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上主持人是高一的小學妹, 喬家兩姐妹看的出來她已經在盡力假裝冷靜了, 只是腿好像還是有點兒抖, 生怕自己一句話說錯, 就會被臺下長槍短炮的記者抓住錯誤。

這樣的情況底下，人說話的聲音就會越來越小, 最後幾乎是蒼蠅嗡嗡嗡的聲音了，說的是什麽, 喬家兩姐妹根本就聽不太清楚。

那時候她們已經站在幕布的後面了, 第一個出場的並不是她們, 她們排在隊伍的中央，聽起來就越發的不清晰, 喬婉忍不住稍稍側過身對喬妺說：“你看把人家小學妹嚇得, 腿都快軟了。”

喬妺將她撩幕布的手抓回來，抿著唇道：“你別在那裏撩，到時候被記者拍到了你就想求人家刪掉那幾張照片了。”

幕布也是借來的, 又厚又重，掀起一個角也是不容易。

喬婉撇了撇嘴：“怕什麽？”

又聽見外面小學妹好不容易鼓起了一些勇氣說：“下面讓我們欣賞13屆高一十一班學長學姐們的精彩表演。”

按照學校原本的安排, 他們在表演的時候, 背後的大屏幕是會播放當初在軍訓基地的錄像的。於是一切都按照原本的節奏來, 就連音樂都是一模一樣的，只是每一個人都感受到了時光的力量，不單單是從缺席的齊君、安曉蕾、敖曼珊身上，更是從已經發生蛻變的幾個人身上。

當瘦下來的夏晗音穿著那一身鵝黃色的蓬蓬公主裙，挽著原天賜的手臂出來的時候, 全場都忍不住發出一聲讚嘆。

她一頭長發被妝娘的一雙巧手編成西方公主一樣的編發，臉上則被蝴蝶面具擋了半張，這一回面具在她的臉上一點都不可笑。

時光，將她變得苗條了，也成熟了，她的目光安安靜靜的，從面具後面透出來，而後將手擡起來，搭上了原天賜伸出來的手。

原本夏晗音之後應該是敖曼珊和安曉蕾的，但是現在兩個人都已經不在了，於是夏晗音兩人退到一邊之後，就靜悄悄地等待著原本屬於敖曼珊和安曉蕾的時間過去，這一段時間不是很長，大約也只有一兩分鐘，如果不是原天賜忽然間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叫：“蝴蝶，哪裏來的？”

夏晗音擡起頭，果然發現一只黑色的蝴蝶在繞著自己紛飛。她伸出手，那只蝴蝶便輕車熟路地落在她的手上，像是以往一般。

她要是認不出來這只蝴蝶是什麽人，她的腦子就算是壞掉了。

“你來啦。”夏晗音輕聲對蝴蝶說。換來的是原天賜驚悚的眼神。

任誰忽然間聽見自己喜歡的人跟一只蝴蝶說話，都不會有多冷靜，況且，說話的時候，那種親密的感覺是怎麽都假裝不出來的，至少原天賜就很少有看見夏晗音有這麽溫柔的時候。

像是喜歡一個人一樣，那麽溫柔。

像是喬家姐妹裙子上柔軟的羽毛，輕飄飄的。

不管是什麽時候，之前在軍訓基地也好，現在的一百周年慶也好，黑白天鵝一出來，全場就開始歡呼了。

裙子質地良好，是每個人都能看出來的，尤其是靠的近的人，簡直就能看見裙子上的羽毛根根分明，比先前看見公皙碧桐的“孔雀女皇”更加驚艷。一黑一白的兩只天鵝簡直就像是天生一對，一樣美好的身材，一個象征著黑暗，一個象征著光明。

看見就會想起那一張照片，在論壇裏面流傳了足足三年的照片。

喬妺將自己的面具摘下來，覆蓋在喬婉臉上的時候，拍的照片。

也不知道是濃妝的緣故，還是別的什麽原因，厚重的煙熏妝底下，喬妺看上去顯得異常溫柔，仿佛最終大反派黑天鵝愛上了白天鵝一般。

而現在，這一幕完美再現。

喬婉躺在喬妺的懷裏，臉上蓋著她的面具，卻依舊能夠看見她濃妝厚抹的臉上，一雙含笑的眼睛。

一如三年前。

在她們的故事裏面，黑天鵝最終放棄了虛偽的面具，將它當成求愛的禮物。

“今晚的月亮是不是很漂亮？”

喬妺瞇著眼睛問她。

而喬婉坦然答道：“我愛你。從前，現在，以後。”

喬妺點了點頭，說：“謝謝你，我也是。”

從前。

現在。

以後。

***

是喬妺將喬婉送回深圳去的，龍亭在雷州半島，祖國大陸的最南端地區。她帶著喬婉一路北上，跨過了五百多公裏的距離，將她安全地帶到深圳的火車站。

喬阿姨說，她會在這裏將喬婉接走。

喬妺說她們大約是下午五點鐘左右到達，最終是早了，四點就已經到達地方。

正是暑期很多人旅游的時候，火車站熙熙攘攘，人潮擁擠。

喬妺在休息的區域找到了一個位置讓喬婉坐下，又從書包裏面翻出來一些吃的給她吃——火車上氣味覆雜，兩個人一路上都沒有怎麽吃東西。“現在是準備打電話讓阿姨過來接人嗎？”

喬婉狠狠在自己的面包上面啃了一口，擡眼看看因為已經沒有位置，不得不坐在她的行李箱上面的喬妺，含糊不清地說道：“她好像都是到五六點鐘才開始下班，你現在就算是打了也就是讓我們到處走走，應該是沒有時間過來接我們的。可是我們出去走的話，兩個路癡很容易就會迷路吧？”

喬妺應該是不怎麽來過深圳，就算是對著手機導航儀都很容易迷路。

而喬婉，以前是這邊住著的，只是那時候好像基本上出門都會有司機，哪怕只是短短幾步路的距離，喬先生都會生怕忽然間在路邊竄出一個人將她綁架走了一般，於是都是司機全程護送，這就直接造成了喬婉的認路能力相當不好。

喬妺稍微好一點點，嚴格來說也是半斤八兩。

兩個人出去走的話，恐怕還是迷路的可能性比較大。

而且，喬婉還真想和喬妺在人潮中再坐一會兒。喬妺在這邊沒有什麽親人，如果自己的媽媽沒有挽留喬妺住一陣子的條件或者意思，喬妺不出意外第二天就要啟程回家了。

而自己的媽媽，恐怕還真的不會挽留喬妺住一陣子——她一向都不怎麽擅長於交際。尤其是人和人之間的那種，覆雜的關系，就尤其的不擅長。

喬婉想要再多看喬妺一會，哪怕是很短很短的一會。

或許這就是暑假最後能夠相處的一段時光了，之後喬妺會回到龍亭，而她待在深圳，一直到開學才能夠相見。

時間所長其實也不是很長吧，只是，三年來已經習慣了朝夕相處，要是有一段時間不能天天膩歪在一起的話，還真的有點不太習慣。

她的箱子是粉紅色的，非常騷包的顏色，喬妺一臉冷淡地坐在上面，有種說不出的奇怪感覺，喬婉看著看著，忽然間就笑出來了，捅了捅喬妺的腰側：“你上大學買行李箱的話，打算買什麽顏色的？”

“還沒定下來。”喬妺一本正經地看著她的眼睛問道：“怎麽了？”

“你要是沒主意的話，藍色怎麽樣？就是那種有點騷騷的藍色，要麽就幹脆跟我一樣，買粉紅，湊一對。”喬婉指了指自己的行李箱，“很小的時候買的了，然後這些年沒壞，所以一直都用這個。到將來，我們一定要買很多很多相似的衣服！”

喬妺莞爾：“穿給誰看？公皙碧桐麽？”

同班同學裏面，只有公皙碧桐跟她們是在同一間學校的，加上在高中的時候喬家兩姐妹跟她的關系都還算可以，不出意外的話，到時候各種活動都會帶上公皙碧桐一起，於是喬妺說是不是穿給公皙碧桐看的。

“每一個人！”喬婉驕傲地揚起了頭，看著她說：“我不打算隱瞞，反正就是要這麽穿，至於他們是怎麽理解的，就是她們的事情了。”

喬妺長得這麽好看，又不是不能見人，況且她們本來就是情侶啊！只是談一個戀愛又不是去搶劫，幹嘛要遮遮掩掩的。“我們就這麽說定了，到時候買很多很多，相同的衣服，換著穿！”

她說什麽，喬妺就應著什麽。

像是高中的時候一樣。

有時候喬婉真的覺得，自己在喬妺的心裏面究竟是什麽樣的，何必要有求必應，平白無故的像是低了她一頭似的。

火車上休息不好，車上的位置不多，她們是一路站著上來的，現在到達了地方坐下來了，喬婉忽然之間就開始覺得累了，沒說兩句話就昏昏沈沈地睡過去，迷迷糊糊感覺到有人在自己的脖子後面墊了一塊像是海綿一樣的東西，稍微睜眼一看原來是喬妺將兩人帶上來的那個柯基U型枕給塞她腦袋後面去了。

“睡吧。”喬妺溫柔地笑了笑，“我在這裏看著，東西不會丟。”

於是她放心地閉上了自己的眼睛，真的就這麽睡過去了。

大約是晚上七點鐘左右，喬阿姨終於帶著上了一天班造成的狼狽走過來接她們，見面的第一句話就是：“不好意思今天下班有點兒晚了，你們應該沒有等太久吧？”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