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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你是誰?”“我是快樂王子。”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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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豪勝己我【嗶】你大爺!!!

一時之間,我腦子裏只剩下了這句話。

“跑啊,你不是很能跑嗎?”

雙手被人反剪著扣在身後,爆豪勝己單膝抵著我的後心,用整條腿的力量將我死死壓在地上,他一只手擒住我的手腕,另一只手扣在我的頭上,不給我任何掙脫的機會。連回頭狠狠瞪他一眼都做不到。

硝酸甘油的味道和背後迫人的溫度都在提醒著我,只要我敢有什麽動作,他就會在這裏把我轟個對半開。

……您現在看起來可比我反派多了啊爆豪同學。

我忍不住這麽想。

“餵,變裝女。”爆豪勝己抓著我的手緊了緊,“你這次又要做什麽?”

“告訴你的話,你會放我走嗎?”我不抱什麽希望地問。

“怎麽可能!”←秒答。

“我就知道……”

我嘆了口氣。

沒什麽好意外的,我是敵人他是英雄,如果爆豪勝己在這裏放過我那才叫ooc。

話說變裝女是什麽鬼綽號啊?就不能行行好記一下“八重夢”這個名字嗎——雖然是假名。

“反正你這家夥又是要做什麽為了救人拼上性命的蠢事了吧?”爆豪勝己的話音頓了頓,接著很大聲地咂了一下舌,“……上次的傷已經好了啊,那就沒有留手的必要了。”

我的嘴角頓時抽搐起來——合著您老一上來把我轟出一百碼還是對我這個傷病員留手了嗎?!我謝謝您嘞!!!

(等我出去我就把你們全殺了.jpg)

“突然襲擊這裏是那個死人頭的主意還是你的?”

爆豪忽然問道,語氣意外的很冷靜。

“是我的建議。”

我試著發動個性,不出所料,完全沒有效果。大概是察覺了我的小心思吧,爆豪猛地把我的手腕卡得更緊,疼得我暗暗齜牙咧嘴,不由得懷疑起手骨是不是折斷了。

……反正肋骨是已經折了。之前隱隱的骨裂經過爆豪方才那一擊是徹底完了。

“特意來救那家夥,你是又要殺誰?神嗎?”

爆豪勝己口中忽然吐出了讓我無法不在意的名詞。

“……………………你什麽時候改了名字叫柯南了,爆豪君?”

我是真的嚇著了。

你什麽時候開了超直感和靈性直覺啊爆豪同學?

“你上次給我打的那玩意兒就是那個僵屍臉做的吧?”爆豪勝己將膝蓋往下壓了壓,“打進去的時候就知道了——那個腦子有病的奶牛到底是個什麽東西,你又給我打了什麽東西。餵我說,敢做那種事,你已經做好腦袋被轟掉的準備了吧?”

我不用回頭都知道爆豪勝己露出了多麽猙獰的笑臉。他來做英雄真是白瞎了那張反派臉,我說真的。

……不過,法則之力居然在一瞬間向他灌輸了那麽多內容,這一點我確實沒有想到。

不僅正確理解了變生後的殺生院的本質,也理解了法則之力的實質。

這也解釋了我一直想不明白的那個問題——爆豪勝己是怎麽炸掉我那張元素轉換禮裝的。

大概是在那一瞬間,憑借他出眾的戰鬥天賦理解了何為力量的運轉法則吧,所以直接提取出了蘊藏在魔術禮裝裏的魔力,以此轟開了此世全部之惡的泥海。

這家夥……腦子是真的轉得很快啊。

“那又怎麽樣?”我笑了一下,沒有什麽笑意,“你要幫我嗎?”

“你以為老子是誰?”

摁著我後腦勺的手忽然放松了鉗制,背對著少年的我,看不到他露出了什麽樣的表情。但是,我聽得到他的聲音,強硬,自信,堅定,一往無前,無所畏懼。

“那點小事老子怎麽可能做不到!”

“………………”

我脫力地嘆了口氣。

確實,這就是爆豪勝己的風格。

被自尊塞滿了的男生就是這樣的,絕不認輸,絕不後退,還帶著點令人羨慕的絕對自信。

明明是很可笑的。

但是這一刻,我卻沒有想笑的心情。

“不要忘了你說的話。”

我這樣簡短地說了一句之後,猛然向上掀翻了爆豪勝己!

雖然現在的身體素質不如人意,但是上個世界培養出來的戰鬥意識和經驗還在,我並不是絕對沒有反擊之力。

和這些在正規學校裏接受著正常的戰鬥訓練的雄英學生不一樣,我的戰鬥對象……可是怪物裏面的怪物啊。

硬拼著被扭斷了一只胳膊,我成功掙脫了爆豪勝己的鉗制,猛地向一側遞出了手。

“夢野!”

我喊出了那個早就等在那裏的少女的名字。

就在這一瞬間,現實,扭曲了。

無論是範圍還是控制力,與我所使用的【二重夢】都差太多了。簡直就是天壤之別。

夢境在一瞬間侵蝕了現實,仿佛能把腦髓燒幹的囈語在這一刻籠罩了一切,連遠處與死柄木對峙的相澤消太都不由得搖晃了一下,臉色陡然變得鐵青。

爆豪勝己也無法避免地僵了一下,僅僅只是一瞬間的遲滯——卻也足夠了。

少女雪白的雙臂陡然從我背後探出,猛地將我扯進了夢的世界。

“雄英見。”

我無聲地對爆豪勝己比了一個唇型。我相信他能夠看懂。

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夢境的大門轟然關閉了。

時槻夢野站在我的面前,抱起雙臂,神色微妙地看著我。

“你什麽時候發現我在那的?”

“我發現我用不出個性的時候。”我老老實實交代,“被抹消了個性和用不出個性是兩種不同的感覺。釋放了又被抹消和一開始就無法釋放的區別還挺大的。既然不是被相澤消太抹消,那就只能是你拿回去用了。”

相澤消太的個性雖然堪稱無敵,但到底還是有限制的。

對方必須處於他的視野中,才能被他抹消個性。

也就是說,只要他看不到就行了。

方法有二,其一是等待他因為幹眼癥而眨眼的時候;其二就是不要出現在他視野之中。

時槻夢野可以完成第二種。

她早已經不能算是活人了,將她這種狀態當成幽靈——或者生靈——比較好。

存在於這裏的只是她的精神。或者,用二元論的說法,靈魂。

拋棄了現實世界的一切,包括自己的肉_身,她如今已是夢境世界的女王。

自從進入夢世界以後再也不曾幹涉過現實的人,現在卻出手救了我……

“謝謝你啊,夢野。”我小聲對她說。

“我只是因為計劃不能缺少你才救你的。”時槻夢野哼了一聲扭過頭去,“其他家夥我都扔去了他們該去的地方,你也趕緊從我面前消失。對了還有你手上的傷自己處理一下,就用上次我教你的方法,我才不會幫你,我還有很多事要做呢。”

行吧行吧,這就是傲嬌特有的關懷方式對吧?我習慣了。

“好的好的。”我有些無奈地笑,“夢野也要好好休息啊。嗯,為了我們的計劃。”

才怪。

我又不傻,當然知道,就算沒有那個計劃,時槻夢野也會來救我。

她就是那麽溫柔而又不坦率的人。

這就是她笨拙到可愛的地方。

“別露出那麽惡心的笑啊!”夢野的臉一下子漲紅了,“殺了你喔!”

嗯,這個“喔”字就非常可愛了。

大概是實在受不了我的笑了吧,時槻夢野飛快地把我踹出了夢境世界。

不知道她選擇的落點是哪個流浪漢的夢境……反正我一擡頭就能看到不遠處的銀杏街道。只要沿著那條路往前走,就能看到房東小姐姐的公寓。

我望著那個方向,下意識向前邁出了一步,然後停住了腳步。

我想要回到那個地方。窩在床上打游戲看電影聽歌,然後再好好的睡上一覺,什麽也不去想。第二天早上(?)起來,還可以去房東小姐那裏蹭上一頓好吃的。

但我不能那樣做。

我調轉腳步,朝著敵聯盟的方向邁開了腳步。

神鷹大概就在那個地方吧,不知道死柄木能不能搞定他,我無論如何都要親自去看一看。還有接下來的戰力安排、行動的順序、具體的配合與磨合……

我還有很多必須去做的事。

但是留給我……不,留給風乃的時間不多了。

我下意識加快了腳步,然而偏在此時,有人從背後喚住了我。

“你又受傷了呢。”

那是,飄忽而美麗的女聲。

我尋著那道聲音回過頭去,不由得露出了訝異的表情。

第128章 “我死了,他們就把我放在這兒,而且立得這麽高,讓我看得見我這個城市的一切醜惡和窮苦,我的心雖然是鉛做的,我也忍不住哭了。”

“風乃?你怎麽會在這裏?”

無邊無際的黑暗中,少女孤身一人佇立著。她漆黑的裙擺和長發都在漆黑的夜風中輕輕搖動著,然而臉龐卻是雪白的,像是冰海上靜默的月光,又像是隆冬用她的雙手托出的一大捧白花,冰冷,慘白,帶著不祥與災厄的陰影,卻越發美得令人發狂。

“只是覺得,在這裏可以遇見你。”

少女的聲音依然是飄忽的,被晚風一吹,便散開了。哥特洛麗塔風洋裝那層層疊疊的裙擺搖動著,繁覆的裙擺下露出一雙慘白的腳,緩緩地、緩緩地向我走來。

風乃找我?

我實在是非常意外,因為我清楚她一向對別人的事情沒有多少好奇心。她只是徘徊於黑夜之中,被災厄與不祥所吸引,但卻很少主動去做些什麽。

這樣的她,為什麽會主動來找我?

“你好像總是受傷呢。”

風乃走到我面前來,輕輕用手指點了點我的心口,然後又點了點肩膀。

“這裏也是,那裏也是。”

我明白她在說什麽。不管是我心裏的傷口,還是我身上的傷口,她都親眼目睹過了。並且,無論是哪一樣,她都用那雙微涼的手,親手撫慰過了。

“為什麽呢?”她用那雙美麗的眼睛看著我,如此問道。

“因為我是笨蛋啊。”我撓了撓臉頰,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如果是更聰明的人的話,肯定能做得更好吧?不用受傷也能解決問題的辦法,如果是比我更聰明的人,肯定能想出來的。我做不到,所以只好用笨辦法,就算受點傷也沒轍啊。”

“我問的不是那個。”風乃輕輕嘆了口氣,“為什麽總要為別人這麽拼命呢?”

“因為我很自私啊。”我很幹脆地回答了她,“我承受不了見死不救的負罪感,為了以後不會後悔,現在只好拼命去做了——所謂‘盡人事聽天命’,總要先盡到了人事,才能心安理得的聽天命啊。”

猶豫了一下,我還是對風乃說出了自己的真心話。

“之前,有一個女孩死掉了。”我垂下眼,“如果我更早一點發現的話,她很可能是不用死的。”

只要在那之前通知神狩屋那幫斷章騎士,幫助他們殺死魔女,那麽,媛澤遙火本來是不必變成魔女的。

哪怕只是早一天想起來,她都可能還有救。

“眼看著生命從手掌中滑落的感覺真糟糕啊。”我苦笑起來,“特別是原本可以救下來的人。”

糟糕到我再也不想體會一次。

“這樣啊。”風乃輕輕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麽。

這就是她的優點,不會苛責,不會非難,也不會指導你要怎麽做不要怎麽做。只是這樣,溫柔的包容著。

“不說這個了。”我搖了搖頭,試圖甩掉那些雜亂的思緒,“風乃你來找我是有什麽事?”

“我今天見到了一個人,知道了一些事,忽然很想來見見你。”

風乃看著我,好一會兒,輕輕地笑了一下。

“其實你不知道吧。”她的聲音很輕,近乎自語,“我和夢野是雙生子,雖然各個方面都很不一樣,但是最基礎的東西還是有的。”

“……什麽?”我突然有種非常不好的預感。

“雙生子間的心靈感應。”時槻風乃又對我笑了一笑。

“………………………………”

我頓時啥都說不出來了。

我就說呢!我就奇怪呢!為什麽你會對我的事情那麽了解——我原本以為是夢野跑到你夢裏告訴你的,我還好奇呢原來你們姐妹關系這麽好的嗎——合著您二位記憶共享啊?!!!

神他媽的心靈感應!!!居然還有這麽個設定在這等著我嗎?!!!

這一刻,我微妙的理解了殺生院的心情。

當我告訴她我用“變成神就會死”這個設定坑了她的時候,殺女士大概也有過我這樣幾欲嘔血的心情吧……

我強吞下湧到喉頭的腥甜,拼命地幹笑起來。

“是、是這樣啊……”我飛速回憶著自己到底有沒有做什麽不得體的事,想著想著我臉色都開始發青了,“那……那什麽……抱歉?”

調戲小姑娘沒關系……被人家姐姐看到了那就是公開處刑啊……不行我只要想一想我對夢野和風乃分別說了什麽話就覺得自己恥度都要爆掉了!這是什麽處刑姿勢啊!淩遲尷尬癌是不人道的!!!

“夢野很喜歡你。”風乃看著我,擡起手示意我放松一些,“當然,我也不討厭。”

“……那還真是、謝謝了……”

我奄奄一息地掙出這幾個字。

太好了,我暫時不用去死了。

讓我忘掉那些中二度爆表如同gal game 男主角一般的發言吧,拜托了……

風乃很體貼的沒有說更多,而是碰了碰我的手臂,提起了另一個話題。

“看到這個,我確認了。”

時槻風乃的聲音裏沒有一絲波動。只是冷靜而平常地說出了自己所見所想。

“你是小王子,也是快樂王子。”

“咦?”

我整個人都楞住了。

《快樂王子》,十九世紀末英國作家奧斯卡·王爾德所撰寫的童話。是我(和許多讀者)的童年陰影·精神創傷·我當年到底經歷了什麽系列第一名。

順便一提,王爾德寫的那些玩意兒……什麽小公主的生日啦什麽夜鶯與玫瑰啦什麽快樂王子啦……雖然說是“童話”,但其實簡介裏還有一句"for childlike people from eighteeneighty"

——也就是說這些玩意兒本來就不是寫給小孩子看的。

……所以為什麽這玩意兒會成為我的童年陰影呢,果然都是出版商造的孽。

不,這不是重點,重點在於,《快樂王子》是一個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黑的童話。

如果說《小王子》這個成人童話所營造的主要是傷感而優美的氛圍,那麽《快樂王子》就是淒烈到殘酷的美。

為了救濟民眾,快樂王子讓燕子摘去了他劍柄上的紅寶石,叼走了他那雙藍寶石的眼睛,再一片一片啄下他身上的純金,把它們盡數分送給了窮人。

然後燕子在寒冬中死去,快樂王子那鉛做的心隨之裂成兩半。之後不再光彩奪目變得灰撲撲醜陋的快樂王子,被市長和議員們下令推倒扔到鑄造廠去融解,快樂王子那顆碎裂的鉛心則和燕子一起被丟進了垃圾堆。

雖然最後上帝將快樂王子與燕子帶進了天國,但卻是“讓這只小鳥永遠在我天堂的園子裏歌唱,讓快樂王子住在我的金城裏讚美我。”——對於為了救濟窮苦人而付出了一切的快樂王子來說,這並非認可,而是最大的剝奪與否認。

王爾德是唯美主義派的作家,他認為美就是殘酷,美是無用而無價值的,這一理念也在快樂王子中體現了出來。

快樂王子失去了表象的美,獲得了精神的美。盡管這美不受他人肯定,不被塵世認同,但那就是美。

……不對啊再美也和我沒關系啊?!我才不要做快樂王子啊!快樂王子比小王子慘多了!!!

當然我並不敢把這段話對著風乃咆哮出來,只好蹙起眉頭,試圖問個明白。

“……為什麽這麽說?”

我到底哪裏像快樂王子了!死也要讓我死個明白啊!!!

我才沒有那麽強的奉獻精神呢!

“驅使快樂王子去奉獻的,不是作為人的心。”風乃平靜地解釋著,“在還活著的時候,在無憂宮裏快樂的生活著的王子殿下是不會對他人奉獻的。因為王子不知道他人經受的苦難,看不到,聽不到,不了解,他每日的生活就只有幸福和歡愉——直到他死了,作為雕像立在城市中央,他才看到了那一切的苦難——那時他的心已經變成鉛心了,他之所以去做那些事,是因為沒有辦法看著窮人受苦。”

風乃看著我不太認同的表情,慢慢地說了下去。

“驅使快樂王子犧牲一切的,是痛苦與恐懼。”她以了然的目光註視著我,“看到他人的不幸,比自己的不幸更加痛苦,快樂王子就是這樣的人。”

風乃一一舉起例子來。

“比起失去美麗的紅寶石,看到女裁縫拼死做工連自己重病的孩子都顧不上的樣子更讓他難過。比起被活生生地挖掉眼睛,看到一位有才能的窮作家困病交加,看到賣火柴的小女孩因為丟了火柴畏懼被父親打罵、在寒風中發抖不敢回家的樣子更讓他痛苦。比起被一片片剝掉皮,看到窮人們被生活逼得走投無路的樣子更讓他不可忍受。”

“……”

我一時竟然無言以對。

“犧牲與犧牲是不同的。”風乃靜靜地說了下去,“你看過《海的女兒》吧?小人魚的愛情,一開始就不是愛上了王子,她所愛的是對愛情的投影,向往的是不滅的靈魂。她所犧牲的一切,歸根到底都是為了得到。得到愛情,得到不滅的靈魂。所以只有在最後,她拋開了匕首,沈入深海化為泡沫,在那個時候她沒有想要得到任何東西,在那個時候她才擁有了真正的愛情。”

“而快樂王子,他從一開始就不是為了得到……嗎?”我喃喃。

“快樂王子是為了逃避痛苦,才會犧牲自己的一切。”

風乃站在我面前,敘說著她所認知的真實。

“王爾德與安徒生不同,他的作品裏並沒有那麽濃烈的宗教氛圍,甚至,你可以從《莎樂美》中看到對基督教的反逆。讓約翰拒絕莎樂美的並非他對神的愛,亦非他虔誠的心。而是因為他不屑於背負著蕩_婦之名的莎樂美。”她說,“快樂王子不是為了得到神的認可才去做這些事的。在整個犧牲的過程中,他一次也沒有誦念過神的名字。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向他人付出,而歸根結底都是為了自己。不是為了布施神的恩德,也不是為了得到神的認可,更不是得到了神的恩旨——他是為了不忍心看著民眾痛苦的自己,才去做的。”

時槻風乃又一次用指尖戳了戳我的心口,下了最後的判斷。

“你是快樂王子。”

她帶著淡淡的,哀傷般的口吻說道。

“只是不知道,誰才是你的燕子?”

作者有話要說: 為了貼合《斷章》原著風格,在這裏貼一下《快樂王子》的原文,希望大家可以看一下。

快 樂 王 子

奧斯卡·王爾德著 巴金 譯

快樂王子的像在一根高圓柱上面,高高地聳立在城市的上空。他滿身貼著薄薄的純金葉子,一對藍寶石做成他的眼睛,一顆大的紅寶石嵌在他的劍柄上,燦爛地發著紅光。

他的確得到一般人的稱讚。一個市參議員為了表示自己有藝術的欣賞力,說:“他像風信標那樣漂亮,”不過他又害怕別人會把他看做一個不務實際的人(其實他並不是不務實際的),便加上一句,“只是他不及風信標那樣有用。”

“為什麽你不能像快樂王子那樣呢?”一位聰明的母親對她那個哭著要月亮的孩子說,“快樂王子連做夢也沒想到會哭著要東西。”

“我真高興世界上畢竟還有一個人是很快樂的。”一個失意的人望著這座非常出色的像喃喃地說。

“他很像一個天使,”孤兒院的孩子們說,他們正從大教堂出來,披著光亮奪目的猩紅色鬥篷,束著潔白的遮胸。

“你們怎麽知道?”數學先生說,“你們從沒有見過一位天使。”

“啊!可是我們在夢裏見過的。”孩子們答道。數學先生皺起眉頭,板著面孔,因為他不讚成小孩子做夢。

某一個夜晚一只小燕子飛過城市的上空。他的朋友們六個星期以前就到埃及去了,但是他還留在後面,因為他戀著那根最美麗的蘆葦。他還是在早春遇見她的,那時他正沿著河順流飛去,追一只黃色飛蛾,她的細腰很引起他的註意,他便站住同她談起話來。

“我可以愛你嗎?”燕子說,他素來就有馬上談到本題的脾氣。蘆葦對他深深地彎一下腰,他便在她的身邊不停地飛來飛去,用他的翅子點水,做出許多銀色的漣漪,這便是他求愛的表示,他就這樣地過了一整個夏天。

“這樣的戀愛太可笑了,”別的燕子呢喃地說,“她沒有錢,而且親戚太多。”的確河邊長滿了蘆葦,到處都是。後來秋天來了,他們都飛走了。

他們走了以後,他覺得寂寞,討厭起他的愛人來了。他說:“她不講話,我又害怕她是一個蕩_婦,因為她老是跟風調情。”這倒是真的,風一吹,蘆葦就行著最動人的屈膝禮。他又說:“我相信她是慣於家居的,可是我喜歡旅行,那麽我的妻子也應該喜歡旅行才成。”

“你願意跟我走嗎?”他最後忍不住了問她道,然而蘆葦搖頭,她非常依戀家。

“原來你從前是跟我尋開心的,”他叫道,“我現在到金字塔那邊去了。再會吧!”他飛走了。

他飛了一個整天,晚上他到了這個城市。“我在什麽地方過夜呢?”他說,“我希望城裏已經給我預備了住處。”

隨後他看見了立在高圓柱上面的那座像。他說:“我就在這兒過夜吧,這倒是一個空氣新鮮的好地點。”他便飛下來,恰好停在快樂王子的兩只腳中間。

“我找到一個金的睡房了。”他向四周看了一下,輕輕地對自己說,他打算睡覺了,但是他剛剛把頭放到他的翅子下面去的時候,忽然大大的一滴水落到他的身上來。“多麽奇怪的事!”他叫起來,“天上沒有一片雲,星星非常明亮,可是下起雨來了。北歐的天氣真可怕。蘆葦素來喜歡雨,不過那只是她的自私。”

接著又落下了一滴。

“要是一座像不能夠遮雨,那麽它又有什麽用處?”他說,“我應該找一個好的煙囪去。”他決定飛開了。

但是他還沒有張開翅膀,第三滴水又落了下來,他仰起頭去看,他看見———啊!他看見了什麽呢?

快樂王子的眼裏裝滿了淚水,淚珠沿著他的黃金的臉頰流下來。他的臉在月光裏顯得這麽美,叫小燕子的心裏也充滿了憐憫。

“你是誰?”他問道。

“我是快樂王子。”

“那麽你為什麽哭呢?”燕子又問,“你看,你把我一身都打濕了。”

“從前我活著,有一顆人心的時候,”王子慢慢地答道,“我並不知道眼淚是什麽東西,因為我那個時候住在無愁宮裏,悲哀是不能夠進去的。白天有人陪我在花園裏玩,晚上我又在大廳裏領頭跳舞。花園的四周圍著一道高墻,我就從沒有想到去問人墻外是什麽樣的景象,我眼前的一切都是非常美的。我的臣子都稱我做快樂王子,不錯,如果歡娛可以算作快樂,我就的確是快樂的了。我這樣地活著,我也這樣地死去。我死了,他們就把我放在這兒,而且立得這麽高,讓我看得見我這個城市的一切醜惡和窮苦,我的心雖然是鉛做的,我也忍不住哭了。”

“怎麽,他並不是純金的?”燕子輕輕地對自己說,他非常講究禮貌,不肯高聲談論別人的私事。

“遠遠地,”王子用一種低微的、音樂似的聲音說下去,“遠遠地,在一條小街上有一所窮人住的房子。一扇窗開著,我看見窗內有一個婦人坐在桌子旁邊。她的臉很瘦,又帶病容。她的一雙手粗糙、發紅,指頭上滿是針眼,因為她是一個裁縫。她正在一件緞子衣服上繡花,繡的是西番蓮,預備給皇後的最可愛的宮女在下一次宮中舞會裏穿的。在這屋子的角落裏,她的小孩躺在床上生病。他發熱,嚷著要橙子吃。他母親沒有別的東西給他,只有河水,所以他在哭。燕子,燕子,小燕子,你肯把我劍柄上的紅寶石取下來給她送去嗎?我的腳釘牢在這個像座上,我動不了。”

“朋友們在埃及等我,”燕子說,“他們正在尼羅河上飛來飛去,同大朵的蓮花談話。他們不久就要到偉大的國王的墳墓裏去睡眠了。那個國王自己也就睡在那裏他的彩色的棺材裏。他的身子是用黃布緊緊裹著的,而且還用了香料來保存它。一串淺綠色翡翠做成的鏈子系在他的頸項上,他的一只手就像是幹枯的落葉。”

“燕子,燕子,小燕子,”王子要求說,“你難道不肯陪我過一夜,做一回我的信差麽?那個孩子渴得太厲害了,他母親太苦惱了。”

“我並不喜歡小孩,”燕子回答道,“我還記得上一個夏天,我停在河上的時候,有兩個粗野的小孩,就是磨坊主人的兒子,他們常常丟石頭打我。不消說他們是打不中的;我們燕子飛得極快,不會給他們打中,而且我還是出生於一個以敏捷出名的家庭,更不用害怕。不過這究竟是一種不客氣的表示。”

然而快樂王子的面容顯得那樣的憂愁,叫小燕子的心也軟下來了。他便說:“這兒冷得很,不過我願意陪你過一夜,我高興做你的信差。”

“小燕子,謝謝你。”王子說。

燕子便從王子的劍柄上啄下了那塊大紅寶石,銜著它飛起來,飛過櫛比的屋頂,向遠處飛去了。

他飛過大教堂的塔頂,看見那裏的大理石的天使雕像。他飛過王宮,聽見了跳舞的聲音。一個美貌的少女同她的情人正走到露臺上來。“你看,星星多麽好,愛的魔力多麽大!”他對她說,“我希望我的衣服早點送來,趕得上大跳舞會。”她接口道,“我叫人在上面繡了西番蓮花;可是那些女裁縫太懶了。”

他飛過河面,看見掛在船桅上的無數的燈籠,他又飛過猶太村,看見一些年老的猶太人在那裏做生意講價錢,把錢放在銅天平上面稱著。最後他到了那所窮人的屋子,朝裏面看去,小孩正發著熱在床上翻來覆去,母親已經睡熟,因為她太疲倦了。他跳進窗裏,把紅寶石放在桌上,就放在婦人的頂針旁邊。過後他又輕輕地繞著床飛了一陣,用翅子扇著小孩的前額。“我覺得多麽涼,”孩子說,“我一定好起來了。”他便沈沈地睡去了,他睡得很甜。

燕子回到快樂王子那裏,把他做過的事講給王子聽。他又說:“這倒是很奇怪的事,雖然天氣這麽冷,我卻覺得很暖和。”

“那是因為你做了一件好事。”王子說。小燕子開始想起來,過後他睡著了。他有這樣的一種習慣,只要一用思想,就會打瞌睡的。

天亮以後他飛下河去洗了一個澡。一位禽學教授走過橋上,看見了,便說:“真是一件少有的事,冬天裏會有燕子!”他便寫了一封講這件事的長信送給本地報紙發表。每個人都引用這封信,盡管信裏有那麽多他們不能了解的句子。

“今晚上我要到埃及去。”燕子說,他想到前途,心裏非常高興。他把城裏所有的公共紀念物都參觀過了,並且還在教堂的尖頂上坐了好一陣。不管他到什麽地方,麻雀們都吱吱叫著,而且互相說:“這是一位多麽顯貴的生客!”因此他玩得非常高興。

月亮上升的時候,他飛回到快樂王子那裏。他問道:“你在埃及有什麽事要我辦嗎?我就要動身了。”

“燕子,燕子,小燕子,”王子說,“你不肯陪我再過一夜麽?”

“朋友們在埃及等我,”燕子回答道,“明天他們便要飛往尼羅河上游到第二瀑布去,在那兒河馬睡在紙草中間,門農神1坐在花崗石寶座上面。他整夜守著星星,到曉星發光的時候,他發出一聲歡樂的叫喊,然後便沈默了。正午時分,成群的黃獅走下河邊來飲水。他們有和綠柱玉一樣的眼睛,他們的吼叫比瀑布的吼聲還要響亮。”

“燕子,燕子,小燕子,”王子說,“遠遠地,在城的那一邊,我看見一個年輕人住在頂樓裏面。他埋著頭在一張堆滿稿紙的書桌上寫字,手邊一個大玻璃杯裏放著一束枯萎的紫羅蘭。他的頭發是棕色的,亂蓬蓬的,他的嘴唇像石榴一樣的紅,他還有一對朦朧的大眼睛。他在寫一個戲,預備寫成給戲院經理送去,可是他太冷了,不能夠再寫一個字。爐子裏沒有火,他又餓得頭昏眼花了。”

“我願意陪你再待一夜,”燕子說,他的確有好心腸,“你要我也給他送一塊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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