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藥圃。

禪師蹲了小半盞茶的時間，收回靈力，站了起來。

“兩位施主，如你們所說，這些靈涎草確實很健康，我剛才探查了一番，也沒發現土壤中有什麽害蟲。”

“啊，那禪師你看，還能是因為什麽呢？”

“施主莫急，此事我有些端倪，只是還不能確定。不妨這樣，你將這塊藥圃交由我看管幾日，我也可試試尋找靈露不見的源頭，不知可好？”

“怎麽敢勞大師親自看管。”陳賢夫妻二人本只是想請大師來看上一看，沒想到要勞煩大師幾日的功夫，心裏有些惶恐。

“不礙的，你們只需記得三日之內不要來這藥圃，三日之後再來便可。”

“那……那就多謝禪師了。”陳賢說著又要彎腰行禮。

“施主不用多禮，和尚也不能說有十分把握，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禪師一臉的謙虛模樣，看得林雲不禁撇了撇嘴，心說你也就是騙騙老實人。

“另外，還要煩請施主去苦寂寺一趟，告訴我的徒弟我在此處要待上三日，免得他們尋我不到擔心。”

“應該的應該的，那我們就不打擾大師了，這木屋之中蔬食米面都是充足的，請禪師千萬別客氣，盡管用就是。”

“那和尚就不客氣了，哈哈。”

“應該的應該的。”又是千恩萬謝，差不多感謝了半柱香的時間，這對老實的夫婦才離開了藥圃，留下禪師和林雲兩人。

“為什麽要他們離開三日，可是看出有什麽蹊蹺？”林雲問道。

“不急不急，走，咱們去屋子裏瞧瞧，看看都有什麽好吃的，哈哈哈。”

果然，外人一走開，禪師又恢覆了本來面目，林雲還差點被他剛剛得道高僧的樣子給蒙蔽了。只是當兩人回到了那件木屋之後，禪師卻沒有像他說的那樣直奔廚房，而是在廳堂之上坐了下來。今天禪師的表現很奇怪，雖然他本來就是個奇怪的和尚，林雲不禁想道，只是今天看起來格外有些怪異罷了。

“時間不早了，你還不趕快去山林。”見林雲在自己對面坐下，禪師開口道。

“啊？進山林做什麽？”林雲以為禪師要說靈露丟失的事。

“笨蛋，我是得道高僧誒，要在這裏待三天，總不能吃他們的肉食吧，萬一他們問起我要怎麽回答，當然是你去打些獵物回來了，傷都好了，難道還要大和尚我伺候你？”

林雲一頭的汗，這就是本性吧，“得嘞，大師，我這就去給您狩獵去，您請休息。”說著就往外走，已經快午時了，現在去山林可得抓緊時間。

等林雲走了，禪師才收起了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變臉簡直比翻書還快。

“哎，平靜了這些年，怎麽最近都是些奇怪的事，難道真的要變天了，讓和尚我趕上了，本來只想在這邊陲小鎮了此殘生罷了，這又是何苦呢。”禪師看起來有些無奈，一個人坐著自言自語。桌上有茶壺，想來是主人準備的用來解渴，沒什麽滋味，禪師倒了一杯，偶爾喝上一口。

黃昏時分，林雲帶著獵物匆匆回到了藥圃的屋舍，卻沒看到禪師的蹤影。前後尋了一圈，最後在廳堂的木桌上發現用杯子扣著的字條。

“和尚有事先走一步，這裏就交給你了，勿念。”

“念你的大頭鬼。”林雲將紙條揉成一團，丟在木桌上。果然靠不住啊，林雲無奈想道。禪師不在，他也只好自己收拾獵物。

本以為禪師只是離開一會兒，沒想到一連兩天都沒有看到他的身影。因為主人家的交代，林雲也不敢隨意離開，好在木屋中食物和水很充足，不出去狩獵也能吃很久。林雲就在藥圃中住了兩天，時不時的去看看那靈涎草，他發現瓦罐中會有靈露，並沒有像陳賢夫婦所說的那樣莫名其妙消失。禪師不在，他也無法告訴他，不知道收集靈露需不需要特別的方法，他也沒有動手，就讓靈露積攢著。

時間過得很快，這已經是第三天的夜晚，無奈的是禪師好像沒有一點要出現的意思。在藥圃中支了堆篝火，早春的夜晚依然有著一絲寒冷。林雲有意把火堆架在離那片藥地遠一些的地方，林雲可不想失手毀了別人的生計。一個人的夜晚總是難熬的，即使習慣的時間再久，也無法驅趕心底的空曠。也許出自山林的少年說不出寂寞孤單的字眼，但確實是如此。

“縛！”一聲爆喝在林雲耳邊炸起。一睜開眼，出現在他面前的是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的畫面。寬厚的肩膀，泛白的僧衣，舉起的雙臂，以及填滿了他眼睛的金色光輝，將眼前的人影映襯得有如神佛一般。

還沒來得及思考這是怎麽回事，林雲就看到眼前的人影舉起的雙手突然合十，所有的金色光芒匯聚到他面前的一點空間，瞬間璀璨到了極致，林雲不自覺得舉起手遮擋住這熾烈的光線。下一刻，所有的光線又都泯滅在了黑夜之中，只剩下林雲面前那堆快要熄滅的篝火。

當禪師轉過身的時候，林雲恍惚看到的是一張平靜到聖潔的臉，可又一眨眼，發現禪師正對著自己微笑，而後逐漸嘴角上揚，變回了平時那個猥瑣的和尚，讓林雲感覺剛才的那一瞬是錯覺。

“少年，幹得不錯。”林雲沒想到禪師一張嘴居然是這麽一句話，說得他有些摸不著頭腦。這時，借著微弱的火光，林雲才看到禪師的左手上托著一株靈涎草，有一個個小小的金色光圈將它束縛著，奇怪的是那草居然在不停抖動，仿佛在掙紮一般。

“禪師，這是怎麽回事？”

“走，屋裏說。”

踩滅了庭院中的篝火，兩人回到木屋，又點燃了一盞油燈。

“禪師，這是什麽？”

“靈涎草啊。”

林雲看著桌子上不停掙紮抖動的靈涎草，一時無語。

“你要再掙紮，我就把你燉了煉藥。”禪師不帶煙火氣地說道。然後林雲就看到那靈涎草居然真的停止了抖動，嚇得林雲差點沒跳起來。

“禪……禪……禪師……，這……這……這是？怎麽草會聽得懂人話？”

“少見多怪，大驚小怪的做啥！這叫精怪。”禪師倒了一杯水，自顧自地喝著。

“精怪？跟鬼神一樣？”林雲有些正襟危坐，雙手放在桌面上，對於自己無法理解的東西，有敬畏，但更多的是好奇。

“不一樣，鬼神我不知道有沒有，但精怪是確實存在的。天地之靈，人為靈長，人區別於其他物種的特點便是擁有智慧，可這天地間，擁有智慧的不僅僅是人類。一些動物、植物得了大機緣，也有可能開啟靈智。”

“你是說，這株靈涎草開了靈智？”

“對。”

“這怎麽可能。”

“沒什麽不可能的，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我知道的也只是這個世界的冰山一角，更何況是你這不通世事的小少年。”說到這裏，禪師翻了個白眼，仿佛是表達對林雲的不屑。而林雲真真切切看到了那個白眼，但除了無語之外也沒辦法說什麽，其實禪師說的對，對於外面的世界，他的確了解太少。

“數千年前，因為一場大變，天地之間開始充斥著靈氣，那是從前所沒有的，也是從那時候，世界開始變得不一樣了。這精怪啊，在幾千年前並不罕見，因為當時的靈氣充裕而且純凈，許多動植物因為自身的奇特或者機緣巧合，得以開啟靈智。而從一千年起，就很少看到有精怪的記載，而最近的數百年，更是沒有聽說過，別說是你，就是放在一些修行門派，也未必識得這是精怪。”

“那您老人家是怎麽發現的？”

“你猜。”

林雲一腦門子的黑線，這為老不尊的和尚，可他實在是好奇，只能小心翼翼陪著笑臉。

“光喝這水一點滋味也沒有，去，給我泡壺茶去。”禪師老神在在，支使起林雲來。

林雲很無奈，他正聽到興頭上呢，沒辦法，只能趕緊給禪師燒水去，還要在別人家找茶葉，滿屋子只有他跑來跑去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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