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聽到他要自我犧牲，旁邊慕容寧眼神微變，也跟著表態，“樂寧是無辜的，我不許你傷他！”

他從小到大受過的教育從來都是禍不及妻兒老幼，有事沖著李策去，樂寧從沒犯過什麽事情。

大廈外邊的天色已經黑到伸手都看不到五指的程度，辦公室亮起燈光，樓下在工作的人們發出一陣陣鬧哄哄的聲音，有人跑過會客室外邊，不停地問總裁在哪裏。

不僅是總裁，行政、安保等幾個部門的主管都消失，整座辦公樓裏的人因為圍繞在大廈外邊的黑色雲團而惴惴不安，幾乎進入一個慌亂無措的狀態。

因為在外邊買東西或跑業務的人說，那團黑雲只擋在他們辦公樓上方，在白天異常顯眼，就像外國大片裏，外星人降臨的場景，那些圍觀者毫不猶豫地認為下一刻樓頂會有一條藍色的電光射穿雲層，射入天空，開啟蟲洞之類的神秘通道。

無數汙穢盤旋在落地窗邊，懼怕屋裏幾人的威壓，遲遲不敢挨近大廈。一條渾身由無數屍骨組成的巨蟒纏著大廈爬起來，一雙蘊藏貪婪邪念的眼緊緊盯住靠在玻璃上的李策，分明是覷準了自己的獵物，只等李策咽氣。

沒想到虎符現世能引出這麽大的麻煩，呼延策釋放威壓將汙穢屏退，旁邊印海煙卻趁著他的註意力在外邊的情況上，帶著丁寧慢慢退出會客室。

小老虎實在是太虛弱了，原本還能說上一些話，等到後來，連睜開眼睛都費勁，再不離開後果早已能預料。

一離開呼延策的視線，印海煙立刻帶著丁寧翻出走廊窗口，從五十幾層樓的高空直接往下跳。

在她身後，數道黑色的煙霧糾結成觸手朝她背心刺過來，下方早有一只蛤蟆似的龐然巨獸仰頭張口，等著兩人自投羅網。

印海煙抱著丁寧不好行動，伸腳在襲來的觸手上一蹬，下落方向立刻偏移，又有數多東西攔在她面前。

丁寧被銳烈的風吹得清醒了一些，印海煙的頭發被風吹起，堪比籠子將他罩住，透過發絲縫隙，眼鋒裏映入一片汙穢，還有遠處暴露在陽光下的高樓大廈——他們正在墜落。

“印姐姐……”

丁寧想讓對方把自己送回李策身邊，可是印海煙假裝沒聽到他的話。

女子往下落去，足下綻開一圈血色符紋，將那只龐然巨獸緊緊包裹在內，勒進對方身軀，瞬間將龐大的身軀切割成數塊。

妖獸身形潰散，裂口處湧出一股黑色霧氣，場地上瞬間雲飛霧籠，下邊有人在驚叫，深紅到近乎泛黑的濃稠血漿潑灑了大廈半身，巨大的肉塊傾瀉而下，壓垮了那塊地區上的所有東西！

人群尖叫著四處奔逃，隨著黑霧上升，所到之處，血色藤蔓占領大廈所有外墻，天上的汙穢就像被著塗滿血液的建築吸引，龍卷風一般接入大廈頂部，將樓頂的東西掀飛撕裂。

那些人，看得到汙穢了。

丁寧聽到許多亂七八糟的聲音，撞擊聲、尖叫聲、喇叭聲。他被印海煙牢牢護在懷裏，對方細瘦的手臂緊緊保護著他的身軀，眼前橫伸過許多帶血的骨刺，將那具身體刺得如篩子一般，陰煞之氣在他周身形成了最堅固的屏障，讓他避過了這一劫。

如同一顆明珠在黑暗裏亮起，將周圍蠢蠢欲動的汙穢都吸引過來。印海煙將丁寧慢慢放在腳下，沾了血的容貌看起來有些憔悴疲累，卻不損她的嫵媚。“小主子，印海煙這一次又不能護著你到最後啦。”

“印姐……”丁寧焦急扒拉住對方的手指，努力靠近對方，“印……”他已經虛弱到發不出任何聲音，體內的一半虎符本體上有裂紋蔓延。

誰來救救她……對方的生命正在流逝，他卻只能躺著目睹這一切，在心底裏絕望地吶喊。“阿……鑒……”不知道阿鑒能不能找到他，丁寧在心裏祈禱，然而周圍的汙穢已經逼上前，頭頂傳出一聲巨大的炸響，數十層窗戶玻璃崩散，從高空砸落下來。

那些細碎的冰晶一樣的東西在他眼前漸漸放大，他絕望地閉起眼睛，等待劇痛到來。

他怕死，更怕的是沒法死在李策身邊，一身靈元都被周圍的汙穢占了便宜，沒法幫到對方半分。

“李策……”不知道對方現在的情況，丁寧揪心地喃喃自語，“你要活著呀……”

“樂寧！”

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一陣玻璃碎裂的聲音響起，自己已經被人抱起來。

“臥槽怎麽這樣慘？！”趙逸的聲音蓋過周圍的響動闖進耳朵裏，丁寧掀起眼皮，有氣無力地虛弱叫喚幾聲。

木雲江、胡月和川家兄弟早在黑雲聚集的時候就往這邊趕，幸好及時趕到出手。面前這個場面已經不是其他協會成員能面對的問題，那些人就在外圍負責與警方疏散人員。

丁寧感覺到自己被人接過去，收進一處柔軟的地方，他睜著的雙眼基本上看不清任何東西，只能聽到周圍的人在說話叫嚷，虎嘯聲震得他耳膜生疼，然後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川文星發現懷裏的小老虎沒反應，嚇了一跳，左右張望著要木雲江來救人，就看到遠處滾滾的煙塵裏走出來一道人影。他警惕地後退，直到看清對方的面容。那張李策的臉上印著淺黑色的紋路，看起來好像某種原始人繪在臉上的圖騰，“你是李策，還是另一個人？”

李策深呼吸，朝他伸出手，“把丁寧給我。”

川文星遲疑一下，這才把用圍巾包著的小老虎遞過去。李策小心翼翼地捧著虛弱的同伴，如獲至寶地把他護在懷裏。

他展開一邊手掌，將手心一汪半凝固的血色液體小心給丁寧喝下去，擡頭看向天上對自己虎視眈眈的萬千汙穢。三滴心頭血只能暫時保住丁寧的身形不散，目前的情況再回那處靈泉療養已經來不及，最好的辦法就是面前這些自動送上門來的靈元。

川文星看到面前的人單手抱著小老虎，以人類所不能及的靈活沿著大廈外邊的墻壁向上奔跑，周身的風像音爆一樣炸開，沖擊力將他身後外墻上的玻璃轟擊粉碎，一大片墻面無一幸免。

這是真的是人？川文星站在原地仰望那道漸漸小如螻蟻的背影，對方就像一線光束，直沖雲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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