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上一次婚禮被魔界來襲打斷，這一次天君早早的就做好準備。

其實天君也是多此一舉，因為陰九淵很期待這場婚禮，並沒有要打斷的意思。當然，這是後話。

收在櫃子裏最底層的大紅喜袍，又重新被拿了出來。真乙剛給千離換上，就聽外面有人喊著送新喜袍來了。原來是染月親手縫制的，上一次不是生出太多枝節，染月覺得晦氣，所以幹脆重新做了一套新的。

染月花了這麽多心思，千離自然是要配合。這一次流程也與上次有所不同，沒有迎親，而是直接去瑤池拜天君。瑤池邊上，已經擺好了酒席，千離穿著大紅喜袍在迎客。天君設的喜宴，誰敢不來呢？

高朋滿座，在人群最後一個銀發俊美的公子相當惹人註意。

人群把千離裹得嚴嚴實實，扶疏只在縫隙中見到火紅的喜袍。

瑯沅回過頭看她，她緊張的垂著頭，握緊的手心裏都是汗。瑯沅退後一步到她身邊，輕輕握起她的手：“鎮定些，你既然選著來面對他，就不要膽怯。如果你現在想退縮，我們就走。反正，見到他一定要淡然不要露出破綻。”

扶疏啞然，說要來見他最後一面的是自己，現在膽怯的人也是自己。說要和過去做個了斷，就不能如此表現異常。她松開瑯沅的手，揚起頭對他釋懷一笑：“放心，我不會逃。”

客人漸漸入座，走在最後面的瑯沅終於到了千離面前：“恭喜！一點薄禮，不成敬意。”扶疏跟在瑯沅身後，餘光看著千離。大紅的喜袍依舊是那麽刺眼，還有，他臉上的笑容。

“鮫王客氣了。玉仙姑娘，上次多有得罪。”

扶疏沒想到千離會突然跟她說話，她心裏難免吃了一驚，還以為是自己露出了什麽破綻。玉仙沒有告訴過扶疏，她見過千離了，而且還有些過節。扶疏一瞬間吃了一驚，竟忘了回答他。

瑯沅反應快，笑道：“上仙太客氣了，這點小事都要道歉，那豈不是顯得我龍蛟宮太小家子氣了？玉仙，上仙都如此客氣了，你也該表個太，免得上仙誤解我們龍蛟宮了。”

扶疏緩了過來，立馬款款向前行了一禮：“上仙嚴重了，是玉仙小心眼了。今日是上仙大喜之日，玉仙恭祝上仙夫妻……白首同心。”

扶疏話音剛落，一身嫁衣似火的染月走了過來。目光定格在瑯沅身上，隨後又將目光轉移到他身邊的扶疏身上。

瑯沅那一頭銀色的長發，實在是太耀眼了，想不註意到他都很難。瑤池邊上都在議論，基本上沒人知道他是誰。

“想必這位就是鮫王了，早聽聞鮫王深居簡出不理俗世，可這次為了我與師兄的婚禮，兄長把鮫王也驚動了，染月十分抱歉。哎，這位姑娘生得好生漂亮。鮫人裏的姑娘最是美艷絕倫，這書上也早有記載，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染月都客套了，扶疏也不能無動於衷。

“公主謬讚了，玉仙愧不敢當。”

“玉仙，真是個好名字，跟人一般玲瓏剔透。哎呀，該不會就是鮫王妃吧！”

瑯沅輕笑：“公主誤會了，玉仙是我的侍女。”

千離拉過染月：“玉仙姑娘與鮫王情同兄妹，你還真是誤會了。都別站著了，快請入席吧！”

瑯沅牽著扶疏走在前面，染月還是想確定一下玉仙的身份：“師兄，這個玉仙姑娘你以前見過？什麽時候？”

千離淡淡一笑，還以為是女天善妒的天性這麽快就出來了：“你啊，瞎想什麽呢？玉仙還是個小姑娘的時候，我就見過她。這個答案你可滿意了？以後不要這麽隨便瞎猜想，只會給自己徒增煩惱。”

染月訕訕一笑，她怎麽能告訴千離，她問這麽清楚無非是確定一下玉仙不會是扶疏。走在前面的瑯沅與扶疏淡淡一笑，雖然染月說得很小聲，但他們還是聽見了。

都入席後，天君舉起酒杯笑道：“今日舍妹大婚，這第一杯酒，我敬定下這門親事的師尊。這天作之合，如您所願！”

天君又舉起第二杯酒：“勞駕各位遠道而來，這第二杯酒我敬在座諸位！特別是南海的鮫王，向來不涉足仙界的鮫王，這是給了本君很大的面子，月兒你們可要好好敬鮫王一杯！”

瑯沅舉著酒杯，淡淡一笑微微頷首。

飲酒奏樂，千離帶著染月，挨個去敬酒。最後到了瑯沅身邊千離十分客氣道：“再起感謝鮫王能來，我敬你！”

瑯沅雖然淡淡的笑著，可那氣質就是渾然天成的拒人千裏之外。即使對千離客套，可不難看出他依舊淡漠，可就是這樣，千離生出了一絲疑慮。龍蛟宮向來不涉俗世，這一次為什麽護獨獨給足了他面子？

請柬是天君發給他的，他清楚的記得，上一次婚禮的邀請名單裏可沒有鮫王這號人物。為什麽這一次，天君就把這個被人遺忘的人給想起來了呢？更詭異的是，他竟然還真來了。

龍蛟宮向來特立獨行，就算天君下了請柬，只要他不想來，天君的臉他照樣說不給就不給。可為什麽呢？看他的舉止，根本就對這婚禮毫無興趣，既然如此又為何還要繼續？鮫王的各種行為，都太過反常，這讓千離不得不深思。

染月推了推他：“師兄，你怎麽了？怎麽發起呆來了？真乙在那邊叫你呢，快過去吧！”

順著千離的目光，扶疏也望向遠去。按照真乙的仙位排名，他應該坐在前面，再加上他與千離的關系，就應該坐在前面了。可是他卻坐在人群最後面，一人一桌，酒席剛開他面頰微紅，似乎已經有些微醺了。

千離托染月待客，他走向真乙。千離這前腳剛走，染月立馬舉起酒杯，走近瑯沅笑道：“我想與鮫王打聽一個十七年前的故人，不知她在龍蛟宮可還好？”扶疏在瑯沅身後身形晃了一下，幸好沒有人發現。

瑯沅托著酒杯像是鑒賞一般，漫不經心道：“十七年前的故人？十七年前的故人太多，不知道公主指的是哪一位故人呢？”

染月不好發火，旁邊那麽多人看著，關鍵她也怕這個鮫王一個大嗓門讓所有人都知道十七年前的事。她嫣然一下，給瑯沅滿上酒：“十七年的故人難道還有其他人嗎？”

瑯沅雍容地笑了笑：“十七年前的故人，公主不也算一個嗎？”

“你……”染月及時收住，有人朝這邊看過來，她立馬掩面笑道：“鮫王可會開玩笑。”瑯沅不啃聲，優雅地將杯中酒飲盡。旁邊的人把目光移開，染月這才直入主題，“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問一色，她可還好？”

瑯沅轉動手中的酒杯，這一次也沒有跟他打啞謎：“沒了心，失了血，公主以為她還會有命嗎？你和天君邀請我來的意圖，我很清楚。我是來了，可不是為你們，只是為她。扶疏來不了，所以我來替她看看。看看她用命換的那個男人現在有多幸福，這樣她才能安心。”

染月端著酒的被子微傾，酒灑在了她繡著大紅牡丹的鞋子上。她不再說話，拿著酒杯會回了坐席上。遠處，背對他們的千離沒有看到這些，可站在千離正對面的真乙，卻將這一切看得一清二楚。

真乙飲下一杯就，忽然問道：“那一頭銀發的男子，就是鮫王？”千離回過頭望去點點頭，真乙又道，“我說天君怎麽這麽大的面子，一份請柬就把他從南海撈出來了，感情是他跟染月原本就認識啊！”

千離一滯，動作過猛，杯中酒灑了出來：“你說什麽？染月不曾認識鮫王，你何出此言？”

看著千離萬分緊張，真乙頓了頓，回想了一下剛才的情景。

真乙悶不吭聲，看得一旁的千離十分著急，過了好一會真乙才道：“染月對鮫王敬了兩次酒，鮫王只喝了一次。他們說的話題，好像與婚禮無關，這其中似乎聊得並不開心。最重要的是，染月敬了兩次酒，她自己卻一杯可沒喝。”

千離理了理真乙的話：“鮫王只喝了一次，這好像問題不大吧！至於他們聊的話題，你怎麽看出來的？不過你說的最後一點還確實有些奇怪，月兒向來不會失禮，就算不勝酒力也會裝樣子抿一口，不至於失禮。真乙，你是在懷疑什麽？”

真乙搖搖頭：“我什麽都懷疑。”

沒等千離反應過來，真乙已經拿著酒杯朝瑯沅走去：“鮫王隱世南海，今天有幸得以見上一面實屬榮幸，我敬鮫王一杯。”

鮫王回以淡淡一笑，他身後的扶疏看著真乙有些心酸。想見不能見，見了也不能相認。

一杯飲盡，真乙猝不及防地問了一句：“扶疏還好嗎？”

拿著酒杯的手微微晃了一下，幸好酒杯裏沒有酒水，不然就大事不妙了。身後的扶疏太了解真乙了，他一向是看起來沒心沒肺，卻比任何人都心思細膩，他這番試探，必然是起了疑心。可他們那裏露出馬腳了？扶疏實在想不通，可眼下最重要的卻是如何圓過去。

瑯沅將酒杯放回桌面，似很認真回想，忽然恍然大悟道：“扶疏？我想起來了，就是那個說要以元神與我交換凈魂珠的那個臭丫頭？你不說我都差點忘了，她拿走我的凈魂珠，竟然沒有按預定回到龍蛟宮，真是可惡！這些年我也暗中派人出去尋找她的下落，可真是見鬼了她就是找不著！怎麽上仙跟她很熟？那可好了，麻煩上仙見到她通知我一聲。”

真乙訕訕一笑：“熟是很熟，可她不見了。跟她最後有關系的人就是鮫王了，所以我一直以為扶疏被鮫王留在龍蛟宮呢？聽鮫王這意思，扶疏並不在龍蛟宮？”

瑯沅仰起頭：“這是自然。”

真乙又道：“鮫王與染月公主以前也相識？”

瑯沅撚起一顆葡萄，十分優雅地撥開：“不認識。”撥開的葡萄放在盤子裏，瑯沅又撚起第二顆，順帶問了一句，“上仙是在懷疑什麽嗎？”

真乙呵呵一笑：“純屬好奇，莫怪、莫怪！”真乙正欲拿著酒杯走人，結果一轉臉就把註意力放在了扶疏身上，“好一個絕色美人，不知這位姑娘是……”

瑯沅嗤鼻一笑：“好奇怪啊，怎麽大家都對我這婢子如此感興趣？”

真乙訕訕笑道：“因為，愛美之心人人有之。再說了，我瞧姑娘垂首的模樣，真是像極了一位故人。不知姑娘可否走近些，讓在下仔細瞧瞧？”沒等扶疏走進，他自己就已經走了過去。扶疏望向瑯沅，他依舊是淡淡的笑著。

想來是沒有什麽問題，扶疏也就放松了下來。真乙哪裏是想看清楚一點，根本就是跑過來查看的，可惜他是不會察覺任何問題的。

瑯沅拉過扶疏擋在身後，正色道：“真乙上仙怕是喝醉了，還是回去歇著吧！”

這聲音很大，一時間所有人的註意力都望向了這便，對於這麽情形有人笑了：“鮫王勿怪，只怪你這婢子實在太過絕色了。上仙卻是是喝多了，舉止若有冒犯，鮫王見諒。”

立馬有人把真乙扶了下去，而千離依舊遠遠地站在人群後面看著這一切。他皺起眉頭，悄悄離開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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