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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催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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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至初秋,明月肚子減減顯懷,為了將來能生出一個健康可愛聰明伶俐善良大方多才多藝天賦異稟的寶寶,她每天茶餘飯後的心思都落在胎教的偉大事業中,要麽聆聽高格調的古典音樂,要麽抒發幾首唐詩宋詞,或者歌頌喬布斯比爾蓋茨之流,甚至延伸至我黨引領人民共創美好家園的先進事跡。

總之一切有機會培養出偉人的手段都要統統嘗試幾遍。

久而久之,明月反而不像別的在家待產的孕婦那樣無聊乏味,日日忙得比上班的都市白領還緊湊。

小小時不時得勸她悠著點,一口吃不成胖子,一口他也捏不出個國家總統,但凡如此,明月就要教育她,機會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她準備充足了,別人哪裏搶得過這機會。

簡直,智慧的哲言啊。

周一孕檢的時候,東橋因為工作出差,明月便沒通知他,只帶了小小作陪。

市中心的育和醫院放全國皆是有名的,那裏面醫生,隨便拎一個都能被其他醫院供著膜拜,更別說醫術精湛有經驗的,人氣之旺排一天隊也不定就輪得到。

幸好,明月不是預約人流高漲的周末,又提前和那醫生說盡了好話,這才不至於跟人擠。什麽?錢?人家醫院現在也很加強品行方面的教育,再加上清高自持的某些個大夫,錢包哪是那麽好塞的,她就不給緊張的醫患關系添堵了。

"哈哈哈哈!"孕檢的過程,傅明月沒忍住的笑聲傳遍外面整條走廊,小小著實汗顏。

給她檢查的趙醫生,嚇著嚇著也習慣了,只是始終不明白,人的熱情怎麽能持續如此之久,從先前第一次通過儀器看到肚子裏的那團肉開始,之後數次的檢查她就沒安分過,虧得丈夫能忍,否則早該拖去神經科上上下下檢查一遍。

趙醫生哪裏知道,明月這是孤苦了幾輩子才盼星星盼月亮的把後代盼出來,要能健□□出並快樂成長,祖上的墳得冒幾壘煙了,當然哪一姓的祖宗她早忘到時間長河的旮旯角落裏。

不過,這並不影響她油然而生的女媧造人般的使命感,唯一區別即女媧當年是憑空捏造,而這個孩子則為自己和愛人共同孕育,更親近更密切更無法割舍,她甚至願意傾盡自己的一生去奉獻。

聽趙醫生遵行舊例地交代了幾句,明月一路激動地被小小攙扶著到走廊,行至半路,小小崩了個超級大屁。

她尷尬地嘿嘿一笑,"剛喝了杯水,肚子就老不聽使喚。"

小小把明月帶到一旁的長椅坐下,捂腹,忍得面色猙獰,"太太,你先休息休息,我去去就來。"

"快去快去。"明月捂住口鼻,一臉嫌棄地催促著,味道實在太重,她真怕自己的孩子會迫不及待擠著她的肚子出來,然後天真地給出理由,"媽媽,我吸了太多毒氣,不得不出來尋求解放。"

好吧,一想到孩子用軟糯的童音喊自己"媽媽",明月整顆心都要化成一灘柔水了,哪裏還計較那許多。

小小跑去廁所後,明月一直靠在椅背上幻想寶貝日後的模樣和可愛言行,期間不乏多次詭異諂笑,最後還被鄒子涵撞見。

與其說撞見,不如說鄒子涵從她進醫院那刻就在等她獨處的機會。

明月立馬收起笑容,嚴陣以待面對敵人的樣子,讓鄒子涵心如刀割,"你放心,我這次不是來求你覆合。"為了增加話裏的可信度,子涵繼續道:"你也知道我父母是醫生,我來這邊就是見幾個他們的老友,恰巧碰見你而已。"

人家都這麽說了,明月真沒把自己臉皮看太厚,"我也不是那個意思,就覺得太意外了。"不過,她仍舊把半圓大的肚皮挺了挺,意圖明顯,都已經成孩子她媽了,就別再糾纏陳年舊事。

子涵見著,搖頭苦笑,"我再怎麽不濟,也不會口味重到對大肚子孕婦下手。"

明月心中著實過意不去,老半天才擠出一句頗似安慰的話,"能夠釋懷,對大家都有好處。"

"既然如此,介不介意一起喝杯茶?"鄒子涵循循善誘,"我爸的朋友是神經科醫生,他辦公室就在走廊盡頭。"

"改天吧,今天我還得等小小,她剛剛去廁所,回來看不到我會著急的。"

"你這種情況,改天都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有空,我最近也要去美國總部一趟,短期內大概是回不來了,如果不能解決好我們之間的關系,就是去了美國,心裏的那個郁結也很難消散。"

這話說得,她跟國家主席一樣重要似的,明月擡頭環顧四周,發現幾個顯眼的地方裝了攝像頭,心裏略略一合計,跟鄒子涵討了手機撥通到小小的號上。

"小小,我先去一個朋友的辦公室坐坐,你等下去那找我,就在走廊盡頭。"

小小因為剛才喝了醫院的一杯臟水,現正坐在馬桶上與腹痛戰鬥,根本無暇認真思考明月的處境,含糊地答應了。

傅明月把電話還給鄒子涵後,隨他往盡頭走,子涵拽開門率先進去,明月在門外伸頭探腦,發現裏面中央的沙發上坐了一男一女兩個白大褂醫生,於是定一定神,跟著進去。

"這是劉醫生,這是秦醫生,一個主攻神經,一個主攻心理。"子涵介紹著,明月禮貌地和他們打招呼,但凸出來的肚子實在惹眼,漂亮的秦醫生微微笑道,"太太剛才一定是去孕檢了,婦產科的趙醫生我也認識。"

明月連連答是,一邊與他們同步坐下。

"聽說太太以前和子涵處得很好。"秦醫生抓著精致的小茶壺倒了一輪茶水過去。

"那都是陳年往事,不值一提,不值一提。"明月端起小茶杯品茗,尷尬地掩飾著。

"也不知這陳年往事,你還能記多少?"

記多少?那根本就是空空如也,當然她不會把這句說出去,做人的臉面彼此間還是需要照顧一二,明月把茶盅放回去,才剛擡頭,一條紅色吊墜的鏈子突然在她眼前晃啊晃,晃啊晃,左右擺動的頻率一模一樣,傅明月似乎聽到了來自遠方的聲音。

"現在告訴我,你是誰?"

"傅明月。"

"你從哪裏來?"

"很遠很遠很遠。。。。。的地方。"

"知道魏東橋嗎?"

"知道。"

"你和他什麽關系?"

"夫妻。"

"他對你做什麽了?"

"□□。"

噗,真是能把人一口老血噴出來,太實誠了,相較於兩位醫生,鄒子涵的面色可不大好,秦醫生正了正聲,繼續道,"你喜歡他嗎?"

"喜歡。"

"為什麽?"

"他長得好。"

姑娘真現實。

"記得鄒子涵這個名字嗎?"

"記得。"

"你和他是什麽關系?"

"舊愛。"

"現在還喜歡嗎?"

"不喜歡。"

"為什麽?"

"心太小,裝不下兩個人。"

身為鄒子涵好友的秦醫生都不忍繼續就這個話題問了。

"時間回到十三年前的某一個晚上,那個時候你在幹什麽?"

"看片。"

看片?秦醫生皺眉,那麽早熟,應該追溯得再過去一點。

"你站在時間長河裏,再往回走一點,直至你看到鄒子涵。"

"鄒子涵。。。"

"看見了嗎?"

"沒有。"

"那再往回走,"秦醫生換了個名字問,"看到魏東橋沒?"

"看到了。"

可算是找準時間了。

"他在做什麽?"

傅明月突然伸手把蕩在自己眼前的項鏈抓在掌心裏,眼神清明而冷漠地問對面女人,"我老公做什麽與你何幹?"

三人俱是一楞,顯然沒想到她這麽快就清醒過來,明月扭頭看向鄒子涵,與方才的語氣全然不同,溫度降了起碼有十,"看來你並不是真放下,那我們也沒什麽好談的。"

氣氛尷尬之時,外面有人敲門。

幾個人都沒動,明月起身走過去,打開一看,是蹲馬桶蹲虛弱的小小。

"太太,讓你久等了。"

"你怎樣?"

"剛才叫醫生開了點藥吃,現在好很多。"

"我們回去。"明月一腳跨出門檻時,駐足回首,對鄒子涵道,"既然你問了,我也不介意再強調一遍。我就是喜歡魏東橋,我偏要給他生孩子,我管他過去對我做了什麽,我這輩子絕不會離開他。"這樣倔強執拗的傅明月,小小真是差點給她拍手叫好,礙於外人太多,生生忍住。

"不要再留戀以前那個傅明月,她已經死了,你把我催眠再多次也叫不回一個死人的。"

即便她道出實情,鄒子涵也沒有往深處想,只以為她是心死,但心死的女人照樣把他傷得遍體鱗傷。

傅明月離開後,鄒子涵坐在沙發上,抱住頭,一臉神傷,劉醫生扯了扯自己女朋友的衣袖,"你就這樣落敗了?"

"誰說的?"

鄒子涵立即擡頭看她。

"我是催眠師,更重要的還是心理醫生,第一次被催眠的人沒那麽容易擺脫,她一定會經常想到我的這些話,時間久了,心理防線斷掉就會來找我,到時候再問什麽就容易多了。"

"謝謝你,秦書。"子涵的感激之情溢於言表。

秦醫生搖頭,"不過這對孕婦來說挺危險的,你確定要這麽做?"

"既然她執迷不悟,我也不會回頭。"鄒子涵眼神中一閃而過的狠戾,著實把人嚇到,劉秦兩醫生若不是看在他父母栽培的份上,定然不會做這種缺德事。

愛情真是能改變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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