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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為心理作用,我身上總起雞皮疙瘩,就在我彎腰打算把擺在雜物間一角的小木凳子拿出來的時候,眼角的餘光瞥見門口,忽然看見了一雙男式的布鞋。

不會吧……

我心裏一個咯噔,在那一瞬間一股寒氣竄上脊背。我緩緩轉頭,果不其然在那裏看見了“孫哲”。

此刻他正站在門口,面無表情的看著我。

“……”

我手一抖,手裏的凳子隨即掉在地上。“孫哲”身子動了動,我立馬從包裏摸出了那枚銅錢,指向“孫哲”,大喝道:“別過來!”

“孫哲”擡起來的腳又收回去,小心翼翼的開口:“小阮你要搬走了嗎?”

這個稱呼……

我楞了楞,借著雜物間的燈光看清了“孫哲”的樣子——他的眼睛不是紅色的。

我想起那天晚上他也是這樣,眼睛突然變成了黑色,然後整個人都失去了攻擊性一樣瑟縮在墻角。

“孫哲?”我遲疑著開口,手裏的銅錢仍然直直的對著他。

“不,不是。”他搖搖頭,一副想上前又不敢上來的樣子,幽深的黑眸略微有些膽怯的註視著我手裏的銅錢。

“我不叫孫哲。”

“什麽?”我臉上的表情有一瞬間的錯愕,警惕的看著他,並不是很相信他說的話,“你不是孫哲?”

他點點頭,視線依舊落在那枚銅幣上。他看起來真的很害怕這個。

自從做了這份工作後,我始終記得那句話,不要將自己真實的樣子暴露在將死之人面前。而在我的記憶裏只有孫哲一個人在臨死前看見了我的臉。

我從來都不是無神論者,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所以一開始我見到“孫哲”並不是很驚訝。

但是他居然不是孫哲?

那麽他是誰?

我死死盯著眼前的男人,感覺自己上下牙齒似乎已經在不自覺的互相碰撞,“你是誰?為什麽找我?”

雜物間白熾的燈光投射在他臉上,那張鬼氣森森的臉在此刻顯得更加陰森可怖。

“我叫江楚城。”他說,但是卻沒有回答我後面的問題,而是小聲重覆了一遍之前的話:“你要搬走了嗎?我嚇到你了?”

我有些恍惚,因為我好像看見他的表情有一瞬間變得很委屈。和那個霸道專橫又可惡的男人,完全是兩個人。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心裏突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眼前的這個“孫哲”,哦不,江楚城,和那天晚上侵犯我的並不是一個人,或者說一只鬼。

“不用你管,反正我馬上就要離開這個地方了!”我提高了聲音朝他喊道,沒有錯過他臉上轉瞬即逝的受傷表情。

我捏著銅錢往旁邊挪了挪,視線緊鎖在他身上,生怕他又像那天晚上一樣朝我撲過來。

“既然你不是孫哲,你為什麽來找我?”

他的視線穿過銅錢落進我的眼裏,眉頭微蹙,黑色的瞳孔裏隱隱約約浮現出一絲困惑,似乎在努力回想,“我……我不記得了……但是有人一直在喊著我過來,讓我找你。”

有人?

我神色一凜,“誰?誰讓你來找我的?”

“是……”

他正要開口,忽然窗外一道驚雷,我條件反射的朝窗外望去,再回頭時他已經不見了。

“江楚城?江楚城?”我握著銅錢慢慢走出雜物間,警惕的喊著他的名字,但他沒有再出現。這也太坑了吧!正說到關鍵時候呢!

大雨忽然在這個時候下起來,伴隨著陣陣雷聲,我站在空蕩蕩的房子裏,只覺得心裏一陣發冷。

第二天八點,我帶著打包好的行李等在公寓樓下。

一場大雨之後Y城又多了些許涼意,街邊的梧桐葉已經開始泛黃,冷風吹過,帶走樹下的落葉,我裹緊了外套,但仍然覺得有些冷。

八點一刻,搬家公司的人如約趕到,我跟著行李一同上了車。

新家在五樓,因為沒有電梯所以帶著東西爬上去稍微有點吃力,好在這幾個搬家公司的人看起來都很有力氣的樣子。

簽合同那天房屋中介的人已經把鑰匙交給了我,我走在最前面開門,身後跟著三兩個幫我擡櫃子的人。

打開門的那一刻,一陣風恰好吹來,我冷不丁的打了個寒顫。就在這時,住在我對面的那家房門突然開了又關上,動作大得地也跟著震了震。

☆、008 老太婆

我疑惑的往後面看了眼,我明明記得張明和我說過這一樓沒有人住才是啊?難道是我記錯了?

“林小姐,這些東西放在哪裏?”

搬著家具的工人站在樓梯口,氣喘籲籲的問道。

“把櫃子放臥室邊上就行,一會兒折疊床放中間。”

我指揮著工人做事,一只腳剛剛踏進房門,放在上衣口袋裏的銅錢在那一瞬間發出了紅色的亮光。我詫異地把銅錢拿出來,紅光消失了,圓形的銅錢在掌心裏發出嗡嗡的聲音,劇烈而急切,就像有什麽話要對我說一樣。

“林小姐,東西都放好了。”

身材魁梧的工人一邊擦汗一邊從臥室裏走出來,我哦了一聲,趕緊把銅錢收回包裏。

“那我們走吧,還有一些東西要搬。”

晚上九點,搬家工作終於完成。

打掃完房間,我提著兩個垃圾口袋走出家門,之前看房子的時候我註意到這個房子因為有些年頭,所以並沒有便捷的垃圾通道,只能自己扔到樓下。

樓道裏的燈是聲控,我跺跺腳,整個走廊頓時明亮起來。

“啊!”

轉過身的時候我嚇了一跳,一個穿著一身黑色的衣服的老太婆忽然出現在樓梯口,花白的頭發服服帖帖的梳在腦後,這讓我立馬想到了小時候香港電影裏經常演鬼片的那個老太婆。

“你好。”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和她打了招呼,又伸出一根手指頭指了指自己的家門,“我是今天剛搬來的,我叫林阮。”

但她好像沒有看見我一樣,兩手捧在胸前,身形佝僂的從我身旁走過,嘴裏還念念有詞的說著什麽。

我有些奇怪的看了她兩眼,提著口袋下了樓。

走了幾步,我像是受了某種驅使一樣,又擡起頭朝剛才的地方望了眼,卻發現剛剛那個老太婆正站在扶手後,面無表情的看著我。

那道視線讓人極為不舒服,我心裏沒由來的抖了抖,不知道她在那裏究竟看了我多久。

接觸到我的目光之後,她又慢慢轉過身,一步步的上了樓梯。

我皺起眉,心下古怪。

走出樓道的那一刻,一股冷風撲面而來,我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昨晚的那場雨讓溫度又降了不少,再過兩天大概就可以換上冬天的衣服了。

垃圾回收處挨著路口,我快步走去,兩袋垃圾準確的扔進垃圾桶內,紅綠燈恰好在這時跳轉,回頭的一瞬間我怔了怔,好像看到了什麽東西。

我疑惑的朝四周望了望,新區的夜晚街上並沒有什麽人,連車都很少,整個街道顯得尤為空蕩。

“奇怪……”

我癟癟嘴,心裏想著可能是看錯了,剛才轉頭的那一瞬間我居然看見樹下有個紅色的影子。

夜風刮起,路口的風似乎比剛才要冷上許多,我搓搓手,環抱著手臂一路小跑著上了樓。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樓梯間似乎比剛才安靜了很多,樓裏的燈大概是用得太久了,光線昏暗,仿佛隨時都會暗下去。

我踩著自己的影子加快了上樓的速度,因為有了之前的詭異經歷,我對這種燈光已經產生了陰影,就怕它沒有預兆的突然滅掉,而黑暗中又會出現那張鬼氣森森的臉。

就在我走上最後一層樓的時候,赫然發現剛才那個老太婆正坐在對面屋子的房門口,不斷往面前的火盆裏扔著紙錢,嘴裏還不停的念著什麽。

橙紅的火光映照在她布滿皺紋的臉上,她身後的房門虛掩著,火光搖曳,投射在門上的影子也跟著輕輕晃動。一只通體漆黑的小貓從門縫裏擠了出來,蹭了蹭老太太的腿,而後對著我喵喵直叫。

房門在這一刻打開,我的位置正好能看見裏面的樣子。

黑色的四方桌端端正正的擺在客廳正中央,白色的蠟燭沿著桌子擺在地下,而那桌子上面,放著一個披著長發,一身紅色喜服的洋娃娃。當我的視線落在它身上時,我似乎看見它的眼珠朝我這邊轉了轉。

“啊!”

我嚇得大叫,再看過去時卻發現那個洋娃娃的臉根本就不是朝著我的方向。

樓道裏飄著黑色的紙屑,這時,老太太突然停下了手裏的動作,擡起頭直勾勾的看著我。那眼神仿佛要將我射穿一樣。

心跳猛然加快,一陣涼意竄上脊背,眼前這詭異的一幕讓我有一瞬間的短路。隨即我飛快的掏出鑰匙,因為手抖插了好幾次鑰匙才插到孔裏。

“啪——”

我用力關上房門,力氣大得周圍的墻似乎也跟著震動。熟悉的感覺讓我胃裏一陣作嘔,身體順著門板緩緩下滑,重重的吐出一口濁氣。

☆、009 古怪的夢

冷靜下來之後又覺得自己似乎有點敏感過了頭,我嘲弄的扯了扯嘴角,抱起雙腿把頭埋下去,眼前又浮現出江楚城的樣子。

我掐了掐自己的手臂,好像所有的事在那天之後就變得不一樣了。

夜裏,雨又淅淅瀝瀝的下起來,大概是因為剛才受了驚嚇的原因,我躺在床上怎麽都睡不著。一直都是半夢半醒的警惕狀態,窗外一個細小的聲音都能將我驚醒。

朦朧中好似有歌聲傳來,夾雜在滴滴答答的雨水裏,像是離我很遠,又像是就在我的耳邊。

我皺著眉不舒服的翻了個身,歌聲在這個時候戛然而止,整個世界仿佛只剩下雨水從房檐滴落的聲音。

“滴答……滴答……”

一種異樣的感覺爬上脊背,有什麽東西似乎湊近了我,僵硬而冰涼的觸感貼上脖頸,我渾身一個激靈,心裏有個聲音在喊著讓我千萬不要回頭。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眼前除了窗外路邊投射進來的燈光之外什麽也沒有。

我再次閉上眼,脖頸處的瘙癢感越來越強烈,我不安的擡起手伸向脖頸,想要撓兩下,卻抓到了一雙冰冷的手!

尖銳的指甲劃過我的掌心,我猛然驚醒!猛地從床上坐起來,摁開床頭燈的開關,我這才看見臥室的門不知道在什麽時候被打開了,而我睡覺一直有關門的習慣。

我微微皺起眉,難道是睡之前我沒有把門關緊嗎?

墻上的鐘時針恰好走過3,窗外的雨漸漸小了,四周安靜得可怕,房間裏除了我略微沈重的呼吸聲外再沒有別的聲音。

剛才的,大概是個夢吧。

我雙手捧起捂住自己的嘴巴,顫抖著呼出一口氣。

第二天我整個人的精神都不大好,上班的時候好幾次差點簽錯治療時間。

“小阮?你沒事吧?”

今天又是和我小薇搭班,她端著治療盤走進治療室,一臉關切的問道。

我搖搖頭:“沒事,大概是剛搬家不習慣,有點沒睡好。”

小薇哦了一聲,放下治療盤又繼續問:“對了你新家在新區哪兒啊?”

“上元街那邊,挨著十字路口。”

“啊……”小薇張大了嘴,表情變得有些誇張,“你怎麽選在十字路口?”

我有些不解的看她:“怎麽了?”

“我和你說過我姑姑是看風水的嗎?”小薇支著頭往治療室外的過道看了眼,一邊洗手一邊說,“之前我和我老公打算買房子,她就和我們說不要選在十字路口。”

“為什麽?”我有些好奇。

“因為陰氣重啊,你沒發現車禍很多都是發生在十字路口嗎?而且啊,那個地方也最容易看見那種東西。”

我心裏一個咯噔,想起了昨晚上不知道是在夢裏還是我切切實實抓住的那只手,雞皮疙瘩瞬間爬滿了手臂。

“對了,你家裏不背陰吧?”

我點點頭,因為之前被江楚城纏上的事,我一度認為就是因為當初公寓選的不好,所以現在這個房子我特地選了個陽光充足的。

“哦,那還好。”小薇甩甩手,轉頭看見我眉頭微蹙的樣子之後,安慰的拍拍我的肩膀,“安啦,我就隨便說說的,哪有那麽容易就見鬼啊。”

“……”

我實在不知道怎麽接話,只能朝她露出一個苦澀的表情。

要是她知道我這段時間遇見的事,大概就不會這麽說了。

雨還在下,陰郁的天氣讓人的心情更加沈重起來,我趴在窗邊,默默在心裏祈禱著師父能夠快點回來。

不知道是不是對小薇的話有所顧忌,這天夜裏我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下著大雨的夜裏,我因為沒打傘而在雨中狂奔。

胸腔裏有一股莫名的情緒讓我感覺自己相當憤怒,我一邊跑一邊不時的看向手機,像是在等待著什麽。

那天晚上不知道為什麽車輛出奇的多,當我走過十字路口的時候,一輛貨車飛奔而來,我被撞出至少十幾米的距離,天旋地轉,眼前的世界在一瞬間變成血紅。

警車、救護車、人群的驚叫充斥我的耳膜,雨水不斷的打在我的臉上,我偏著頭,將最後一眼留給了早已不知去向的貨車……

一連好幾天我都做著同樣的夢,每一次在我要看清車牌的時候視線就會變得模糊,然後從夢中醒來,而墻上的時鐘,每一次都恰好走過數字3。

我曾經在網上看見過類似的事,那人說如果你反覆的做著同樣一個夢,而你本身又想不起這件事的話,要麽是你已經忘記了,要麽就是還沒有發生的,或者是,有人想通過這種方式告訴你,自己發生了什麽。

“滴答……”

我從夢中醒來,連著下了好幾個晚上的雨,在這個靜謐的夜裏顯得尤為清晰。我微微擡頭看了眼墻上的鐘,果不其然,又是3點。

☆、010 冥婚

簡直就像是身體自己上了鬧鐘一樣。

我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勁,如果沒有遇見之前那些稀奇古怪的事,我大概會覺得這一切只是巧合,只是現在,我不得不往最壞的方向想。

床邊椅子上掛著衣服,我輕輕走下床,從衣服裏掏出銅錢握在手裏,之後重新躺回了床上。

我又睡了過去,這一次我沒有再做那個奇怪的夢,卻又進入了另外一個詭異的夢境。

天色陰沈。

我在一陣顛簸中醒來,視線有些模糊讓我看不清周圍,只依稀覺得空間很窄,連呼吸都有點不順暢。我用手敲了敲那個看上去像是窗子一樣的東西,沒有人說話,耳邊是寂寥的嗩吶聲和鑼鼓聲,仔細聽還有細細碎碎的腳步聲。

一陣風吹開了面前的簾子,我勉強看見外面有兩個穿著紅色衣服的人,那打扮很奇怪,絕對不是現在常見的,有點像古時候送親的衣服,但又比那簡單許多。

原來我是在一座轎子上嗎?

大概是感受到我的視線,那兩人同時回頭,我嚇得往後縮了縮,那兩人的臉竟然是一樣的!

慘白的臉上沒有一點表情,面頰兩旁的腮紅艷得像是鮮血一樣,我和他們的視線在空中不期而遇,而後兩人朝我笑了笑,露出森森白牙。

我來不及恐懼,再眨眼時又到了另外一個地方。

這應該是一座古老的宅子,屋裏光線昏暗,前面案頭上點著兩根手臂粗細的白色蠟燭,四周安靜極了,能聽見的只有呼呼的風聲。

月亮大的出奇,慘淡的月光從天井灑下,鋪了一地銀光。

我站在屋門前,後背似乎被人推了一下,一個踉蹌進了屋。一陣風從背後刮來,燭光晃動,屋子裏掛著的白色布條被吹得東搖西蕩。我摸索著往前走了兩步,這才看見那擺著蠟燭的案頭後面,墻上貼著一個大大的白色囍字。

“當當——”

有東西落地的聲音,我尋著聲音回頭,猛然發現門口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副黑漆木做的棺材。棺材頭上寫著“奠”字,而此刻棺口大開,黑漆漆的內裏看得我一陣心悸。

我害怕的往後倒退了好幾步,不料卻撞上了一個硬邦邦的東西,緊接著有一雙冰冷用力的手抓住了我的兩臂,迫使我回轉過身。

背後的陰風吹得更加猛烈,燭光瘋狂的搖擺,像是隨時都會熄滅一樣。

我梗著脖子慢慢擡頭,看清了眼前這人的樣子。

只一眼,便震得我說不出話。

那是一張怎樣好看的臉,五官深邃,薄唇高鼻,精致的臉如同雕刻出來的一樣,眉宇間帶著一抹不同常人的英氣。在這昏暗的燭光下,顯得更加攝人心魄。

只是他的臉色蒼白到了極點,長發從兩邊垂下,稍稍掩住了那一雙鳳眸,而眼睛又漆黑得如同裹著壽衣一樣,沒有一點光澤。

這陌生又熟悉的感覺,讓我直覺自己應該在哪裏見過他,但是一時間又想不起來。

他光是看著我,我便心生退意。

但他沒有給我任何機會。

有人在我耳邊念了句什麽,那一瞬間天旋地轉,我眼前一陣發黑,撲通一下直直朝前跪去。隨後那個男人也跪了下來,強硬的拉著我,讓我和他一起穩穩的磕了三個頭。

接著又擺弄著我僵硬的身體,讓我面對面的和他站著。

那雙攝人的眼睛在我身上游離,仔仔細細的將我打量了一番之後,他勾唇一笑,拱手彎腰,規規矩矩的朝我鞠了一躬,而我竟然也不受控制的和他做了同樣的動作!

我混亂的腦子在這一刻變得清明,我該不會是夢見自己和一個男人結婚了吧!

好在這只是個夢,過一會兒就會醒來了。我閉上眼,在心裏默念著快醒來快醒來,卻聽見那人低低一笑:“你倒是挺迫不及待的。”

什麽?

我還沒反應過來,便被他打橫抱起,冰冷的懷抱讓我渾身一顫,這感覺真實的都要讓我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在做夢。

周圍的一切都在消失,等我再回過神來時我已經被他抱到了一間更小的屋子裏。墻上依舊貼著白色的囍字,案頭上放著一個木制的靈牌,面前香爐裏面的香已經燃過了一半。

他把我輕放在床上,我暗暗動了動,感覺身體似乎能動了,立刻從床上一躍而起。但他比我更快的捉住了我的腳踝,不費力的又把我扔回了床上。

他居高臨下的看著我,慘白的臉上看不出一絲情緒浮動。

“娘子,我們還沒洞房呢。”

月亮躲進烏雲裏,遮住了最後一抹亮光。他漆黑的眼睛似乎有紅光閃過,冰冷的手摸上了我的小腿,然後一點點往上移,慢慢的褪去了我身上艷紅的衣服……

☆、011 看你這次還怎麽跑

而就在我一邊做夢的時候我感覺到現實裏也有人壓住了我。

我下意識的覺得自己應該發抖才對,但身體好像已經適應了這種溫度,甚至有些著迷的往那冰冷的地方湊。

“呵。”

一聲低沈的輕笑,冰冷的氣息噴在我的脖頸,接著一條柔軟而滑膩的東西開始一點點在我鎖骨間游走,然後慢慢的滑上脖子,又含住我的耳垂。

“放開我……”

我不舒服的扭動著身體,想要把面前這個人推開,然而剛剛碰上他,我的手就被一只更加有力的手拉住,鉗制在頭頂。

令人意外的聲音從口中吐出,我還沒來得及詫異發出這聲音的居然是自己,便順勢溜進我的嘴裏,纏著我的舌頭幾近溫柔的攪動著。

他在親我……

腦子裏閃過這個念頭,但我不知道他究竟是誰,因為我無法看清他的臉,但又覺得這股氣息熟悉不已。

按著我的那只手突然加大了力氣,他聽起來似乎有點不高興,“我會讓你知道我是誰的。”

他稍稍退開了我的身體,用另外一只手穿過我的腰間,接著他松開了那只鉗制住我的手,微微一個用力擡起我的身體,讓我坐在了他盤起的雙腿上。

“抱著我。”

低醇的嗓音在耳邊響起,那霸道的語氣像是有魔力一樣,我的雙手不由自主的攀上他的肩頭,但他似乎對這個樣子依舊不滿意,加重語氣重覆了一次剛才的話:“抱著我的脖子。”

他的個子應該很高,即使我和他都坐著,要這麽環抱住他的脖子也還是有些困難。我稍稍坐起來,讓自己更加貼近他,這才終於如他所願的抱住了他。

“……”

他深吸口氣,發出滿足的嘆息聲。而後兩手攬在我的後背,低下頭再次吻住了我。冰冷的氣息瞬間將我團團包圍,我終於打了個寒顫,但雙手卻緊緊抱住他,不願意讓他離開。

他從交纏的唇舌間退開,帶著涼意的雙唇吻上我的額頭,又落在我的鼻尖,像是承諾一樣,低低的開口:“不會再離開你了。”

聽到這句話我終於放下心來。

他騰出一只手從衣服的下擺伸進來,愛憐的摸著我的脊背上的每一寸肌膚,接著那只手慢慢下移……

他的吻在這一刻同時落下,像是要撫平我的焦灼和痛楚,低沈的嗓音明明溫柔至極,說出來的話格外霸道:“洞房也洞房過了,看你這次還怎麽跑。”

我還沒來得及仔細想透他的話,被緊抱的感覺就倏地消失,四肢逐漸溫暖起來,我微微皺起眉頭,繼而緩緩睜開眼,發現此刻天已經蒙蒙亮開。

八點一刻。

我揉著眼睛打了個哈欠,猛地看見手腕處有一圈淡淡的紅印。擡起另一只手,發現在不同的位置也有同樣的淡紅色印子。

身體也酸的可怕,像是被人蹂躪了一晚上似的。我搡了搡頭,感覺昨晚好像做了一個奇怪的夢,但是現在怎麽都想不起來。

風從半開的窗戶灌進來,窗簾被吹得鼓成了一個半球狀,今天又是一個陰天。

我不敢再多想,接連幾天的噩夢讓我決定去找張明問問清楚。出門前我打了好幾個電話,他都沒有接,我只好去中介所找他。

早上十點,我來到了張明所在的房產中介。接待的是一個戴著眼鏡的小姑娘,叫石悅,年紀不大,旁邊還坐著一個剪著西瓜頭的小男孩,時不時湊近她耳邊說著悄悄話。可能是我臉色有點陰沈,她一直不敢正面看我。

進來的時候我就被告知張明現在不在,說明了來意之後,她便表示願意幫我查一查我現在住的這間房子的主人。

“那個,林小姐,你確定是上元街108號嗎?”

石悅看看電腦,又看看我,擰起眉頭問道。

“是呀,”我點點頭:“上元街108號501房。”

“麻煩你等等。”

石悅轉身進了身後的屋子,旁邊的小孩想要跟著走進去,她又回過頭蹲下來哄了兩句,然後再次走了進去。

小男孩站在原地,想進去又不敢進去的樣子。我被他的樣子逗笑了,朝他招招手:“過來過來。”

“不要不要!”他癟著嘴大叫,一張小臉上寫滿了害怕。

☆、012 張明死了

我有些挫敗,我應該沒這麽嚇人吧?

不一會兒拿著電話走了出來,臉色有些古怪的看著我:“林小姐,不好意思,我剛才讓公司的人查了下,你說的那個房子並沒有登記過我們的中介。”

我一楞,隨即也皺起眉頭。

“可是這房子是張明先生聯系我的,還帶我去看過,而且合同上也寫著你們公司的名字。”

石悅這下也有些詫異,“能麻煩你把合同給我看看嗎?”

我點點頭,出門的時候我特地帶了合同,沒想到真的用上了。我從包裏掏出合同遞給合約,她只簡單的掃了兩眼之後便還給了我,略微奇怪的說道:“合同是我們的沒錯,但是為什麽會查不到?”

“他之前聯系我的時候說,是在你們共享的信息上找到我的。那就是說你們的後臺應該有我的資料呀。”

“不可能。”石悅立刻否定了我的說法,“我們雖然有連鎖,但是目前為止客戶的信息都是獨立的。”

我一聽也覺得有些不對勁了,客戶信息獨立?也就是說張明在這邊不可能知道我的信息,那難道給我介紹房子是張明私自的決定?

“張明是你們的員工沒錯吧?”

石悅這回肯定道:“是的,你看墻上的員工表,上面也有他。”

我側過頭,果然在員工表裏看見了張明。

那就更奇怪了。

“這樣吧,”石悅說,“我現在給張明打個電話,讓他馬上過來,你再等等可以嗎?”

我微一頷首,只能這樣了。

石悅見我同意了,撥通了張明電話,幾秒之後電話似乎通了。在那一瞬間我註意到站在小男孩猛地睜大了眼睛,隨即立刻閉起眼睛抱住了石悅的大腿。

“餵?張明?你能聽見嗎?餵?”

“店裏有個之前你接待的客人,好像出了點問題,你趕緊過來一趟……餵?你能聽見我說話嗎?什麽?誰來了?餵餵?說話呀張明?”

石悅把手機從耳邊拿開,看了眼手機,之後神色有些古怪的說:“……他掛了。”

我哦了聲,越發感覺事情有些蹊蹺。

過了會兒,石悅的手機再次響起,這一次她摁開了免提,猛烈的撞擊聲從手機裏傳出,緊接著一陣刺耳的聲音之後,電話又一次被掛斷。

我和石悅面面相覷。

“怎、怎麽回事?”石悅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聲音夾雜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而她的話音剛落,身旁的小男孩忽然大叫起來:“紅衣服!女的!走了!”

我臉色一變,“什麽紅衣服?”

他抽抽鼻子,擡起小手略微膽怯的朝我身後指了指,“你背後那個紅衣服的女人,走了,剛才媽媽打電話的時候,走了。”

石悅張大嘴巴,神情變得有些不自然,顯然是被小孩子的話震到了,抱起他抱歉的朝我笑笑:“不好意思林小姐,豆豆瞎說的,你不要介意。”

我胡亂的點點頭,卻想起了小時候自己常常聽見奇怪的聲音,而師父卻聽不見。後來師父和我說,十二歲之前的小孩陽氣不穩,所以會看見聽見一些別人看不見的東西。

加上最近接二連三的怪事,我有感覺,這個叫豆豆的孩子說的未必是假的。

有什麽不好的事正在發生,或者已經發生了。

很快,我證實了自己的想法。

兩天後的下午,我下班經過醫院的大廳,看見了這樣一則新聞:

“今日淩晨,C城警方在盤山公路下方發現了一輛沖出山崖的小型轎車,中國籍男子張某當場死亡,現已確定張某為Y城人,三天前來C城出差,詳細情況還在進一步調查中……”

我腳步一滯,擡頭看向懸掛在大廳中央的電視,大屏幕正好給了死者的身份證一個特寫。雖然眼睛部分被打了馬賽克,還是能夠勉強辨認出那人就是張明。

我猛地一驚,接著撥通了石悅的電話。

“餵?石小姐,張明他回來了嗎?”

那頭石悅沒有出聲,半晌,聽筒裏傳來她幹澀的聲音:“……沒有。”

“他死了。”

掛了電話,一陣莫名的寒意從腳底竄上來,延伸到四肢百骸,我站在原地久久無法動彈。我想起了之前石悅第二次接到的那個電話,那個震耳欲聾的撞擊聲,還有之前張明驚慌失措之下的胡言亂語,讓我感覺這一切並沒有那麽簡單。

如果那個房子真的是張明自己介紹給我的,那麽他是從哪裏得到的我的消息,又為什麽要介紹給我?

這一切我都不得而知,死去的張明更不可能告訴我。

“嘿,小阮!”

左邊肩頭忽然被人拍了下,我回過頭,小薇挽著一個打扮樸素的女人,站在一旁對我招手。

☆、013 有人跟著你

“哎,你今天不是休息嗎?”

“我帶我姑姑做個檢查,她最近有點不舒服。”小薇和我解釋道,又轉頭對身旁的人說道,“姑姑這是小阮,我同事,和我關系很好的。”

“阿姨你好,我叫林阮。”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朝小薇的姑姑笑了笑,但她卻沒有太大的表情,一雙眼睛轉動著,犀利的眼神讓我有種忽然赤身暴露在人群前的怪異感覺。

下一秒小薇的姑姑突然道:“小姑娘,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麽事了?”

我面色一僵。

“姑姑?”小薇小聲的喊了一聲,“怎麽了?”

小薇的姑姑沒有說話,抽出被小薇挽住的手,走到我面前,又上下打量了一番,而後皺起眉,緩緩道:“你身上陰氣太重,印堂又發黑,指尖青紫,一看就是經常接觸死人。”她拿起我的手指左右看了看又輕輕放下,臉上閃過一絲疑惑,“……但是為什麽你一點事沒有?你有什麽附身符嗎?”

我機械的搖搖頭,已經完全被她這一番話震住了。隨即又想到那枚銅錢,但那應該不能算是護身符吧。

“你別怕,我不是騙子,只是看多了風水,這些東西也會看一點。”見我臉色不太好,小薇的姑姑神色一緩,這才朝我露出一個笑容。

風水?

我恍然想起小薇之前和我提過她有一個會看風水的姑姑,只是沒想到會這麽年輕,看上去最多三十出頭。

我咬著下唇,猶豫再三開口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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