府邸,以後要是傳出去是秦牧隱給的銀子,肯定會被人說三道四。秦牧隱估計也是明白才沒有客氣,宅子被劉家人盯上了,肯定不錯。

“三叔三嬸的意思是修葺後我們再去,不過聽侯爺說起,景致很好,布局也舒適,我也好奇想去看看,可是只有等到他們搬家時了。”黎婉手裏已經抱了好幾株了,老夫人見著也差不多了,收起剪刀,嘆了口氣,“你三嬸的意思過了正月就搬出去,我心裏舍不得但也知道留不下來的,還想和你說說宅子要是需要什麽地方幫忙,你多幫幫你三嬸,她的性子遇著麻煩了不到萬不得已估計不會鬧到我這邊來。”

老夫人已經知道李芳芷的事了,說起李芳芷,老夫人心情不順暢起來,李芳芷品行不好,可是畢竟為秦牧翼生了一個孩子,送回淮安,傳出去會說秦牧翼趨炎附勢,秦家得勢後休了發妻,於秦家名聲不好。

老夫人嘆息道,“我勸你三嬸好生和你二堂嫂說說,淮安遠,你二堂嫂又是一個人,女子啊,一旦被男子休了就很難再嫁出去了,而且,你二堂嫂回了淮安,娘家要是不要她了,住的地方都沒有。”

黎婉深深知道李芳芷未來路的艱難,可是,她這般性子,以後只會給秦牧翼丟臉,見錢眼開貪小便宜掏空了婆家貼補娘家,和她上輩子一模一樣,她不想李芳芷有朝一日成為她那樣,自己過得不開心還會害了一家人。

“老夫人,三嬸心裏有數著呢,說不定想試探二堂嫂性子,要是二堂嫂改好了,肯定不會讓二堂哥休了她的!”

老夫人嘆了口氣,從黎婉手裏拿了一枝臘梅,“你三嬸還誇你呢,說你是個識大體的,從來不添亂,穩重得比她還老練了!”老夫人這才仔細瞧了瞧黎婉,梔子花襖子,粉紅色冬裙,外罩一件白色鬥篷,行事冷靜,的確是個好的,註意到她發髻與平日不同,問道,“你入宮就穿這一身了?”

問完,急忙伸手要拿黎婉手裏的臘梅,“給我吧,別弄臟了你衣衫!”

黎婉微微側身,臘梅的枝椏不多,黎婉手捧著沒有觸到衣衫,“不礙事,我註意著些!”

吃了午膳黎婉和秦牧隱才告辭往宮裏去了,宮裏很熱鬧了,到處是宮女太監,花園有精心的人打理,紅花綠葉縈繞,與春天並無差別,黎婉找了一圈沒見到劉氏影子,方氏也沒來,還好,看見了秦籽韻,黎婉走上前,她正和吳家三老爺的填房龐芷盈聊天,黎婉走上前,叫了聲,“承王妃怎麽到這邊來了?”

秦籽韻見是她,笑了笑,“隨意走走,遇到吳家舅母多說了兩句,快來吧,正說起今日游湖踏春來,三舅母約我去游湖,現在湖面上全部是冰,我說怕要等上兩三月了。”

黎婉走到秦籽韻一側,聞言表示讚同,“三兩個月後再約,計劃不如變化,現在約好了到時臨時有事就太遺憾了,到時你們記得叫上我。”

“行,我記著呢!”

晚上宮宴,太後重病沒有出席,秦籽韻趁著沒人的時候說了明日長公主就回來的事,提醒道,“長公主心眼小,你小心著些別和她碰上,免得被殃及池魚了。”

黎婉微微一怔,沒料到長公主又要回來了,不是說皇上沒有答應嗎,怎麽突然改變了主意?難道,太後的病真的很重了?完了搖搖頭,不可能,上輩子太後多活了好些年,可是,如果太後的病是裝出來的,皇上沒有理由認不出來,和秦牧隱回府時她順便說起這事來。

“你別擔心,長公主得性子我還是了解些,太後好不容易把人要了回來肯定會好好看著她,即便她要報覆也是會把心思放在舒府,你不用怕。”秦牧隱搓著她的手,漫不經心問道,“今日我問過石大人,他與葉蘇葉大人平常並沒有走動,兩家夫人估計也是在首飾鋪子上見過幾面,你別操心,凡事有我呢!”

秦牧隱抱著她,她的身上有股淡淡的臘梅香,清香宜人,“外邊的事有我,你不用惴惴不安!”黎婉心裏想什麽他猜著一些,估計是怕他被人出賣了,可是,朝堂上,知道石真和葉蘇是承王的人根本不多,她估計是經過劉晉元一事對這種看上去純良的人有了提防之心吧。

黎婉抱著秦牧隱,頭抵著他的肩膀,悶悶道,“侯爺,您相信直覺嗎?”

秦牧隱好笑,配合的點了點頭,“你是說初一去劉宅你死活不進院子那件事?”

黎婉聽他笑,心裏煩躁不已,她要說正事呢,不過她想說的還真是這件事,“對啊,我直覺準吧。”如果明日真的有人彈劾秦牧隱不適合當副統領一職,不要只是石真和葉蘇才好,這樣的話,就得安王和靖康王手裏的禦史有動靜才行。

“準,怎麽不準,那你說說你猜到張大夫的事了嗎?”張大夫是他的意思,黎婉想要給她們顏色看看,他就幫一把。秦牧隱手固著她腰身,腰間的肉緊緊的貼在衣衫上,輕輕捏了一把,“你的直覺可有告訴你,你找胖了?”

黎婉身子一僵,身子後仰瞪了他兩眼,她腰間的肉她也發現了,不僅僅是腰,穿衣衫時,胸前繃得緊緊的,之前的肚兜也緊了許多,她已經和針線房的人說了,重新量了尺寸,很快就能送來新的衣衫。

她撅著嘴不說話,秦牧隱失聲笑了出來,“好了,那你說說你的直覺吧,我聽聽。”

黎婉撇開頭,她與他說正經的事,他卻無動於衷,她不說了。

秦牧隱拍了拍她後背,自己說了,“朝堂的事牽一發而動全身,你直覺準,慢慢說,我好生聽著總行了吧,對了,我好奇你為什麽對石大人和葉大人感興趣?”

怎麽感覺他好像是迫不得已給她面子似的,黎婉皺皺眉,算不上興趣,不想他陷入兩難罷了,黎婉正視他的眼睛,鄭重其事道,“侯爺,妾身就是見著石大人,覺得他不如表面這般耿直,指不定心思深沈著呢,還有葉蘇葉大人,妾身看著石夫人和葉夫人,總認為他們兩家是早就認識的,明日,您就要去禁衛軍任職了,妾身總覺得有事會發生。”

竟是因為這個,秦牧隱安撫著她的背,寬慰道,“不用擔心,有我在呢,石真和葉蘇掀不起什麽風浪,對了,昨日興樂侯府的老侯爺找聊了一番話,估計就是為了她那孫女和你表哥的親事,他們估計是等不及了,鬧不好親事得黃了。”

黎婉沒想到有這茬,“老侯爺怎麽找您,直接去兵部打聽不就好了?”劉晉元一直在兵部,去兵部一問就知道了啊。

“老侯爺問我平日接觸劉郎中的次數多不,順便說過幾日薛夫人會來拜訪你,你不是看劉家人不順眼麽,這個機會可以給你報仇雪恨。”

黎婉沒料到興樂侯府這麽快就打聽懷疑劉晉元了,嘴角一勾,看著秦牧隱,“侯爺會不會覺得妾身太心腸歹毒狠辣了?”薛娥性子單純,待人接物都秉著本心,加之侯府侯爺侯夫人的疼愛,對內宅的陰私可以說完全不懂,嫁給劉晉元真的不值得。

秦牧隱見她表情變了,眉擰成了一團,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撫摸著她的額頭,“你想怎麽做就怎麽做,況且,薛三小姐是個好的,被保護得太好才不明白後宅的可怕,劉郎中那人的性子,不值得你費盡心思做什麽,實話實說就足矣!”

大宅裏的夫人個個都是人精兒,黎婉話裏的真假她們懂得分辨,況且,興樂侯府的夫人狠厲果斷,哪是那麽容易被欺騙的?

早朝第一日,秦牧隱果真被彈劾了,彈劾他的人就是石真和葉蘇,皇上力挺秦牧隱將事情壓了下去,禁衛軍副統領算是個閑職,指責過失上邊有正統領擔著,手裏沒有實權,可是,等正統領退下後,他就是禁衛軍的統領,天子近臣,比內閣的閣老還要常見皇上的面,不過,統領是皇上的人,秦牧隱卻是承王身邊的人,自然彈劾他的人多。

過了兩日,黎婉收到興樂侯府的拜帖,紫蘭說薛夫人旁氏已經在二門了,黎婉瞥了眼旁邊看書看得津津有味的秦牧隱,後者站了起來,“你們好生說說話,我去書房……送走了秦牧隱,黎婉靠著門框,不一會兒,紫蘭領著旁氏來了。

“夫人快請進!”輪起備份她是旁氏的晚輩,把人迎進屋裏,吩咐紫薯泡茶,去宮裏,錦妃賞了兩罐好茶,有別於玫瑰花的味道,鼻尖充斥著若有若無的青竹味,她喜歡得緊。

旁氏坐下,見黎婉面若桃花,神采奕奕,眉宇間全是濃濃的幸福和滿足,想到侯府人丁單薄,侯爺身邊沒有侍妾,夏氏又是個不利規矩的,難怪黎婉過得這般好。

“夫人來不知所謂何事?”黎婉將茶遞給旁氏,自己拿了一杯,放在嘴邊輕輕吹了兩下,抿了一口,的確好喝。

旁氏心有保留,笑道,“昨日聽說你外祖母生病了,本想著上門探望,又擔心稀裏糊塗的上門給人留下了把柄,這才來問問你,你外祖母的身子骨怎麽樣了?”

黎婉擱下杯子,臉上浮現出一絲難過,“張大夫去看過了,已經不用喝藥了,可是人瘦了很多,張大夫建議在屋裏好生養養身子。”黎婉如實說了林氏的情況,林氏現在還在屋裏待著,要等看看情況再說。

旁氏一臉嘆息,“劉老夫人身子一直硬朗,怎麽突然就病了,這麽突然?”

黎婉也跟著唉聲嘆氣,不說話了,看在旁氏眼裏就是果真有貓膩,拉著黎婉的手,“我知道你是個性子好的,我也和你直說了,上次黎夫人的事情後我們就懷疑劉郎中的人品了,我問過永平侯府的侯夫人,她說沒有這件事,可是後來我心裏嘀咕著,娥兒性子軟,溫吞,沒主見,劉郎中要真的存了什麽心思,娥兒很好掌控,我們為人母是不想把娥兒往深坑裏腿啊!”

說得情真意切,黎婉動容,“既然你問起了我就與你說實話吧,我表哥那人現在我也是越來越看不明白了,夫人您見過的人多,可以幫我出出主意。”

黎婉三言兩語把劉晉元收買人試圖拐騙劉氏銀子的事說了,至於林氏裝病的這件事沒有說,林氏生病了才好,至於其他由著夫人猜測了,旁氏細細一想,劉晉元果真德行有問題,至於為何要陷害黎夫人原因她想不明白,劉老夫人真的生病,卻沒有人照顧,劉家人是個什麽樣的性子大概也弄明白了,手裏的帕子松了又緊,緊了又松,劉宅人丁少,不適合她女兒,想想劉晉元讓人寒心的舉動,旁氏心涼了一半,出門時,走路腳步都是虛的。

黎婉笑了笑,劉晉元的親事怕是要黃了,不過現在時機還不夠,要是旁氏真的因為她說的就和劉家毀約,後面就用不著她出手了。

旁氏回到府裏先去青鶴堂給老夫人請安,順便說了黎婉說的那番話,就是老夫人也都糊塗了,“劉晉元是黎大人的侄子,黎大人是北延侯的岳父,其中的關系何須他如此步步為營?”

旁氏搖頭,其中她也想不明白,“您說要不要今日就把袁氏叫過來,解除了婚約?”

“再等等……”

這件事不知為何被薛娥知道了,她闖進旁氏的屋子旁氏正在看賬冊,見她滿目傷心,眼角一直滴著水,旁氏問道,“娥兒,快過來,誰欺負你了?”

薛娥聞言哭得更傷心了,旁氏心疼,倪了薛娥身後的丫鬟一眼,怒道,“誰惹小姐生氣了?”

薛娥還是哭,邊哭邊搓著眼睛,梨花帶雨道,“母親,聽說您,您不要女兒嫁進劉家了?”薛娥神情認真,說起親事一臉嬌羞,“女兒,女兒想嫁進劉家,晉元哥哥性子好,對女兒也好。”

一聲晉元哥哥聽得旁氏皺眉,瞬間,瞪大了眼,“你們都出去,沒我的吩咐不準進來……”

待人都出去了,旁氏拉著薛娥,“娥兒,你叫他晉元哥哥,你們以前見過面?”

薛娥緋紅著臉,扭捏著身子不說話,旁氏氣得身子發抖,“好,很好,這就是劉家教出來的好兒子。”再看薛娥,心裏莫名壓著無名火,沒有成親兩人就私下見面,傳出去,名聲就毀了。

薛娥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兒,晃著旁氏手臂祈求,“母親,晉元哥哥對我真的很好。”

旁氏拍著她手臂,努力平覆心中的怒火,“娥兒經常與他見面?”

薛娥搖頭,旁氏剛松一口氣,誰知,下一句,薛娥就說,“也不是經常,就是,就是晉元哥哥會給我寫信,女兒會回信罷了……”

旁氏覺得頭暈得厲害,身子往旁邊一倒,靠在了桌上,目光漸漸變得陰狠,劉晉元竟然偷偷給薛娥寫信,分明是狼子野心,“娥兒,你把他寫的信全部給母親看看,再者,你祖母病了,要去雲隱寺上香,到時你陪著去,至於其他的事,等你上完香回來就知道了。”

吩咐丫鬟把薛娥帶下去,給心腹遞了個眼色,“你找兩個人監視小姐院裏的情況,不準小姐離開院子半步,我……我現在去一趟青鶴堂,具體的等我回來後再說!”

劉晉元敢背著她偷偷見薛娥,私相授受,那就得敢承受興樂侯府的報覆,兩人的親事無論如何都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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