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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被撤去,魔法世界裏傳來的低沈轟響讓我的心也越跳越快。

剛撤幹凈的那一剎那,門就被人從外面打開了,那一聲讓我緊張的差點從臺子上跳起來。

“大法-師!”所幸,是安度因的聲音,他嗓音裏的急切與擔憂掩藏不住,“莎拉她沒有事?是嗎?”

“確實如此。”年邁的大法-師笑著回答,“您可以去看一看她。”

“感謝您!”模糊的視線裏,我看見一個影子飛快的跑到了魔法臺前面,很快,我瞧見了他湛藍如海的雙眼。他緊緊握住了我的手,臉上的笑容如釋重負。可是,很快,他又憂慮的朝門口看了看,眉頭蹙了起來。

沈重的腳步聲踩著恒定的節拍走了近來,雖然我看不清,可是我依然能感受到一種強烈的壓迫感,然後,在五米之外,一個極為高大的身影漸漸清晰,是瓦裏安國王!

我吃了一驚,立刻從魔法臺上跳下來,慌亂的朝他行了個屈膝禮。

“請坐下,莎拉小姐。”國王低沈的嗓音響了起來,“安度因,請幫忙把那張椅子搬過來。”

“是,父親。”安度因似乎不太高興,卻還是依言松開了我的手,把椅子搬到了我身邊。

沈吟了一下,我搖了搖頭,“感謝您的好意,不過,我的母親曾教導過我最基本的禮儀,至少在您站著的時間裏,我不能坐下。”

國王似乎楞了一下,隨後低沈的笑了,“好吧,頑固的小家夥,看,我就坐在這裏,坐在這個魔法臺上。現在,你也坐下,我只是想和你聊一會兒,就像……上一次那樣的輕松愉快的聊天。”說著,他頓了一下,雖說看不太清楚,但是,我也感覺到他那如同利劍的目光偏移了一下,似乎在看安度因,那目光的意思非常明顯。

王子扶著我坐在了椅子邊沿上,卻絲毫沒有走開的意思,“我想呆在這裏陪她,父親,我認為,沒有什麽輕松愉快的聊天需要避開我。”

王子那句硬邦邦的話讓我忍不住搖了搖他的胳膊,“安度因!”

他拍了拍我的手背,“我不想離開。”

國王楞了一下,隨後,忍不住轟隆隆的大笑出聲,“你以為我要說什麽?我的孩子?”

“安度因!”就在那時,門口忽然傳來了吉安娜的呼喊,“過來,男孩!我也有話要對你說!”說著,只見那名長發飄逸的女人已經走了進來,不由分說,把我身邊的王子朝外拖去。

“嘿!吉安娜姑姑!”

“我也想要知道,你是不是足夠的優秀,能配得上我最喜愛的學生!”最後那幾個詞可是被她咬的一字一頓。

門在他們身後被輕輕帶上,一瞬間,這件房間陷入了死寂。

我看了看瓦裏安國王,他也看了看我,我們一同嘆了口氣。

隨後,國王無奈的朝我攤了攤手,“她在朝我示威,對不對?”

“呃……”我尷尬的不知道該把手放在哪兒。

“放松點,孩子,”國王在魔法臺上坐的舒服了些,開口道,“該知道的,我都知道了。”

他的話讓我的臉微微一燙。

“喔!小姑娘臉紅了,”國王饒有興趣的看著我,“還是說還有我不知道的?”

“怎,怎麽可能?!”輕輕攥了攥拳頭,我鼓足勇氣望向了他,“陛下,我對安度因的心意,沒有絲毫虛假。”

“相信我,孩子,安度因對你的心意,也沒有絲毫虛假。”國王緩緩開口道。

“嗯?”怎麽是這句話?

“你知道,你們從亞空間出來後的事情嗎?”

“抱歉,安度因沒有對我說,而吉安娜……也沒有機會告訴我。”說到後面,我有些不太好意思。

“哈!和我想的一樣!”國王笑了,但是很快,他的笑收了起來,“我來說吧,我得說那是我第一次在安度因的眼中看見仇恨的烈焰,他眼中渴望覆仇與殺戮的烈火讓他就像黑暗中的火把一樣耀眼。當時,我已經率領援軍趕到辛特蘭了,而希爾瓦納斯也是,我們與部落在宇宙柴油兩邊對峙,而安度因一出現,就憤怒的摧毀了那些東西。你知道那些宇宙柴油爆炸會產生多麽可怕的力量麽?孩子?那足以掀翻兩個暴風城!可是,盛怒之中的安度因毫不猶豫的召喚了強大的聖光能量,點燃了那些兇器,如果沒有吉安娜的群體傳送魔法,我想,我們會出現可怕的傷亡。在我們偷生之後,我看見辛特蘭連綿的山脈被炸出了一個巨大缺口。可惜的是,希爾瓦納斯似乎也帶著一名大法師,她們似乎也逃了。”

我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直到現在,我現在才知道安度因身上那些燒傷是怎麽回事。

不由自主的,我撫了撫自己的胸口,在那裏,心臟在劇烈的跳動,它似乎對當時安度因的絕望與痛苦感同身受。

如果那時,我失去安度因的話,我會不會化身會靈魂炸-彈,將原地的一切都炸成粉末?

“之後,他固執的請來了青銅龍王諾茲多姆陛下,要求他從時光洪流裏把你帶出來,看起來,那位不愛笑的龍王欠你們情,哪怕他並不願意,他也去了,可是,他什麽也沒找到。你知道嗎?莎拉?安度因讓諾茲多姆陛下前往了三次時光洪流,你知道這對巨龍的身體有多大的傷害麽?到最後,我都看見那位龍王臉色慘白,幾乎要站不住了。不得不說,安度因的舉動非常的……無理。”

我微微垂下了頭,總覺得瓦裏安那句無理說在自己的臉上。

“毋庸置疑,我的兒子安度因,暴風城的幼獅正在蘇醒,他有自己的尖牙與利爪。但是,他還是太稚嫩,容易被自己的情緒左右,但是,男孩終將長成頂天立地的男人,有一天,他會是我瓦裏安的驕傲。”國王低聲說道,忽然,用那雙有神的眼睛緊緊盯住了我,“莎拉,我想你也應該知道,在安度因心中,你的重要性或許超越了他自己。我有一些請求,請你能夠答應。”說著,國王頓住了,在得到我的肯首之後才繼續開口,“首先,我希望你能保護好自己,這,是最重要的。你一定知道,部落在暴風城裏安插了我們看不見的刺客,那些人威脅著每一個人的性命,尤其是暴風要塞裏的。你,知道安度因的母親是怎麽逝世的麽?”

“……我有所耳聞。”

“所有人都說她不幸死於一塊砸下來的石頭,可是,你知道她為什麽會忽然腳上受傷,為什麽會站在原地被石頭砸中麽?”

瓦裏安國王略帶憤怒的聲音讓我不由的抽了口氣,難道這一件事情也是個陰謀?

“所以,莎拉,你一定要記住,不到萬不得已,請一定珍惜自己的生命。”

我點了點頭。

“其次,在他失落的時候,你會是他唯一的支柱。終有一日,我會離開,我希望在那種時候,你能夠扶持住他,別讓他倒下,他是我們的希望。”

我咬了一下嘴唇,又點了點頭。

“最後,我希望在他失控的時候,你能傾力阻止他,阻止他做一切傻事,終有一日,他的一舉一動都將關乎聯盟的存亡,我們需要一個人能夠在懸崖邊拉住他。這是一個父親的請求,你能夠答應嗎?”

“我……我……”我忽然覺得我要說的每一個字都重若千鈞,那些可不僅僅是一名父親的囑托,那些還是整個王國整個聯盟的囑托,那些囑托沈重的讓我覺得透不過氣。

“你是個好孩子,莎拉,”國王接著說道,“說實話,安度因把決定告訴我的時候,我有些意外。他沒有選擇那些身份高貴的女孩,而是遵從了自己的內心。我以為,這些年的教育,會讓他的思想僵化,會讓他覺得哪怕自己的幸福也得和王國掛上鉤。可是,結果讓我很……很欣慰很滿意。身份,從來都不是問題。”

看來國王是意會錯了我的意思,不過,也讓我心中的一塊石頭落了地。畢竟,我一點兒也不想讓其他人知道,我有一個十代祖宗,他生於托爾貝恩家。

可是,我能接下國王的囑托嗎?

不期,我又想起了那名王子。

我想起來,在我向他發誓的那一剎那,我看見他臉上綻放出的比聖光還要明亮的光芒,我想起來,那一剎那,他笑出了聲,如果不是車廂過於狹小,他幾乎要開心的跳起來,而我也幾乎喜極而泣。

“我向您發誓,國王陛下,”沈默了一會兒,我認真的開口說道,“我會呆在安度因身旁,直到我咽下最後一口氣。”

“你比我想象的要勇敢的多,孩子。”國王欣慰的輕聲道,“不是每個女孩都敢於答應的。”

“我從不缺乏勇氣,陛下。”

“沒錯。”國王笑了,甚至是臉上的傷疤都散出了愉悅的光芒,“還有運氣,不得不說,你的運氣好的驚人,孩子。”

我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臉頰。

“還有聰明,安度因可不止一次在我面前讚美你智慧與天賦了。”說著,國王拍了拍披風,從魔法臺上站了起來,我也立刻站了起來。

“噢,對了,還有漂亮!”國王大笑起來,心情極好的朝門口走去,“安度因為你寫了一首詩,不小心發到了我的r機上,你可以找他去看看!”

我的臉轟的一下變得滾燙,並在國王身後悄悄捏緊了拳頭,安度因到底寫了什麽見鬼的東西?!

☆、墓園(一)

我是莎拉。

這是我呆在暴風要塞的第三天,在醫師的悉心照顧下,我的視力恢覆了很多。

我已經能夠隱約的辨認東方的魚白,與西方的紅霞。

我知道,每天的清晨,安度因都會去向那些身經百戰的戰士們尋求戰鬥技巧,所以,夜晚到清晨這段時間算是我最自由的時刻。

我今天決定出去一趟,因為我聽說了一個消息,在暴風城的墓園一角,國王為了這一次犧牲在辛特蘭的英雄們立了一塊紀念碑。

而我,似乎到現在都沒有好好的悼念我逝去的朋友-丹尼爾,那名把我從死亡深淵拍回來的精靈戰士。

簡單洗簌了一下,我理了理深色的衣袍,抱起一早準備好的百合花,走進了通往要塞外的那條長長的甬道,“克裏希托!跟我來!”

克裏希托是一頭巨大的獵犬,站起來的時候,幾乎有我那麽高了。

“汪汪汪汪!”

墓園一如既往的靜謐,散發著泥土與青草的味道。

藤蘿在高高低低的墓碑上盤旋,晶瑩的露水一滴一滴的落在大理石鋪就的道路上,如果你側耳傾聽,你甚至能聽見水花四濺的聲響。

越往墓園裏走,空氣就越清冷,讓人的心情也越發的沈重。

我與獵犬克裏希托一路小心翼翼的前行,也不知道彎過了多少道彎,當所有寂靜的小路合而為一的時候,我們終於到達了墓園的盡頭。

那裏確實聳立了一塊新的墓碑,漆黑,光潔,冰冷,獨立。

墓碑上面的名字是潔白的,我一個一個的尋找,終於在墓碑的最後看見了丹尼爾.劍歌。

丹尼爾……

他的音容笑貌依舊清晰,可誰曾想到,他已經永遠離我而去。

“我叫丹尼爾,小姐,請問您的名字?”

“其實,我是有點兒想念哨兵嶺的雜味燉肉了。”

“莎拉小姐,我用您給我的金幣買了很好的裝備,還有各種關於戰士技能的書,我現在很厲害,哪怕你要環形山的恐龍我也可以為您弄一只。”

“你或許不會相信,莎拉。這是一種感覺,感覺……你好像深入險境,需要幫忙。”

一瞬間,許許多多關於他的回憶湧進我的腦海,讓我的鼻子一陣陣發酸,眼眶一陣陣發熱!

深深的,我朝墓碑彎腰行禮。

我向你保證,丹尼爾,你的妹妹會被送入最好的學校,她會被所有人善待。

“【亡靈語】……柴油的事情,希爾瓦納斯非常生氣,”不期,我耳朵裏塞著的世界聆聽者忽然傳來了一個極其微小的聲音,那別扭的發音方式,赫然屬於亡靈,還是一位女性,“【亡靈語】咱們新頭兒命令我們得弄死名單上的人,隨便誰,不然,有我們好受的。呸!那個只會舔希爾瓦納斯腳的廢物。”很明顯,在我聽見他們的同時,他們也註意到了我。

“【亡靈語】噓---有人。”另一個聲音說道,這是一位男性,“【亡靈語】咦?運氣不錯!”

“【亡靈語】我來。”

我立刻從地上站了起來,轉過身去。

沒有人影。

“汪汪汪!”就在那時,克裏希托忽然狂吠。

我得再次感謝梅耶爾的偉大發明,耳朵裏塞著的那個微小機器不但讓我聽懂了克裏希托的只言片語,“是誰?!”也讓我聽見了一個如同蝴蝶振翅的輕微腳步聲。

對於危機的本能反應讓我猛的向聲音相反的方向一仰,可即使我的反應已經足夠快,我也感到冰冷的刀片劃破了我的咽喉,帶出了一陣尖銳而火辣辣的痛,而且那片刀片上帶著切斷魔法絲線的詛咒,瞬間,我覺得我被魔法之神拋棄了!

來不及想更多,我右手捂住咽喉,屈起左臂,用手肘惡狠狠的頂向了那想必在身後的人,可是,那個人的反應也飛快,他一躬身便讓過了我的進攻。

我右手成拳,握著滿手鮮血,立刻轉身,可是,我的拳頭又撲了個空,那個人居然如同附在我幽靈一樣,還在我的身後!他手裏的利刃已經舉了起來,目標是我的後腰!

怎麽辦?!此刻,我發不出聲音,也無法與魔法世界取得任何聯系,也就是說我現在無法釋放救命的寒冰屏障魔法!

“嗚--汪!”幾乎在同一時刻,我身邊的克裏希托就像離弦的箭一樣朝我身後撲去,尖牙與利爪畢現!

“見鬼!”我身後的那個聲音咒罵道,我感到他偏移了一下,借著那個空隙,我朝前一滾,迅速躲到了墓碑的另一頭,墓碑前潔白的花朵也被我碾碎了一地。

等我單膝跪起看過去的時候,只見克裏希托正在與一個細瘦的黑影搏鬥,可是那個影子明顯不好惹,兩下三下就把克裏希托給甩到了一邊。

冰冷的晨風吹了過來,吹掉了他頭上的鬥篷,這一刻,我看見的,是一張屬於亡靈的骷髏臉!而且,我還依稀認得她,她是在聖光之門一戰中,唯一一個從軍情七處手下逃掉的部落探子!

“梅爾……”我咬著牙開口。

“嗚--”克裏希托也齜著牙低吼,全身的毛都炸開了。

“【亡靈語】這一次,就是你的心臟了,小巫師。”梅爾陰測測的開口道,話音未落,她隱入了空氣之中。

“汪!”克裏希托咆哮著撲了上去,圍著我不住的低吼,打轉。

“【亡靈語】真狼狽啊!梅爾!”墓園的藤蘿下又傳來了一個聲音,“【亡靈語】要不要我來?”

那句不友好的話讓潛行之中的梅爾勃然大怒,“【亡靈語】我說過你給在那看著!這是我的獵物!我要親手挖出她的心臟!”

“呵!”

“汪!”在她怒吼的時候,克裏希托又撲了上去。

“【亡靈語】煩人的走狗!”空氣裏傳來了她不耐煩的聲音,只聽見砰的一聲,一柄粗長的棍子從虛空裏探出來,一棒子把撲擊中的克裏希托給敲暈倒在地上,而根棒子也因為受力過大而崩成了兩截。

“戚--”梅爾奚落了一聲,將那根棍子拋了老遠。

這可不太妙,看來,我真的遇上了瓦裏安陛下所說的那些以暴風要塞裏的人為目標的部落探子,更糟糕的是,我似乎並不是她的對手,況且在看不見的地方,她還有一個同夥!

怎麽辦?

我該大喊救命麽?

想到那裏,我不由的朝四周看了看,這兒是墓園的最深處,我確信,除非有人來悼念,否則我的就是叫破了喉嚨也不會有人過來。

那麽,我應該逃走?

逃得了麽?我不由看了看前方唯一的路。

不太可能。

那麽,我應該盡力與她糾纏,再伺機逃走?

可沒有了克裏希托,我該怎麽找到梅爾的蹤跡?!雖說被梅爾切斷的魔法絲線緩緩的回來了,如果她下次再向我攻擊……如果她又攻擊我的咽喉並且得手……我該怎麽辦?!

這似乎是一個死局!

四周陷入了死寂。

咽喉上的痛讓我忍不住咳了一下。

“【亡靈語】沒想到吧,小巫師,你也進入了我們的名單。”梅爾在我四周不停的游走著,這讓她滿含嘲弄的聲音聽起來就像是從四面八方傳來一樣,我無法鎖定她的位置,“【亡靈語】只能說,你交了一個糟糕的男朋友。不過,一夜之間,你的身價可是漲了不少!你可以在死前好好的自豪一下!”

沙--

世界聆聽者又傳來了那種蝴蝶振翼的腳步聲響。

這一次,在我身後!

我心中一凜,硬是壓住了心頭的不安沒有轉身。我保持著原來的站姿,裝作往四周亂看,可每一眼都會用眼角瞟一眼側後方。

天才知道,此刻我的心臟跳的飛快。

近了。

我悄無聲息的開始默誦咒文,在魔法世界裏,雪亮的水元素開始朝我四周匯集。

更近了。

我擡起右手,屈起手指裏掩藏著蓄勢待發的魔法能量球,“出來!我知道你聽得懂!懦弱的部落老鼠!”

終於,我眼角的餘光瞥見我側後方那瓣掛在青草上的花瓣搖晃了一下,緩緩落下。

來了!

距離正好!

“冰霜新星!”頓時,白色的凍氣從我腳下四散而出,把正要暴起傷人的梅爾凍結在了半空裏。很明顯,我的判斷有誤,那距離可不是正好,那一刻,她離我不過三步遠,她那把匕首都快要碰到我的背心了!

我深深吸了口氣,立刻踏在冰層上試圖朝墓園外滑去,可一柄飛旋的匕首忽然破空而來,如果我沒有立刻跳向一邊,它一定刺穿了我的肩膀。

嗡--

匕首在我的腳趾前不停的打顫,抖落了一顆顆綠色的毒液。

這一定是屬於另一名亡靈盜賊的。

根本沒法逃。

我裝過身,盯住了被禁錮在冰層下的梅爾,薄薄的冰層下,我還能模模糊糊的看見她被定住的姿勢。

“我得提醒你們,雷奧納爾的地牢裏,一直留著你們的位置。”我一面豎著耳朵傾聽四周,一面咬著牙說道。

很顯然,那名英俊的青年給她帶來過可怕的記憶,只是一個名字就讓她眼中燃燒的碧火猛然跳躍了一下,而我周圍傳來的那陣沙沙的腳步聲也在一瞬間停滯。

借著那個空隙,我飛快掏出了r機,又用汗濕的手飛快的給安度因發去了一個信息。

【你悄悄對安度因說:墓園!】

【你悄悄對安度因說:部落探子……】這一次,沒等我點擊發送,又一把盤旋的匕首便把我手裏的r機給打飛出去,鋒利的刀刃還割傷了我的手指,“嘶!”

“【亡靈語】這可犯規了,小姐。”另一個聲音在不遠處懶洋洋的說道。

“到底是誰犯規!”我捂著手指憤怒的大喊,“你們兩個對一個!你……”話沒說完,我忽然意識到,另外那一名盜賊之所以不出手,或許並不僅僅是因為梅爾的一句話,他或許還在懷疑我身邊會不會潛伏著其他的人,這讓我不由的暗自苦笑,要倒黴了。

沙沙沙沙--

果然,四周又開始躁動起來,我立刻躬下身,準備迎接雷霆一擊。

他要出手了麽?!

“【亡靈語】很顯然,雷奧納爾並不在這裏,你身邊只有一條死狗。”就在那時,盯著我的梅爾忽然冷笑了,“【亡靈語】呆在那裏,先寇布!我說過這是我的獵物!”說著,她目光的焦點重新回到了我的臉上,“【亡靈語】在你的幫手到達這裏之前,我想我們的戰鬥已經結束了!喝啊!!”忽然,她仰頭怒吼了一聲,頓時一團燃燒的暗影能量從她的身體裏噴射出來,如同鎧甲一樣覆蓋了她的全身,“【亡靈語】暗影--鬥篷!”

瞬間,她身上的層層冰淩迅速崩裂,如同子-彈一樣四射。

我立刻朝遠處避開,只見梅爾如同獵豹一樣竄上半空,又如同一顆漆黑的流星一般朝我撲過來!

剎那之間爆發的速度讓我根本無處可避,除了--

“寒冰屏障!”堅硬的冰層把我封入其中,與梅爾銳利的匕首狠狠的碰撞,發出了刺耳的聲響。看得出來,她的目標是我的眉心!

差一點!真的只差一點!在魔法生效前,她與她的目標就隔著一層冰層!

我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梅爾在屏障的外面哼了一聲,用嘴型告訴我,“【亡靈語】六秒。”隨後,她的身影徐徐隱入了空氣之中。

六秒,是寒冰屏障存在的極限。等這層堅韌的盾牌散去之後,迎接我的或許是當頭一棒,或許是來自背後的冷槍。

盜賊果然是被稱為法師殺手的職業,只要被偷襲,法師幾乎毫無勝算。

怎麽辦?!

我的大腦在飛速的轉動,不知不覺中,全身都被冷汗浸透了。忽然之間,我想到了一樣東西。

那是前幾天晚上,安度因交給我的。那是一枚聯盟的獅型徽記,四周鑲嵌著已經失活的深海明珠。

“這裏面有一些珍貴的藥劑,莎拉,”當時,安度因很鄭重的把那串東西戴在我的脖子上,他盯著我的雙眼,一直在確認我有沒有仔細在聽,“它可以讓你在任何不受控制的時候立刻清醒過來,記住,這種藥劑不能夠連續使用,因為那會對身體造成不可逆轉的傷害。但是,短時間內使用一次的話是沒有任何問題,在緊要關頭,它能保護你,代替我。”

“我不是小孩子,安度因。”

看來,這個東西或許會是我暫時保住性命的關鍵。擦了擦那枚徽記,我仰頭將裏面的藥水倒進了嘴裏。

瞬間,我皺了一下眉,因為這種藥水很苦很冰,有一股濃濃的冰蓋草的味道。

沒等我細品,寒冰屏障在預定的時間裏砰的崩成了粉末。

砰--

幾乎在同一時刻,我感到有根棒子狠狠的敲在了我的額頭上,敲的我頭痛欲裂,眼前一黑,幾乎要跪倒。可就在這時,我嘴裏冰冷的藥劑仿佛有了生命,猛的湧向我身體的每一個細胞,一瞬間,我覺得有一絲強烈的光線撕開了我腦袋裏的模糊與驅散了我眼前的漆黑。

“【亡靈語】腎擊!”腰間傳來了一陣劇痛,我知道,梅爾接下來的攻擊已經如同暴風驟雨般來了。

看來,藥效也已經發揮了作用,不然,腰部受到重襲,我不可能還能站著!

那麽,還等什麽?!我的反擊也開始了!

“閃現術!”光影變幻,我清醒的帶著腰間火辣辣的傷口一下子到了十碼之外,而我另一只手裏的火光也在瞬間爆發出來,將追尋而來的黑影卷入其中,“烈焰沖擊!”

轟---

☆、墓園(二)

我是莎拉。

我得說,此刻,我的處境不太妙。

我被兩名亡靈潛行者堵在了暴風城墓園的最深處,他們聲稱我已經上了幽暗城的黑名單,要對我下殺手。而我唯一的夥伴獵犬克裏希托被其中的一名潛行者--梅爾敲暈了,所以,我不得不單獨直面他們。

在那並不平等的對抗裏,我抓住機會給安度因發送了一條地點消息,可我不知道他是否懂我的意思,甚至可以說,我根本不知道他有沒有看到這條信息,畢竟,此刻他應該在訓練格鬥技巧。我現在能做的,只有盡可能的拖延時間,等到我的幫手,雖說,這看起來很難。

火焰沖擊帶來的炙熱罡風成功把試圖撲過來的梅爾逼退了,可是,那把骨頭微微屈腿在地上用力一蹬,再次撲了過來,這一次迎接她的,是我右手中狂暴的寒風。

“冰錐術!”

呼的一聲,劇烈的風夾雜著鋒利的冰錐朝那名亡靈撲面而去!她立刻掀起披風護住了自己,借著那個空隙,我立刻朝一邊閃了幾步,在這個短暫的空隙裏,我迅速誦讀魔法,“奧術鏡像!”頓時,五個與我一模一樣的魔法聚合體圍在了我的身邊。

“冰槍!”

雪亮的光芒一閃,六把尖銳的長-槍在我們手中紛紛成型,下一秒,都惡狠狠的向剛剛落地的潛行者擲去。

“【亡靈語】停止這無聊的把戲!小巫師!”只聽見潛行者半跪於地朝我怒吼,她一下子將雙刃提到了臉頰前,下一秒,如同灰鳥一般臨空躍起,在耀眼的冰槍之間詭異的跳動,一瞬間,她竟然避開了所有的攻擊,並且到達了我與我的奧術鏡像群中,“【亡靈語】殺戮-盛筵!”

刷的一下,我再也看不見她的身影了,我只能看見一抹極淡的影子在半空裏攢動,她的匕首出現在任何地方,很快便將我的鏡像與我一同滑的傷痕累累。

砰砰--

鏡像在接二連三的崩潰,在我的胳膊濺出第五道血線的時候,我咬著牙從戰圈裏退出去,緊接著,開始誦讀另一個魔法,“變羊術!”

很明顯,奧術鏡像嚴重的幹擾了梅爾的判斷,至少在我成功完成這個法術的時候,她還沒有發現異常。

只見深紫色的奧術光芒在我手心猛然一閃,頓時,周圍的一切都黯然失色,在光芒的背後,梅爾被我準確無誤的變成了一只滿地亂轉的憤怒的綿羊。

一連釋放數個魔法,我已經開始感覺到法力枯竭帶來到疲憊了,可是,這種時候能停下麽?!

“源自底地心的風暴,源自深淵的熔巖……”我大口的吸了口氣,強忍著魔法之核的不適開始誦讀烈焰風暴的咒語,只要完成這個咒語,梅爾十有八-九就真的要進雷奧納爾的地牢了!

可就在那時,我感到有人用膝蓋緊緊抵住了我脊背,一把冰冷的匕首橫在了我的咽喉,“【亡靈語】忽視我的存在真的好嗎?小姐?”一個嘶啞的嗓音響在我的耳邊,緊接著,我感受到他的兇器開始滑動,瞬間便切斷了我的魔法絲線,並且割開了我脖子上的皮膚!血,似乎開始往外冒!

糟糕!

我怎麽把他忘了!

這下死定了!我幾乎來不及握住他的手骨!

電光火石,我忽然看見大片的陰影從天空降下,接著,從墓園小道那邊傳來了震蕩的魔法波動,“恐懼術!”

漆黑的能量一下子罩住了我的背後,我感到我身後那名叫做先寇布的潛行者全身顫抖了一下,可是,他並沒有尖叫著朝一邊逃竄,而是一楞之後,再一次握緊了匕首,“【亡靈語】你們知道,什麽是亡靈意志麽?!”他嘶啞的怒吼了一聲,那一刻,匕首在他手裏一轉被他反握住,而匕首的鋒刃筆直的朝我的咽喉刺了過來!這一刻,我立刻擡起手隔住了他的手腕!可我似乎小看了潛行者的腕力,我覺得自己的胳膊像是被背馳的駿馬給撞到了,那種疼痛就像骨頭被撞斷了!然後,我感到尖銳的匕首從我脖子剛才的傷口裏刺入,刺進了咽喉!

我驚恐的張大了嘴,卻無法發出哪怕一個音節!

不!

不!!

不!!!

死亡的恐懼徹底籠罩下來,天知道那一刻我是怎麽做到的,我用力的把頭往後一仰,後腦勺惡狠狠的撞在了先寇布的臉骨上,那麽重的撞擊之下,我發覺我竟然一點兒都不覺得痛,倒是先寇布慘呼一聲,下意識的停下動作,並朝後退了兩步。

我立刻在他的鉗制下轉過身,根本不顧那把匕首在我的脖子上化了一道深深的口子。然後,我朝他一腳踢了過去,這一下正中他的腰腹!我發誓,力量一直都是我的短板,可是這一腳卻將空氣都踢變形,直接將潛行者那如同玉石的腰椎骨給踢斷了!先寇布成了兩截,那一刻,他的下半-身還停在我跟前,而他的上半-身體盤旋著飛到了十米之外,他在地上爬動,手骨奮力的伸向了自己的身軀的另一半!

然後,我感覺自己的目光透過了他身上薄薄的灰色皮夾,看見了他胸腔裏燃燒著的靈魂核心,那團力量如同暗夜的火炬一樣耀眼!天知道是怎麽回事,我覺得那玩意對我有致命的吸引力!我覺得這一刻,自己就像渴望著鮮血的吸血鬼,渴望著奧術能量的高等精靈,渴望著金幣的綠皮矮子!我特別特別的想將那團靈魂之力握緊手中,吸入身體!想的發瘋!

我死死的瞪著他,忍不住朝那邊踏出了一步。

當--

就在那時,教堂沈重的鐘聲忽然響起。

那一聲如同驚雷,仿佛把我從一場大夢裏驚醒。

剛才,怎麽回事?!

我不由的一楞,下一秒,卻在一陣天旋地轉中坐倒在地上,幾乎要暈過去。

“莎拉小姐!”剛才發動恐懼術的人飛速沖到我身邊,扶住了我。

我頭疼的厲害,根本看不清他了,可是,我還是按住了幾乎要爆炸的太陽穴,咬著發酸的牙齒念出了他的名字,“弗……弗雷大師……噢!啊!我的頭!”

“天吶,您在流血!”

“帶她去找後面,這裏交給我。”另一個聲音說道,那似乎也是個我聽過的聲音。

“【亡靈語】暗夜瞎子……”那憤怒的喊聲是屬於梅爾的,看來她已經從變形術中解脫出來,時間看起來要比我期望的短得多,“【亡靈語】你打算和聯盟一夥?!”

“我只和,我的孩子站在一邊!”

那是誰?

我用力的睜開眼睛試圖去看清楚眼前的一切,可又一陣突如其來的劇痛襲擊了我的腦袋,只覺得腦漿在被攪動!我只覺得我的顱骨在漲大,就要爆裂開了!

“呃啊!”

“莎拉小姐!莎拉小姐!莎……”我聽見弗雷在驚呼我的名字,可是,很快,我連弗雷的聲音都聽不見了,一片鮮紅迅速占領了我的視野與腦海,隨後,漆黑取代了它。

☆、墓園(三)

我是莎拉。

我得說,我的運氣很糟糕,我在墓園深處憑吊丹尼爾時被兩名亡靈潛行者圍攻。

我也得說,我的運氣很好,因為我等到了兩個意想不到的幫手,他們的出現瞬間扭轉了戰局,讓我活了下來。

是一陣突如其來的頭腦劇痛把我徹底打敗的,可是,我並沒有昏迷很久,因為,在我恢覆了些許知覺的時候,我發現弗雷還在架著我奮力向前走。

弗雷是一名中年術士,他的體格非常細瘦,所以,他走得非常費勁。

“衛兵先生!衛兵先生!”我聽見他在大聲呼喊,焦急的都破了音,“墓園裏有被遺忘者,我們還有個同伴在那裏!”

“什麽?!”我聽見有人驚呼,鐵靴聲從四面八方匯集而來。

“我們需要幫助!請幫幫我們!”

“亡靈出現在暴風城?!”

“這是戰爭麽?!”

“別胡說!聽我的命令,你們速度去墓園。”

“是!隊長!”

“你,去軍情七處向肖恩大師匯報!”

“是!”

“快快快!”那個下達命令的聲音響在了我的耳邊,“這位小姐怎樣?她身上都是血,得趕緊送她去聖光大教堂。噢!聖光在上!這……這是莎拉小姐?!”

“……隊……”當我發出第一個音節的時候,我才發現我咽喉上的傷口劇痛無比,下意識的,我立刻捂住了那裏,可是,手上的汗水一碰到那些傷口,更是把我痛的要慘呼出來。

“噢!小姐,請您別說話。呃,您……”

“我是弗雷。”

“弗雷先生,請迅速帶她去聖光大教堂,我要去暴風要塞向安度因殿下報告!”

我得感謝我的學姐勞瑞娜,她精湛的聖光技藝讓我身上的傷口開始慢慢的愈合。至少,在安度因從門外闖進來的時候,我看見我的傷口已經不再滲血了,只不過身上的血衣讓我看起來有點慘。

此刻,她靠在窗邊,一臉促狹的看著我,而安度因就坐在我的床沿,那雙如同天空的湛藍雙眼從進門開始,就沒有離開過我的臉,並且,他的雙手緊緊的握著我的,掌心潮濕而炙熱。

很顯然,他是一路狂奔過來的,進門的時候,他上氣不接下氣,而且,頭發都汗濕在臉上。

“我聽到消息後,魂都嚇掉了,莎拉。”

“我保證,安度因,我真的一點事也沒有。”我輕聲說道。我發現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我發現我的眼睛已經完全沒事了,而且,當我看向四周的人們的時候,我總是莫名其妙的就看見了他們身體裏那熊熊燃燒的靈魂之火。

一開始,是勞瑞娜的,她的靈魂之火如同金色的彌漫的星雲。然後,我看見了弗雷的,的則是紫黑色的,相比之下也要黯淡好幾分。現在,我看見了安度因的靈魂之火,它就像是暗夜的火炬那樣閃耀,簡直讓人睜不開雙眼。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不由的又用力擦了擦眼睛,眼前的靈魂之火卻又如同鬼火般開始跳躍,隱入四周明亮的日光裏,漸漸的消失不見。

“莎拉?怎麽了?”也許是發現了我的心不在焉,安度因問道。

我搖了搖頭,目光重新回到他的臉上,“沒事,真的。”

他不安的看了看我,又轉頭去看勞瑞娜,“抱歉,勞瑞娜小姐,我還是想問一句,我知道潛行者們習慣在匕首上塗抹毒-藥。”

“回您的話,安度因殿下,我已經徹底驅毒了。但我必須說,我對莎拉的關心可不亞於您。”

“呃,抱歉。”安度因的臉微微一紅,我也試圖把手從他手中抽出來,可他偏偏不放,“別再一個人出去了,莎拉,我不放心。”

“我又不是小孩子,安度因,我會小心的。”

“嘖嘖,”勞瑞娜搖了搖頭,一臉虛假的一本正經,“您確定這樣好嗎,殿下?您不會是真的被莎拉這個小巫女下了魅惑法術吧?嗯?我覺得您需要驅逐一下邪靈。”

“噢!怎麽可能?勞瑞娜小姐?”安度因著急的分辯,“我沒有中任何魅惑類的法術。”

“您敢跟我發誓麽?”

“我發誓。”

“發誓什麽?”勞瑞娜不懷好意的追問。

安度因雙手更加用力的握住了我的,“我發誓,我沒有中任何魅惑類的法術。”

“那您是?”

“我只是真的很喜歡……”

“安度因!”我生怕安度因要說出什麽來,立刻大聲打斷了他,那一下讓勞瑞娜再也崩不住,大笑出聲,甚至連一邊沈默的弗雷也忍不住彎起了嘴角。

“恐怕,各位得嚴肅一會兒了。”就在那時,一個很低沈的嗓音響在了門口,轉頭,我看見了肖恩大師那張黝黑的臉。他如同銅墻一般站在那兒,直到安度因朝他點了點頭,他才走進來。我第一次發現,原來肖恩是個瘸子。他的左腿鑲著金屬制成的義肢,隨著他走每一步,都會發出金屬摩擦的刺耳聲響。

我不知道你們是否註視過肖恩的眼睛,他的眼睛特別的亮,讓人不由自主的想要回避,而且,他身上散發著一種奇怪的氣息,讓人不得不肅穆起來。

安度因終於放開了我的雙手,“請坐下,肖恩大師。”他指著書桌旁的椅子說道。

“感謝您。”肖恩微微朝安度因彎了彎腰,坐下,“現在,我們得把早上的事情起末弄清楚。”他翻開一本皮質的舊本子,執筆,鄭重的開口,“先說說您,莎拉,為什麽你會在一清早去墓園。”

我看了看站在昏暗墻角的弗雷,沈吟了一下,還是開口了,“我當時想去吊唁一位死去的朋友,在辛特蘭就過我的性命的……丹尼爾.劍歌。”

那句話讓那名中年術士一下子擡頭看向我,眼裏盡是吃驚與悲傷。被他的眼神所感染,我的心情也一下子沈重起來。

死寂。

一時間,整個房間裏只剩下窗外傳來的海浪聲。

手背一暖,安度因再次握住了我的雙手,“對於他的逝去,我們都非常難過。”他輕輕的開口,如同在安慰我。

“那麽,那兩名被遺忘者,他們是之前就在那裏,還是,之後才到。”沈默了一下,肖恩停住了記錄的筆頭,繼續問道。

“之後。”我確定的回答,“我從世界聆聽者裏聽到了他們的聲音,他們往墓園去的時候,還在閑聊。”

“閑聊什麽?”

“閑聊……”我不由的看了安度因一眼,然後,微微垂下了頭,斟酌了一下,“他們說,要來刺殺暴風要塞的人,而他們正好遇上了我。”

剎那,我感到安度因的手微微一緊,我甚至聽見了他的憤怒的一聲呼吸。

“你與他們搏鬥,然後,受了傷。”肖恩繼續問道。

我點了點頭,“我不是他們的對手,幸好弗雷大師與……”

“與我同行的是一位名為萊納斯的暗夜精靈。”弗雷接過我的話,說道,“我在暴風要塞裏接到了這個賞金任務,帶他去墓園看望他的……一位,一位親人。”

“這個任務是經過我的手頒布的。”安度因接過話頭,沈聲說道,“我認為,或許,那位惡魔獵手萊納斯先生會成為我們的朋友。”

肖恩點了點頭,又在本子上寫了點什麽。

“惡魔獵手?”勞瑞娜驚訝的重覆道,“那夥追隨力量癮-君子?”

“您一定知道,力量並無好壞之分,勞瑞娜小姐。關鍵要看,他為什麽而追尋力量。”安度因解釋道。

“我能冒昧的問一句嗎?安度因?”我忍不住疑惑的問,“你為什麽認為萊納斯會是我們的朋友?他或許會是部落的朋友。”

“因為……”

沒有等安度因開口,肖恩已經替他解釋了,“因為,我們調查到,萊納斯在追隨伊利丹進入虛空之前,有過一個家庭。他的妻子名為卡爾蘭.劍歌,他還有兩個孩子,其中的一個名為丹尼爾.劍歌。”

我不由的呆了呆,一半是因為這個事實,另一半是因為知道這個事實之後,安度因的舉動。

說到底,這件事情的起因是因為部落私藏宇宙柴油,從而引來了噩夢暴君。在這一系列東西的心理影響下,萊納斯或許真的會成為我們的朋友,部落的敵人。

一瞬間,我覺得似乎又有些看不清在明亮的光線之下,安度因的雙眼了。

那些陰謀……與詭異……

不,等等,我在胡思亂想什麽?!

無論他怎樣做,他都在一心一意的為暴風城,為了暴風城城墻之後的平民。

他還很年輕,可即使這樣,他也開始像他的父親那樣,試圖用不太寬闊的肩膀扛起沈重的暴風城,去做一些他並不想做的事,作一個他不想作的人。

他是一名合格的王子,無論對誰來說。

他也是我的戀人,我必須站在他的身後,而不是當著他的面猜忌,懷疑。

或許是註意到我奇異的目光,安度因先是一驚,隨後更用力的握住我的手,他的眼神近乎哀求。

他的舉止讓我一楞,隨後,忽然有些心疼。我立刻朝他搖了搖頭,他才如釋重負一般籲了口氣,放松下來。

是啊,無論發生什麽,我必須站在他的身後。不知不覺,我也緊緊握住了他的手,緊緊的。

“那麽,那位萊納斯先生,他現在,現在怎麽樣了?”弗雷焦急的問。

肖恩看了他一眼,“我們的人都趕去了。現在,應該已經在收尾了,以那位惡魔獵手的實力,他肯定不會有事。”說著,他停下了筆,用那雙發亮的眼睛瀏覽了一下自己寫在紙張上的東西,“好了,匯總之後,我認為這件事簡而言之就是,有兩名被遺忘者一大清早潛入暴風城墓地。”

房間裏又沈默下來。

這一刻,我又聽見了遠處的海浪聲。海風從窗戶吹進來,掀卷起了潔白的窗紗,在窗紗背後的勞瑞娜率先打破了寂靜,“先不管他們是如何進入我們的城池的,但是,他們總不會是去憑吊我們的英雄的。”她蹙起了眉宇,“那麽,他們應該是去見某個人,或者,是去取得某樣東西。”

“您說的沒錯,勞瑞娜小姐,”肖恩用雙手支著頭,回答,“那麽,他們為什麽要選擇在墓地?”

“這……難道是為了某樣東西?”勞瑞娜遲疑的說,“我知道,最近暴風城一直處於一級戒備之中,所有人進出城門都要經過精密的檢查,我們的掃描儀可以讓一切東西都無所遁形。”

“誰會給他們東西?”肖恩繼續問。

“這……”

“是內鬼。”安度因篤定的開口,“他一定是要交給那兩名被遺忘者什麽重要的東西,但是,他自己無法帶出城池。他們選擇了一向空曠的墓地,這樣或許就不會有人看見他們的交易。”

“我也這麽認為。”就在那時,一陣沈悶的蜂鳴聲響了起來,“抱歉,”肖恩掏出震動的r機,飛快的掃了一眼,隨後,他啪的合起了本子,立刻站了起來,“那麽我們走吧,殿下,我記得這件事情您說過您要全面負責。現在,那兩名亡靈已經在我們的地牢裏了,活的。”

“我確實有一些事情要問他們。”安度因也站了起來,可是,他忽然頓住,猶豫的看著我。

我當然知道他在猶豫什麽。

我是從軍情七處出來的,我知道在審訊中會用到什麽血淋淋的手段,我也親眼見過受過審訊之後的拉法耶的慘狀。而這一次,安度因要加入其中,他一定是在意我的看法,就像他曾經對我說的那樣,他不希望我用有色眼鏡看他。

怎麽會呢?

所以,我朝他笑了一下,“我發誓,我在這等你回來。”

他鄭重的吻了一下我的手背,“我很快會回來。”

弗雷跟著安度因他們,與我們道別。

此刻,房間裏只剩下我與勞瑞娜,她還靠在窗戶邊,微笑的看著我。

“……好吧,你想問什麽?勞瑞娜?”我無奈的問。

“我從未想到,你會和安度因殿下走在一起。”

“呃……發生了很多事情。”

“對,很多事情,”她的聲音忽然變了,有點哽咽,“你知道薩爾努告訴我你死了的時候,我是什麽感受麽?”說著,她忽然快步走了過來,用力的擁抱了我,“聖光啊……我感覺自己在那一刻中了六魔包裏所有的魔法。”

我拍了拍她的後背,沒想到這個舉動卻讓她忍不住低泣出聲。

說實話,此刻,我也有些想哭。我與她一同長大,一同進入聖光學校,於我而言,她就像我的親生姐姐,雖然,她不怎麽靠譜,但是,她對我的關心重來都不是假的。

“那麽,老實告訴我,勞瑞娜,你是不是欺負薩爾努了?”為了打破這些傷感,我故意開起了玩笑,“剛才我進來的時候,我明明看見他想和我打招呼來著,可他不敢過來,你是不是……”

“我把他捆起來,狠狠的給了他一頓精神鞭撻!”勞瑞娜在我耳邊咬起了牙,她用力吸了一下鼻子,隨後,把我小心翼翼的推開,讓我重新靠在了柔軟的枕頭上。

我順勢擡頭看了看潔白的天花板,幻想了一下薩爾努被鞭撻的情景,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你怎麽能做這種事情?你明知道他仰慕你。再說了,你怎麽可以因為我死了就把火撒在他的身上?這不公平!”

“不,這發生在他告訴我你死了的第四天,他又跑過來告訴我你覆活了的時候!”

“……我活下來,你到底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我總不能讓他白白的看見我大哭一場,而且還是在他的胸口……”

“什麽?!我聽見了什麽?!”

“我發誓,你準是受傷太重,出現了幻聽!”

☆、創傷

我是莎拉。

安度因說得沒錯,他們很快從那兩名被捕的部落探子那裏弄到了情報,據說梅爾堅持的時間還更長一些。

暴風城的內鬼之一,就藏在暴風要塞裏。她是一名醫師,名為伊莉西亞,她已經五十多歲了。

“是父親把她從洛丹倫救回來的,誰也沒有預料到,沈默寡言的伊莉西亞會背叛我們。”當安度因告訴我這些的時候,他正站在窗前,凝望著遠處的大海。落日的餘暉從蒼白的窗格子外照進來,為他鍍上了一層悲壯的金邊,“我小的時候,還吃過她給我配的藥呢。”

“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什麽那樣一個人會背叛暴風城?”

“因為……先寇布。”安度因用力的抓住了窗戶的凹槽,沈痛的回答,“那位名為先寇布的被遺忘者,是她的親弟弟。”

從安度因的敘述中,我了解了一個大概。

幾十年前,伊莉西亞與先寇布生活中生機勃勃的洛丹倫。他們的父母是洛丹倫有名的藥劑師,所以,他們的家庭條件非常優渥,他們有一幢漂亮的兩層樓房。

受到父母的影響,伊莉西亞對那些草藥無師自通,在秋天來臨的時候,她成功的考入了洛丹倫的魔法學校。

可是,災難的到來打破了那原本美麗的一切。

被巫妖王控制的洛丹倫王子阿爾薩斯回到了那座城池,他殘忍的殺死了自己的父親,並且洞開所有城門,讓埋伏在外的亡靈天災湧入城市。

原本悠揚的教堂鐘聲在那場屠殺裏停滯,原本鋪就於地面的玫瑰花瓣被鮮血浸透,原本彌漫在空氣裏的芬芳花香被死亡的惡臭徹底掩埋。

洛丹倫四處冒氣火光,四處響起絕望的慘叫。

那一天,正值魔法學校放假。

伊莉西亞與弟弟先寇布在二樓說笑,樓下傳來的慘叫讓她幾乎從凳子上跳起來。

姐弟兩人在樓梯上目睹了自己的父母被亡靈吞食的慘象,他們嚇呆了,直到亡靈們發現他們,紛紛吼叫著沖上樓梯才反應過來。

“快跑!”伊莉西亞拉著弟弟沖進了自己的臥室,反鎖上門。

接著,他們又該往哪兒逃呢?

亡靈們在臥室門口推動著薄薄的木板門,用不了多久,它們就會進來!而外面,伊莉西亞隔著窗戶看了看,外面已經是亡靈的世界了。

怎麽辦?

伊莉西亞看見了房間裏的壁櫥,她不由分說把弟弟推了進去,並且反鎖住。壁櫥非常的堅固而且隱蔽,只要先寇布安靜,亡靈是無法發現他的。

“伊莉西亞!伊莉西亞!”先寇布在裏面用力的敲打,大哭出聲,“這裏很黑!”

“別出聲,先寇布!”伊莉西亞也在哭泣,她用顫抖的雙手把脖子上的水晶瓶摘了下來,“我去引開他們,在那之前,躲好,先寇布!我發誓,我一定會回來!”她把那種揮發性極強的藥水滴進了壁櫥的罅隙,很快,先寇布便在裏面昏睡過去。也就是在那一刻,亡靈湧進了她的臥室,她頭也沒有回的從窗戶跳了下去,湧入臥室的亡靈被血肉吸引,也跟著跳了下去。

必須得說,伊莉西亞的運氣很好。她跳下去的時候,鄰居一家正從門口逃難,大片的人類的氣息吸引了絕大多數的亡靈的註意,她在稀稀拉拉的幾個亡靈的追逐下,成功的從後花園爬出去,落地的時候,她扭傷了腳,可是,命運再一次眷顧了她,她遇到了五名來自暴風城的騎士。騎士們一路且戰且退,最終,帶著她跳進了被掀開蓋子的下水道。

他們在臭氣熏天的下水道裏走了很久,可城外也被亡靈占據了,所以,他們只能呆在那裏面,無助的看著日升,日落。

期間,有三名重傷的騎士接連死去,死於毒性蔓延與傷口感染。

伊莉西亞沒有一刻不在擔心她的弟弟,她祈求剩下的騎士們去救出先寇布,遭到了拒絕。

幾天之後,他們最後的食物與水也用完了。

“饑渴,讓他們昏了頭,那兩名騎士率先走向了幾天前,死在他們眼前的同伴們的屍體,他們……”說道那裏,安度因停住了,似乎不願意再說下去。

我緊了緊披在肩上的披風,走到了安度因的身後,輕輕撫摸了一下他的胳膊。他一直是個善良的人,我能想象,當他讀到這些記憶後的震驚與痛苦。

“我們不說那些騎士好嗎?就和我說說伊莉西亞。”

“莎拉,”他轉過身看著我,臉色有些發白,“伊莉西亞是十幾天之後,暴風城救援隊趕到時,救出的唯一一個活著的人,那只救援隊是我的父王親自率領的。”

那句話讓我一楞。

“在關於伊莉西亞的資料裏,甚至沒有那些騎士們的記錄。”他繼續說道,嗓音有些顫抖。

瞬間,我覺得我的臉色也變了,“怎……怎麽可能?”

“你忘了嗎?我說過,她是一個藥劑師。”

我後退了一步,忽然有些想吐。

“莎拉!”安度因扶住了我的肩膀,他擔憂的看了一下,隨後輕輕擁抱了我。在那樣一個溫暖的胸膛裏,我也感受到了徹骨的寒意,“我們不說這些了,好嗎?”

我靠在他的胸口,平覆了一下心情,“安度因?我可要比你年長好幾歲,我怎麽會害怕這些……我想知道你知道的一切。”

他點了點頭,下巴輕輕的擦過了我的前額,“……在伊莉西亞獲救之後,她痛哭著請求我的父親回去救她的弟弟。當時的洛丹倫已經滿目瘡痍,可是,她還是在滿地廢墟中找到了她的家。她的家還沒有倒塌,她在二樓的臥室還算完整。可是,當她打開壁櫥的時候,她的弟弟已經,已經死了,屍體都開始腐化。他死的很痛苦,壁櫥裏的四壁都是被指甲抓出來的痕跡……漆黑,孤獨,未知,足以把最堅強的戰士逼瘋……伊莉西亞尖叫著暈了過去。我的父親和救援隊的戰士把先寇布安葬在廢墟之下,便帶著伊莉西亞匆匆離開了。在之後的幾十年裏,她一直在責備自己沒有及時把她的弟弟拯救出來,她認為是自己害死了弟弟,她認為是自己讓親弟弟死的無比淒慘。不可否認,她或許也會在心裏責備那幾名拒絕她的騎士,也許她認為,如果當時他們施以援手,她的弟弟不會死去。不管怎麽說,她弟弟的死亡,是她心中最深的創傷。”

“戰爭的創傷。”我輕輕道,“我記得我的老師曾告訴過我,之所以那些男孩會向往著在戰場上做一個英雄,那是因為他們沒有經歷過真正的戰爭。失去家人,失去家園,戰爭帶來的這些痛苦是永遠也無法彌補的。”

“是的,莎拉。我的老師本尼迪塔斯大主教也曾對我說過同樣的話。他告訴了我戰爭的創傷是什麽。是傾塌房屋下破碎的玩具,是空曠田野裏無人采摘的麥穗,是落滿灰塵無人使用的碗碟,是面對相框時滿含淚水的雙眼。不久之前,我曾去了德拉諾,我親眼見過一位失去孩子的德萊尼母親由於無法忍受這種創傷,縱入無底深淵……一直以來,這些便是我一度憎恨拿起刀劍的原因。可是,我也漸漸的認為我的父王說也沒有錯,如果我們都不拿起刀劍,又有誰來阻止戰爭帶來的創傷呢?”

伊莉西亞的故事讓我一直很沈痛,但是安度因最後那句話還是讓我會心一笑,“瓦裏安陛下如果聽見這些,他肯定會驕傲的說,我的小獅子已經鋒芒畢露。”

“小獅子?”安度因無奈的重覆了一句,“當我很小的時候,他們都喜歡這樣稱呼我。這個稱呼讓我覺得自己還是個孩子。”

我忍不住笑了一聲,頓了一下,嗓音又變得沈重起來,“那麽,結局我似乎已經猜到了。”

“嗯?”

“先寇布被從墳墓裏拖了出來,成為了一名被遺忘者。他出現在了伊莉西亞的面前,說服她成為了內鬼。”

“對,先寇布對她的姐姐充滿了憎恨。他認為她的姐姐是故意的,故意讓他從充滿希望到墮入絕望,故意讓他在黑暗中絕望的死去。哪怕事實並不是這樣,伊莉西亞也沒有在他面前辯解一句。”

夜色已經降臨了。

我跟在安度因身邊,一路往暴風要塞走去。

王子的雙眼倒影著魔法路燈的光芒,亮晶晶的,就像我第一次見到他那樣純潔而無暇。

多希望你的雙眼裏不再有創傷,安度因。

我那麽想到。

☆、蛇頭小徑(一)

我是莎拉。

此刻,正是烈日當頭,所幸,我與安度因也正騎著馬走在環形山那滿地淤泥裏,大樹連天接地,如同巨大的穹頂把烈日層層隔開,只在地上灑下了一串金幣般的光斑。

我們從瓦裏安陛下那兒接到了一個任務,協助身在環形山的工程隊大量采集能量水晶。據說,我們的盟友侏儒們發現了靈魂彈藥的秘密,而能量水晶就是其中的關鍵。

當然,我們可不會那麽大大咧咧的在荒蕪的地方行走。我們也經過了一番喬裝打扮,你瞧,這還是我第一次套上肥大的完全不合身的白襯衣,下面是厚實的長褲和馬靴,我沒有攜帶法杖,腰間只有一把附了蒙塵魔法的法術增幅匕首,當我最後把黑色的發帶綁好時,我朝鏡子做了個鬼臉,瞬間,我發覺鏡子裏的自己真像一個無惡不作的海盜。

而安度因那一頭標志性的金色頭發被染成了棕色,臉上還刻意的塗了一道橫貫鼻梁的傷疤。每當我側頭看他的時候,我總是想笑。

王子被我笑的有些無措,“呃,莎拉,你確定你的眼睛真的沒事了麽?”他一面費力的扯著韁繩,一面第三次沒話找話的朝我確認。

我不由的嘆了口氣,也扯著韁繩跟著他繞開了前面的大石頭,“我能看見你的亞麻襯衣領子上破了個口。”

“噢,是嗎?”

“還有你的靴子,上面用來縫補的絲線漏了一針。”

“這怎麽可能?這可是最好的工匠縫補的……”

“還有你的臉,安度因,你在臉上塗的黑色顏料不太均勻,下巴那兒顏色深了。還有……”

“還有?”

“你的頭發特別亂,頭頂上有幾根豎起來,就像r機的天線。”

安度因楞了一下,默默的掏出了鏡子,在他開始仔細整理自己儀容的時候,他還是細心的對我說了一句,“當心前面的藤蔓。”

而我則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偏偏在那時,一朵巨大的血瓣花從藤蔓的背後垂下來,正對著我噴出了一股濃郁的花粉。

呼--

瞬間,我的腦袋翁了一聲,涕淚交流,隨後,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直接從馬背上掉了下去。

嘩啦--

我直接摔進了淺淺的溪水,而且臉朝下!

“噢!”

“莎拉!”走在前面的安度因驚呼了一聲,立刻翻身下馬,朝我跑了過來,“有沒有摔到哪兒?”

”啊啊啊……阿嚏!“我的眼淚流個不停,臉頰也疼的厲害,“我討厭環形……啊啊啊題……山,我討厭血瓣花!阿嚏!噢,我的臉很疼。”

“我們辦完事就立刻回去。”安度因一面安慰我,一面把我從水裏扶起來,他拉住了我按著臉頰的手,仔細的看了看,“恢覆術。”他默念了一句魔法,在那溫暖的聖光包裹住我的那一剎那,他又反手去掏行囊,有些得意的告訴我,“我帶了防護自然藥水,強效的。”

“噢,願聖光保佑你,我的殿下。啊啊阿嚏!”

花粉過敏讓我噴嚏不斷,都打出了耳鳴。

在那萬物死寂的狀態下,我的視覺倒是無限的提升。我註意到我們所在的地方,魔法能量非常的渾厚。隨意的一揮手,我都能在魔法世界裏感受到魔力如水般波動。

也就在那一刻,我忽然註意到,在安度因的背後,正對著我的那塊巖石上坐著一個人影。

她也穿著肥大的海盜襯衣,穿著長褲與馬靴,她與我四目相對,她還有一張和我一模一樣的臉!我驚的立刻跳了起來,“安度因!阿啊啊嚏!”

“莎拉?”王子立刻握著我的手,把我推到了身後,“怎麽了?你看到什麽了?”

“那裏……”我揉了揉發酸鼻子再次看了過去,可是,那塊石頭上已經是空空如也了,風過,只卷起了上面的些許灰塵。

“哪兒?莎拉?”王子彎下了脊背,繃緊了全身的肌肉,似乎等我一報位置,他就要全力出擊了。

可是,那個人影呢?難道我已經花粉過敏的出現了幻覺麽?!

嘩嘩嘩--

枝葉在風中輕輕搖晃,與我們腳下的小溪一唱一和。那原本悅耳的聲音,此刻在我的耳中也顯得詭異莫測。

刷--

就在那時,一個黑影忽然從昏暗的樹林裏竄了出來,我首先註意到的,是它體內熊熊燃燒的靈魂之火,那碧藍耀眼的火焰讓它就像一抹閃電一樣落在地上,隨後彈上半空,最終落在了那塊巖石上。

什麽東西?!

瞬間,安度因手上的聖焰便燃燒了起來,而無數的水元素也應我的召喚在半空裏盤旋。

可來人似乎根本不介意我們手上的攻擊魔法,而是自顧自的拉開了手上的一張畫報一類的東西。

“沙利亞.比諾什。”她念道,嗓音有些沙啞,然後,她瞥了我一眼,眼神透亮而鋒利。

“安迪.費因斯。”她又看了看安度因,然後,把畫報卷了起來,“我是利奧娜,工程隊的隊員,我負責來接你們。”

接我們?

我狐疑的與安度因對視了一下。

這一次我可看清楚了,來的人是一位年輕的女士,我猜不會超過二十五六歲,她有著紅色的波浪卷發,灰色的皮甲上別著兩把灰撲撲的匕首,上面似乎還殘留著不明的液跡。

“……利奧娜小姐,”安度因並沒有熄滅手裏的火焰,而是更往前一步,把我整個兒擋在了後面,“我們知道科考隊在哪裏,並且也沒有人通知我們會有人來接應。”

“您不會真的以為那一紙文件是真的吧?”利奧娜不屑的掩嘴笑道,“虧他們還告訴我們,你們是軍情七處招募來的高手。”

“什麽?”安度因的嗓音低了下去,我感到他又進入了那種備戰的狀態。

“真正的目的地是通往希利蘇斯的小徑,真正的目標是一處礦洞裏的奧術水晶。”利奧娜撩了一下長發,“跟過來吧!”

不管我們信不信,在跟著利奧娜在密林裏折騰了一夜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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