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給您泡好了，您接著說。”燒水倒還好，就是不知道這房子中哪裏有茶葉，讓林雲一通好找，好不容易在廚房發現了，急急忙忙給禪師煮了一壺，立馬又坐回禪師對面，迫不及待地等著聽故事。

禪師愜意地喝上了熱騰騰的茶水，擺足了譜，直到對面坐著的林雲臉色開始發黑，才慢悠悠開口道：“說來也是這株靈涎草得了機緣，在它紮根的土壤下面，正好有一截靈脈。”

“靈脈？”林雲對修煉一事還是個門外漢，知道的實在是太少。

“對，就是靈脈，估計你也不懂。這麽跟你說吧，靈脈就是靈氣濃郁到幾乎變成固體的地方。當靈氣足夠濃郁的時候，它就會開始滋生一些變化，具體我也不懂，我也是第一次見到真的靈脈。但我能確定這小東西能開啟靈智與這截靈脈肯定有莫大的關系。要說這靈脈神奇，若是被人發現，必然會引發一場爭端。一些大的門派都會尋找有靈脈的地方開宗立派，那裏的靈氣要濃郁一些，自然修煉的速度也會快一點。但因為這截靈脈實在是太過細小了，又是直深入地下，才會無人發現。而正好這株靈涎草在上面紮了根，要不是那天我用靈力細心探查地下，也不會發現。”

“這麽說三天前你就發現了問題所在？”

“只是猜測，畢竟那截靈脈經過那小東西十多年的吸收吐納，已經幾近幹涸，我也只是探測到一點若有若無的氣息。而我那天的探測肯定驚動了這個小家夥，所以我離開了，留你這個呆頭呆腦的少年在這兒。”

林雲心說我為了聽故事忍了，努力裝出一副受教的樣子，直勾勾盯著禪師。

“果然，它開智不久，尚不怎麽通人性，覺得你沒什麽威脅，又放松了警惕，露了真身，被我一舉擒獲。”

仿佛聽明白了人類的奸詐，那靈涎草又開始掙紮起來。

“它會說話嗎？”林雲指了指桌上不停扭動的靈草。

“語言本來就不是人類所獨有的，植物也有它們自己的語言，只是我們聽不懂罷了。”

“那靈露的消失也是因為它？”

“應該是了，這株靈涎草幾乎吸收了靈脈的全部力量，靈露的那點微薄靈力，對它幾乎沒有什麽作用，許是喜歡這個味道或者頑皮，才會趁人不在的時候起身吸取靈露，卻不知是斷了別人的生計，這才引得我出現，將它收服。一飲一啄，莫非前定。阿彌陀佛。”禪師雙手合十宣了聲佛號，又接著說道，“你去把院子裏收拾收拾，在剛剛那個地方，把附近的幾株靈涎草挪挪位置，再把土踩實。總之不要讓人看出來少了一株就好，去吧。”

“禪師不打算告訴陳賢他們真相？”

“要知道真相起碼要有能夠承擔它的能力。”禪師似乎若有所指，只是說了這麽一句之後也不再開口。

林雲便按照禪師的吩咐收拾起院子，好在為了收集靈露靈涎草種植的並不密集，遮掩少了一株並不如何困難。前後不過半柱香的時間就搞定了，至少表面上看不出來。等他回到木屋，禪師仍然在喝茶，只是桌子上又多了一張字條，想是留給陳賢夫婦的。

“走吧，我們回苦寂寺。”禪師將桌上的靈涎草攏入袖中，起身就要離開。

“這麽晚還回去？”問歸問，林雲還是跟上了禪師。

“免得夜長夢多。”

一時無話。

等兩人回到苦寂寺中，除了守夜的小和尚之外，其他人也都已經睡下。林雲還想找禪師聊聊，聽他講講精怪故事，只是禪師推脫說抓靈涎草精花了不少靈力，有些疲憊，明日再說。林雲也不好強求，只能悻悻然自己回屋睡覺去了。

禪師一人回到房間，從袖中將那株靈涎草精拿出放在桌上，自己就隨意在床邊坐了下來。那天他突然消失之後，其實並未離開，三天來一直在藥圃周圍，今晚才能一舉擒獲這精怪。抓取它沒有消耗什麽靈力，他顯然是騙林雲的。有些記憶已經太過久遠，他需要安靜片刻，仔細回憶。突然，禪師雙手結印，金光一閃而逝，而那束縛靈涎草的金色光環瞬間破碎，消散在了空氣之中。破壞永遠比建設要簡單的多，解除束縛比當初封住它要省力不少。

乍一恢覆自由，那靈涎草精很人性化的一動不動，想是楞住了，不明白為什麽眼前的這個光頭和尚辛苦抓了自己來，怎麽又簡簡單單給放了。過了一會兒也沒見和尚有什麽動作，它小心翼翼立了起來，底下是無數的根須，倒也站得挺穩。又過了一會兒，它緩緩探出一支根須，見禪師沒反應，又探出一支，然後嗖的一下突然竄出去老遠，直奔窗戶而去，速度快極。禪師一動不動，只是看著這靈涎草。

“啵。”在靈涎草碰到窗戶的一瞬間，金光一閃，一個佛子真言一閃而逝，而以此為中心蕩起了層層漪瀾，無聲無息將它撞了回來。靈涎草回頭“看”了禪師一眼，發現這大和尚還是沒有什麽動作，於是小心翼翼換了個方向又撞了過去，結果還是一樣被彈了回來。小東西仿佛性子很是堅韌，在房間裏換了無數個方向撞了無數次，可結果還是一樣。此間禪師老僧坐定，不為所動。半柱香後，許是撞累了，或者終於明白自己逃脫不了，靈涎草老老實實回到了桌子上。

“現在，我們可以聊聊了？”一抹金色光輝在禪師的臉上流轉，而他終於開口，只是沒有任何聲音傳出來，顯然是用了什麽特殊的手段。

靈涎草一動不動。

“不用裝了，我用靈力包裹心念，能直達你的意識，你肯定聽得明白。”

靈涎草依然一定不動。

“好吧，既然如此，那麽我說，你聽。”

禪師沒有著急開口，顯然用靈力去溝通精怪這種事，他也是第一次做。他考慮了半晌，嘴唇動了起來。

“你靈智剛開，許多人世間的道理你並不懂。你要知道，精怪，是天地間得大機緣者才得以成形。”

或許覺得這些道理對這精怪太過深奧，禪師停頓了一會兒，再次開口。

“拿你來說，你本來是一株普通的靈涎草，和園子裏其他的沒有什麽分別。要是沒有那一小截靈脈，又機緣巧合，沒有受到任何幹擾，平靜吸收了十數年，也就不會有你現在的樣子。我想你起碼能明白你與其他靈涎草的區別，你與它們已經不同，已經脫離了人世對天材地寶的劃分，跳出了品級，如果一定要說，那便是超品，你知道什麽是超品嗎？”

終於，這一次，靈涎草有了反應。它搖了搖兩只草葉，而這個動作也暴露它確實聽得懂禪師在說什麽。

禪師的嘴角不露痕跡的上揚了一下，這初出茅廬的小家夥，哪裏是“得道高僧”的對手，“說白了就是如果有人拿你煉藥，會煉出極好的丹藥，固本培元自不用說，增長修為或者壽元也都是可能的。對了，煉藥你知道嗎？唔……就是把你用熱水煮了吃掉。”顯然禪師幹起了騙死人不償命的勾當，哦，不對，是騙草精。

靈涎草抖動了幾下，像是有些害怕。

“放心吧，我不會那麽做的。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到萬不得已，貧僧從不殺生。”禪師一臉的坦然，當然了，肚子餓的時候屬於是萬不得已。“所以，你在我這裏是安全的。”

禪師終於露出了狐貍尾巴，叨咕了半天其實就是為了表達這個意思。

“另外……”禪師拖了個長音，仿佛有些神秘說道，“我可有化形之法，就是可以幫助你，把你變成我們的樣子，你就可以像我們一樣走路說話，還有吃飯。你知道嗎，人可以吃很多美味的東西，太多太多了，那些可比你偷吃的靈露要好吃很多哦。”此時的禪師就像拿著糖果騙小朋友的大叔，說不出的猥瑣。

果然，靈涎草好像有些猶豫了。

胡蘿蔔加大棒，在哪裏都是那樣的好用！禪師眼中精芒一閃，趁熱打鐵。

“我跟你說啊，好吃實在太多了，有烤羊肉、砂鍋魚頭、清燉鹿尾、麝香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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