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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萬古銷沈向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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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笛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這樣的安靜,安靜的不知所措。他斜斜的望了一眼黃色的月亮後,起身站了起來。吐了一口氣後,向著丁中直問道:“丁兄,還沒有子晗他們的身影嗎?”

丁中直面色沈重,搖了搖頭後,同樣吐了一口氣。不一時丁中直問道:“蕭公子你說我們…”

蕭笛堅定的說道:“不會的,依依一定會救活大家的。”接著蕭笛瞄向了正忙碌著的那窈窕的身影。

丁中直也就隨著蕭笛半信半疑的望了一眼。

蕭笛思慮了半刻後又道:“丁兄,走,我們去看看萬先生。”

丁中直道:“好。”

蕭笛、丁中直兩人很快便找到了萬一真的身影。亮堂堂的火光下,萬一真滿臉驕傲的神色,似乎他已經忘了自己是深處疫毒之中,而圍繞在他身旁的各色人等正一副虔誠的樣子望著萬一真,似乎在萬一真的言語下,他們已經看到了希冀。沒錯,他們這一時似乎也已經忘記了瘟疫的事。

看到這樣的景象,丁中直忍不住忽然笑了出來,“呵呵…公子你看,萬先生又幹起老本行了。”

蕭笛也笑了,“這樣也挺好,至少現在他們很放松,至少他們現在忘記了瘟疫、地動所帶來的痛苦,至少他們現在的臉上還充滿著希望。”

丁中直說道:“公子說的有道理,也許萬先生也是這麽想的,所以才這麽安然的說講著。”

丁中直說完,他與蕭笛兩人又齊向著萬一真的左右走近了些,最後也圍坐了下來。他們沒有去開口打招呼,只是微笑的示意了番,他們是怕打斷了萬一真和大家的興致。

萬一真聲音也越發的洪亮:“說完咱們升州的江湖俊傑後,那鄙人便在說說那被譽為暗影流聲的墨簫。”

“好!”

“好好…”

隨著叫喊聲,顯然大家的興致又被點燃了起來。包括那丁中直都放松了下來,不在像之前那麽沈重,“好!”

但是蕭笛的臉色卻是愈發的奇怪,他似乎很害怕聽到這個名字。

萬一真道:“沒錯!這暗影流聲便是同玉面公子齊名的“禦劍”之一,大家這都是知道的。鄙人之前也說講過,既然大家有興致,那麽鄙人自當再費一遍口舌。”萬一真捋了捋胡子接著道,“這暗影流聲本姓墨,字簫,名為迪,常用的兵器便是一把翠綠的玉簫,所以啊大家也不難猜出他那江湖名號的來歷了,呵呵…確實如此。”萬一真笑了笑後繼續道,“據說這墨簫只要一開口吹奏他的那只玉簫,那方圓幾裏的人和動物都會入迷,就猶如進了仙境一般,不能自已,而如果心懷不軌、奸佞之徒的人聽了他的曲子,頓時便會命喪當場,而他每次經過一個地方都會留下美妙的簫曲,就像水流一樣,綿延不絕,所以叫‘流聲’,當然誰也不清楚他具體會在何時吹簫,所以便成了‘暗影’。”

“先生解釋的好!妙啊!”有人頓時高呼道。

萬一真笑了兩聲,“額…呵呵…”在捋了捋胡子後,萬一真續道,“以前同大家講的都是暗影流聲除暴安良,助人為樂的事情,今天鄙人就膽大妄為的說一說這暗影流聲的一段不為人知的‘醜事’。”

這一時蕭笛的目光忽然變得驚喜,他的人似乎也高興了起來,他的嘴角掛起了一絲微笑。

萬一真環顧著眾人道:“其實暗影流聲曾經也是個盜賊,也劫掠過錢財,也免不了傷害過一些無辜的命,只是那段時間裏他是受人蠱惑的,據說在他淪為盜賊的那段期間裏,其實還有些什麽隱情,有人說是因為一個女人,也有人說是因為他的親兄弟,還有人說是因為他的家世背景…諸如此類,所以他才無奈的選擇了盜賊這一行當,也許是因為他本性的關系,到後來他選擇了放棄盜賊,才漂泊江湖,行俠仗義了起來。”

“咳…人嘛,身在江湖,有些事情也是迫不得已,身不由己的,我倒沒錯得暗影流聲做錯了什麽。”

“是啊,什麽才是大丈夫,浪子回頭金不換,這才是大丈夫、大英雄!”

“沒錯!沒錯!人非聖賢孰能無過,聽完先生說完他的這一段經歷,小生在心裏倒更是佩服他了…”

“呵呵…額…呵呵…”

聽著眾人交談的聲音,蕭笛那喜悅的臉色又突然變了,變得比之前更難看了,他再也聽不進去萬一真的說講,他空洞的雙眼直盯著火苗,他陷入了沈思。

聽著萬一真滔滔不絕的說講著,而在這一刻丁中直又笑了,他似乎在向往著與暗影流聲成為朋友,他將目光望向了蕭笛,他說道:“公子,你見沒見過墨簫?”

蕭笛沒有聽到。

丁中直看到心不在焉的蕭笛後,輕輕的拍了拍他:“公子?”

“嗯?”

丁中直打量著蕭笛:“公子你怎麽了?你在想什麽?”

蕭笛直楞的目光,在這一刻終於眨動了兩下,“沒什麽,哦…丁兄剛才說什麽?”

丁中直樸實無華的面容,綻開了好奇之色,同樣還摻雜著希望,“蕭公子你說,若是墨簫現在在我們升州城,我們是不是很容易便會得救了?據萬先生說,他要想救什麽人,就一定會救下來的!”

蕭笛又陷入了沈思,有一會兒後丁中直才聽他道:“不,不會的。”

“呵呵…是啊,都已經很久沒有他的消息了,他怎麽可能在升州城呢!”丁中直失落的搖了搖頭,“呵…不會的…不會的…”

蕭笛看到那露著苦澀笑容樸實的面龐,蕭笛有些不忍,蕭笛嘴唇顫動,他本該要說些什麽的,但是他沒有。

他要說什麽呢?

“蕭公子、丁大哥,子晗他們回來了!”

這一聲言語,驚醒了心不在焉的蕭笛,驚醒了失落的丁中直,驚醒了滔滔不絕的萬一真,驚醒了所有人…

所有人的註意都向著那忽然傳來聲音的地方投去,“蕭公子,丁大哥,子晗他們回來了!”

這一聲後,蕭笛突然站起了身,丁中直也站起了身,萬一真也站起了身,所有人都站起了身,“在哪裏?”

吳天齊引道:“就在前面!看!他們過來了。”

蕭笛頓時奔去,丁中直,萬一真等一概眾人也隨之奔去。他們果然看到了肖子晗、鄭東南等人。

蕭笛興奮道:“子晗,你們回來了!”

肖子晗幾人臉色低沈,一副懊惱的樣子,肖子晗沒敢大聲回應,只是點了點頭。

蕭笛這一刻似乎覺得有些不對勁了,到底哪裏不對勁了呢?

還沒等蕭笛想好,只見丁中直抓著肖子晗的衣襟,大嚷道:“藥呢?子晗藥呢?”

蕭笛知道哪裏不對了,大家也都知道了。難怪一向厚道的丁中直此刻也會如此的失態。蕭笛瞄了眼肖子晗幾人空空的雙手後,輕聲問道:“子晗,藥呢?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肖子晗、鄭東南幾人對視了幾眼後,肖子晗道:“我們找遍了潤州城,還是沒有…沒有黑元參和犀牛角。”

鄭東南補充道:“只要是黑元參和犀牛角,別說藥鋪了,大家豪庭裏的也都被人收購走了。”

吳天齊環顧了一番後,疑惑道:“怎麽會這樣?”

“唉!”丁中直放開了肖子晗的衣襟,蹲在了一邊。

眾人也就掃了一眼丁中直。

“子晗,快把藥給我,子晗…”依依高興的跑了過來,“子晗…快把藥…”最後依依說到一半,她便也看到了眾人失魂落魄的樣子。

肖子晗躲開了依依的眼神,鄭東南幾人也深深的將自己的頭埋了下去。

依依轉過目光,望向了蕭笛,只見蕭笛搖了搖頭。瞬間依依便知道眾人為何會這般模樣了。

蕭笛輕呼出氣後,向著肖子晗問道:“子晗你們這樣自責,所以…你們也知道了對嗎?”

肖子晗點了點頭,“嗯。”

鄭東南說道:“我們在回來的路上,遇到了那些從升州城裏跑出來的人,我們…我們都知道了。”

火柴燒裂的“劈啪”聲此刻竟是那麽的響亮…

月,又升高了三尺。在這期間所有人都沒有說話,死寂,沈重,落寞,傷心正縈繞在燒的“劈啪”的柴枝上。

沈默,還是沈默。所有人都在圍著那火堆沈默著。

“沒有藥,我們該怎麽辦?”吳天齊最終打破沈默。

之前猶如泥雕似的眾人,此刻接連不斷的嘆出了聲來。

那嘆聲過後,有一個膀大腰圓的中年男人說道:“沒有藥,當然是死了。”他說的幹脆利落,引得大家都齊望向了他。

這期間有人失落道:“我看大家也都逃了吧,這是什麽病?可是瘟疫,有藥都不一定能活下去,我看…都逃了最好!”

蕭笛的眼睛這一刻忽然一顫。

大家也都交頭接耳了起來,似乎他們在互相征求著意見,走,還是不走?不走那麽只有一死,在死亡面前道義人心又如何呢?

沒錯,他們有選擇活下去的權力,他們沒必要為了不相幹的人,白白的搭上自己的命,更何況他們走了,也不會有人責怪。確實,他們沒有理由再留下來。

聽到有如夢囈的討論聲,肖子晗眉頭皺了起來。鄭東南則時不時的望著皺眉的肖子晗。吳天齊嘴唇不斷的打顫,卻又時不時的嘆氣將頭別向一邊。丁中直呆呆的望著火光。

依依在掃過那高燒不退的些許病人後,在這一刻她那清明如水的眼睛也深深的泛起了自責的漣漪。

那萬一真不時的捋著胡須,一副思考的樣子,似乎在想著解決的辦法。

果然!蕭笛也看出來了萬一真臉上那細微的表情,蕭笛問道:“先生是可否有什麽辦法?”

萬一真沈吟少頃後,緩緩道:“有,確實有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

大家這一刻又驚喜著的齊望向了萬一真,“什麽辦法?”

萬一真道:“除了潤州城,我們當然還可以在其他地方找尋那黑元參與犀牛角。”

肖子晗凝視著萬一真道:“可是除了潤州城外,我們還能到哪裏尋藥呢?我們升州多城受地動影響,人都不能活將完整,要在其他最近的縣城找藥可能性似乎也不大,不然這幾天我們總該會從其他幾處縣城找到藥了!”

鄭東南補充道:“肖兄說的沒錯,總不能…總不能穿過潤州去其他州城尋藥吧,那…時間總是不夠用的…”

萬一真捋了捋胡須後,平靜的道:“這些鄙人當然知道,我說的是另外一個地方。”

蕭笛急忙問道:“什麽地方?”

“懸——濟——壇!”萬一真一字一頓的回答了出來。

那先前靜默的丁中直忽然苦笑出了聲:“呵呵…懸濟壇?那是簽訂靈魂的地方,他怎麽會平白無故的救我們呢!”

蕭笛有些疑惑的望向了丁中直,這一刻又聽到萬一真說道:“所以鄙人說,這是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

蕭笛又望向了萬一真,奇怪的問道:“先生,這是何意?”

萬一真捋了捋胡須後,慢慢講道:“這懸濟壇的掌門甘道如醫術高深莫測,被江湖中人奉為“活神仙”,無論是什麽病,只要他經手,便可藥到病除,絕無後患。只是他為人太過古怪,凡是上門求醫的江湖人,十之八九都會無功而返,而求醫問藥成功的人,都會與他交換一個重於靈魂的條件,所以丁義士才有此一說,而且這個“靈魂的條件”也因病而義,因人而異。所以便更加難了。”

蕭笛說道:“不行,即便如此,我總該要去懸濟壇試試,我就不信他的心是鐵的。”

這一刻鄭東南眼睛一亮,說道:“肖兄,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在潤州城甲字藥鋪,確實聽到過有人說懸濟壇的弟子也在尋黑元參和犀牛角這兩味藥?”

肖子晗也恍然大悟,“你這麽一說我確實想起來了,確有其事!”

蕭笛驚異的道:“他們也在尋黑元參與犀牛角?”

肖子晗“嗯”了一聲。

“莫非懸濟壇也發生了瘟疫?”依依問道。

蕭笛瞄了一眼依依,接著蕭笛的耳畔突然回蕩起了之前幾人的對話:“依依姑娘,除了犀牛角與黑元參其他的藥都全了!”

“沒有犀牛角和黑元參?”

“是啊,肖兄我們差不問了潤州大半的藥店都沒有這黑元參和犀牛角。”

“怎麽會這樣?”

“我們也在奇怪,據說那黑元參與犀牛角一大早便被收買走了!”

“就算一家藥店的黑元參和犀牛角被收購光了,怎麽也不會十家、百家都被收購了吧?”

蕭笛回顧過後,他的眼光游離不定,只聽他低低道:“是啊,不會這麽巧吧,除非…”

“蕭公子…蕭公子…”有人猛然喊道,“蕭公子…我們抓到了一個小偷…”

這正思慮的蕭笛,突然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打破,大家也就聞聲望去。

“蕭公子…我們抓到了一個小偷!”果然在他們手縛之下,有一個穿著儒衫的少年顯露在了眾人的眼裏。

不時還能聽到那少年狡辯著:“放開我!我不是小偷…我不是小偷…”

“不是小偷?哼!那為何深夜之下你在帳篷左右鬼鬼祟祟的!”

那少年說道:“我說了不是,我就不是!”

蕭笛打量著這個面露無辜的人,總覺得有些熟悉,再三打量下,蕭笛記起了他。此人便是之前為馮大人遞送幹糧的那人,也就是此前應蕭笛之意傳話與依依的那人。

蕭笛道:“放開他吧。”

那少年趔趄後,說道:“呵呵…額…多謝公子…多謝…”

蕭笛這一刻緊盯著他,因為他知道這個少年絕非常人,此前礙於情況,蕭笛本沒把他放在心上,這一刻他又突然降臨,必定沒那麽簡單。蕭笛問道:“你到底是什麽人?”

那少年膽怯的躲著蕭笛的目光,“我是…額…我是…”

就在這時依依突然說道:“我記起來了,他也懂醫術!”

那少年的目光頓時一驚,“我…”

“說!你到底是什麽人!”吳天齊憤怒的銜住了他的脖子。

吳天齊的手也越來越緊,抓的那少年臉色悶紅,有些喘不過氣了,在如此的震懾下,那少年終於努力道:“我…我說…我說…”

“哼!”吳天齊松開了他的脖子。

那少年猛咳嗽了幾口後,解釋道:“我其實是懸濟壇的門生,我在懸濟壇排行老五,我叫高先兒。”

“懸濟壇?”蕭笛意外道。

鄭東南道:“剛剛我們還在談論懸濟壇的事,這一會就有懸濟壇的弟子送上了門!”

“你為何要在這裏鬼鬼祟祟的?”丁中直問道。

那高先兒不屑的扭了扭紅紅的脖子,“是先生讓我來的!”

“甘道如?他要你來做什麽?”丁中直追問道。

“先生要我來查探瘟疫的疫情,要我即時回稟他!”高先兒說道。

聽到高先兒的回答,蕭笛心底想法立即閃上心頭,他問道:“我問你,甘道如是不是早就預料到了升州要爆發瘟疫,所以才要你們收購黑元參和犀牛角?”

高先兒回答道:“至於先生的預料,我不甚清楚,我只能說,我們確實收購了大量的黑元參和犀牛角。”

肖子晗激動道:“既然如此,甘道如為何不前來解救,卻要你來查探病情,他居心到底何在?”

高先兒道:“先生向來古怪,先生的想法,我怎麽知道!”

“走!帶我去見他!”蕭笛緊抓住了高先兒的右肩。

高先兒道:“哎哎…公子…你…你輕點…我帶你去便是…”

蕭笛松開了高先兒的右肩,接著他側過身,先望向了依依,“依依照顧好他們,等我取藥回來。”

“嗯。”依依溫婉的應道。

接著蕭笛又望向了丁中直,“丁兄,這裏還得有勞你了。”

“放心吧!”丁中直誠懇的說道。

“走!”蕭笛用力的推了一下高先兒。

“好好好…走走…走…”

看著蕭笛與高先兒的身影漸漸消失在月光之下,眾人又上前多探了幾眼,那眼光中滿是期冀,也聽到萬一真低喃道:“但願蕭義士一切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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