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裏記著蔣蘭心下樓吃早餐的囑咐，江雨揚沒敢多逗留，把皮箱緊挨著墻角放下後就趕緊下去了。

蔣蘭心已經坐在桌前了，沒動筷子，在等他。江雨揚大步流星的走過去，“伯母。”

“喜歡西餐還是中餐？”蔣蘭心把手機放下問道，語氣像是家長問自己的孩子喜歡吃哪道菜一樣。

江雨揚看到桌子上豐盛的早餐，中西兼備，實話實說，“中餐。”

“那就開動吧，”蔣蘭心喝了口牛奶，“吃完了回房間休息休息。”

江雨揚咬了口熱騰騰的包子，機械的嚼著。以他現在的狀態，把山珍海味端到他面前也是白扯。

“想去醫院看鵬程就光明正大的看，沒人敢攔你。”蔣蘭心沒勸他認真吃飯，畢竟她自己也是食不知味，“司機助理都有吧？”

江雨揚忙點頭，“有。”

蔣蘭心一副怕自家小孩受欺負的語氣，“帶你的經紀人怎麽樣？靠譜嗎？手裏的資源多不多？”

江雨揚有問必答，“我經紀人叫劉東，是金牌經紀人，對我很好。”

“想出去了就讓司機過來接你，也可以邀請你朋友來老宅。”

江雨揚繼續聽話點頭。

從母胎就開始單身的兒子忽然搖身一變成了已婚四年人士，即便蔣蘭心再淡定也忍不住想問問。不過很委婉。

“你和鵬程結婚的事，你父母知道嗎？”

“……知道。”江雨揚掙紮了下，沒敢撒謊，“我們領證那天我就跟他們說了。”

“我覺得這是應該的。但鵬程不知道我父母知道。”

相對應的，江雨揚父母也只能揣著明白裝糊塗，從來沒提過任何要求。

這其中，賀鵬程有多失禮暫且不提。單看兩個人對待這樁婚姻天差地別的態度……蔣蘭心嘆出口氣，“他是欠揍了！”

江雨揚捏著勺子的指尖泛白，還是替賀鵬程辯解，“沒有，當時我們說好這件事誰也不告訴。”

“吃飯吧。”蔣蘭心不再深問，“多吃點，看你瘦的。一直都這麽瘦？”

“我最近在演一部戲，角色要求。”江雨揚說著又咬了口包子，這麽半天，他連一個包子還沒吃完。

“伯母，這次的車禍……”江雨揚欲言又止，心裏恨不得將害賀鵬程出車禍的那個人揪過來暴打一頓。

“你伯父已經去調查了。”蔣蘭心沒把這件事的覆雜程度說給江雨揚聽，只是道：“天網恢恢，不會讓他逍遙法外的。”

“如果需要我幫忙，伯母一定告訴我。”江雨揚一聽，非常鄭重的說。

“好。”

………

吃過早飯，蔣蘭心去了公司，而江雨揚則聽話的留在家裏休息。回到臥室，江雨揚看到放在墻邊的皮箱，掙紮了半天，還是沒敢把裏面的衣服拿出來掛到衣櫃裏。床是雙人床，上面只有一條淺灰色棉被，鋪的平平展展，沒有一絲褶皺。

江雨揚輕腳走過去，慢慢地坐到床邊，雙手小心翼翼的輕撫著。終究沒忍住，身子一側，躺到了床上。頭埋進枕頭裏，鼻尖充斥著陌生的味道，很難具體描述，但很好聞。

扯過被子把自己包成個團，江雨揚矯情的想，一條棉被、一個枕頭都比自己幸福，至少它們能沾染上他的氣息。

久久未合眼的江雨揚沾枕頭就著，不知道真的是太困了，還是因為周遭的氣息太另他安心。總之他睡的很安穩。再睜開眼時，連他都意外自己竟然可以睡的著，還睡了這麽久。

已經下午兩點了。

江雨揚踩著拖鞋下樓，一個人也沒有。跟那些傭人一大堆的豪門相比，賀家也另類了。他目前就發現常姨一個，而且現在還不知哪去了。

“江少爺，你醒了。”

一聲江少爺，讓江雨揚瞬間回到了上世紀門閥貴族的年代，真的……非常出戲。

江雨揚看著從門口進來的常姨，不自然道：“您叫我雨揚就好了。”

常姨從善如流，“雨揚少爺。”

江雨揚：“……”

不是這樣的。

常姨笑意盈盈，“沒事，我多叫幾次你就習慣了。”

江雨揚無法，只能接受，“伯母沒回來？”

“沒有。公司的事就夠她忙的了。”常姨搖了搖頭，“廚房裏有午飯，我給熱熱。你去洗個澡。”

不用別人說江雨揚也知道自己現在有多邋遢，不太好意思道：“客房裏的熱水器能用嗎？我去客房洗。”

“能用。”常姨點頭又搖頭，“但夫人交代了不讓你用。雨揚少爺只能用少爺房間裏的。”

江雨揚沒想到伯母能料事如神到這般地步，乖乖返回房間刷牙洗澡換衣服，一番折騰後，看上去終於沒那麽萎靡不振了。

伯父在調查車禍，伯母在忙公司，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照顧好賀鵬程。

江雨揚盯著鏡子裏的自己，唇邊綻出一個明朗的笑容，臉頰上的酒窩可愛極了。

把洗手間仔細細致的打掃了一遍，江雨揚拿起手機下樓。右手邊是廚房和餐廳，江雨揚走到餐桌跟前，上面已經擺滿了豐盛的午餐。

江雨揚驚訝道：“怎麽做了這麽多。”

“不知道你喜歡什麽，就都做了點。”

江雨揚啞然，的確，各大菜系都有點，然後就成了滿滿一桌子，“我不怎麽吃辣，其餘的都可以，喜歡……喜歡吃甜食。”

常姨盛了一碗冬瓜排骨湯湯放到江雨揚面前，“好，知道了。”

江雨揚受寵若驚，“您別伺候我了，一起吃吧。”

“我吃過了。”常姨看出他的不自在，識趣道：“雨揚少爺慢吃，我去忙了。”

江雨揚忙點頭，等常姨走了，才點從剛才開始就不停振動的手機，是小優發給他的微信消息。

“偶像偶像，你在哪裏鴨？你還好吧？”

“偶像偶像，你要被綁架了你就吱一聲。”

“偶像偶像……”

小優是劉東招進來的，當了江雨揚五年的助理，是個很有眼力勁的妹子，不該問的不問，不該說的不說，大大咧咧又心細如發。

江雨揚知道她擔心自己，忙回覆道：“我在老宅，我沒事。”

“所以網上的視頻是真的？”

“嗯。”

“哇塞！國民婆婆太酷了！”

江雨揚不解，“國民婆婆？”

小優理所當然道：“你是國民老公，你的婆婆可不就是國民婆婆。”

江雨揚無奈搖頭，“東哥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

這麽久了，一條消息都沒給自己發。

小優扭頭看了眼身旁窺屏正認真的劉東，對方看到這條消息後，立刻把頭扭到一邊。小優偷笑了下，“沒生氣，東哥也很擔心你，一直在偷看咱倆聊天。”

“偶像你真在老宅我們就放心了。這幾天保護好自己，不能去看你了。”

“能來。”想起伯母的話，江雨揚努力把這裏當成自己的家，“我把地址發給你，你讓丙辰來接我。我想去醫院。”

“偶像你別騙我，我能豪宅一日游了？那可是江海市最最最神秘的地方！”

江雨揚直接發給她一個定位，“到了叫我，我出去接你們。”

然後，出於禮貌，江雨揚把這個事情跟蔣蘭心說了一下，“伯母，我剛剛讓司機來老宅接我。我想去醫院看看鵬程。”

知道對方很忙，江雨揚也沒指望能得到回覆，放下手機繼續吃飯。不得不說，常姨的手藝真不錯，吃上一口就停不下來。可惜他飯量不大，白白浪費一桌子菜。

飯後，江雨揚正用餐巾紙擦嘴，手機震動了下。

“嗯，你去看著我也能放心點，就是辛苦你了。”

“不辛苦。”江雨揚拿起手機，說來慚愧，“其他的我也幫不上什麽忙。伯母和伯父要照顧好身體。”

正在劈頭蓋臉訓斥下屬的蔣蘭心嘴角掛著笑，對這個兒媳婦越來越滿意，“放心吧，會轉告你伯父的。對了，把你的車牌號發給我，辦個通行證，以後進出方便點。”

………

小優老遠望著攜槍站崗的門衛，脫口而出，“我咋有種進去就出不來的感覺。”

劉東斜了她一眼，嚴肅道：“別胡說，禍從口出。”

小優立馬噤聲，嘴巴抿成一條線。

張丙辰將車子緩緩停下，按下車窗，“我們第一次來，找……”

對方打斷他，“車主叫江雨揚？”

張丙辰點頭：“是。”

對方直接甩給他一張A4紙，紙上面印著“通行證”三個字，字上面蓋了戳子。同時道閘緩緩擡起，讓出了位置。

小優跟接旨般把這張紙捧在手裏，好半天，扭頭問東哥，“用不用裱起來？”

劉東：“套個塑料殼，防水。”

天氣很好，吃完飯的江雨揚坐在院子裏的木制長椅上，一邊曬太陽，一邊等小優他們來。

此後餘生，每每和賀鵬程坐到椅子上曬太陽、消食時，江雨揚都會想起今日情景：悲觀絕望的來到這裏，抱著多待一天賺一天的想法，一待就是一輩子。

自以為的結束，其實是新的開始。

只是此時的江雨揚，唯一的念想就是希望醫院裏的那個人可以完好無損的走到自己面前。

對自己說一句，辛苦了、讓你擔心了、離婚吧……

只要出自他口，說什麽都好。

作者有話要說：  醫院挺屍賀鵬程：我太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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