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消水溶、萬物覆蘇、生生不息。輕輕一嗅，就能聞到空氣中的生機。毫無疑問，這是春天來了。

時間飛快，經過一個冬天的溫養，林雲的傷已經好了七七八八，走跑蹦跳都沒問題，只是偶爾還會感覺到肋間的虛弱。待的時間長了，林雲發現苦寂寺在小林鎮中的地位極高，連帶著人們對這位智仗禪師也頗為尊敬。林雲總是不禁會想，若是有人看到禪師吃肉的樣子，不知又是怎樣一幅場景。總而言之，小鎮中有什麽解決不了的大事小事或者起了什麽爭端，都會來到這苦寂寺中找大師評判，久而久之，小鎮中倒是形成了一股祥和之風。

這一日，風和日麗，林雲起得很早，他打算去附近的山林轉轉，動物熬過了一個冬天，此時並不肥碩，但林雲想去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獵到什麽好的獵物給禪師打打牙祭，畢竟禪師可是照顧了他整整一個冬天。而且林雲清楚，冬天捕獵要比其他時節困難得多，也危險得多。

正在林雲和禪師招呼了一聲，打算出門而去的時候，來了兩位小林鎮的村民，說是有一件怪事要禪師幫忙。禪師引這兩位村民去往禪房中，林雲這下不著急走了，他也想看看是什麽怪事，禪師又是如何決斷。於是一行四人在禪房中坐了下來。

“禪師。”村民二人豎手一禮，顯得很是尊敬。

“施主有禮。”禪師回了一禮。

“這位小師傅是？”村民二人顯然是問林雲。

“哦，這是借宿我寺中的香客，施主不必多禮。今日找貧僧，可是出了什麽事？”

借著他們打招呼的功夫，林雲發現這二人穿的都是錦布棉衣，很是清爽幹凈，看起來是家境殷實的人家。

“禪師，我叫陳賢，這是我的妻子於萌。此次前來確是有一事求禪師幫忙。”那名喚陳賢的村民一下站了起來，雙手抱拳不停的作揖。

禪師上前扶住，讓他覆又坐下，“施主不必多禮，不妨先講講這緣由，若是可為，貧僧定當相助，決不推辭。”

“哎，”那陳賢一聲嘆息，卻又問了一句，“禪師可聽聞過靈涎草？”

“聽說過一些。”

“我們夫妻二人正是靠種植靈涎草為生，在城東有一塊藥圃，多是種的靈涎草。經營此道也有十數年了，一直很順利，直到這個春天。”

“哦？發生了什麽事。”看來禪師對這事有點興趣，主動問了起來。

“靈涎草在冬季產靈露本來就會比其他時節要少一些，只是去年過冬時比以往的冬天更少，開始的時候我們也並未太過在意，只是猜測可能是這個冬天太過寒冷的緣故。我們一直等著，直到春天，竟是一點好轉也沒有。雖然我們沒什麽學問，但好歹種了這些年，經我們檢查，靈涎草都很健康，也沒有什麽害蟲，可就是得不到靈露。有時是比平時少數十滴，有時是只能得個幾滴，最近這十日，竟是有一滴都得不到。我們左右尋了很多辦法，也曾懷疑是不是有人偷了去，可守了幾天也未發現有人進出藥圃。我一家老小都靠著這塊靈涎草生活，雖然這些年攢了些家底，可若是藥圃長時間不出產，我們也只能另尋出路。實在是沒有辦法了，才能來求禪師。”

禪師見陳賢越說越激動，又要站起行禮的樣子，連忙先站了起來，“施主，貧僧也不曾聽聞過這樣的事情，也無多少把握。你不妨帶我前去那藥圃看看，再做定奪。放心，若事情可為，貧僧一定不會袖手旁觀。”

二人自是千恩萬謝，禪師推辭不過，生生受了不少禮數。等二人平靜下來，禪師才讓他們前頭帶路，直奔他們所說的藥圃，而林雲也跟隨著禪師。

“看不出來，您老人家在村民中還蠻受愛戴的嘛。”林雲打趣道。

禪師看看離前頭兩人有點遠了，似乎也沒了顧忌，“廢話，我這樣的得道高僧走到哪兒不得受人尊敬。”禪師一臉的理所當然。

“是是是，承蒙得道高僧照料，小子才得以養傷。這不是打算進山林看能不能打到些稀罕玩意兒孝敬您老人家嘛。”

“那你還跟著我幹啥，趕緊去啊。”禪師知道林雲出身山林，這山林有什麽好東西，他比自己這種半吊子的水平知道的要多太多，他說的稀罕玩意兒，讓禪師不禁有些期待起來。

“不急，這不是有事嗎，我湊湊熱鬧。對了，你們說的那個什麽草是什麽東西？草還能賣錢？”閑了整整一個冬天，林雲的性子也開朗了一些，倒是更符合他現在的年紀。

“沒見識的小子，那叫靈涎草。一些人能夠吐納靈氣得以修煉，這你知道吧。”

“知道啊。”林雲心說我也能吐納但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會修煉。

“天地間有些植物天生或者機緣巧合之下有吐納靈氣的能力，這些都被稱為靈株。靈株也有品級的差別，一般以靈力的強弱多少來判斷，有絕品、上品、中品和下品四個品級。至於這靈涎草，比較特殊，勉強算是靈株之列，但連下品都算不上。因為它有一種特性，會吐納天地靈氣，然後形成一顆顆的露珠，這些露珠中蘊含少許的靈力。也正是因為它的這個特性，才讓它本身的靈力吸收非常的少，所以不入品級。雖說這靈露中只有一絲絲的靈力，但中正溫和，普通人常年飲用，有延年益壽之功效，雖然並不是什麽靈丹妙藥，卻也稍許有些作用。一些人尤其喜愛用這靈露來烹茶，另有一番滋味。加上這靈涎草並沒有多珍貴，種子也並不難得，所以有些人會種植以此為生，收益並不如何高，但養家糊口倒是夠了。”禪師娓娓道來，這時候看就有些得道高僧的模樣了。

“還有這樣的事，我怎麽從來沒有聽說過，原來植物也會吐納靈氣的。”林雲覺得很新奇，這都是他沒有遇到過的。

“萬物皆有靈，這並不稀奇。對於靈株的使用，你們東南山林的一些巫醫和祭司就深蘊其道，有不少比靈涎草神奇得多的靈株，也有一些快要絕跡的珍惜品種，這些靈株在他們的手中往往能夠發揮神奇的效果。”

兩人隨意聊著，林雲像個嬰兒一樣，慢慢汲取著山林外的知識。兩柱香後，四人到了陳賢家的那片藥圃，禪師才結束了侃侃而談，林雲看起來有些意猶未盡，顯然外面的世界對久居山林的少年有著強烈的吸引力。

眼前的藥圃差不多三畝地大小，圍著藥圃壘了一道半尺來高的石墻，唯有一處開口，那裏有一間木屋，想來是守田所用，倒是跟苦寂寺的田園差不多。

“這石墻不是用來防人的，而是用來防一些小型的野獸。鎮子上就這麽些人，左鄰右裏的大家基本都認識，這些年也沒有丟過靈露，我們都是每隔個兩天來采集一次靈露。”陳賢一邊帶著幾人進木屋，一邊介紹著藥圃的情況。

原來這藥圃只有一處入口，便是這木屋，前後各開了一道門，進出全得經過它。四人從木屋穿過，進入了藥圃。

眼前的藥圃分為兩塊，一塊是占據中間大概一畝地的圓心地帶，種植著一種長約一尺的小草，一眼望去差不多有三百株，清脆的顏色，兩片對稱的葉子，看起來頗為可愛。地上擺著不少的瓦罐，想來這便是靈涎草，而這些瓦罐就是用來收集靈露的。在這一畝地之上，用竹枝支撐做了一個三尺來高的頂蓋，頂蓋上用灰泥糊嚴實了，再鋪上了稻草，蓋上瓦片，想來是怕雨水毀了這些收集來的靈露。除此之外，剩下的兩畝地種了一些其他的藥草，有好幾種。

“禪師請看，這就是我們種的靈涎草。”陳賢引禪師與林雲來到了靈涎草種植的土地。藥圃中有縱橫交錯的土路，差不多一步寬的樣子，專供人行走。

禪師在一株靈涎草邊蹲下，仔細看著。只見它的葉子翠綠，根莖粗壯，他抓住一株，輕輕向上拔了一下，感覺這小小靈草的根非常強健，抓得很牢，看起來確實很健康。看了好一會兒也不見什麽結果，禪師又伸出了右手，輕輕搭在一株靈涎草上，一股金色的靈力出現在了禪師的指尖，竟是與那日潛入林雲的禪房探查他的身體有些相似。只是這次靈力不是進入靈涎草，因為這種靈草確實是脆弱了一些，可經不起禪師的靈力摧殘，金色的靈力不過是包裹著靈涎草，從上往下，漸漸隱入根部，順著泥土往下蔓延。禪師的臉色開始變得肅穆，時不時會有金色光華從他的身上閃現，竟是給人一種法相莊嚴的感覺，而一直小心翼翼站在一旁的陳賢夫婦更是一副惶恐的模樣，大氣也不敢出，生怕打擾到禪師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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