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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不用登臨恨落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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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了江岸,走上了旱路的病公子三人沒有絲毫的猶豫,直接便向著城池方向走去,這一段路上人影稀疏,周遭事物也大有蕭瑟之感。不過那總也沒什麽奇怪的,或許是因為秋天將盡,或許是因為距離城池還有一段距離。總之沒必要去細究。

沈寂了有一會兒的十三弟,在這時又提起話題道:“公子以前來過廬州麽?”

病公子立刻回答道:“來過,大約是十年前來的吧!”

“十年前?!”十三弟驚訝著,“那可真算是久遠了。”

病公子輕言了聲“嗯”後,繼續說道:“雖然是記得來過,但真的也是記不清當時是因何而來的了。”接著他餘望著身後的小婠道,“小婠,你記得麽?”

“公子…我…不知道。”

病公子忽然停下了腳步,疑惑的望著小婠道:“你不知道?小婠我問的是你記得麽,你怎麽說不知道呢?你怎麽可能不知道呢!”

小婠羞怯怯的回道:“公子,十年前…我…我還未滿四歲…我當時…”

小婠還未說完,病公子恍然大悟,他朗聲大笑了起來,“哈哈…對對對…我只當你一直在我身邊,什麽事都無所不知,卻忘記了這一層…哈哈哈…”

十三弟道:“塵冠掛卻知閑事,終擬蹉跎訪舊游。想不到這一次竟是因為在下的緣故讓公子重踏舊地,流年行轉,在下心間不覺又有些感觸了。”

病公子的笑聲停頓後笑意卻沒斷,他瞄了一眼十三弟後,又繼續行走了起來。因為腳程不一,病公子與十三弟的對話暫停了下來。直到十三弟追緊了病公子的腳步後,那對話似又漸漸恢覆了起來。

看著頭前的病公子,不一時後十三弟竟不自禁的笑了起來,“呵呵…”那笑聲中十三弟還搖了搖頭。

十三弟的這一笑卻勾起了病公子的好奇心,“十三弟在笑什麽?”

“在與公子的相處中,我發現了一件事。”

“什麽事?”

“公子看起來溫文爾雅,平易近人,但公子的內蘊卻是冷酷剛毅的,這其中當然也包括談吐的。而白兄與公子恰恰相反,白兄是個外冷內熱的人。”十三弟說道,“再有就是墨兄那時時搞怪的樣子,一相比較,便覺得朋友性格迥異,倒也有趣。”

病公子無奈笑道:“呵…你們文人思想富足,倒也難怪能勾勒出世間百態。”

“嘿嘿…”十三弟傻笑的抓了抓頭發後,又緊跟著說道,“對了公子,我們下一次上岸歇息會很久嗎?”

“我想是不會的。”

十三弟松了口氣:“那就好了。”

“呵…有什麽問題麽?”

十三弟解釋道:“那倒沒有,在下只是在預算葫蘆裏的酒夠不夠喝,若是下次在江上行船過久,趁這一次好在多打些來,公子既然說不久,那在下這一次也就不特意準備酒了!”

病公子笑著搖了搖頭。

十三弟續道:“本來在下心想像公子這樣武功卓越的人,在好生歇腳一次後定不會有那麽容易再歇了,看來這一點倒是在下想錯了。”

“十三弟這麽說倒真是將我誇大了。我縱然久居江南之地,可也不太喜歡在船上睡覺,如此習慣又與武功卓越有何關系呢!”

“那倒是…”

“就像你的白兄所說,我與其他殺手不同,因為我更愛舒舒服服的睡覺。你這麽理解我,倒可能會簡單些。”

“呵呵…”

十三弟笑聲未斷,忽然只聽小婠警惕道:“公子!”

這一路上這是小婠第二次讓病公子疑惑,病公子挑起疑問的目光向著小婠尋去時,小婠又道:“有人!”

病公子得到答案後,慢慢的將目光望向了遠處,在病公子那雙猶如困意襲來微瞇著的雙眼下,果然出現了一個人。

這個人很奇怪,說他奇怪是因為此刻他倚靠著一個類似鼎的東西正停留在道路的中央,但由於還很遠,病公子倒沒有看清楚這個人是否已經倚靠著睡著了,另外這個人的面貌病公子也還沒有看真切。

不管這個人是否睡著、面貌如何,總之病公子已起了戒心。病公子之所以起了戒心,是因為這個人出現的實在是有些突兀、又讓人匪夷所思。

在這種古怪的情況下,十三弟向著病公子說道:“這一幕倒曾與在前往公子的聽雨樓時有些相似,那時在半路上遇到的公孫直也是這樣古裏古怪出現的。莫非…”十三弟頓了頓後,猛然驚訝道,“莫非這個人也是殺手!”

言語間,漫步中,病公子已漸漸瞧清楚了這個停留在道路中央的人的模樣。

這個人光禿禿的腦袋、猙獰醜陋的臉,渾身上下遍布著肥肉,尤其是那鼓的高高的肚子,讓人瞧著覺得格外的惡心。

“呵…他可沒有公孫直那麽高尚!”病公子說道,“小婠,照看好十三弟!”

病公子沒有去細聽小婠的回答是“是”還是“嗯”,只顧著大步的向著那個奇怪的男人走去。

在距離那個奇怪的男人已經很近了的時候,病公子停下了腳步,病公子看到他是閉著眼睛的,所以病公子覺得他是睡著了的。

而這個男人似乎感覺到了病公子的存在,所以他在這時睜開了眼睛,笨拙的站了起來,邊站邊伸著懶腰,邊站邊打著哈欠。

在這一過程中,病公子看清楚了他方才倚靠著的東西——原來那是一個聚寶盆。

那一人在這時傻呵呵的笑道:“嘿嘿…你來了。”

“你是在等我嗎?”

那一人摸了摸光亮的腦袋,“你是病公子嗎?”

“是。”

“嘿嘿…那我就是在等你了。”

病公子緊盯著他問道:“你等我做什麽?”

“有兩件事,第一件是聚寶收銀。”說著那人摸了摸身後的聚寶盆,接著他又向著病公子傻笑道:“嘿嘿…有人給了我五萬兩的銀子來買命。”

“呵…雇主的價錢又漲了嗎?”病公子說道,“第二件事呢?”

那人猙獰的笑著:“第二件事要看你的紅月刀。”

小婠的聲音突然傳來:“公子的紅月刀,只有死人可以看到,但是像你這種人,死了也不會看到。?”

病公子淺笑著對那光頭的男人說道:“這樣的答案滿意麽?”

那光頭的男人忽然捧著綴滿肥肉的肚子大笑了起來:“哈哈哈…”笑聲漸退後,他道,“不滿意…不滿意…”

“你為什麽不滿意?你又有何理由不滿意?”

“因為我不是鬼手,因為我是攔路財神,因為我是金玉堂。”

病公子的酒窩浮現了出來,“可惜了。”

金玉堂問道:“什麽可惜了?”

病公子慢聲道:“金玉堂這三個字可惜了。”

金玉堂道:“為什麽可惜了?”

“呵…我一直以為能叫出金玉堂的人應該是個儀表堂堂的公子,看來真的不是。”病公子失望的搖了搖頭,“難怪有許多人都害怕金玉堂,難怪有許多人都管攔路財神叫攔路鬼,原來你真的醜的像鬼!”

金玉堂在這一刻只有怒火,只有殺氣,他大喊道:“不許說我醜!”在喊聲中金玉堂肚子上的贅肉不斷的顫動。

接著金玉堂迅速從聚寶盆裏抓出了兩把用純銀打造的斧子,托著滿身肥肉向著病公子劈去。

金玉堂雖然看上去肥胖愚笨,可他在揮出斧子的時候,那速度並不慢,而且還很快。快的在病公子剛剛飛身後退一步時,那兩把斧子便將病公子方才所站的地方劈出了一個大坑。

在“啊…啊…”的怒吼聲中,金玉堂又連著向病公子劈出了三十六斧。

銀色的光影,無形的戾氣逼的病公子不得不退,可這並不足以說明病公子打不過他,戰不勝他,因為病公子的刀還沒有拔出。

接著只見金玉堂的斧子在劈砍出去的剎那,有一陣火花忽然亮起,是金屬與金屬相互摩擦的那種火花。

金玉堂似乎因為這火花的突然出現變得鎮定了下來,他看到在他的那雙斧子下,有一柄無刃的鋼刀正橫在病公子的眉心前。

那是病公子的不傷刀,原來病公子在閃避間到底還是拔出了刀。格擋下金玉堂的進攻後,病公子迅疾的揮出了一刀。

一刀既出,威力無窮。

在無形的刀氣下,只見得金玉堂忽然將銀色的斧子護在了面目前,“嗤嗤”的聲音中,金玉堂已被震出了一丈,而快要停下時,他的手終於忍不住酥麻之感,將緊握住斧子的雙手松了開,“當啷”聲後,金玉堂停了下來。

金玉堂望了一眼掉在地上的斧子後,又瞧向病公子手中的刀,在楞神了片刻後,他甩袖忽然喊道:“我也用刀…我也用刀…”接著他迅速的又從聚寶盆裏取出了一把用純金打造的刀。

很快金玉堂又用刀拼命的向著病公子砍去,雖然金玉堂的金刀比病公子的鋼刀耀眼,但是金玉堂的刀氣卻沒有病公子的刀氣淩厲,病公子的刀氣勢如虹,怎可能被金刀的刀氣所敗呢?

金玉堂在向著病公子砍出了第十八刀後,忽然停了下來。因為他的金刀剛好砍在了病公子的鋼刀上,在停頓了片刻後,突然傳出了“當啷”一聲,是半截刀身掉在地上的聲音,那是半截金刀。

病公子順勢踹出一腳,將金玉堂踹回了聚寶盆前。

踉蹌過後的金玉堂,在聚寶盆前定住了,他直楞楞的盯著半截金刀,喃喃自語著:“不可能…不可能,我的金刀怎麽能斷,你的鋼刀怎麽可能贏得過我的金刀!?”

病公子的嘴角浮起了一絲冰冷的笑:“呵…誰說鋼刀贏不了金刀!”

金玉堂猛然丟掉了刀:“好…好…那劍呢…”金玉堂在聚寶盆裏又取出了一把劍。

望著此時金玉堂手裏的劍,病公子倒顯得稍稍有些意外,因為金玉堂手中的那把劍,是曾經令無數江湖人夢想的奪命劍。是一把有故事的劍。

金玉堂揮劍向病公子刺去。病公子也橫刀迎上了奪命劍。

金玉堂的奪命劍,劍氣洶湧,招招致命。病公子的不傷刀,在躲閃中卻顯得格外柔美。

刀是絕望與死亡的刀,怎麽可能時時柔美呢,所以只容金玉堂刺出九劍,病公子的刀就變得森冷了起來。在那關鍵一刻病公子的刀砍傷了金玉堂持劍的手,所以奪命劍便不能奪命了,劍,掉在了地上。

病公子揮刀欲向著金玉堂的脖子砍去時,金玉堂突然跪了下來,金玉堂垂下頭,在劍刃上,他看到了一張猙獰醜陋的面孔,“不可能!這是奪命劍!這是奪命劍!”

小婠譏諷的聲音在這時傳來:“奪命劍?我看就是一把廢劍、破劍!”

金玉堂怒吼道:“不要玷汙這把劍!?不要玷汙奪命劍!”

病公子將不傷刀從金玉堂的面前收了起來,但金玉堂瘋癲的言語還沒有停:“不可能!不可能!”言語中金玉堂一拳砸在了地面上,他砸出一個坑,接著他又摸著光禿禿的腦袋囈語著,“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病公子問道:“你知道為什麽嗎?”

金玉堂似乎沒有聽到病公子的問話,他只是將頭埋在地上,自言自語著。

病公子冰冷的道:“因為雙煞銀斧不是你的斧子,因為趕月金刀不是你的刀,因為你更配不上奪命劍。”

在病公子說話的同時,十三弟向著小婠問道:“小婠姑娘,你說他是瘋掉了嗎?”

小婠厭惡的白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金玉堂,“鬼才願意知道他是不是呢!”

那被十三弟猜測瘋了的金玉堂,突然跳起向著病公子刺去,不過還好病公子反應快,一掌便震掉了金玉堂握在手裏的黑色匕手,接著病公子又猛地打在他的胸脯上,?金玉堂口中鮮血噴湧而出的瞬間,他也已摔出了很遠。

病公子瞄了一眼腳下的黑色匕首後,譏笑道:“呵呵…攔路財神倒真是名不虛傳,連九幽匕首都收進了聚寶盆。”說到這裏病公子望向了金玉堂,“直到這一刻我才明白你是如何活的這麽久的了,呵…不過我倒也真是好奇你那聚寶盆裏還有些什麽?”

金玉堂一邊踉蹌的向著聚寶盆走去,一邊大笑著,“哈哈哈…公子莫著急…這就讓你看看…”金玉堂將手伸進聚寶盆後,續道,“這就讓你看看…天火雷彈!”說罷金玉堂便向病公子射來許多黑色彈丸。

這一瞬倒真是讓病公子一驚,因為那天火雷彈所到之處必是轟然炸響,若不是病公子身手敏捷躲脫掉了,還真是極有可能被那天火雷彈炸的粉身碎骨。

就連是遠在天火雷彈轟炸範圍之外的十三弟與小婠都被那天火雷彈弄的心驚肉跳。

在天火雷彈即將射完之時,病公子揮刀將一顆天火雷彈反打回到了金玉堂的身邊,見此金玉堂嘴巴頓時張大,卻沒等他發出聲來,那被病公子反打回來的天火雷彈已經炸響。

金玉堂被淹沒在了滾滾濃煙之下,直到許久後金玉堂的身影才漸漸在聚寶盆前浮現了出來。此時的金玉堂臥倒在地,之前層層的衣服已經衣不遮體,那裸露出來的肉身也是血痕累累。

那天火雷彈沒有將金玉堂炸的粉碎,實屬算是慶幸了,不過在這天火雷彈強烈的轟炸下想必金玉堂早已是性命不保了。

不過為做確認,病公子還是小心翼翼的向著那臥倒著的金玉堂走去。走了好幾步後,病公子瞧著那金玉堂沒有絲毫的生命跡象,便想著去到他的身邊,仔細瞧個清楚。就在病公子蹲下身子,伸出一只手向著金玉堂探去時,誰知那金玉堂忽然翻身射出了一支小箭,病公子眉頭一皺立即翻轉身體,那只小箭還是射穿了病公子的衣服,索性沒有傷到病公子。這一次還真是太險了,若不是病公子心存戒心,若不是病公子機智靈敏,恐怕病公子這一次當真要折命於攔路財神之手。

金玉堂射出一支小箭後,正欲要扣動弩的機關射出第二支小箭時,金玉堂的胸前透出一個劍尖,是奪命劍的劍尖。這一刻金玉堂的眼睛中,充滿了震驚。?

看到那奪命劍自金玉堂的背後刺穿胸膛,病公子不禁也意外了起來,病公子直起身子後,向著那兇手說道:“小婠,我沒有讓你出手啊!”

“公子,我沒有出手,我出手的是劍。”

病公子無奈的掛起笑意時,小婠又說道:“這樣的人實在是讓人惡心,我已經忍了很久了!”說著小婠抽出了奪命劍。在嫌棄的瞄了一眼那光禿禿的腦袋後,她冷哼著的丟掉了奪命劍。

這一時病公子看到金玉堂的胸口噴出鮮血,染紅一片。?

而氣若游絲的金玉堂瞳孔驟縮,兀自呢喃,“病公子的…傳說…竟是真的…”

病公子望著那絕望之色已布滿臉龐的金玉堂道?:“現在,我想你已知道你為什麽會輸了。?”

在聽到這一句後,金玉堂看到了病公子雪白的臉,他的那種目光,就像是從來沒有在世間見過像病公子這樣俊美的男子一般。?

金玉堂的呼吸越來越弱了…

最後在金玉堂的屍體中又流出了一股鮮血,那鮮血暈染了大地…

病公子轉身向著還在遠處的十三弟叫了一聲:“十三弟,不早了,我們要快些進城。”病公子還沒有聽到十三弟的回答,他便轉回身,踱著步子,背著手,一步一步的朝著城池方向走去。?

這一刻,殘陽如血,光色正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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