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周年慶絕對是龍亭一中這些年來舉辦過的最盛大的校慶活動了, 不要說在學校裏面擺攤售賣關於龍亭一中的小周邊, 其中就包括了小校服鑰匙扣之類的, 相當精美——光是第一天晚上的慶祝晚會, 就抓住了很多人的眼球。

學校下了血本，向當地的電視臺借來了幾輛導播車, 電視臺的記者也有跟著一起過來，燈光、音響, 都是最好的, 甚至還借來了當地電視臺的LED背景板, 學生們排練的一個星期裏面，將背景板給裝上了。

往常學生們覺得元旦晚會的陣勢已經非常嚇人, 但是和現在比起來簡直就是不算什麽。

明明是在暑假裏面, 但是所有高一高二的學生都被通知當晚一定要過來看演出，於是當天晚上操場上面聚滿了人，聚光燈下, 人頭湧動，喬婉努力睜大眼睛看了一陣子, 完全數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人, 於是就算了。

一般來說。

越是重要的活動, 前期領導的話就越是多，尤其是在一百周年慶，正好撞上了人才最湧動的時候，領導的話就像是江水一般，根本就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才能夠說完, 只是他用一種抑揚頓挫的聲音將龍亭一中這些年出來的傳奇人物一個個清點，臺下的學生們也開始有一點熱血沸騰的感覺。

“2016年，文科狀元喬妺喬婉，都是出自龍亭一中。理科狀元......”

於是臺下實驗班的人都稍微挺直了脊背，眼角的餘光瞥向其他班的人——沒有記錯的話，文理科狀元可都是從實驗班出來的，文科狀元喬家兩姐妹出自文科實驗二十一班，理科狀元出自理科實驗三班。

每一年都會有實驗班和普通班的紛爭。

“其中我必須要誇一誇喬婉，她原本是普通班出來的，是靠著後天的努力，一點一點走上了你們傳說中的文科狀元的神壇。”

於是普通班的人又稍微將脊背給挺直了。聽見沒有，人家喬婉還是普通班升上去的呢，說起來還不是他們普通班出來的人才，你們實驗班的人嘚瑟什麽？

在後臺換好了衣服偷聽的喬婉看見這樣的場景，不由得莞爾一笑，這些人的戲好像還挺多的。

忽然之間，她的肩膀被一只纖長的手拍了拍，喬妺的聲音在後面響起來：“看什麽呢，人家叫我們上到上面去候場。”

龍亭一中的操場是低於整所學校的水平線的，主席臺的後面是化妝室，位置不是很大，準備好的人需要通過化妝室後面的梯子，上到操場上面的位置進行等候，露天的，但是也沒辦法，畢竟位置是真的有限。

好就好在，學校的樹木雖然不少，但是防蚊卻做得很好，基本上不會有多少蚊子，不然喬家兩姐妹這一身的羽毛裙子，遮蔽的地方有限，得吸引來不少蚊子。

喬婉想也不想，一把就拉起喬妺的手說：“那我們上去吧。上面地勢高，應該看表演會更加清楚，我們是中間的場次，反正不著急。”

在一群安靜的人中間，兩個人忽然跑走了，動靜自然是不小的，一時之間不管是認識還是不認識，很多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她們兩人的身上，但是兩個人並沒有在意——以後的目光更加多了，要是時時刻刻都在意的話，根本就在意不過來嘛。

還是自己舒服就好了，至於將來怎麽樣，喬妺這麽聰明，自然是會有辦法的吧？

大概？

反正自己只要跟著喬妺走，不管是什麽地方，跟著就對了。

這時候她們已經上到上面去了，居高臨下，靠著欄桿看下面的表演，喬妺沒有看她，但是能夠感受到那種黏糊糊的視線，於是問道：“你在看什麽？”

“看你啊。”喬婉想也不想地回答道，“你好看。”

“表演更加好看。”

“不如你。”但是這麽說著她還是將目光移向了下面動來動去的觀眾——這時候正好是輪到街舞表演，現在都沸騰起來了，不少人站起來歡呼，手上拿著的學校分發下來助興的熒光棒揮舞成一片熒光的海洋。喬婉忍不住問道：“你說他們能夠看到我們兩個嗎？”

喬妺想了想回答道：“應該是不能，逆光，加上我們是在高處。”

喬婉籲了一口氣道：“那我可就放心了。”

喬妺正想問她怎麽就放心了，便感覺到喬婉的另外一只手環上了她的腰。有點癢，但是並不難受，於是她也就坦然地在心裏面悄悄樂起來，但是表面還是要裝著一本正經的模樣：“大庭廣眾的，你要做什麽？”

“不做什麽，就宣誓一下主權，你是我的。”喬婉理直氣壯道，順便瞥了她一眼，“別在那裏裝，我認識你三年了，你心裏面明明就是高興得要命，還在這裏假裝正經。”

“要是被下面的人看見了呢？”

“你自己說不會被看見的。”喬婉眨了眨眼睛道。

她們兩個人去得早，也是最早化完妝出來的一批，於是身邊並沒有多少人，喬妺瞅著身邊好像沒有什麽人註意到這邊，悄悄歪過頭在喬婉的臉上親了一口，很快速，基本上就是蜻蜓點水：“我叫你惹火。”

喬婉目視前方，一臉端正道：“不夠，再來一次。”

“行了，老鼠哪能一天之內偷吃兩次黃油，找刺激一次就夠了。”

喬婉也沒有強求，笑了笑，跟她一起靠著欄桿看下面的街舞。這天晚上天氣不錯，前些天下了一場雨，將熱度給降下去了，偶爾會有比較強的涼風從她們身邊刮過去，卷起羽毛裙子最外圍的羽毛，但是絲毫不能動搖裏面。

街舞表演完了之後又是另外一個領導的演講——領導們的演講實在是太多了，要是一次性來，只怕學生們根本就不會想聽下去，所以主辦方聰明地拆開了，穿插在節目之間，這樣至少不會顯得這麽難熬——毫無疑問，又是將喬家姐妹誇了一次，尤其是喬婉。

喬家兩姐妹就在上面一字不差地聽著呢，喬婉聽得格外不好意思，喬妺倒是鎮定，應該是從小到大被誇了不少。

“這還是我第一次聽見有人當著我的面誇我呢。”等領導講完了施施然下去，喬婉輕聲說，“母親對我，一向都是嚴厲居多，當然也有可能是我真的沒有優秀到能夠入她法眼。”

“是嗎。”喬妺不鹹不淡地應了一聲，又微微回過頭問道：“我以前沒有當著你的面誇過？”

喬婉也歪過頭，認真地看著她：“你誇過我什麽？再說一遍，看看我能不能回想起來。”

而喬妺也一點都不扭捏，說道：“誇你長得好看，要是早上一起床就能看見，一定能夠開心整整一天。”

“啊。”喬婉托著腮，慢慢將嘴角揚起來：“謝謝，我想起來了。”

喬妺則依舊是不鹹不淡的樣子，同樣慢慢地瞥了她一眼，將嘴角揚起來：“你沒忘記，談何想起來。”

“人精。”喬婉戳了戳她的腦袋，將喬妺的頭戳得遠離了自己一點：“那你現在每一天早上都能看見我了，真的有開心嗎？”

“當然是有的。”

“那就好。”喬婉將視線又轉回去，落向了下面的舞臺，“我還以為你在得到之後，會對我失望呢。”

微風將她們的裙角輕輕揚起來一個角，像是風在撫摸裙子上柔軟的羽毛。

而喬妺的聲音和風一樣輕柔，讓喬婉慢慢地就紅了耳朵：“怎麽敢，你太好了，我怎麽敢失望。”

聽到聲音的喬婉飛快地瞥了喬妺一眼，就垂下了眼睛，再也沒敢看向旁邊。她就不應該主動。一主動必定最後都會被喬妺將回一軍。

之前的那個親吻也是，現在也是。

但是她總是忍不住主動。

喬妺說她美好，她自己又何嘗不覺得喬妺美好。

那些無心的人說得對，她們啊，原本就應該是天生一對。

“我說你們，說完了沒有？”夏晗音也不知道是站在那邊多久了，這會子揚著嘴角，一臉戲謔地看著她們，“感情這麽好，我都有點不好意思通知你們準備上場了。”

“要你啰嗦！”喬婉紅著臉道，又有些疑惑地問穿著鵝黃色蓬蓬公主裙的夏晗音：“你是和原天賜搭對嗎？”

“對啊。”夏晗音沒覺得有什麽，“高一的時候，不就是這樣的嗎？況且排練的時候，也一直都是我和原天賜。”

“........不會覺得，有些膈應什麽的？畢竟是，前男友......”喬婉小心翼翼地看著她。

夏晗音搖了搖頭說：“並不會覺得膈應，因為已經沒有關系了。有許朵在，我根本看不上別人，所以沒有關系。走吧，我們下去了。”

說著她率先走了，留下面面相覷的喬家兩姐妹，半晌，喬婉輕輕吐出一口氣，輕聲說：“果然跟你說的一樣，夏晗音看得比我們還開呢。”

喬妺笑了笑，將面具覆蓋在自己的臉上，一時間她好像變成了傳說中那只冷艷的黑天鵝，只是對喬婉說話的聲音還是這麽輕柔。“走吧，下去了。”

喬婉摸了摸那只面具。

三年前，就是這一只面具，被喬妺輕輕覆蓋在她的臉上的時候，透過面具上的孔洞她看見喬妺那雙恍若藏著星辰的雙眸，一瞬間她的心跳少了一拍。

從此心上多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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