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城， 顧皎來了就走不脫的城市。

過年七天樂首播當晚， 胡沙就跑來小院子客房住下，十分殷勤地宣布——從此刻開始， 顧皎就是李恒團隊的重要一員， 不能走了。

次日一早，更是拎了許多當地特色早餐來，一邊同他們吃得滿嘴流油， 一邊用筷子揮斥方遒。

“運道好，撞上了。”胡沙打著飽嗝，“咱們雖然不曉得咋回事，青姐和秦總肯定知道，所以才那麽迫不及待。”

他奇了怪了， “怎麽就讓咱們撿了這麽大一個漏？難道是別人的情節都不夠看？不得不把你的部分推上去填縫？”

真人秀拍攝分組，幾條線並行， 一個階段才有一次匯聚。胡沙跟著李恒的組跑， 自然不知別人那處發生了什麽。以他來看， 李恒和易庭北的互動雖然很好， 但考慮名氣和情節平衡， 肯定會漏他許多鏡頭。早做好了當炮灰的心理準備， 突然來這一下， 受不了啊。

李恒倒是在手機上問了一下易庭北， 那邊給的答案很簡單了， “以往的真人秀， 都會先拍很多素材， 根據播放過程中的熱度來調整角色鏡頭多少。這次集中七天放，沒功夫預熱，所以全部要求最精彩緊湊的鏡頭，最好做到從開頭爆到結束的熱度。然後吧——”易庭北在電話裏笑，“我這邊已經接到後續邀約了，你呢？”

胡沙有點吃驚，“沒有啊。”

易庭北便道，“秦越昨天給我打電話了，就是問起來這個事情。你們跟他好好聊啊——”

居然還有這一遭。

胡沙開始深刻感受到自己的不足起來，李恒的人氣眼見就要爆了，他居然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聯系不了。

周青搞不定李恒，讓秦越出馬。秦越一邊聯系易庭北，一邊約李恒，另一頭肯定和電視臺那邊商量好了。因此，電視臺那邊必定是在望風，要得到秦越的首肯才可能會有後續。畢竟，誰也不願意做個節目沾麻煩。

想通此節，他立刻垮了臉。

顧皎倒是明白他，安慰道，“無事，剛開始不都這樣嗎？咱們剛進門的小新人，什麽都不懂，正好趁機深入了解。跟秦越談，比和周青談好多了。”

顧皎和李恒放胡沙自個兒煩惱去，兩人歡歡喜喜繼續玩。

等到節目正式播放第一集 的時候，高笑又來電話，“長得差不多，名字也一樣，不會真是你男朋友吧？”

“是。”她這才承認，“你覺得如何？”

“簡直，帥爆了好麽？”

伴隨高笑的尖叫，屏幕上的李恒只穿著修身的單薄運動服立在寒風裏，只聽見易庭北前面一聲喝，他立刻飛躍起來。腳尖在韌性十足的模組上一點，憑空蹦幾米高，居然在鏡頭裏出現很短暫的滯空感覺。也就是那一呼吸，他伸展長臂，整個人呈現出彈簧一般的韌感，直接將最頂上的紅花摘了下來。

對比的卻是其它組少年們驚惶絕望的臉和眼神，一個個指著李恒喊‘犯規’。

李恒顯然沒怎麽在意和別人家的互動，只掂了兩下紅花，將之拋給易庭北。易庭北比起他就外向多了，立刻補足了互動的不足。而李恒則跑去旁邊蹲下，沈默地栓鞋帶，松綁腿，似乎完全沒有被旁邊的鼓噪影響到。

跟拍他的攝影師換了無數個角度拍他，將他拍得好看得一逼。

顧皎本還想在外面玩，胡沙卻哀求，“姐，真的要回來做正事了。李恒的社交平臺號呢？起碼要整幾張照片啊，趁機吸粉啊！”

好吧，這還真是正經事。

她只好很遺憾地回那個小院，打開電腦，幫李恒弄幾個平臺的號。

首先，是照片。

胡沙這混賬經紀人，根本沒帶他去拍硬照和美照，只好很尷尬地從節目裏面截取一些比較漂亮的圖，然後精修。

顧皎還是有點苦逼，她道，“我的P圖技術，完全業餘的啊。”

“管不了那麽多了，有就行。”胡沙已經抓麻了。

李恒在手機上反覆觀看現有的片段，聞言擡頭道，“沒關系，是怎麽樣就怎麽說好了。”

顧皎點頭，給他的裏一個博就是‘業餘偶像，被迫營業。’

這博圈了該節目的官號，連帶許多主咖。

幹完這事，她自己登錄私號，小號，還順帶讓高笑也幫忙關註。

還是胡沙臉皮厚，打電話給李洋，要他用易庭北的號幫忙點個讚。要曉得，頂級大咖的一個讚，真金白銀也不少了。

李洋大約是纏不過他，還真給點了個讚。

然後，果然有不少粉絲順讚而來，肉眼可見將李恒的粉絲量沖到千數了。

顧皎酸巴巴地，“我寫了七八篇文章，也才幾百粉絲。他這會兒，就上千了？”

李恒沖她笑，“你不是可以引流嗎？”

“別，別，別！”胡沙都要哭了，“你們現在千萬別搞這個好不？曉得粉絲最恨的是什麽嗎？”

顧皎自然知道，只抿嘴笑。

李恒皺眉，“什麽？”

“出來個帥哥，居然有主的！”胡沙高聲，“你們要談戀愛就談啊，先別大張旗鼓就行。等時機合適的——”

“永遠不會有最好的時機。”李恒道，“該怎麽樣就怎麽樣吧。”

這事誰也說不通李恒，胡沙只好哀求地看顧皎。顧皎沖他‘噓’一下，後面再慢慢商量吧。

畢竟，這些外聯的號在她手裏，她可以弄點小手腕。

他們這處手忙腳亂，還沒搞出什麽頭緒來，海城那邊來了消息。

老母親問，“回來的票，買了嗎？你爸在家裏憋氣，我要挺不下去了。”

顧皎只好據實以高，“這邊馬上要忙起來了，可能暫時回不了。”

“怎麽說？你學校怎麽辦？”老母親急了。

“學校也沒課上了，只等著答辯就好。”她耐心道，“平城的事還挺重要的。”

“怎麽重要了？無非就是玩——”

“李恒有三個很重要的事。一個是關於以後發展規劃的，一個是要等著見幫他找老師繼續教育的，還有一個是接下來一年工作的。”

“關你屁事！”

顧皎嘿嘿笑，“媽，他掙的錢都歸我啊，怎麽不關事？”

“能有多少？眼皮子淺——”

“你有看電視嗎？我跟你講一個節目，你去看啊，看了咱們再說好不好？”

老母親的愛好是麻將，電視很少開，對市面上的明星什麽的更沒興趣。她問，“看什麽？有什麽好看的？”

“看你未來女婿拳打四方啊。”

老母親反應了好幾秒，才猶猶豫豫地問，“你是說，他上電視了？”

居然上電視了？

老母親掛了電話，手機上收到顧皎發來的節目名稱。她戴上老花鏡，打開電視，點了回看。

老父親在臥室裏被聲響吵到，出來問，“怎麽看電視了？”

她指指電視，道，“你看。”

老父親瞇眼看，一大片花花綠綠的模組，許多年輕人來去歡呼，不知道在做什麽。他剛要抱怨兩句，卻見最上面飛躍下來一個黑色的人影，輕飄飄地落在地面上，又如彈簧一般跳上一個高臺。整個動作一氣呵成，仿佛加了快進一般。他皺眉，“你什麽時候看這個了？”

“我讓你看人，看人！”老母親大聲。

老父親再一看，那臺上的居然長了一張李恒臉。他疑惑，“這是什麽？”

老母親放下遙控器，不太痛快道，“就是皎皎帶回來的那個。”

老父親皺眉，半晌道，“皎皎讓你看的？她什麽意思？”

“意思很明顯啊，這是個能掙錢的小夥子，要咱們別有意見唄。”

“不行。掙再多的錢，文盲也不行。”老父親氣呼呼地，“別看了，你也別看了，人家糖衣炮彈呢。”

“看看怎麽了？”老母親不同意，“別的不說，還真挺好看的。他確實運動能力好，也很能給人留餘地，不像是那種不懂事的——”

老父親不想聽，轉身進屋去了。

老母親守著看完已經播放的兩期，內心其實很動搖。李恒無論是人才、氣質、動作都遠超同齡人，即使第一次上節目，也沒有別的少年人那種無法自控的情況。他仿佛很習慣被註視，永遠沈得住氣，能把握住最好的時機。現鋒芒的時候，不會刺傷人；收斂的時候，也絕不會被人刺傷。

她有些心驚，這可不是普通家庭能養得出來的。

學歷可造假，但氣質和經歷卻怎麽都無法掩飾。

她看完後，若有所思地回臥室，默不著聲地躺床上去。

只是，這一夜怎麽都不太睡得好。

半夜的時候，迷迷糊糊醒了，伸手摸了摸身邊，被窩是涼的。她披衣起床上廁所，經過客廳的時候，卻發現老父親戴了耳機和眼鏡，看著電視目不轉睛。電視上，不是李恒又是誰？

大約是響動驚到老父親，他有些茫然地轉頭，對上老母親的視線。

一個面現尷尬，一個果然如此。

還是老母親先開的口，“你覺得如何？是不是真有些不一樣？”

老父親沒有被老母親慣例懟，不好意思消了很多。他半信半疑，“人家都說這種節目是有劇本的，他怕是演的吧？”

不管演還是真，能做到這程度，都已經相當優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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