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我……我……不用你幫……”

林雲扛著一個少年，不顧他無力的反抗。

這個少年是最後才吞下湯藥的那一批，而且是運氣不好的那種，憑著一鼓作氣的勇敢跟上了隊伍，但沒跑出多遠藥性就發作了。林雲不知道少年內裏的感受如何，看他不斷抽搐的樣子，想來也不是什麽愉快地感覺。可即便如此，他還是堅持跑著，倒下了很多次，每一次都會再爬起來。像他一樣半道躺下的選生有很多，但林雲只註意到了他。

當少年再一次跌倒之後，這一次，他沒有再爬起來。他用雙臂支撐著身體全部的重量，因為他的雙腿似乎已經失去了知覺。於是他開始爬行，向著隊伍的方向，隊伍漸行漸遠也沒有停下來。

林雲停了下來，他站在原地，望著那個堅定的少年。他不知道是什麽在支撐著少年，林雲絕不認識這人，但鬼使神差的竟回頭背起了他。他不太能理解那一刻自己的想法，倒下掙紮的不是一兩人，他不是最早的也不是最慘的，可林雲偏偏只救了這一個。他沒有刻意給自己找個理由，既然想救便救了。

“我可以動了，放我下來吧。”

差不多小半柱香之後，林雲放下了那個少年。

少年的狀態很不好，臉色蒼白，呼吸粗重，但他沒有因為虛弱就在林雲的背上多待一會兒，身體恢覆知覺之後，就要求林雲放下自己。

“我叫石涼。”那少年深深看了林雲一眼，扭頭便跑了，連句感謝也沒有留下。

林雲並不在意，他在意的是自己的內心。這個少年是堅強的，也是驕傲的，他並不反感。

“怎麽回事？”恰好青山此時回來了，衣服有些淩亂，額頭隱隱見汗，一個救兩個，是不怎麽輕松。

“路上看到，隨手幫了一個。”

“哦？看起來人家不怎麽領情啊。”

“誰知道呢，你耗了不少體力，在我身後，隨著我的步子跑。”

“好。”青山知道林雲的跟腳，沒做推辭。

冰鏡谷地很大，他們不停的奔跑，矮山、湖泊、叢林這些風景一一從他們身邊掠過，只是他們沒有了欣賞風景的心情。眾人好像跑了很久，終於來到了目的地。林雲停下來喘息了一會兒。他的狀態很好，經脈之中的那種撕裂感幾乎散盡，只有些若有若無的疼痛，並無大礙。像他一樣站著的不多，大部分人都毫無形象地坐著，喘息聲像拉風箱一樣。

林雲不知道前面幾屆的選徒是怎樣的規則，但這一次，不是吃就是跑，好像簡單了一些。

青山的狀態也還不錯，除了最開始的時候消耗了些體力，後來一直跟著林雲跑，感覺並不困難。林雲奔跑得很有節奏，好像有一種奇怪的韻律。他只要跟上這個節奏，奔跑就會變得輕松一些，呼吸就會自然而然的順暢起來。跑了這麽久，現在他還只是微微出汗，精神正爽，可比這裏大部分的人要強出不少。他不止一次驚嘆林雲這種能力的強大，看來，如果他二人在叢林之間，自己絕對不是林雲的對手。不用別的，光是這樣的速度和耐力，林雲就可以輕易的把他耗死。

林雲大致看了一眼，還沒到第二關，隊伍幾乎少了一多半人，其中的大部分停在了那座木屋裏，還有一些倒在了來這的路上。

這片山谷很奇特，林雲從來沒有見過。他確信現在不過是下午，可這片天空卻是黃昏色，湛藍色的草地，微風徐來，一切都像夢境。林雲覺得有些懶懶的，他喜歡在黃昏的時候躺在山野間，聽著山裏的聲音，看最後一絲天光從天邊消失。他搖了搖頭，將慵懶的思緒甩走，現在可不是休息的時候。

當然這些並不是最奇怪的，最引人註目的，是他們眼前的巨石。

“辛師叔。”這巨石之前有一位老者，溫然恭敬行禮。

老人答應了一聲，而後對所有剩下的選生說道：“這是第二關，很簡單，你們眼前的這叫巨石陣，三天之內，先找到出口的前二十人，過關。若是過關的人太少，也就沒有必要進行下一關了。”

“上師，不知有什麽限制。”

“生死不論！”

林雲心中悚然一驚，且不論這陣中有什麽危險，光是沒有限制這一條，就已經足夠兇險。這位老人家已經說得很清楚，如果過關的人很少，那麽就不用進行下一輪測試，可以直接入門。誰也不知道下一關是什麽，對自己有沒有利。與其去博那未知，不如就去爭這個已知。還有，多少算少，既然常規的規則是二十人，那麽不用進行下一輪的人數一定比這個要少。十人？還是五人？或者……一人？林雲與青山互相看了一眼，心照不宣的走近了一些。

隊伍中的氣氛陡然緊張了起來，有些沒有帶武器的選生已經開始後悔。走到這裏的沒有幾個是傻子，他們當然也明白了這一關到底是什麽意思，除了與未知的巨石陣搏鬥，還要小心提防別人，更有可能……

“磨蹭什麽！現在開始計時！”老人家仿佛很不耐煩這群少年的磨嘰，直接將他身側的巨大沙漏倒轉。

半個時辰之後，所有的選生都入了這巨石陣。

“師叔，這樣說，是否不妥。”空曠的入口，溫然問道。

“為什麽你剛剛不問？”

“這一關理應由師叔掌管。”

“那不就得了，你還問個什麽。”

“師叔可要準備些，出了事也可以救援一二。”

“不必，再是璀璨耀眼又如何，終究不過是看個結果。我說過的就是這一關的規則，退下吧。”

溫然從這位師叔臉上看到了些不忿，雖然一閃而逝，還是讓他捕捉到了。按冰鏡派的規矩，被委派來的上師全權負責這一關的考核。除了第一關外，剩下所有的關卡每十年負責的人都會不同。他們都有自己的考核方式，所以才會每次都不同。

溫然的使命到這裏其實就已經結束，但他並沒有就此離開。他多少聽過一些這位辛師叔的故事，所以做出這樣的規則，也並不奇怪吧。他隨意尋了塊石頭，盤膝坐下，獨自守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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