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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和離有內情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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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到大,傅雲書不曾有過這種心情翻騰不止的感覺,無論如何也平靜不下來。

他從不是兒女情長的人,因為出生武將世家,自幼他所接受的教導是——國在家之前,家在人之前。因此,

他可以新婚三月拋下妻子出去打仗,而這一分別足足有五年之久,偶爾會想起,但不曾惦記,也是相信家人會

照顧好妻子。可是如今,他不經意就想起她,而他們卻已經和離了。

傅雲書放下手上的筆,擡頭看著傅巖,「你去問傅峷,傅峻送消息過來了嗎?」

傅巖應聲準備退出書房,傅峷正好敲門而入。

「爺,傅峻來消息了。」傅峷呈上一個細細的竹筒。

傅雲書剖開竹筒,取出一張輕薄的紙張,攤開細讀——隨著信上的一字一句,他的神情越來越凝重,久久無

法回神。

見傅雲書遲遲沒有反應,傅巖擔心的喚了一聲,「爺?」

傅雲書將信件遞給傅巖,傅巖飛快的看了一遍,又遞給傅峷,傅峷看完之後,隨即扔進小香爐裏面燒得一乾

二凈。

傅雲書閉上眼睛,試著平心靜氣,讓思緒更為清明。

「爺,這其中必有貓膩,但我相信不是太夫人的主意。」傅巖知道傅雲書最在意的人不是老夫人,而是太夫

人,而事情確實如夫人所言,太夫人沒有經過查證就認定夫人指使丫鬟害三老太太小產。

傅雲書也相信如此,這其中必有貓膩,有人要逼走淩玉曦,而最有可能的不是母親,就是祖母。母親不喜歡

這門親事,認為淩家挾恩逼婚,淩玉曦又太軟弱了,可是,母親過著幾近與世隔絕的生活,根本不管事;祖母

向來對事不對人,凡事以侯府的利益為優先考量,若是威脅到侯府利益,誰都可以犧牲,不過,祖母不會拿三

老太太腹中的孩子開玩笑。

武陽侯府子嗣不豐,祖父只得三子,二嫡一庶——長子,他父親,足智多謀,可惜未過三十死於戰場;次

子,庶出,有勇無謀,任五城兵馬副指揮使;麽子,祖父年過四十方得,祖母格外寵愛,卻文不文,武不武,

只能在兵部謀個管馬匹的差事。

若不是母親或祖母,是誰?

傅雲書仿佛想到什麼似的站起身,可是還沒踏出腳步,又坐下。「傅巖,請夫人..淩大夫過來一趟。」她

顯然不歡迎他上門,還是請她上門好了。

傅巖略一遲疑。「若是淩大夫不來呢?」

「她不是大夫嗎?」

是啊,有人上門求診,大夫豈能置之不理?

果然,淩玉曦來了,不過,直覺告訴她,傅雲書請她看病只是個幌子,可是人家沒有犯下前例,她總不好由

著第六感任意指控吧。

「淮州比我好的大夫多得是,侯爺若需大夫調養身子,還是請其他大夫。」傅雲書看起來明明是個溫潤如玉

的謙謙君子,可是很奇怪,她就是感受到一股無形的壓力,是因為她有心事,還是因為他隱隱約約流露的強

悍?看著他,她就會不自覺的想到一只懶洋洋的獅子,獅子絕對是兇猛的,只是這會兒他懶得動而已..好

吧,也許她想太多了,不過,這是一種身為醫生的敏銳,她看這個男人就是不像表面這般溫和沒有殺傷力。

「對不起,今日請你來不是為了看病。」他的隨行大夫出外采買藥材,此行並未跟來,他理當就地找個大夫

治病,可是如此一來,他最軟弱的一面就會攤在她面前。

「..侯爺倒是爽快。」她有些意外。

「我想你比較喜歡坦白。」

「是啊,侯爺就直言吧。」

「雖然你不願意為自個兒辯解,但你若遭人誣陷,我卻不能不還你清白。」

她早就猜到他想說什麼。第一次見到他,她覺得他是那種凡事喜歡搞得清清楚楚的男人..不,應該說是掌

控慾很強的男人,將軍嘛,這是難免,所以,從她這兒得知和離的經過後,他回頭一定會確認,而他想必嗅到

陰謀。

「過去的都過去了,還我清白又如何?我又不回侯府。」

「蒙了不白之冤,難道不應該洗刷冤屈?」

「不是不想,而是沒必要,當然若我是侯爺,我一定會弄清楚真相,看清楚府裏每個人藏著什麼樣的心

思。」她應該為原主討回公道,可是他們繼續糾纏下去,很可能會讓小包子曝光,所以她不能追究真相,想必

原主也同意她的決定,保護小包子比查明真相更要緊。

「你認為府裏的人要陷害你?」

「我並無此意,只是未嫁人之前,我不過是養在深閨的女子,如何得罪人?」

若是誣陷,目的當然是為了逼走她,這一點他很清楚,但是他並沒有想到問題也許不在她身上,而是在他身

上,換言之,很可能是因為他,她才會落得這樣的下場。

「既然不需要我診脈看病,我就告辭了。」她已經說完了,當然趕緊走人。

淩玉曦走得很快,傅雲書甚至來不及出聲喚住她。他很想留住她,可是,她只想要遠遠的躲開他,好像他是

毒蛇猛獸似的..

為何會有一種很失落的感覺?或許因為她曾是他的妻子,如今卻是形同陌路。

「我實在不懂,為何夫人..淩大夫如此不在意自個兒的名聲?若是將來有人藉此為難她,這豈不是阻了她

的行醫之路?」傅巖忍不住嘀咕道。

傅雲書聞言一怔。對哦,他竟然沒想到這一點,只以為她不想再回侯府了,可是,就算她的冤屈得以洗刷,

她不想回侯府,也沒有人可以勉強她。

「也許,她認為京城的事不會傳到這兒。仔細想想,若非我讓傅峻暗中調查,即使傅峻他們在京城,只怕如

今還是什麼都不知道。」

「爺要查清楚此事嗎?」

「查,當然要查,讓傅峷傳我的命令給傅峻,暗中將這件事調查得清清楚楚。」淩玉曦確實說對一件事,無

論她是否能洗刷冤屈,至少他應該搞清楚府裏是否有人藏了歪心思,他絕對不能容忍被別人算計。

「爺,劉公子來了。」傅峷走到門邊道。

過了一會兒,劉穆言大步走進花廳,扔了一張帖子給傅雲書。「吳子鈺給你的帖子。」

「我也有?」

劉穆言先為自個兒倒了一杯茶,一口灌下,才坐下。「那日遭到沖撞的人是你,既然要賠罪,當然不能少了

你,不過,他一得知你的身分,就趕緊單獨給你下帖子,以示對你的看重。」

「經你這麼一說,不出幾日,我在這兒的事就傳出去了。」

「你又不想躲著不見人,你在這兒的事遲早會傳出去。」

「你知道我最不擅長應酬了。」傅雲書忍不住皺眉。

「名義上,你此行是為了養病,謝絕宴請也無可厚非,可是,往後你要做的事免不了需要某些人幫忙,還是

與他們見上一面,應酬一下吧。」

傅雲書點了點頭,隨手翻看了一下帖子。「春水堂?這也是吳家名下的酒樓?」

劉穆言搖搖頭,「吳子鈺與自家人不合,不會請我們到吳家名下的酒樓,至於這個春水堂,那是個很有意思

的地方,你去了就知道了。」

傅雲書若有所思的挑起眉,「吳子鈺與吳家的關系真有如此糟糕?」

「說穿了是嫡庶之爭,幾個嫡子資質平庸,而唯一的庶子最像吳大當家,因此格外受到吳大當家寵愛。換成

是你,難道你能夠容忍這個庶出的兄弟冒出頭嗎?無論如何,也不能給他機會,要不,一旦他取得吳家其他族

人的支持,將來吳家大當家的位置就落在這個庶出的手上了。」

嫡子之間為名為利都可以爭得頭破血流了,更別說牽連到庶子。「不過,對吳大富來說,無論嫡出還是庶

出,都是他的兒子,難道他就由著幾個嫡子排擠庶出的兒子嗎?」

「吳大當家能有今日是靠他的夫人,他想關照庶出的兒子難免有所顧忌。」

傅雲書略一思忖道:「你多跟吳子鈺交好,隨時掌握吳家兄弟之間的情況。」

「你想從吳子鈺身上下手?」

「不一定,先觀察一些時日,再看看吳子鈺能否為我所用。」

「你可別忘了,吳子鈺畢竟是吳家的人,不能不防備。」

「我知道,一筆寫不出兩個吳,我不會輕易用他。」傅雲書舉起手示意此事告一段落,轉而道:「你幫我找

個大夫吧。」

「簡大夫呢?」簡大夫就是傅雲書的隨行大夫。

「去了東北,過些日子才會來這兒。」

「淮州醫術最好的莫過於回春堂的易大夫,明日我請他過來瞧瞧你。」

傅雲書點頭應允。他們來到淮州,傅巖就打探過幾家醫館的坐堂大夫,這位易大夫醫術人品都好,更重要的

是,易大夫與岳父是師兄弟。

春水堂位於淮州最大湖泊楊柳湖畔。這兒最有名的是魚膾,不過想吃魚膾,得自個兒從湖裏釣上來,再由店

家根據食客釣上來的魚,任憑廚子自行搭配其他菜蔬做成各式魚膾,如此一來,上春水堂吃魚膾倒成了風雅的

事,也因此來這兒的食客有一大半是文人,要不,就是喜歡垂釣之樂。

「這兒的魚膾可真是好吃,淮州城的幾家大酒樓完全比不上。」吳子鈺一副很驕傲很得意的樣子,不知道的

還以為他是這兒的東家。

劉穆言深有同感的點頭附和,「這兒的魚膾真是難以形容的美味,不過,我最喜歡的是這兒的鴛鴦鍋,尤其

到了冬日,吃起來更是教人通體舒暢,就是在湖邊待上一日,身子也暖呼呼的。」

「鴛鴦鍋?」傅雲書一向很有求知慾。

「這個鴛鴦鍋可有意思了,據店家所言,乃緣自於三國的五熟釜,可是兩者的滋味完全不能相提並論。」劉

穆言根本沒見過五熟釜,可是對鴛鴦鍋的喜愛讓他覺得什麼都比不上。

「是啊,這個鴛鴦鍋可以說是讓淮州所有的酒樓大開眼界,今日就讓子璿兄嚐嚐鴛鴦鍋的滋味,保證你會愛

上,當然,魚膾也要嚐嚐,不過釣魚這種事就交給小廝。」吳子鈺隨即轉頭吩咐自個兒的兩位小廝去向東家借

釣具釣魚。

「對了,子璿吃辣食嗎?」劉穆言知道好友名義上是武將,其實是個凡事優雅講究的貴公子,要不,在北城

關待了五年,手染鮮血,怎能不磨掉溫潤如玉的氣度?

「鴛鴦鍋是辣食嗎?」

「不全是,不過最來勁的的確是那一半又辣又麻的滋味。」

「大夫有言,我最好少吃辛辣,可是偶一為之,倒也無妨。」

吳子鈺招來夥計先上鴛鴦鍋,一副「他有內情」的模樣說:「你們可知道這個鴛鴦鍋是誰想出來的嗎?」

劉穆言好笑的道:「當然是廚子想出來的啊。」

吳子鈺搖了搖頭,故作神秘的壓低聲音,「是淮州唯一的女大夫。」

「淩大夫?」劉穆言驚訝的張大眼睛。

「據說,這道食譜是淩大夫賣給春水堂的,且讓食客自個兒釣魚,也是淩大夫的點子,而春水堂就是靠著垂

釣之樂和鴛鴦鍋在淮州成為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好去處。」吳子鈺的屁股簡直翹起來了,若非他是個吃貨,憑

著一張能吃的嘴巴跟人家混得連老爺爺都變成了哥哥,這種東家極力隱藏的事怎能挖得出來?

「這倒是,我初來淮州時,聽人介紹淮州的好去處,春水堂正是因為垂釣之樂和鴛鴦鍋而受推薦,不過,我

萬萬沒想到這一切竟是淩大夫的功勞,了不起!」劉穆言難得如此佩服一個人。

傅雲書唇角一勾,「沒想到這個淩大夫不但醫術了得,還是個有生意腦子的。」

「就是啊,要不,我為何一心一意想跟她合夥做生意?可是,她說男女有別,硬是不肯跟我合作,否則就可

以證明我也是個做生意的好手。」吳子鈺有些喪氣的嘆了一口氣。

傅雲書和劉穆言很有默契的互看一眼,傅雲書笑著道:「我聽越之說,吳兄出自淮州大名鼎鼎的巨賈吳家,

自幼耳濡目染,自是做生意的好手。」越之是劉穆言的字。

吳子鈺沒好氣的擺了擺手,「自幼耳濡目染又如何?沒有機會,不過是空談。」

傅雲書微微揚起眉,這個吳子鈺倒是務實。「總是有機會。」

吳子鈺兩眼一亮,口氣轉為興致勃勃,「子璿兄要在淮州做生意嗎?」

「我來這兒主要是為了養病,不過淮州臨海,商業活絡,又擁有最大的海口,是個做生意的好地方,有誰來

了此地不想在這兒尋找機會撈上一筆?」

這一次劉穆言的反應更快,「子璿要做生意,可別忘了算我一筆。」

「這是當然,若是尋到機會,豈能忘了你這個兒時玩伴?」

吳子鈺連忙指著自個兒,「我也有興趣,也算我一筆。」

「若是吳兄真有膽量與我合夥做生意,我當然歡迎。」

「我好歹出生商賈之家,最有膽量了!」吳子鈺豪邁的拍了拍胸膛,可是下一刻他顯然想到什麼,神情轉為

謹慎。「不過,子璿兄要做什麼生意?」

「不急,無論做什麼生意,總要先將身子養好了。」傅雲書苦澀的一笑。「大夫說了,我的身子不能太過操

勞。」

「是是是,身子要緊,可是子璿兄千萬不能忘了我。」

傅雲書點頭保證不會忘了他。

此時,夥計送來了鴛鴦鍋,接下來是美食時間,生意的話題當然拋到腦後。

飽餐一頓,欣賞湖邊風光,聊聊淮州風土民情,傅雲書便藉口累了告辭,而今日負責送他來此的劉穆言當然

也跟著離開。

兩人一坐上馬車,劉穆言便迫不及待的問:「你在打什麼主意?」

「不是跟你說了不急嗎?」傅雲書揉了揉太陽穴,還真是累了。「放心,我不會輕易出手,今日不過是先拋

出誘餌,搭上吳子鈺。」

劉穆言終於察覺到傅雲書的異樣。「你的氣色看起來不太好。」

「你忘了我是來這兒養病的嗎?」

「你可是大齊的傳奇將軍,說你病了,還真的難以相信。」

傅雲書笑了,「你以為我的身子是鐵打的嗎?」

「你不知道自個兒強大威武的名聲已經傳遍大齊了嗎?」

「只要是人,哪有不生病?」

「這倒是,不過,你究竟生了什麼病,能夠讓所有的大夫勸你來江南養病?」

「濕寒之癥。」

「濕寒之癥應該算不上什麼嚴重的病,禦醫怎麼會治不了?」

「我的情況有點嚴重,禦醫只能在我發病時減緩疼痛,無法治癒。」

「你在北城關的日子肯定不好過吧。」

「北城關的日子若是好過,當初皇上也不可能順利將北征的兵符交到我手上。」鎮國公一派的武將都有年紀

了,年輕一輩的一直安於京城的繁華舒適,尤其面對的是北夏這般兇猛的豺狼,各個都盼著別人出頭。而他,

雖然出生在京城,可是經常被祖父帶到北城關,父親意外早逝,祖父對他的訓練更嚴厲了,正因如此,皇上方

能第一時間振振有詞將他推出來。

劉穆言冷哼一聲,「北征之前過了幾年的好日子,那些老將的骨頭都懶了。」

「有人幫他們攢銀子,給他們送珠寶首飾、美酒美人,他們又豈會想念金戈鐵馬、浴血奮戰的日子?」傅雲

書擺了擺手,「不說這些了,接下來我回絕所有的宴請,畢竟我來這兒是養病,不是建立人脈,若是頻頻與人

應酬,容易引人聯想,你也不要沒事就往我這兒跑。」

「知道了,我會久久再去探病。」

傅雲書不再言語的閉目養神,雙手下意識的摸著膝蓋,最近鬧得可真兇,是該好好養病了。

淩玉曦相信自個兒已經將立場講明白了,再也不會見到傅雲書,可沒想到老天爺硬是不容許她擺脫他,非要

她以這種無法拒絕的方式見他——大夫與病人的關系。

傅巖找上門的時候,她鑒於前例,當然堂而皇之的拒絕了,可是傅巖苦苦哀求,還對天發誓,若是再拿這種

事當幌子,不得好死,更言明侯爺來淮州主要是為了養病,她也不好再置之不理,不管怎麼說,她是個大夫,

稱不上仁心仁術,但見死不救這種事絕對做不來。

好吧,她就來看看,他究竟生了什麼病?可是沒想到,他看起來真的不太好,雖然他還是一如往常優雅從容

的樣子,但是她察覺得出來他已經到了臨界點..不能不說,這個男人不愧是征戰沙場的武將,忍痛的功力真

是一流的。

「我原不想打擾你,可是回春堂的易大夫說,你的針灸之術在大齊無人能及,若能得你針灸治療,說不定可

以治好我的濕寒之癥。」傅雲書真的不想請她治病,不過在易大夫強力推薦下,傅巖和傅峷可忍不住了,最後

還不惜下跪,非要請她給他治病,而他抗拒不了再見她一面的念頭,終究答應了。

「我是大夫,何來打擾之說。」淩玉曦瞬間變成專業的大夫,先望診,再聞診,接著問診,最後切診,確定

他的情況真的很嚴重,便接過銀珠手裏的針包開始施針。

肩肘部:肩中俞、肩外俞,肺俞、曲池;腕指部:外關、合谷、中渚;髖膝部:環跳、陽陵泉、膝眼、大腸

俞;踝關節:懸鐘、昆侖、解溪。搭配阿是穴:膈俞、陽池、秩邊、商丘。

起針之後,接著針對疼痛最為嚴重的膝部,取血海穴、足三裏,加犢鼻穴、陽陵泉,在針尾加置艾柱,用溫

針療法。

傅雲書什麼也感覺不到,只感覺到她的氣息——溫暖,帶著絲絲的香甜,他的心不由自主沈溺其中,盼著這

一刻不要停止..他不曾對一個女人生出這樣的心思,覺得她真美,美得令人心動。

起針後,淩玉曦道:「侯爺的病需要長時間調養治療,關節紅腫之處的炎癥沒控制前,需要臥床休息,還

有,特別註意保暖,不要受風受潮。雖說天氣越來越暖和了,但是春日裏寒氣未除,若是沒必要,最好別出

門。」

「夫人..淩大夫放心,我會盯著侯爺好好養病。」傅巖討好的道。

淩玉曦惡狠狠的瞪了傅巖一眼,這個家夥一定是故意的,為何老在淩大夫前面加上夫人?

「不知道夫人..淩大夫還有何吩咐?」傅巖真心想討淩玉曦歡心,今日的事教他看清楚一件事——爺絕對

不會放了夫人,畢竟剛剛爺的眼睛根本離不開夫人,眼神溫柔得讓人都快化成一灘水了。

淩玉曦火大了,「你是不是覺得喚我一聲淩大夫很委屈?」

「怎麼會呢?夫人..淩大夫醫術了得。」傅巖的口氣委屈極了,在他心目中,淩大夫就是夫人,不知不覺

就想減一聲。

「淩大夫就淩大夫,別給我亂喊,否則,別怪我在你的啞門紮一針。」

「啞門..」傅巖驚嚇的雙手護著喉嚨。

「你搞錯了,啞門不在那兒,在你後頸部的後正中線上、第二頸椎棘突上的凹陷處、風府穴下方的零點五寸

處。」嚇得人家膽顫心驚是淩玉曦小小的惡趣味。

「夫人..不是,淩大夫,我錯了,以後一定會小心再小心。」傅巖悄悄往後一退。孔老夫子說,唯女子與

小人難養也,何況這個女人還是個大夫。

傅雲書忍俊不禁的噗哧一笑,瞥了傅巖一眼,「沒出息。」

傅巖不服氣的撇了撇嘴。

淩玉曦哼了一聲,走到備有筆墨紙硯的桌案前面,執筆寫下藥方和飲食需知,遞給傅巖。「你知道如何煎煮

中藥嗎?」

「當然,簡大夫仔細教過我和傅峷。」

「簡大夫?」

「爺的隨行大夫,去了東北采買藥材。」

原來如此。難怪她明明在原主的記憶中找到隨行大夫這號人物,傅雲書卻在淮州找大夫,若是那位簡大夫跟

來了,她和傅雲書就不會牽扯不清了..這種感覺實在不太妙,偏偏她又不方便立馬撒手將他丟給其他大夫,

如今能做的是除了治病,別跟他有任何接觸、牽扯。

「明日此時我還會再來。」淩玉曦匆匆收拾東西準備走人。

「請先留步,容我說幾句話好嗎?」傅雲書忍不住苦笑。

雖是武將,但在姑娘家面前,他看見的從來不是避如蛇蠍,更多的是羞怯、媚眼、巧笑..總之,他不但受

女子歡迎,還是京中貴女的如意郎君,各家權貴緊緊盯著他不放,也因為如此,當初祖父幸蒙前去北城關采買

藥材的淩大夫解了寒毒,便趕緊以報恩之由為他訂下這門親事。

淩玉曦差一點翻白眼,他們有什麼話好說?雖然不願意,她還是收回跨出去的腳步,轉身面對傅雲書。「不

知侯爺有何指教?」

傅雲書看了傅巖一眼,傅巖立刻明白過來的請求銀珠一起退出房間。銀珠看著淩玉曦,見她點頭應允,方才

跟著傅巖退出去。

「你怨我嗎?」

怨?淩玉曦微微挑起眉,「侯爺已經證實我的清白?」

「這倒不是。成親三個月我就拋下你去了北城關,在你遇到難關的時候我未能守在身邊,你對我有怨乃人之

常情。」

「過去了,我已經忘了。」

「當時我不能帶著你一起走。」

「我真的已經忘了,侯爺也不必耿耿於懷。」

若她對他諸多抱怨,他也許會好過一點。

「無論你是否在意自個兒的名聲,傅家欠你的,我會還給你。」

「那又如何?我爹的命已經要不回來了。」若是原主沒有被趕出侯府,淩父也許不會死得那麼快,因為女婿

是侯爺,又有戰功,女婿大有機會為他主持公道,他再回到京城就不是遙遙無期的夢。

傅雲書聞言一怔,「岳父死了?」

「難道侯爺不知道我爹已經死了兩年多了?」因為他知道她在這兒,她以為他必然清楚淩家的事..不對,

若他仔細調查過淩家的事,淩霄的事很難瞞得住,而且淩父死在淮州,侯府恐怕還不知道此事,而他若有意追

查當初的真相,必然是從侯府下手..說不定他連淩家舉家遷來淮州的原因都不清楚,侯府絕對不會主動告

知。

「岳父因何早逝?」

「抑郁而終。」

「抑郁而終?」

淩玉曦嘲諷的唇角一勾。既然他不知道,她有必要告訴他,也教他看清楚侯府那些嘴臉有多醜陋——淩父一

出事,就弄出她指使丫鬟謀害三老太太腹中孩子的戲碼,不是明擺著有貓膩嗎?「難道侯爺不知道我爹醫死

人,最後皇上下旨將我爹驅逐出京嗎?」

「岳父醫死人?」

「一個住在鎮國公府的遠房表姑娘染上風寒,吃了我爹開的藥方死了,鎮國公府狀告我爹醫死人,逼得我爹

的醫館關門,再也無法給人治病。按照大齊律例,醫者惡意醫死人,是要流放三千裏,且一生不能行醫,而我

爹開的藥方,據禦醫和仵作研判,乃屬惡意醫死人。不過,鎮國公認為我爹是個好醫者,此事必是一時糊塗,

於是格外開恩,最後只讓皇上將我爹驅逐出京,此生再也不能回京。」

「鎮國公府?」

「是啊,鎮國公府,因此我爹懷疑藥方被人家動了手腳,府尹卻置之不理。」

「岳父是遭人陷害?」

「我爹說那不是他原來開的藥方,可是藥方上的字跡與我爹的一模一樣。」

傅雲書的眼睛微微一瞇。岳父長年給人治病,開出去的藥方難以計數,只要能夠找到擅於模仿字跡的人,憑

空捏造一張岳父開的藥方不是難事。不過,鎮國公府為何要陷害岳父?岳父仁心仁術,不可能得罪鎮國公府,

也不值得鎮國公府使出如此卑劣的手段陷害。

「我明日再來,還有,雖然我府上的馬車比不得侯爺的馬車,不過倒也安穩,侯爺用不著派人來接我,我會

自個兒過來。」這一次淩玉曦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

許久,傅雲書動也不動,直到傅巖擔憂的喚他,「爺?」

半晌,傅雲書出聲道:「夫人呢?」

夫人?他就知道,爺順著易大夫的意思找夫人治病,不是因為夫人醫術了得,而是想得回夫人。「我讓傅崝

親自送夫人回去。」

傅雲書滿意的點點頭。傅崝看起來最不起眼,幾乎是躲在暗處,卻是傅家軍裏面身手最好的。「讓傅峷送一

封信給傅峻,我要知道岳父被逐出京城的來龍去脈。」

「是。」傅巖再度悄悄退出去。

無論岳父是否遭人陷害,祖母肯定是因為此事才讓他和淩玉曦和離,只是,究竟是祖母設下來的局,還是順

勢而為?前者也好,後者也罷,他的感覺都糟透了,祖母本該代他維護妻子,最後卻成了傷害他妻子的推手。

淩玉曦被傅雲書派來的人接走後,淩母就像熱鍋上的螞蟻,急得一刻也靜不下來。侯爺為何病了?上回見到

他明明好得很,再說了,淮州城又不是沒有醫術高明的大夫,何必找上曦兒?侯爺是不是察覺到什麼,想試探

曦兒?

眼看申時要過了,淩母心想再見不到人,就去莊子外面等時,淩玉曦回來了。

「侯爺真的病了嗎?」淩母心急的上前抓住她。

「娘別著急,先讓我坐下來喝杯茶。」淩玉曦放下手中的醫藥箱,倒了一盞茶,咕嚕咕嚕一口氣見底,然後

放下茶盞,毫無形象的整個人癱在臥榻上。「折騰了我大半日,累死我了。」

「侯爺真的是請你去治病嗎?」淩母等不及的再問一遍。

淩玉曦覺得很好笑,「侯爺真的請我去治病,那又如何?娘何必如此著急?」

「侯爺真的病了?」

「侯爺得了濕寒之癥,相當嚴重,他是來這兒養病的,應該會住上一段時日。」

「什麼?侯爺要在這兒住上一段時日?!」

點了點頭,淩玉曦不當一回事的伸了一個懶腰。「小包子呢?從夫子那兒回來之後見不著我,有沒有偷偷帶

著小狼溜出去玩耍?」小狼是她一次上山采藥撿到的灰狼,因為傷得很重,她沒法子置之不理,便帶回來了,

從此小狼就成為他們家的成員,偶爾負責嚇跑某些不識相的麻煩人物。

「小包子最乖了,沒有完成夫子給的課業,絕不敢溜出去玩耍。倒是一直沒見到你回來,吵著要去莊子外面

等你,我怕侯爺派人送你回來時會見到他,不準他出去,讓陳嫂帶他和張通去廚房做糕點,說到這,你不擔心

嗎?」淩母實在不解她何以如此輕松,萬一侯爺發現霄兒該如何是好?

淩玉曦怔楞了下,「擔心什麼?」

「侯爺在這兒住的時日越久,越有可能發現小包子的存在。」

「他住在城裏,不會發現小包子。」除了元宵,她從來不帶小包子進城,一來是考慮小包子年紀小,缺乏自

保能力,城裏又龍蛇混雜,實在危險;二來是擔心大人說了什麼亂七八糟的話,影響小包子的心情。也許一出

生就沒有父親,小包子格外早熟又心思細膩,大人隨口一句,他總可以細細琢磨大半個時辰,教人心疼。幸好

她不帶小包子進城,城裏的人只當她是寡婦,並不知道她有個孩子,要不,傅雲書很快就知道小包子的存在

了。

「若是不小心..」

「不會,以後讓福伯送我過去,侯爺的人不會再來這兒。」

「你還要繼續給他治病?」

「侯爺的濕寒之癥相當嚴重,需要我針灸治療,不過,過幾日我想請易大夫代我給侯爺施針,畢竟我住在城

外,不若易大夫給侯爺施針方便。」

聞言,淩母稍稍緩了一口氣,「不過,侯爺怎麼會找上你?」

「易大夫推薦我給侯爺針灸治療。」易大夫是淩父的師兄,因此格外照顧她,一有機會,就會將她推薦給病

人,而除了醫術,易大夫對什麼都沒興趣,根本不清楚她與武陽侯的關系。

「既然如此,如何讓易大夫代你為侯爺施針?」

「只要按著我的指示,易大夫就可以為侯爺施針。」

頓了一下,淩母還是不放心,「我就是很不安。他突然出現在淮州,得知你們和離的真相,還堅持追查你遭

到誣陷一事,如今又來找你治病..這沒完沒了的,我總覺得有什麼事要發生。」

淩玉曦伸手拉著淩母在臥榻另一邊坐下。「娘別自個兒嚇自個兒,就算知道了,他也帶不走小包子。」

「若是侯爺執意帶走小包子呢?」

「我不會讓他帶走小包子。」

淩母若有所思地緊抿著雙唇,好像有些拿不定主意,張嘴又閉上。

這是什麼情況?淩玉曦好笑的道:「娘有話直說,不要憋著。」

略一遲疑,淩母還是一吐為快,「說起來,小包子是侯爺的嫡長子,身分多麼尊貴,可是,如今卻被人家視

為鄉下野孩子,不時要遭人閑言閑語,你不知道娘看了有多心疼,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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