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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勝棋比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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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勝棋比劍

眾人聞言向牧文平腰間望去,見他腰間確懸了一串圓潤瓷白的珠鏈,若論掛飾,當真做得極是精美。

牧文平聽得“‘鰈骨串珠’是巨鯨幫信物”,這才心中豁然。忙道:“不敢當!巨鯨幫潤州塢舶分堂堂主牧振中,是在下四叔。”

孫稗皖聞言亦甚是驚訝,忙上前向牧文平躬身道:“不識少公子駕臨,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牧文平道:“東家何罪之有?今日有幸拜會,當真有緣!”

孫稗皖道:“少公子今來應天,不知所為何事?”

牧文平此刻卻是不便提及入城尋找鄭國公府第一事,只道:“聽聞武林大會盛況空前,場面盛大,我與眾位同門特來一瞧。不知這入城尚待檢查。是以在此躊躇。”言罷朝眾人望了一眼,心道:在此不意遇見熟人,真的是機緣巧合。倘得僥幸借機入城,倒少了想法入城的周折。

孫稗皖朝眾人也是一抱拳,道:“諸位幸會!屈尊隨小的往城內舍中一敘。”牧文平道:“孫掌櫃客氣!只是我等無有大會邀帖,入城恐是不能!”孫稗皖一擺手道,道:“無妨!列位只管隨我來!”

眾人便依言隨著孫稗皖向城門崗衛處行去。臨到城前,見一個眉目威儀的校官。孫稗皖上前拱手道:“連督統辛勞!有暇到櫃上喝茶去!”言語間從袖中掏了一錠銀子往那校官手中送去。那校官卻不敢接,伸手阻了道:“誥律在旁,孫掌櫃不敢開此玩笑!”孫稗皖收手忙道:“失禮失禮!這幾位是小人幫友。勞煩連督統通融!”

姓“連”的校官道:“既是孫掌櫃之友,我自不與為難。你等隨孫掌櫃入城門北面海校尉處登記在冊,便可向隨眾豪傑一起至倌雲驛入塌。”

眾人隨了孫稗皖依言而行登記入塌倌雲驛,卻被孫稗皖執意引到舍上做客,眾人推辭不過,便去了靜坐閑聊,順便探聽到鄭國公常茂府邸在鳳凰街上。

杜逢妤既得訊息,當下便要去鳳凰街上去尋。

孫稗皖初時不明眾人來意,待知曉後大驚失色,連連道:“不可不可!萬萬不可!”杜逢妤道:“有何不可?他如此恃強淩弱,欺侮民女,皇城裏竟不是說法講理的地方?”孫稗皖垂手道:“姑娘有所不知。這鄭國公常茂與德慶侯廖永忠,那是萬萬講理不得的!……這二人,便是律令宗法也難以約束!況且……”杜逢妤道:“掌櫃快人快語,此刻卻怎的吞吞吐吐?況且什麽?”孫稗皖道:“四位姑娘如此年輕貌美,避二人唯恐不及。若叫鄭國公撞見,他婪求美色豈肯甘休?眾位有所不知,那常茂早已不在府邸居住,現於秦淮河畔,另建了一處住所,叫什麽……”言下似是記不起那居所名號。道胸接口道:“嬋娟堂。”孫稗皖連連點頭:“對對對!正是‘嬋娟堂’!鄭國公如今居住嬋娟堂中,所作所為,實不堪提。諸位既已知曉,想必也聞見前些日子他強占人妻之事,便是當今聖上得知,也未作只言片語訓誡懲斥。諸位前來,又能有甚裨益?”杜逢妤怒道:“什麽‘強占人妻’?那是何時之事?”孫稗皖道:“具體我也不知。只是聽人說起是一位姓郭的年輕侍衛的妻子,約莫一月之前。”道胸聞言,心中一驚,忙道:“這位侍衛多大年紀?”孫稗皖道:“這個在下卻是不知。”張無忌見道胸關切之情,忖道:道胸師父卻如何這般關心?杜逢妤道:“如此便更要尋到這蠻夷國公講講道理!”孫稗皖道:“姑娘請息怒從長計較。此時應天人盡皆知:聖上顧及開平王常遇春的顏面,無有實質懲戒。倒是那侍衛,因其闖入嬋娟堂傷了鄭國公,皇上龍威震怒,誓必從律嚴懲!”張無忌聞言怒火中燒,暗道:百姓受淩辱便是只得忍氣吞聲,國公犯罪卻得敷衍而過!這朱元璋當真是可惡之至!頃刻間卻反念又想:朱元璋礙於常大哥情面,袒護常大哥之子。我如今不也是如此麽?倘若是我當得這皇帝,難道又能全然不顧常大哥情意,獲罪於常大哥兒子身上麽?想來思去,躊躇萬分。道胸在旁似有所思,並不言語。蘇藜兒道:“此事如此無理,辱盡大明聲面。王侯國戚犯法,便得放縱任綏。虧這皇榜聖詔日日裏說什麽大明誥律義正嚴明?”梅弦月也道:“此舉天理難容!民不生憤怨,那才叫稀奇古怪!”孫稗皖見勸解無益,諸人正自義憤,忙轉言道:“諸位聽一聽也倒罷了。世事逆心順情,終究強臆不得,非是我等不講義理聽之任之,實是打抱不平亦有可為有不可為,此事諸位只寒舍一提,切莫外面聲張。今遠來勞頓,還是用完飯點回站倌早作休憩,一切事宜留待明日再商議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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倌雲驛人員之眾遠超眾人想象,居住的也多半是未得邀帖的江湖散人,三五成行,叫不上門派名號。住處分作男女兩廂,張無忌、道胸、牧文平、裴定雲辭了楊璩、蘇藜兒、杜逢妤、梅弦月四人,尋見憩倌,卻見倌內床榻並開,一室中竟容了八人。

道胸道:“單以倌雲驛計,現下已住了不下三百號人,慮及其餘倌站、客棧酒樓,接待的武林人士就更不可細數了。好個聖朝武林大會,當真盛世場面前所未有!”張無忌道:“確是如此。”

四人悄尋得一處無人角落,商議夜裏便去嬋娟堂一探。

道胸道:“現下應天戒嚴,不知今夜此行能否順暢。因我與曾俠士俱自另行有約,逗留時日在此不可超過三天。今夜若得見常茂,不得已便須用強,到時能否化解白姑娘之難尚不得知,只恐動靜牽連絕不會甚少。”

張無忌道:“正是。”他心中本是糾結,極欲向眾人言明自己與常茂幹系,更是不願損傷常茂,但他此行牢記趙敏告誡:絕不與外人透露身份。一番糾結如鯁在喉,內心裏備受煎熬。

牧文平道:“尋得嬋娟堂所處非難事,只是我等入塌之際曾聽校官有言:酉時之後不得擅自離驛。如今與另外四人共處一室,悄然行事更須謹慎。”

眾人回到倌內,見其餘四人皆在,一名斜襟青衫的漢子在那裏叫道:“燕山封掌門與嵩山王掌門今夜在‘勝棋樓’【註】一戰,三位兄弟可有興致趕去一觀?”

【註】據民間說法,明太祖和徐達在莫愁湖畔下棋,以莫愁湖作賭註。一番對弈苦戰之後朱元璋棋差一著輸了,遂將莫愁湖賜給徐達,並在此建亭曰:“勝棋樓”。

身旁一人面紅耳赤,想是飲了不少的酒,口中含混,卻仍是雙目炯炯的道:“祝兄如何知曉?方自怎的不說?”那漢子道:“我昨日從外處聽得。飲酒時只顧閑談,將這訊息忘卻了。”醉漢道:“武林大會未開,先行比武,恐怕……呃……那個……”“那個”半天,卻接不下話語。身旁另一人道:“梁兄弟是擔心官府追查,到時候定個目無法紀的罪名,入了應天大牢!”醉漢聞言酒勁上來,“啪”的一拍桌子站起,怒道:“去便去!哪個怕官府追究?!”身子踉踉蹌蹌,向了道胸四人道:“諸位兄弟……想同去的,自管跟上!”

話音未落,四人竟當真起身往門外而去。

張無忌心道:今日運氣大好,無此四人掛礙,夜裏事必能成。

道胸道:“以曾俠士見,這四人言行如何?”張無忌道:“四人門派各異,應只是道合同好的江湖散人,無甚利害幹系。”道胸道:“其餘三人,倒也罷了。那高瘦個子的青衫漢子,我仿佛在哪裏見過?”張無忌道:“那是哪裏?”道胸思索半天,卻是記憶不起。道:“仿佛數年前之事,現下卻是憶不起來。”裴定雲道:“大師雲游,可是終年居無定所。我聞寺裏僧人曾言:家國雖大,終得一隅棲身。可見參佛者亦多‘定居久了便思游歷;游歷久了便思定居’之心了。”道胸道:“我佛門講言,但求空明自在。無常身便無定形,無定形自無久安。辛勞萬法,皆是歷練修行。《忉利天宮神通品第一》雲:‘如是我聞。一時佛在忉利天為母說法,爾時十方無量世界,不可說一切諸佛及大菩薩摩訶薩,皆來集會,讚嘆釋迦牟尼佛,能於五濁惡世現不可思議大智慧神通之力,調伏剛強眾生,知苦樂法’——世人多半以安逸為樂,辛勞為苦。須知苦樂本是一境,迷悟不在兩心。心若平息,定居游歷皆是樂;心若雜勞,定居游歷俱是苦。”裴定雲但覺他話中精奧,卻是不甚了了。張無忌道:“那《忉利天宮神通品第一》,我也記得些話語。”道胸道:“願聽曾俠士道來。”張無忌道:“是時如來含笑,放百千萬億大光明雲。所謂大圓滿光明雲、大慈悲光明雲、大智慧光明雲、大般若光明雲、大三昧光明雲、大吉祥光明雲、大福德光明雲、大功德光明雲、大歸依光明雲、大讚嘆光明雲、放如是等不可說光明雲已。又出種種微妙之音,所謂檀波羅密音、羼提波羅密音、毗離耶波羅密音、禪波羅密音、般若波羅密音、慈悲音、喜舍音、解脫音、無漏音、大智慧音、獅子吼音、大獅子吼音、大雲雷音。不知所念對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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