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這座山谷, 衛淩他們並沒有查出野豬與狼群為什麽靠近山區外圍，但也因為天色漸晚，他們停留了下來。

經過一番找尋, 在湖邊一個隱蔽處找到了一座窩棚。

夜幕降臨後，一行十幾個人就都待在了窩棚裏, 窩棚不算大, 擠下他們這麽多人有點擁擠, 不過天冷，擁擠點也不礙事, 反而更暖和。

吃完幹糧，衛淩出窩棚守第一班夜, 其他人趕緊抓緊時間睡覺。

山裏的夜晚很寂靜, 也熱鬧。

寂靜是因為沒有人聲, 顯得空寂；熱鬧是自然界自然而然發出的各種聲響，耳聰目明的衛淩能聽到積雪滑下樹枝的各種聲響, 也能聽到林中夜行小動物走動時發出的悉悉索索聲。

無數的聲音交織在一起, 就成了夜色中的熱鬧。

衛淩的身前燒著一堆體積龐大的篝火, 驅散了冬日的嚴寒。

加上不遠處就是溫泉湖，穿著軍大衣的他不僅感覺不到冷，還覺得很美。

眼前的這片景色非常美。

美得他很想帶秦清曼來這裏看看湖, 看看花（因為溫泉的原因, 湖邊開滿了五顏六色的鮮花，非常美, 夜空下更有種朦朧的不真實感）

衛淩不知道的是他在想秦清曼的時候，秦清曼跟楚楚也正在談論他, 也正在想他。

寂靜的夜晚, 因為有了思念的人時間過得非常的快, 快到眨眼的功夫就到了交班之時。

面對來接班的士兵，衛淩叮囑了幾句才回到窩棚。

窩棚是用粗大的樹幹修建的，非常牢固，別說是狼群，就是熊都不一定能攻進來，在角落躺下的衛淩聽著高低不同的呼嚕聲進入了夢鄉。

曾經的國公世子已經習慣了與士兵同吃同住，也習慣了形形色色的呼嚕聲，一會的功夫就進入了深度睡眠。

早晨，衛淩是在幾聲清脆的鳥語中醒來的。

他比其他人醒來早，精力也是最先恢覆的。

他沒有去接替值守夜班的戰士，而是去洗漱。

湖水是溫泉，可以洗澡，但不適合洗漱，於是衛淩走遠一點用積雪漱口，擦臉。

冰冷的積雪搓揉在臉上讓人瞬間精神百倍。

簡單洗漱完畢，衛淩去了湖邊，然後脫衣服下水，這種天氣沒有比泡溫泉更舒服的事了，昨天晚上他們到得晚，不確定湖裏是否有危險，也就沒有泡澡，經過一晚，衛淩沒看出湖裏有危險，就第一個下了湖。

算是給大家當探路先鋒。

湖水的溫度剛剛好，剛進水的那瞬間有點燙，但忍過那陣燙意後就是舒爽。

泡了十來分鐘，其他人也都陸陸續續起床。

夜班值守的戰士被接替，換成了兩外兩名戰士警戒，其他人脫了衣服一窩蜂跳進湖裏。

剛跳進湖裏一個個又比跳進去還要快的速度爬出去。

“忍一忍燙意就是最舒服的溫度，也最能解乏。”跟著衛淩他們來的兩個獵人經驗豐富，指點著怕燙的戰士，同時用手指了指湖裏的衛淩，證明自己沒說謊，“看，衛團長泡得有多舒服。”

聽到張永福的話，戰士們才發現衛淩在湖裏泡澡。

頓時一個個臉色羞紅地再次下水。

在他們的印象中，衛團長為人雖然隨和，但少言寡語，訓練時要求也特別嚴，他們這些人其實很怕衛團長的，此時他們咋咋呼呼的一面被團長看到，回去肯定要挨訓。

衛淩根本就不知道戰士們在想什麽，他此時游到了張永福的身邊，向對方打聽道：“張永福同志，你們知道這個湖嗎？”他來這裏一年多，也巡邏過周邊，還是第一次見到這座溫泉湖。

張永福對衛淩非常尊敬。

也許是接觸獵物多，他對衛淩天生就有股畏懼感。

面對衛淩的問話，張永福想了想才回答道：“這個地方我知道，但它原來不是湖。”

“是什麽？”衛淩心中有種模糊的感覺。

“衛團長，從地貌與地理位置看，這裏原本應該是個小型的火山坑，可能是因為近期地下太熱融化了周邊山上的雪水才形成了溫泉湖。”張永福是經過深思熟慮後才說出這番話的。

昨天到這裏的時候他就有種熟悉感，但一時沒想明白。

今天早上趁著天色再一認真對比，他才想明白關鍵點。

說起來這個火山坑離他們靠山屯不算特別遠，走路要走幾天，滑雪的話也就大半天的路程，冬天沒什麽人上山，才沒有在第一時間發現這裏改變了。

衛淩聽張永福這麽一解釋，立刻明白野豬跟狼群近期為什麽頻繁出現在山區外圍。

這是因為地熱不僅改變了地貌，也改變了氣溫，使得冬季不怎麽動彈的動物都頻繁動了起來，就連狼群也因為這座湖的溫度留在這裏度過嚴冬。

難怪早上他沿著湖邊走一圈的時候看到了很多動物的足跡。

如此說來，這裏既適合打獵，也不適合打獵。

適合打獵是因為地熱會吸引來很多獵物，不合適是因為大型野獸靠山屯那群鄉親應付不了。

作為老獵人，張永福也想清楚了其中的關鍵。

忍著滿嘴苦澀，張永福望湖興嘆。

狼群不除，大型野獸聚集，他們屯以後不管是夏天還是冬天打獵都艱難了。

“我們想想辦法把狼群攆遠一點。”衛淩知道這個時代百姓的艱難，也沒有迂腐，而是負起責任來。

“衛團長，太感謝你們了。”張永福瞬間覺得自己全身都充滿了力量，有軍人出面幫忙，別說是狼群了，就是黑熊都不怕。

衛淩沒有居功，而是解釋道：“百姓在這片地區生活不易，我們不僅要守衛邊境線，也要守護老百姓，得讓百姓有飯吃，有衣穿，生存下去。”

生存下去就是所有動力的根本。

“衛團長，感謝國家，感謝黨，也感謝你們這些人民子弟兵，我們這片山區地少，林區多，狩獵是祖祖輩輩的傳統，你放心，我們不會多打，就打夠吃的就行。”張永福笑得露出缺了幾顆牙的牙床。

衛淩看著張永福純樸的笑容恍惚了一下。

難怪現在的百姓如此相信黨，愛黨，確實是因為黨一心為人民著想，最起碼他們軍營的職責就是保護百姓，為百姓著想，如果當初他的那個朝代上位者也能一心為民，說不定還能穩固江山幾百年。

可惜一切都成了歷史。

衛淩他們既然查出山裏動物們為什麽反常，張永福跟另一位獵人也就沒有必要再留下來，接下來清理山林危害的是軍人是事。

衛淩沒打算就靠身邊幾人開展清理活動。

泡完澡，他讓戰士們護送張永福兩人回靠山屯並回去向師長匯報，請求師裏派一個團的兵力對林區進行清理，人多力量大，也能及時讓百姓過一個安穩的年。

“團長，真不用留人跟著你？”

戰士周農有點不放心把衛淩一人留在山裏。

“這是命令，趕緊去師部匯報這裏的情況，我再探查下湖水周邊。”衛淩謝絕周農的好意，說實話，沒人他在山林裏更如魚得水。

周農見衛淩命令兩個字都說出來了，趕緊立正敬禮，然後帶人護送著張永福兩個獵人離開。

所有人都離開後，衛淩回到窩棚給篝火裏添了些柴，然後把貼身衣服清洗後烘烤起來。

衣服烘烤上後，他又從角落裏翻出一口黑黢黢的鍋。

別看鍋的外部黑黢黢，那只是長期篝火燃燒後的樣子，鍋裏面並不臟，用雪擦洗擦洗就光亮如新。

湖水是因為地熱而變成溫泉的，這樣的水帶著硫磺，不僅不能喝，也不能做飯，衛淩捧著鍋裝了半鍋雪架在篝火上燒著，等雪化成水燒開後，他抓了把幹糧扔進去。

幹糧是炒熟的麥子，幹吃焦香，但要是用水煮，水多成粥，水少成飯。

衛淩做的是飯。

水燜幹，撒點鹽就可以吃了。

他廚藝不行，能不把幹糧煮糊就不錯，但烤肉卻烤得不錯。

寂靜的山林裏，衛淩打下一只不知名的鳥收拾幹凈後架在火上烤，飯熟，鳥也烤好，一頓豐盛的早飯讓衛淩滿意地伸了個懶腰。

沒人，也就沒什麽忌諱，他先打了一套拳法活動全身，等全身的經脈都舒展開後，才沿著湖泊再次檢查起周邊，他昨天晚上隱約感覺到附近有不一樣的動靜，此時等人都走了才過來看看。

山谷不大，周邊都是高山，就山腳下一汪藍色的湖泊。

別看東北的天冷，經常下雪，但這邊只要是晴天天空就非常藍，藍得像最純凈的藍寶石。

衛淩沿著藍寶石的邊沿緩慢地行走著，一些鳥兒也在周邊的樹枝上嘰嘰喳喳地歡唱著。

沿著湖泊的邊緣地帶不僅長出了很多綠色的植物，低矮的灌木叢也都在發嫩芽，這樣活潑的生機吸引了鳥兒，還有無數松鼠、花栗鼠。

這些小動物遇到衛淩都不害怕。

可能在它們的心目中並不知道有種武藝能遠距離殺它們與無形。

衛淩沒有為難這些嬌小的小動物，而是順著自己聽到的動靜走，離開湖泊，走進森林，最終停在了一截非常巨大的樹幹前，樹幹很大，但也風化得厲害。

低頭，衛淩用手裏的滑雪桿扒拉了一下，一個洞穴出現。

洞裏，一只熊與衛淩來了個眼對眼。

看著黑熊，衛淩覺得難辦了。

這家夥因為地熱的原因從冬眠中醒了過來，過幾天肯定就能洞活動，但山裏只有這片區域因雪化而‘開春’，這種開春是沒有大型動物過來的。

沒有大型動物就填不飽黑熊的肚子。

這樣黑熊就有可能為了食物往山下的村莊去找。

黑熊皮糙肉厚，一般獵=槍都打不死，這要讓黑熊下山傷了人，上面肯定會追責。

衛淩很為難，現在的黑熊並沒有傷人，他不能直接把對方幹掉；但要是真等到出事再出手就又太晚。

左右為難間，衛淩覺得頭疼。

不能殺，也不能驅趕，驅趕出去沒得吃的，黑熊肯定要鬧事。

這也是狼群在冬季圍堵村民的原因，那群狼的領地就在山谷周圍，山谷的變化也影響到了它們，它們才在冬天進行大規模的狩獵活動。

黑熊慵懶地躺在地洞裏楞楞地看著衛淩。

剛醒來，它腦子還是木的，此時對不禮貌上門的衛淩沒有攻擊，也沒有發火。

用樹葉把洞穴蓋上，衛淩看了看周邊的環境，又看了看地上的痕跡堅定不移地往前方走去。

走了半個小時後，衛淩看到了狼群。

今天的狼群很祥和，沒有劍拔弩張的緊張感，就算是看到衛淩，警戒的幾只狼也只是站起身警惕著，並沒有沖上來，也沒有嚎叫。

“小黑。”

衛淩對著一頭威風凜凜的大白狼打著招呼。

頭狼居高臨下覷了衛淩一眼，沒有搭理，而是抖了抖身上的毛，接著曬暖洋洋的太陽。

衛淩把滑雪板靠在山壁上，三兩下就攀爬上高大的巖石來到頭狼身邊，坐下前他伸手揉了揉頭狼的大腦袋。

被揉亂了帥氣頭毛的頭狼：“……”人類好討厭。

“小黑，你叫我來有什麽事？”衛淩不管頭狼能不能聽懂自己的話，直接問出心中的疑問。

頭狼也不知道是不是聽懂了衛淩的話，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毛，等全身油光水滑的毛自然垂落後，它才擡起腳高貴地踩過衛淩的身子往身後的山洞走去。

那是狼群的巢穴。

看著頭狼高傲的樣子，衛淩直接往石頭上一躺，學著頭狼之前的樣子曬起太陽來。

頭狼走了幾米發現衛淩沒有跟來，回頭。

然後整個狼身都僵在了原地。

這人類怎麽這樣討厭啊！

衛淩才不管頭狼滿意還是不滿意，躺靠得非常舒服，他都幫忙做了一天戲，沒獎勵就算了，還給他擺臉色，他才不慣著。

頭狼站在原地等了好幾分鐘，見衛淩是真不搭理自己，最終只能擡起高貴的腳走到衛淩的身邊。

低頭，咬住衛淩的衣服下擺用力扯。

“別扯，扯爛了我可沒衣服穿，你想幹嘛？”衛淩勉為其難地問了一句。

他跟這頭狼是不打不相識，自從來到地廣人稀的邊疆，他就徹底融進了這片天地，沒有訓練的時候天天在山裏混，有訓練的時候也沒離開大山。

有次他一人進山的時候就遇到了頭狼。

都是心高氣傲的主，見面必定要分個你死我活，衛淩的身體不是原身體，靈活度沒那麽高，跟頭狼勉強戰了個平手，誰也奈何不了誰。

但仇結下了。

以後更是見一次打一次，打多了，就打成了現在的關系。

沒有徹底勝了頭狼，衛淩有著自己的小心眼，這不，給人一身銀毛的狼取名小黑，不管頭狼喜歡還是不喜歡，反正他見面就叫對方小黑。

幸好頭狼不知道小黑代表著什麽意思，不然絕對會跟衛淩打上三天三夜。

“嗷嗚嗚——”細小的聲音從頭狼的喉嚨裏冒出。

“好吧，別拉，別拉，我去看看。”衛淩看到頭狼低頭，又感覺到頭狼的拉扯力度，猜到真有事，起身跟著頭狼進了狼巢。

這個狼穴他從來沒有進去過，這是第一次。

走的時候衛淩是帶著警惕心的。

畢竟他只跟頭狼熟，跟其他狼可沒什麽交情，要是陰溝裏翻了船那就麻煩了。

幸好頭狼的狼品還算是不錯，他並沒有受到攻擊。

幾分鐘後，衛淩停下了腳步。

“嗷嗚嗚——”頭狼扒拉衛淩的褲腳，神情還有點急躁。

衛淩苦笑起來，蹲下身子安撫暴躁的頭狼，“我不會接生，真的不會。”

眼前的幹草上躺著一只黑色的狼，是真的黑，黑得發亮那種。

衛淩看到黑狼的第一感覺就是他給頭狼取的名字果然沒取錯，居然金屋藏嬌了一頭這麽黑的狼。

“嗚嗚——”

躺在幹草上的黑狼警惕地看著衛淩，嘴裏發出嗚嗚的警告聲，也努力隱藏著大肚子，但它的肚子特別大，根本就隱藏不了。

頭狼見衛淩一直沒有動，著急不已，忍不住用頭拱了拱衛淩的身子，同時對著黑狼輕輕地嗚嗚幾聲。

衛淩一個人類居然從小嘿的嗚嗚聲中聽出了安撫與柔情。

面對小黑的安撫，黑狼對衛淩終於沒那麽戒備，把肚皮翻開對準了衛淩。

衛淩在小黑的推搡下不得不靠近黑狼檢查起黑狼的情況。

經過檢查，他發現黑狼應該是頭胎，肚子裏孩子的個頭比較大，一時之間難生，感知到難生，小黑才讓自己來想辦法，可他有什麽辦法。

他又不會接生。

仔細摸了摸黑狼的肚子，從起伏的形狀衛淩判斷裏面有兩個幼崽。

“嗚嗚——”

早就等心急的小黑再次拱衛淩，差點把衛淩拱倒在地，可見小黑到底有多心急。

之前見到衛淩的高姿態都是裝逼。

“我去找人來看。”真要給黑狼接生，衛淩覺得自己只會動刀子，不得已，他想到了秦清曼。

秦清曼是女孩，應該比他懂。

拍了拍小黑的頭，低語幾句後，衛淩離開了狼巢，穿上滑雪板就在林海裏奔馳起來。

別看他耽擱了很長時間，比張永福他們動身晚，但他卻比張永福等人早到靠山屯。

下午兩點多，衛淩就到了秦家。

面對匆匆而來的衛淩，姐弟倆詫異後就是驚喜。

“清曼，跟我走，我需要你幫忙。”衛淩俯身在秦清曼耳邊把小黑家的情況輕聲做了個交代。

面對衛淩請自己去給狼接生，秦清曼只驚詫了一秒就收拾東西。

她雖然不是醫生，也沒見過接生，但她有後世的儲備知識。

十幾分鐘後，秦清曼跟著衛淩滑著雪走了，留下楚楚一人在家看家。

當然，他們家還有兩只大鵝。

兩只超級兇殘的大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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