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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關 (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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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之後,我們還是到達了位於環形山西北面,通往希利蘇斯的小徑。小徑的路口是兩座被風霜磨花了的方尖碑,文獻上記載著冒險者們管那兒叫做蛇頭小徑。

利奧娜是個很健談而且敏銳的人,一路上,她已經把我與安度因編出來的所有所謂事實都摸的清清楚楚,並且她反反覆覆的問了好幾遍。如果我們沒有事先演練,我想,不出三句話,我們就會在她面前露出馬腳。

蛇頭小徑要比環形山幹燥的多,上面生著厚厚的一層如蛇般扭曲的蛇尾草,這種雜草碾碎後的粉末通常作文初級鎮定劑。在蛇尾草最多的地方,往往會生出夢葉草和價格昂貴的黃金參。在這一路上,我已經瞧見了好幾只,並且不動聲色的拔了好幾根,悄無聲息碾碎在了手裏,只需要用魔法微控把它們稍加融合,我敢肯定,我們前面那名女士得在這荒郊野嶺睡上好幾日。

在沿著蛇頭小徑往上行走了幾百米後,我們跟著利奧娜從一側懸崖攀上了右手邊的山峰,並且在山峰的那一邊停了下來。

那一刻,星輝漫天,蒼白的星光下,我看見前方又一個被雜草覆蓋的山洞。

“就在裏面。”利奧娜朝我們甩了甩頭,第一個走了進去。

我為自己加持上魔法視覺。魔法視覺原本是用來觀測魔法波動的,可是,在我的眼睛恢覆之後,我發現我能夠用它來觀測靈魂之火。一眼望去,我看見裏面有不止一朵靈魂之火,有幾枚燃燒的非常旺盛,還有一朵靈魂之火明亮的如同連天接地的深紫色光柱。

在洞口,我還發現了沈默結界與隔離結界那扭曲的魔法波紋。

“走吧,莎拉。”看見我依舊站在洞口,安度因朝我喊了一聲,並朝我伸出了手,“當心地上的礦石。”

“你信她麽?安度因?”我握住了他的手,有些猶疑,“裏面似乎有很多人。”

“那位利奧娜小姐一路上有很多機會,可她沒有動手。而此刻,我們站在這裏,就算後悔也沒什麽用,不如進去看看。而且,就算有危險,我想你一定有辦法把我們傳送出來。”

“我確實有辦法。”我將行囊裏那枚冰冷的傳送符文握進手心,那枚符文非常貴重,它可以在一個呼吸之間便打開朝外的定點之門,門的那一邊,我已經悄悄的標記為蛇頭小徑的入口了。可是,我還是有些猶豫,“裏面有好幾個厲害人物,如果他們群起進攻,就算有符文,我們也說不定會受重傷。”

那句話讓安度因好奇的看了我一眼,“為什麽你認為裏面有厲害的人物?”

“我……”說道那裏,我忽然停住了。

我不知道該怎麽說。難道我該說我的眼睛發生了病變?能夠如同虛空怪物那樣看見熊熊燃燒的靈魂之火?並且說實話,那些靈魂之火對我來說,有著一種奇異的吸引。

對啊,到底怎麽了?

明明……明明安多瑪斯大師與塞米拉德大師都說我的靈魂完全正常!

“莎拉?”安度因輕輕喚了我一句。

就在那時,就在我準備如實回答的時候,利奧娜忽然從洞口撲了出來,狼狽的跌倒在地上,只見她滿身焦黑,渾身是鮮紅的傷口,就像是被什麽猛獸給襲擊了一樣,“呃啊!”

“利奧娜小姐?!”我不由的驚呼,因為,我看見她大腿上的一道外翻傷口深可見骨!

“恢覆術!”安度因立刻揮手招下了大片的聖光,將她籠罩其中,“發生了什麽?利奧娜小姐?!”

“別碰我!就讓我這麽躺著!”安度因的雙手還沒碰到她,她就咬著牙慘呼起來,“噢!我全身都疼的厲害!”

安度因看了看靜默的洞口,又朝我看了看,“莎……沙利亞!”

我立刻會意的默誦魔法,頓時,無數紫色的小翅膀從我的雙手間飛出,停在了利奧娜的身上,“忍著點!”我朝她大喊,下一秒控制著“飛舞”帶著利奧娜緩緩的移到旁邊的一塊平整的巖石上。

“噢!我的腳!”利奧娜疼的滿頭都是汗,但她還是清醒的。

“到底發生了什麽?您怎麽會受這麽重的傷?”安度因蹲在她身旁焦急的詢問,手中的聖光治愈魔法沒有一絲一毫的停頓。

“我們的礦洞裏有個……有個怪物!我們的人損失慘重!呃啊!”

“利奧娜小姐!天吶,這是割裂魔法?!你需要醫……”

“別管我了!”她一把握住了安度因的手腕,聲音因為疼痛在發抖,“聽著,安迪,請進去救救他們!別讓他們都死了!”

☆、蛇頭小徑(二)

我是莎拉。

此刻,我與暴風城王子安度因正在環形山通往希利蘇斯的蛇頭小徑上。一位自稱是工程隊隊員的利奧娜小姐把我們帶到這裏,並告訴我們深山之間的一座礦洞才是我們此行的真正目的地。可是,她卻被裏面的一個怪物打傷,然後扔了出來。

怪物?

我們的礦洞裏有怪物?!

靜默結界與隔離結界依舊在魔法世界裏扭動,我瞇著雙眼盯著裏面那朵連天接地的靈魂之火,不由的有些緊張。然而,我們能在這裏僅僅是看著麽?

“莎……沙利亞,你呆在這裏……”安度因在洞口一面緊了緊護腕與靴子上的鞋帶,一面說道,沒等他說完,我已經先他一步跨進了結界裏。

“安迪,快點!”

“嘿!沙利亞!”

礦洞裏可不像外面那麽安靜。

深處不住的傳來驚呼與呻-吟,魔法的撞擊與金屬利器的摩擦聲格外的刺耳。

忽然,轟的一聲,整個礦洞都為之搖晃,幹燥的沙土簌簌而落,像下了一場傾盆大雨。安度因立刻用手幫我遮擋了一下,隨後,他也盯住了礦洞深處,發亮的雙眼在劇烈的波動。

“我感到了強大的靈魂波動,莎拉。”他咬著牙開口,“那東西晦澀而荒蕪,痛苦而絕望,特別像……”

“特別像?”

“像上古之神!”

我心裏一驚,就在那時,礦洞深處又傳來了一聲驚呼。

“胡子在上!你們想死嗎?!躲開它的口水!快快快!”那聲音洪亮震耳,等等,那不是薩蘭的聲音麽?!

“呃啊!”慘呼接踵而來。

“塞林完了!他完了!”

“噢!天吶!他在融化!”

與安度因對視了一眼,我們拔腿便往那邊跑去!道路一彎,我的雙眼幾乎被繽紛的色彩給耀花了!

等我再看過去的時候,我才發現我們到達了一個地下空穴,空穴的四周堆滿了礦石原石。很顯然,那些原石是純度極高的奧術水晶原石,它們被空穴裏的魔法燈光一照,便迸發出七彩的光芒。

在空穴的中央,我看見了一個接近三米高的無面者.

你聽說股無面者嗎?它們是上古之神的士兵,力大無窮,並且精通魔法。

此刻,只見它的雙手如同觸須不住的在半空裏扭出讓人難受的形狀,每揮動一次,便會有一大片暗影箭砸下,那龐大的暗影能量能直接把生物炸成碎片。它還會張開生滿利刺的嘴噴吐酸液箭,嗯,如果那些長著利刺的空洞是它的嘴的話。

在空穴裏,我看見了不少橫七豎八的倒在地上的屍體,他們應該是工程隊的隊員,他們要麽血管已經被暗影能量爬滿,要麽被酸液腐蝕的皮膚都沒有了,死的無比淒慘。

“往那邊跑!快跑!”

接著,順著聲音,我看見了薩蘭,那名健壯如炮彈的矮人戰士正縮在空穴的最裏面,他不時的探出頭,把手裏沈重的戰斧甩出去,可看似笨拙的無面者總能輕而易舉的扭動身體,躲開盤旋的戰斧,然後,朝他釋放出了一只又一只暗影箭。

“哇嗷!”

“吼!吼!吼!”無面者在咆哮。

轟轟轟--

一團又一團的能量震的山洞瑟瑟發抖。

而另一夥試圖和薩蘭匯合的人們則被無面者追的到處亂跑。

它的酸液箭能夠融化奧術水晶,你瞧啊那夥工程隊隊員面前由奧術水晶堆成的堡壘只剩下薄薄的一層了!況且它可不止只會使用魔法,它已經甩著雙臂轟隆隆的朝那些人狂奔過去了,兇猛的就像一頭全速沖鋒的遠古猛獁象!

見鬼!此刻,離那夥人最近的就是無面者,我們根本來不及去救援!

“天吶!救命!”

“聖光啊!別拋棄我們!”

“怎麽辦?怎麽辦?”人們在絕望的哭喊。

“快跑啊!”薩蘭在另一邊吼的撕心裂肺!

“想想辦法!莎拉!”安度因也在同一時刻驚叫起來!

想想辦法?!

我頭發都要豎起來了!忽然,我想到了什麽,一把舉起手中的符文,朝那夥人投擲了過去!

“魔法之神啊!帶他們走!”我瞪著雙眼,高聲祈禱。

“吼!”無面者在怒吼,在狂奔,當它一腳踏碎那夥人的最後的防線的時候,傳送符文終於飛到了他們的頭頂。

奧術光芒迅速綻放,如同耀眼的太陽!

刷的一下,人們消失不見了,而無面者只是惡狠狠的撞在了山洞的巖壁上。

轟隆隆--

地動山搖。

借著這個機會,薩蘭從掩體背後連滾帶跳地沖鋒到我與安度因的身邊,隨後,一把拉著我們沖到了另一堆奧術水晶後面。

“你們是誰?怎麽會到這裏來?不管怎麽說,先謝謝你們的救命之恩。”薩蘭的語速就像機槍一樣快,說著,他忽然停住,看著我的眼睛瞪的大大的,“噢!等等!胡子在上,你是莎拉!”他操著大嗓門大喊起來,然後,他轉向了安度因。

“噓--”安度因焦急的朝他打手勢。

而我已經一把捂住了他的嘴,“重要的可不是我們是誰?薩蘭!重要的是你別用你的大嗓門把那個怪物引過來了!”我壓低了聲音。可是已經來不及了,轟隆隆的腳步聲已經朝我們這邊狂奔過來。

“吼吼吼!”

“跑!”安度因往掩體外瞧了一眼,迅速拉住我的手迅速朝一邊滾去,薩蘭跟在我們身後,順勢挑起戰斧,試圖去隔開了如同皮鞭抽來的無面者的觸須。

砰--

結實的矮人居然被無面者給抽飛了,“哇嗷!”

“薩蘭!”安度因驚呼一聲,立刻發動魔法用信仰絲線把快要倒栽在地上的薩蘭拉了回來。與此同時,我立刻發動了寒冰屏障,隔開了無面者接下來的抽擊。

可是,那名無面者的力量大的出奇,他一下子就把包裹著我們三個人的冰塊給抽到了空穴角落的奧術水晶堆裏。

“啊!”我們重重的落地。那一刻,我只覺得自己頭暈眼花。

“呼--”薩蘭靠在冰塊上倒吸了口涼氣,心有餘悸的朝安度因道了聲謝,“說起來,你們為什麽來這裏?”他問。

“他們說需要人手保護,而我們正好擅長。”安度因喘了口氣,回答,“您呢?薩蘭先生?您為什麽在這裏?”

“他們說需要人手采礦,而我正好擅長。噢!見鬼的擅長!”矮人大聲抱怨。

砰的一聲,寒冰屏障崩成了粉末。

“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我扶著光滑的奧術水晶原石,費力的盤腿坐好,“給我爭取點時間,看看能不能把它一舉消滅。”

看起來,他們都懂了我意思,朝我用力的點了點頭。

“聽我說,”就在那時,安度因低聲道,“我並沒有和無面者戰鬥過,但是,據說,無面者其實都是瞎子,只要你不出聲,它們很難精準的判斷你的位置。”

那句話讓薩蘭露出了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

無面者在朝我們這邊走。

薩蘭第一個從水晶堆裏跳了出去,“怪物!來我這裏!”

無面者頓了一下,忽然狠狠的甩了一下手臂,頓時,大片大片的暗影箭朝薩蘭砸下,惹得矮人戰士驚叫一聲,掉頭就跑。

安度因也從藏身之處沖了出去,一面奔跑,一面飛快的誦讀咒文,忽然之間,一道明亮的聖焰從無面者所在的地面竄出,就像蛇一樣爬上了它的腰間,炙熱的溫度把它燒的咆哮了一聲。

“過來!如果你敢的話!”安度因朝他挑釁的大吼。

只見無面者轉過身,惡狠狠的朝安度因撲去,幾乎在同一時刻,薩蘭手裏的斧頭盤旋了過去。斧頭裏蘊含的力量極大,如果命中,準能削斷無面者的觸須!

可我說過,無面者看似笨拙,實際上靈活極了,只見它一扭身便讓過了戰斧,隨後,繼續朝安度因奔跑,瞬間就拉近了好幾米。

“攔住他!薩蘭!”安度因驚叫起來,立刻在低聲鋪上了天堂之羽,下一秒,他帶著殘影從空穴中央劃過,奔向了空穴的另一邊,無面者轟隆隆的緊隨其後。

“流淌在深淵的熔巖,吹拂於地底的火焰,請以我的雙手為載體,以我的血液為燃料,以我的雙眼為目標,在世上重生吧……”我深深吸了口氣,刻不容緩的開始誦讀魔法。

這個記載於吉安娜的筆記裏的超炎爆術我已經成功的釋放過許多次,我相信,只要能完成,這團狂暴的惡魔之火一定會把無面者完全吞噬。

魔法世界在不斷的震蕩,漆黑的絲線在那裏面延伸。不停的,有血紅的火元素從絲線裏滲進來,加入盤旋在我頭頂的火元素漩渦之中。漩渦裏的魔法能量是那麽的沈重,暴躁,它們不住的蜂鳴,試圖從我的掌控之中掙脫,然後肆意的爆發,破壞!

我死死的咬著牙關,把每一絲魔力都註入其中,死死的控制著它們。

嗡嗡嗡嗡嗡--

火元素不斷的擠壓,凝實!幾乎要凝固成一團太陽!

而那一刻,我的魔法也接近尾聲。但願它爆發的時候不會波及到那十幾米高的巖石穹頂!

“毀滅之火,毀滅之心,毀滅之魂……”

可就在那時,一直把安度因追的雞飛狗跳的無面者忽然停住了腳步,下一秒,它的身影若隱若現,再一次出現時,它朝我的方向靠近了數十米!

那是什麽?!閃現術?!

幾乎在同一時刻,它又進入了時空隧道之中,這一次,它只見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天吶!

我們怎麽忘記了!無面者雖然力大無窮,但是,它們卻是精通魔法的魔法師!

“啊---”它忽然彎下脊背,朝我發出了一聲石破天驚的吶喊!

剎那,我的靈魂受到了劇烈的震擊,覺得自己的大腦一片空白!

“呃啊--”我的靈魂被直接從身體裏撕裂出去,那一刻,我還能看見自己呆滯的站在原地,而頭頂的魔法卻沒有散開!

“莎拉!”安度因在空穴的另一頭怒吼,只見他動了動嘴唇,瞬間,一道銀色的絲線將我從無面者面前嗖的拉走了,而那一刻,無面者高舉的觸須正好落下,抽碎了地上的水晶原石!

轟隆隆--

尖銳的水晶的碎塊朝我飛過來,可我此刻已經是一個靈魂,那些碎片沒有傷害到我一絲一毫。

我現在就面對著安度因,與我的屍體。

不,我不能稱呼那為我的“屍體”,因為,她似乎還活著。她還瞪著雙眼,在不斷的誦讀咒文。

你大約不知道,奧術水晶是一種極好的魔法媒介,通過它們,可以聚集起更多的魔法之力。

而此刻,那個我正通過奧術水晶的特性,讓越來越多的能量聚集過來,不止是火元素,還有水元素,奧術元素!頃刻間,不誇張的說,仿佛這一片大地所有的能量都集中過來了,那些東西圍著我不住的旋轉,不住的轟鳴!

它們鋪天蓋地,如同大漩渦,在十幾米高的穹頂之外,想必還有更多在咆哮!這讓整個時空都變了顏色!

要失控了!要失控了!!

那些能量會把我們炸的體無完膚!

“莎拉!”安度因滿臉扭曲在能量颶風中狂吼,他試圖靠上去,可是卻又被一道爆裂的火圈給炸飛到墻角,“呃啊!”

若不是身邊的薩蘭拖了他一下,他會被接踵而去的火焰給點著。

“快停下!莎拉!”薩蘭的胡子著火了,他一面跳一面朝我大喊,“噢!我的媽媽!燙死我了!”

可是,在風暴中心的那個我恍若未聞!她繼續高舉著雙手,大聲念誦著咒文。

越來越多的元素!

越來越多的能量!

那一刻,空氣也在嗡嗡顫抖,臣服於元素們的壯歌!

砰砰砰--

奧術水晶在不堪重負的,一個接著一個的爆-炸!

吃了它。

有個聲音在我的腦海裏說。

可是,這算哪門子吃了它?這分明是想要把我們都炸死!

轟隆隆--

無面者也似乎感到了威脅,他怒吼著朝那邊沖鋒。魔法視覺中,我能看見它的口裏已經聚集起來一顆如同微型太陽的暗影能量!

“吼--”沖近之後,無面者朝那個我噴出了嘴裏的暗影之光!

“啊---”那個我也尖嘯一聲,頓時,無邊的元素能量海嘯也朝無面者撲了過去!

“不!”如果靈魂也有心跳,我確定那一刻,我的心跳都停了!我朝安度因他們狂奔過去,在那兩團毀天滅地的能量相撞之前,擋在了安度因與薩蘭前面!

轟--

劇烈的強光從天兒降。

轟--

劇烈的聲響埋沒一切。

轟--

炙熱的溫度將一切都熔化。

我忽然理解了一句話,靈魂的能量是萬能的。因為,在那麽狂暴的能量狂風中,躲在我身後的安度因和薩蘭還安然無恙!

我不知道安度因他們是不是看見我了,但是,我看見他的雙眼確實聚焦在我的身上,而臉上的表情卻是悲痛欲絕。

他似乎在狂呼我的名字,可是,在劇烈的聲響裏,我什麽也聽不見,他似乎想撲進那讓一切的黯淡無光的光源裏,可是,薩蘭緊緊反扣住了他的手。

然後,我也看向了那片光源。

無面者已經被利刃般的罡風撕裂,化成了飛灰。

而我的身體卻被一團能量保護著,可那炙熱的高溫卻已經將我的內臟淬煉出了金屬的光澤,可即使那樣,我也看見那個我奮力的伸出右手,不顧燒傷的一把握住了無面者那正在飛散的靈魂核心的一角。

接著,我看見自己的靈魂在燃燒,在飛逝,就像隨風飄蕩的煙灰一樣,可是,卻沒有一點疼痛感。

那一片光與熱來的快,去的也快。

在那一閃一滅之中,我感到自己的靈魂已經燃燒到了盡頭,可就在那時,一股巨大的吸引力憑空襲來,直接將我又吸入了那具身體!頓時,渾身的劇痛襲擊了我的大腦,讓我驚聲尖叫,我一下子跪在了冒著青煙的灼熱土地上,瞬間,我感覺自己每一個細胞都炸開了!最後一眼,我看見地上的焦土在我的視野裏越來越大。

砰!

☆、噩夢之聲

我是莎拉。

我發現自己似乎處於一個無限的荒野之中,四周很昏暗很冰冷,我覺得自己的手指幾乎就要被凍僵!我也非常饑餓,腹中空空如也的感覺讓我覺得哪怕現在給我一段樹皮,我也能啃完!

可我什麽也沒有,樹皮也沒有。

我餓的頭暈眼花,踉踉蹌蹌的在昏黑中前行,沒有任何方向。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遠處,出現了一團又一團的光芒,也不知道為什麽,那些光線讓我覺得從未有過的溫暖,還有一種……奇異的香味。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光會有味道,而且那麽勾-人。

難以抑制的,我開始朝那邊奔跑。

越跑越快!

我看見了一團如同燦爛星雲的光芒,我一下子跪倒在光芒邊,癡癡的瞪著光芒裏那咕咕冒泡的濃湯!

太香甜了!

一瞬間,饑餓的感覺上升到了頂點!

吃了它。

我腦海裏有個聲音在大叫!

不然我們會餓死!

我將手伸了過去,觸碰到的一剎那,我聽見那團光芒在靈魂層面上發出了一聲淒慘的尖叫!

我楞了一下,還是抱起那鍋濃湯,仰頭將它全部倒進了喉嚨。

鮮美,甘甜!那簡直就是這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不是麽?

如果還有的話……

那邊還有。

腦海裏又響起了那個聲音,它在誘惑我。

看見那邊那團湛藍色的麽?它是那麽巨大,那麽香甜……

不知不覺,我再次站了起來,朝那邊走過去。

對,去吃了它。吃了它,我們就能快速恢覆過來,我們就會更加……強大……

我咽了口唾沫,有些魔怔。

對,去吃掉它。它可以修補好我的損傷,我馬上就可以……

卡擦--

就在那時,一塊小石頭忽然在我的腳下哭泣了一聲,那一聲如同霹靂一般,把如同墮入夢中的我忽然驚醒!

誰?!

誰在說話?!

我恐懼的望著四周,四周卻是一片漆黑。

“……安度因殿下!殿下!幫幫她!她忽然窒息了!”幾乎這同一時刻,仿佛無盡的世界之外傳來了焦急的呼喊,那聲音聽起來就像是水面那一頭傳來的那樣沈悶,變形。

“利奧娜?利奧娜?!呼吸!”有人在哭叫。

“不!她死了!她死了!”

誰?!

誰在說話?!

我驚懼的朝四周大喊,卻沒有人回答我。

“聖光啊!請傾聽我的祈禱!讓所有的傷痛隨風而逝!”魔法世界似乎在劇烈的震動,耀眼的強光把一切都照得透亮,那一瞬,我甚至在地上瞥見了自己漆黑的影子!

影子?

我有些奇怪,不由的看了看自己的雙手,那一刻,我駭然發現自己的雙手是半透明的……就像,就像是靈魂!

我……死去了?

“莎拉!”我聽見有人在驚呼,擡頭,隔著那薄薄的聖光瀑布,我看見了安度因那雙湛藍的雙眼。

“胡子在上!真的是莎拉!”在他的背後,薩蘭拄著巨斧尖叫,頭發都要倒豎起來,“那是靈魂!殿下!快喚她回來!”

安度因的雙眼因為驚訝而圓瞪,隨後,那裏面湧入了如同海嘯的恐懼與悲憤,“不……不!!別走!別走!!”他失聲咆哮起來,再次高聲誦讀魔法,這一次,我看清了,他的目標並不是我腳邊的利奧娜,而是另一個人。

那個人躺在平板車上,雙目緊閉。

那是……我?

我真的……死去了?

“聖光啊!無上的聖光!我願以我的生命向你發誓我將畢生忠於聖光!”安度因的咆哮聲嘶啞而帶著哭腔,“請賜予我力量!讓所有的傷痛隨風而逝!”他似乎在魔法中註入了畢生的法力,咒文之後,巨大的連天接地的聖光從天而降,將他的四周重重籠罩!光在咆哮!光在怒吼!巨大的聖光能量迸發出無窮的吸引力,一下子把我扯回了我的身體之中!

刷--

光影變換,我猛然睜開雙眼,我感到知覺在一瞬間回來了。

劇痛!

全身都是難以忍受的劇痛!特別是魔法之核傳來的毀損般的痛覺!

“呃……啊!”我不由的慘呼,聲音一出,我覺得自己的嗓子裏都出了血!我試圖攥緊右手,可是,我感覺自己生生的捏碎了自己的血肉!我感覺自己全身上下都是一團模糊的血肉,涼風吹過,就像刀子一樣把我的血肉一刀一刀割碎!

血色!

我的眼前只有血色!

“呃啊!!!!”我痛苦的尖叫!

“莎拉!莎拉!”有一雙溫暖的手把我從地上扶了起來,“不!不!堅持住!痛苦……壓制!”

灼熱的聖光能量如同一面盾牌,把我從頭到腳包裹起來,又深深的沈入我的體內。

炙熱有一種魔力,它可以麻醉入骨的疼痛。

我終於在眼前的一片金星裏找到了目光的焦點,是安度因的眼睛,他跪在我身邊,緊緊的抱著我。他在看著我,在流淚,淚水如同雨點落在我的臉上。

風還在吹。

我只覺得自己的臉早已濕冷一片。

“……別……別哭……我的獅子……”我艱難的開口。呼吸很困難,空氣中仿佛註滿了尖錐,讓我的肺部在每次張合中,似乎都被刮出了血淋淋的傷口。

擡起手,我試圖為他擦一擦眼角,他卻一把緊緊我住了我的手,將臉埋入其中,失聲痛哭,“天吶……感謝聖光……”

“……我很疼……安度因……”

“我知道,我知道……我現在就帶你回去!現在!”說著,他緊握住我的手,忽然發力,把我從地上背了起來。

“殿下!您現在就走麽?現在是午夜,山裏很……”薩蘭在一邊試圖阻止。

“讓開!我一分鐘也不能等了,薩蘭!”安度因的嗓音有些生硬,無比憤怒。

矮人戰士似乎還想說什麽,最終卻什麽也沒有說,而是讓開了路。安度因背負著我,從他身邊走過,沒有停留一秒鐘。

“我會留下來照看他們。”薩蘭在安度因身後大喊,“我會……會把利奧娜好好安葬的。”

安度因的腳步停了停,半晌,我聽見他低聲回答,“感謝你們……抱歉。”

我得感謝馬紹爾營地的首席廚師諾倫.敲定器,他慷慨的用他的那架小飛機借給了我與安度因送到了加基森,而在加基森,我們找到了一位法師冒險家,在付出了足夠的金幣之後,他用傳送門將我們送回了暴風城。

我們的落腳點,是安多瑪斯大師的大法師塔。

當扭曲的空間再次平順之後,年邁的大法師驚呼了一聲,才想起放下手中閃出寒光的法杖,“魔法之神在上!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麽?!她的右手是被燒傷了嗎?”

“我需要您的幫忙,大師!”安度因抱著我飛快的走進了內室,只聽見嘩啦一聲,他把魔法臺上的東西都掃到地上,然後,才小心翼翼的把我放了上去。

“我發誓,你不會有事,莎拉。”他緊緊握著我的手,低聲說道。

我點了點頭,疲憊的直想昏睡。

“把莎拉小姐留在這裏吧,我會盡力醫治她,倒是您,殿下,我認為您得趕緊回暴風要塞一趟。”安多瑪斯大師的聲音響了起來。

“怎麽回事?”

“呃……”老法師頓了一下,“請到外面來說,讓莎拉好好休息一下,”至此,我只斷斷續續的聽到了下面的話,“……燃燒軍團……撕裂……襲擊……達拉然,您的父親……瓦裏安陛下已經在第一時間趕去……”

“您說什麽?!大師?!”

“暴風……一團糟……我們聯系不……您……急得團團轉……”

“我立刻回去……大師,求您一定治好她,求您了。”

☆、喪鐘

我是莎拉。

我在安多瑪斯大師的法師塔裏呆了三天,期間,我能清晰的感受到大法師為我把斷裂的肋骨一一接起,為我把破碎的內臟一一縫合。那感覺……無比的,刺激。

這一次為他打下手的,是我的學姐勞瑞娜,她的眼眶一直紅紅的,哪怕我的冷笑話也不能讓她一展笑顏。

“怎麽會忽然失控?”她一面為我的傷口釋放治愈魔法,一面低聲詢問,“在學校的時候,我一直認為,你的魔法操控力就算不拔尖,也應該是數一數二的。”

“我不知道。”我盯著魔法桌上那些璀璨的玻璃瓶,回憶著在蛇頭小徑的遭遇,有些恍惚,“勞瑞娜,安度因呢?我已經有三天沒看見他了。”

“喔,瓦裏安陛下收到達拉然的求救信,帶領著軍隊去了破碎群島,安度因殿下不得不擔起後勤的責任,我猜他已經忙瘋了。”

“那麽,就問問你吧。”我深吸了一口氣,忍著全身的劇痛從魔法臺上爬了起來,鄭重的望向了在一旁擺弄瓶瓶罐罐的學姐。

“問我?”她楞了一下,隨後冷笑了,“喲,難道你以為你的王子造詣還在我之上?”

“你對靈魂知道多少?勞瑞娜?一具身體裏,可以有兩個靈魂麽?不,是一個靈魂裏,可能有兩個意志麽?”

“為什麽不可能?你忘了薩格拉斯?他的靈魂就是悄悄的藏在艾格文的體內,繼而附身在她的兒子麥迪文的靈魂裏。說到底,這些強大的存在哪怕肉身被毀滅,他們也是不死的。他們的意志會悄悄的隱藏,直到千萬年之後或是等到一個有利的契機,他們就會覆活,也許以另外一種形態。”

勞瑞娜的話,讓我更加憂心忡忡。我曾一度相信我的靈魂真的沒有問題,可是,那個與我的靈魂脫節的身體又是怎麽一回事?不知怎麽的,我想起了欽加戈那個莫名其妙的詛咒。也不知道安度因是否有著和我一樣的困擾。

“安多瑪斯大師呢?勞瑞娜?”

“他應該隨早晨的飛艇前往破碎群島了,聽說那邊的情況很糟,惡魔的傳送大門布滿了海灘。”

看著勞瑞娜那一身潔白的法袍消失在門口,我霍的睜開了裝睡的雙眼。

我費力的挪到了窗戶旁邊,下午的陽光很耀眼,我能清楚的看見勞瑞娜正沿著法師塔外盤旋的螺旋樓梯往下走。樓梯口,還守衛著幾名全副武裝的士兵,他們的表情很嚴肅。

這麽看來,如果我想悄悄的去向塞米拉德大師詢問關於靈魂的問題,我就不得不從窗戶口飄然而下,落地點得在法師塔的背面。現在正是炎熱的午後,學徒們應該都在休息,如果我能夠控制好自己飛行的方向,那麽,應該沒有人會註意到我。

天知道為什麽我希望沒人註意我!

法師塔的魔法氣息一如既往的濃郁,姹紫嫣紅的花朵在這兒四季常開。我一路隱藏在花叢裏,小跑到了一座兩層的酒館前,酒館上掛著個吱呀作響的舊牌子,上面用潦草的字跡寫著“已宰的羔羊”。

不得不說,這個酒館陰森森的,從那腐朽的木質地板下,仿佛有無盡的潮濕與陰冷之氣滲出來。

櫃臺後面並沒有酒保,顏色怪異的酒水就那麽隨意的擺放子酒架上。

“有人麽?!”我大聲呼喊,卻沒有回應。然後,在酒架的後面,我發現了一條盤旋向下的甬道,那條路被魔法燈光照得紅彤彤的。

我扶著潮濕的墻壁,小心翼翼的往下,也不知道盤旋了多少圈,忽然,一個黑影從下面沖上來,一下子把我撞倒在地上。

“嘿!”我大聲朝他喊了聲,那個黑影回過頭來,我註意到,那個人有一張年輕消瘦的臉,頭發短而卷曲,當然,那些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身體裏的靈魂之火如同火炬一樣耀眼。可是,那名高手卻用完全不符合他身份的驚恐眼神看了我一眼,隨後像個兔子一樣飛快的溜走了。

噢,全身痛的要死。我深深吸了好幾口氣,才摳著墻壁的凹陷,重新站起來。

肯定出事了。

我加快了腳步,繼續向下,直到我以為這個螺旋階梯不會有盡頭的時候,我的眼前才豁然開朗。

沒錯,真的出事了。

我的面前,是一個地下大廳,大廳裏燃著不少蒼白的魔法蠟燭,所有的人都暈倒在地上。我一眼就看見了塞米拉德.克勞斯大師,她坐在一把舊椅子上,頭朝後仰著,唾液沿著她張開的嘴角,一路流下來。

呼--

魔法之風在大廳裏吹拂,我聞見了濃濃的夢葉草的甜膩味道。

我立刻捂住了口鼻,快步走到了大廳最裏頭,一般在地下實驗室裏,通風系統都會設在最裏面,扇葉會通過魔法空洞,將實驗室裏的廢氣排出,換進來清新的空氣。

當我再次把那個紅色的按鈕按下,巨大的精金扇葉開始轉動的時候,我的頭也已經被夢葉草的味道弄的昏昏沈沈了。

塞米拉德大師是第一個醒來的,畢竟,以我現在的狀態,哪怕是用魔法微控制作一點藥粉,魔法之核傳來的刺痛都讓我直冒冷汗。

“呼……我得感謝你,小姐。”塞米拉德大師有氣無力的靠在椅子上,那她那黑色的袖口擦拭著嘴角,“一定是傑米,這個叛徒一定是回來偷東西的!”她憤憤的噴著唾沫,“我一定要逮住他,把他扔進獻祭法陣!”說著,她停住了,用那雙發亮的眼睛望著我,“說起來,您是來做什麽的?我可不認為您會好心的來拜訪我這個……瘋婆子。”

“呃……”我不由的一滯。

“難道您打算投身虛空大君的懷抱麽?”

“並不是這樣的,大師,我只是有幾個問題。”沈吟了一下,我在她對面坐下,開口說道。

塞米拉德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我一番,“如果是問藥的話,我勸你還是好好的呆在安多瑪斯那條老-狗的法師塔裏,雖然不甘心,但是我也不得不承認,他的醫術比我高明的多。”

“……不,我想詢問一些關於靈魂的事情。”

“喔?”

“有沒有可能,一個靈魂,不,一個意志躲藏在別人的靈魂裏,而不被發現。我是說,不被像您像安多瑪斯大師……像,像艾格文那樣傑出的人發現。”

“哈哈!”塞米拉德放聲笑了起來,“一般是沒可能的,但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

“是麽?!比如?”

“比如有一種奇特的魔法,它可以屏蔽為您檢查的那個人。不過,這種魔法通常只能針對一個人。說實話,這個魔法,在進行系統的魔法偵測的時候,幾乎是沒什麽用途的,誰知道為你偵測魔法的會是誰呢?而上一次,我和安多瑪斯可是兩個人一起上的。”

“……就沒有別的可能麽?”

“你問的是你自己,對不對?”塞米拉德笑瞇瞇著盯著我,那雙透亮的眼睛明顯早已洞悉了我的心事,“只要不是針對我的,就沒有我發現不了的東西。我對靈魂的理解,可不是安多瑪斯那種半桶水。除非,你所懷疑的‘那個靈魂’根本就是你自己。”

我不由的一楞,“我自己?”

“噢,我的法袍可真臟。”

“我會給送給您一套嶄新的魔化金絲長袍。”

“嗯,如果是性格上的分裂,靈魂偵測的結果也會是正常。”

“……這不太可能。”

“其實,只要您加入我們,搜索靈魂這種事情您也能非常在行。到時候,您根本不用為這種事情煩心。”她的眼睛很亮,可是,在那亮光中,我總能感受到暗影針刺,那種針刺是直接作用在靈魂上的,那讓我非常的不舒服。

我立刻起身,準備告辭,可就在那時,沈重悠長的教堂鐘聲忽然響起。

它不同於以往報時的鐘聲,它一聲接著一聲,每一下都敲打在人的心底,接踵而來的震撼仿佛無窮無盡!

當--

當--

當--

光線似乎都在鐘聲中黯淡,大地似乎都在鐘聲中顫抖,空氣似乎都在鐘聲中哀慟。

當--

當--

當--

我的心忽然提了起來,一直提到了咽喉裏,有一種極不好的預感湧向全身。

我不由的看向塞米拉德,她的臉色也在鐘聲中變了,“一定是出事了!”她掙紮了一下,還是沒能站起來,“見鬼!見鬼!”她拍著椅子扶手,大聲咒罵,“您先去吧!我隨後就出來!”

我踉踉蹌蹌的朝聖光大教堂狂奔。

法師區很大,午後的法師區尤其死寂,一度,我以為這世界上只剩下我一個人在土地上奔跑。

當--

當--

當--

一聲接著一聲的鐘聲不斷的在天宇間回蕩,悠長餘韻就像帶著一種光環,讓人越來越焦急,好幾次我都狠狠的跌倒在地,半天沒能爬起來。

終於,當我上氣不接下氣的奔過了那道白石堆砌的拱門的時候,我看見了人影。我看見在遠處的花園邊,一個白色的影子和一群武裝到牙齒的士兵焦急的說著什麽。

“勞瑞娜!”我大口的呼吸了幾次,朝她揮手大喊,“勞瑞娜!”

那名高階牧師回過頭來,我看見她的臉和她的法袍一樣蒼白,“聖光在上!莎拉!”她立刻朝我跑過來,一把扶住了我,“你不能離開床的。”

很顯然,她哭過,臉上掛滿了淚水,嗓音還有些哽咽。

“怎麽回事?勞瑞娜?”我盯著她,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她的啜泣讓我的聲音也止不住的開始發抖,“別哭,告訴我怎麽了?我,我聽見了鐘聲,而且,鐘聲不斷。”

瞬間,她用另一只手掩住了臉頰,失聲痛哭,“莎拉……我們的國王,犧牲了。”

☆、瓦裏安死的時候吉安娜在哪裏《---

我是莎拉。

噩耗的來臨總是出人意料。我無法相信,前幾天還在與我談笑風聲的瓦裏安國王,此刻已經成了亡魂。

仰起頭,我試圖去看天空裏那團耀眼的太陽,可是,此時,我卻覺得它如同諾森德雪原上巨大的冰球,無時不刻的不在散發著刺骨的寒風。

勞瑞娜很快被人喊走了,據說,飛艇送回來滿倉重傷員,個個都命懸一線。

安度因。

我咬了咬牙,加快了腳步。

此刻,我正走在教堂邊的長廊裏,可是,只要一起風,我總覺得自己能隱約的聞到血的味道,這是從遙遠空港傳來的味道麽?

暴風要塞已經完全戒嚴了。

有兩排手握長-槍的士兵列在通往王座的臺階上,他們的目光沈痛而憤怒。

要塞的燈光很昏暗,不時的,我能聽見有人在哭泣。

安度因的房間沒有人。

連姆隊長告訴我,從噩耗一傳來,安度因便把自己給關進了瓦裏安國王的書房,無論誰敲打呼喚,都沒有回應。

透過魔法視覺,我看見他的影像坐在墻角,肩膀在輕輕的聳動。

在王座大廳的一角,我忽然看見一身煙灰的吉安娜無力的坐在地上,她的雙手緊緊的捂著臉,而她的手指上,沾滿了血跡。

“聖光啊!”我快步走了過去,在她面前蹲下,“吉安娜。”我用力的掰開她的手,看見的,是一張被血與淚浸透的臉。最讓我感到心驚的,並不是她臉上的傷口,而是她眼中的死灰,哪怕在得知阿爾薩斯墮落之後,我也沒有看過她成這個樣子!

“吉安娜,吉安娜,你還好麽?”

她的嘴唇在顫抖,嘗試了好幾次,終於,她發出了聲音,“……如果……如果我在那……他不會死……”

“吉安娜!”我用力的擁抱了她,感覺自己的眼睛也模糊了。

終於,她在我肩頭哭了出來,哭的就像個孩子。從她斷斷續續的敘述裏,我了解了那件事情的大概。

“都怪我,我太大意了,”她啜泣著開口,“我明明告訴他,有我在,哪怕是地獄,我也能帶他出來。都怪我!”

“吉安娜……”我想安慰她幾句,卻不知道怎麽開口。

誰都知道她與瓦裏安國王的過往,雖然他們的政見有所不同,但是他們同生共死情誼深厚。

“都怪我太過傲慢……半途,我們被三名燃燒軍團的大-法師襲擊,我離開瓦裏安一個人追了出去。那三名法師且戰且退,一直在示弱,我追出了很遠的距離。當時,我們的局面很好,我註意到我們的人一路追擊燃燒軍團的潰軍到了灘頭,我很自信的認為我有足夠多的時間解決那三個雜碎再跟上我們的部隊。可是,都怪我太愚蠢,我沒有預料到那是個圈套!強烈的魔法波動從灘頭那邊傳來,我發現,狡猾的惡魔們居然在那邊的時空罅隙裏隱藏了幾座巨大的傳送門,裏面湧出了大量的惡魔。瞬間,那邊的形勢便倒轉了!我立刻想要趕過去幫忙,可那三名大-法師這才露出了原本的實力,他們如同附骨之蛆,讓我寸步難行。等我趕到那附近的時候,我發現我們的人正被大批燃燒軍團的惡魔屠殺,四處都是鮮血,四處都是慘叫,四處都是魔法轟炸之後的黑煙與焦土!然後,我聽見了撤退的號角。”

說道那裏,吉安娜的嗓音忽然提高,名為憎恨的烈火點燃了她的雙眼,讓她的眼睛也熊熊燃燒起來,她緊緊攥著拳頭,憤怒的咬著牙齒,“部落,該死的部落居然丟下了我們,那群懦弱的下水道老鼠居然率先逃走了!我們的人孤軍奮戰,腹背受敵,很快無力招架。莎拉你知道嗎?當時,灘頭的顏色是紅色的!你知道要有多少鮮血才能把那一大片地方染成紅色嗎?!可那個時候,我根本無法擺脫燃燒軍團大-法師的圍困,我意識這是那些狡詐而強大的惡魔們的圈套,他們將我從瓦裏安的身邊騙走,然後,好對失去遠程火力的我的同伴下殺手。這讓我心急如焚。由於分心,我甚至中了他們的一系列麻痹魔法,很長一段時間裏,只能藏身於寒冰屏障之後。我眼睜睜的看著瓦裏安為了讓剩下的將士乘飛艇逃走,憑一人之力劈碎了攔路的魔能機甲。他真是一個瘋子,他居然只身,只身殺進敵群……”說著,她忽然停住,忍不住低聲啜泣起來。

我輕輕的拍了拍她的後背。

她平覆了一會兒,才繼續開口,“……他是抱著必死的決心殺進去的,莎拉。他是一名傑出的戰士,他怎麽不可能知道知道,憑借一己之力,根本無法傷到那上百號惡魔背後的古爾丹!可他,可那個愚蠢的混蛋還是那麽做了!為了我們撤退的士兵們!我沖他大喊‘等著我,瓦裏安’,可是,他恍若未聞,甚至更加瘋狂的砍殺……我親眼看見惡魔的長劍劈碎了他的肩胛,穿透了他的胸口,隨後,更多的刀斧砍在了他的身上。他的盔甲完全碎了,身上被鮮血覆蓋……我知道,他死定了……那一瞬我喪失了鬥志,我放棄了自己的戰鬥,只想朝他撲去,哪怕和他一起死……我被那三名大-法師打敗了,他們把我倒吊在熔巖之上,並且‘好心’的讓我欣賞瓦裏安的死亡的全過程……瓦裏安是在重傷之下,被古爾丹用邪火活生生的燒成灰燼的!莎拉,我聽見了他的慘呼!我清楚的看見他的臉因為痛苦而扭曲變形!那一段時間痛苦而悠長!可那個時候,我偏偏無法趕到他身邊!我無法反抗,無法做到任何事!我只能親眼看著我們的國王死去卻什麽也做不到!都怪我!該死的我!該死的燃燒軍團!該死的惡魔!該死的部落!我一定要覆仇!一定!”

“吉安娜!吉安娜!”她越說越激動,我用盡全力才握住了她的手腕,如果不這樣,她的雙拳一定已經砸到墻上去了,“聽我說,這個仇,我們所有人都會替陛下報的!他是一位偉大的國王,我們都愛戴他!”

她垂頭痛哭流涕,“……對……”

“那麽你呢?吉安娜,你又是怎麽逃出來的?”

“是一名瀕死的聖騎士救了我的命。”她自嘲的笑了笑,可眼淚卻怎麽也止不住,“在‘強大’的我被那三名燃燒軍團的‘雜碎’大-法師推入巖漿的時候,他用所剩無幾的靈魂之力幹涉了時空,將我完全封閉起來。當時,破碎海灘的空間魔法壓制非常嚴重,在在沈入巖漿底後,我拼盡全身的法力,用了很久的時間才成功發動了傳送法術。而他,只剩下這個……”說著,她深深的吸了口氣,從破口的袍子裏掏出了一串被融的只剩一半的項鏈墜子,上面殘存著帶血的字跡:親愛的阿蘭娜。

☆、入侵

我是莎拉。

一整晚,我都守暴風要塞的王座大廳裏,安度因的門一直緊閉著,吉安娜一直靠在墻角的椅子上,沈沈睡著。她似乎在做一個不好的夢,翻來覆去,眉宇緊皺,我悄悄的為她蓋了一件衣服。

王座的穹頂很高,原本可以讓人在肅穆之中能有一種心曠神怡的感覺,可是,這一刻,卻讓人感覺壓抑的喘不過氣。

我推開通往小花園的沈重的大門,走了出去,沈悶的聲響讓正在長廊下巡邏的衛兵朝我看了一眼,繼續朝前走去。

小花園的空氣清新冰冷,中央有石桌和椅子,坐在那兒,擡頭就能看見瓦裏安國王的窗戶,可裏面是漆黑的。

裏面的安度因現在怎樣?他又在做什麽?

他……他此刻是心如死灰,還是滿心憎恨?

他是感到孤獨無助,還是……

砰--

就在那時,我聽見一聲巨響從安度因的房間裏傳出來。那聲音是如此的振聾發聵,以至於房子上都簌簌的落下了灰塵。

我一下子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怎麽回事?!

“保護我們的王子!”士兵的喊聲從不遠處傳來。

轟隆隆--

瞬間,我看見安度因的房間亮了,奪目耀眼的聖焰從窗口席卷而出,伴隨著沈悶扭曲的怒吼。

安度因!

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我屏著一口氣,立刻朝安度因的房間奔去。

吉安娜已經在焦急的敲安度因的門了,“安度因!安度因!怎麽了?!開門!開門!”

房間裏的吼叫停滯一刻,接著又響了起來,很快,那淒慘的聲音衰弱下去,只剩下一下又一下狠狠的捶打聲。

“安度因!安度因!”我也加入了吉安娜的捶門行列,房間裏的聲音讓我都要急瘋了,“你再不開門,我要……”

就在那是,安度因的門真的開了,王子就站在門口,他頭發淩亂,雙眼血紅,滿身滿臉都是綠色的液跡,渾身散發著硫磺與烈酒的味道。

他的表情很可怕,兇狠,而鋒利,就像一柄沾滿血的斧頭。他一出現,渾身的威壓讓我都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

他側身從我與吉安娜之間擠了出去,這時,我才發現他手裏拖著個什麽東西,那是……那赫然是個粗壯的惡魔守衛!它的頭被砸扁了,就像薄薄的一片紙片,綠色的惡魔之血糊了他一臉。

砰--

他揚手把惡魔守衛扔到了我們後面圍著的,那一隊士兵的身前。

“是惡魔!”有人驚叫起來。

“為什麽暴風城會有惡魔?!”

“安靜!”吉安娜大吼了一聲,把所有的驚慌的喊叫都壓了下去,“安度因!你沒事吧?”她關切的問。

“只是一個迷路的惡魔而已。”安度因冷冷的開口,跨進了自己的房間,那一刻,我忽然伸手拉住了他,緊緊的。

他的手是冰冷的,就像他眼中的冰風,“讓我一個人待一會兒。”

“我保證我什麽也不說。”

他看著我,慢慢蹙起了眉宇,忽然,他一用力把我也帶進了門裏。

“安度因!”我驚呼一聲。

砰--

門在我身後緊緊關上。

“讓我們的士兵加緊巡邏!我的城市有麻煩了!”門的那一頭,吉安娜在迅速下令。

房間沒有點燈,當房門緊閉之後,裏面是一片漆黑。但是,房間中心在散發著幽幽綠光,那是惡魔的血。它濺的到處都是,還有一道筆直的通往門口。

我避開了那些血跡,而安度因卻踩在上面,我註意到他的靴子不住的閃爍著光芒,那是因為上面附著一種隔離魔法,他可以將他的靴底與有強烈腐蝕作用的惡魔之血徹底隔開。他拖著一路腳印,緩緩走到了房間的最裏面,然後,靠著墻,頹然坐倒。

哐啷哐啷--

不住的有東西被他碰到,其中有一個咕嚕嚕的滾了過來,一直滾到我的腳下,那東西散發著濃濃的酒精味。就像安度因身上那樣。

我皺了皺眉,蹲下身把那個瓶子扶好。我聞出來了,那種酒是瓦裏安國王常帶在身旁的烈酒,我記得我還專門查過,它名為狂心。

朝前走了一步,我又踢倒了一個瓶子,那哐啷一聲,讓我微微一怔。

深深吸了口氣,我壓榨我全身的魔力,朝半空伸起了一枚奧術球。

在針刺般的紫色光芒裏,我看見安度因捂著臉坐在墻角,他的身邊都是那種金屬瓶子,直立的,倒下的,踩扁的……

“聖光在上!你到底喝了多少?!”

“這是我父王的收藏。”他按著太陽穴低聲說,忽然,他擡起頭來,嘴角浮起了一絲古怪的笑容,“你為什麽要進來?莎拉?你喜歡看著這樣的我?”說著,他似乎想起來,可是掙紮了一下,還是無力的朝後靠著墻,他伸手,隨意的抓起一瓶酒,仰頭就開始灌。

“神吶,你必須停下!”我快步走了過去,蹲下,硬生生的從他手裏奪走了酒瓶,遠遠的甩開,“你知道你現在是什麽樣子麽?!”我扳著他的肩膀,大聲的問。

“我這樣子……呵,如果你還呆在這裏,你會看見更多!”他也大喝著回答了我,那語調讓我都有點兒害怕,不由的朝後瑟縮了一下。

所幸,哪怕他喝醉了,他也也意識到了不妥,慢慢閉上了雙眼。

我們都沒有出聲,有那麽一瞬,整個房間裏只剩下他喘息的聲響。

沈重。

單一。

“抱歉……莎拉。”半晌,他忽然開口,“我只是……只是這樣,我覺得離他近一些。他的書桌,他的座椅,他的酒……”說著,他的聲音忽然哽咽起來。

奧數光球暗淡下來,在我忍者魔法之核針刺般的疼痛再次升上一枚之後,我看見他緊緊的捂著臉,淚水從他的指縫之間滲出來,就像流出了血淚。

我也曾失去過家園,失去過至親,這一刻,我對他心中的絕望與痛苦感同身受。

“安度因,”我輕輕的喊他的名字,輕輕的扳開了他捂著臉的手,當我看清他的臉的時候,我的心也止不住的揪痛。他滿臉都是眼淚,眼神沒有焦點,就像失去了所有的嬰孩那樣茫然與無助,“你不能倒下,安度因。你是瓦裏安陛下的希望,是我們的希望。你還要帶領我們向燃燒軍團覆仇,向部落覆仇。”

“我做不到的,莎拉。”他痛苦的開口,肩膀在輕輕的顫抖,我知道他一定用了很大的力氣才壓抑住沒有啜泣出聲,“我的父親那樣偉大的人都失敗了,我還能做什麽?”

“噢,聖光在上!”我小心的為他將濕透的發絲撥到耳後,“陛下絕對不會想看到你這樣,安度因。你得堅強,你一直都是陛下的驕傲,你……”

“我不是他的驕傲,莎拉,我不是。”他自嘲的笑著,眼神似乎越過了我,也不知道落在哪個虛空之中,“就像外面所有人說的那樣,我只是烏瑞恩家乳臭未幹的小兒子,我永遠沒有我父親那樣的魄力……我拿不起刀劍,我軟弱無能,我只會跟在我父親後面蹭一丁點兒榮耀……我永遠不可能是他的驕傲……我知道的……”

“不!別理會他們,安度因,他們什麽也不知道!”

“莎拉,我的父親一直是我努力的目標,是我前行的燈塔,而我卻失去他了,我不知道我該何去何從,我看不見前方的路……我……我已經失去他了。我從未想過他會離我而去,哪怕是九歲那一年他失去蹤跡,我也知道他回來。可這一次,我真的失去他了。我失去了我的母親,我又失去了我的父親……我現在孤身一人,我的世界一片灰暗……”

“看著我,安度因看著我。”我捧著他的臉頰,死死地盯著他那雙藍色的眼睛,可是,我沒有在裏面看見一絲希望的光芒。他的雙眼裏只有痛苦,絕望與死寂。那些情緒影響了我,讓我的眼眶也開始發酸發熱,讓我的咽喉也如同被堵住般難受,“你並不是孤身一人,安度因。看著我,看看吉安娜,看看連姆,看看外面的人。我們都在等著你,你的劍鋒所指將是我們的意願所在。而且,安度因,你還有我啊,我還在你身邊。”

大顆的淚珠從他的眼角滾出來。

“你忘記你對我發過的誓言麽?安度因?你答應過我,無論發生什麽,你都不會改變,從不,永不。求你,像原來那樣,好麽?”說到最後,我也忍不住哭了出來,“聖光啊……求你,把那個安度因還給我……”

王子的嘴角微微抖動了一下,然後,我看見他的目光緩緩的回來了,落在了我的臉上。他定定的看著我,忽然,他伸出手緊緊的擁抱了我。他身上也是濕漉漉的,就像他沾滿眼淚的臉頰,“莎拉……”我聽見了他隱忍的嗚咽聲,可是很快,他忍不住了,他和前不久的吉安娜一樣,哭的像個孩子,“……我很思念他……我從未如此思念他……我希望他回來訓我……哪怕罵我不中用,沒骨頭都好……我真的思念他……”

我輕輕的撫摸著他的脊背,眼淚融進了他的衣襟,“他會聽見的。”

“……別離開我……”

“我不會。”

他更緊的收起了手臂,我覺得肋骨在他的擁抱中都有些疼痛。

“我可以……”

“恩?”

“我……”話沒有說完,他的頭忽然沈沈的垂了下來,壓在了我的肩頭。

狂心十足的後勁終究打敗了牧師堅韌的意志,可是,哪怕是睡著,他的眉宇也在痛苦的緊皺,他的睫毛也在痛苦的顫抖。

飛舞法術幫了我一個大忙,那無數深紫色的奧術翅膀把安度因搬上了臥室的大床,就在那時,我忽然註意到我口袋裏的R機在不住的蜂鳴,遲疑了一下,我掏出了R機。

【吉安娜悄悄對你說:安度因怎麽樣?】

【吉安娜悄悄對你說:莎拉,別做傻事。聽我的話,你得保護自己,哪怕他是安度因。】

【吉安娜悄悄對你說:天哪,莎拉,回答我的話,別讓我擔心。】

【你悄悄對吉安娜說:我沒事,安度因剛剛睡著。我現在就出來。】

【吉安娜悄悄對你說:魔法之神在上,你終於回話了。沒有……發生什麽吧?

【你悄悄對吉安娜說:你以為會發生什麽?我現在就出來。】

【吉安娜悄悄對你說:先別出門,先想好你要怎麽說。】

【你悄悄對吉安娜說:說什麽?】

【吉安娜悄悄對你說:有一群貴族就在門口,他們可不是省油的燈。】

【你悄悄對吉安娜說:他們想乘機幹點什麽,是不是?】

【吉安娜悄悄對你說:沒錯。】

【你悄悄對吉安娜說:我需要你的幫助,吉安娜,我不擅長這個。】

【吉安娜悄悄對你說:我們的城市被惡魔入侵了,我得在城市裏巡邏。打開窗戶,我想卡雷已經到了。】

☆、海港(一)

我是莎拉。

我得說,卡雷來的太是時候了。他弄了一個和安度因一模一樣的奧術鏡像坐在書桌前,昏黃的魔法燈光一照,哪怕那個鏡像一臉呆滯,也應該沒有人能看出來有什麽異樣。

做完了那些,卡雷走向了窗戶,我則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袖。

“小莎拉?”一身碧藍的龍王扭頭看我。

“恐怕您不能離開,卡雷。”

“喔?”卡雷笑了一下,“您?這個稱呼讓我受寵若驚。”

“外面有很多貴族,或許他們會讓安度因說幾句,到時候要怎麽辦?”

“我並不方便插手這些事情,而且,吉安娜也不會同意的。”

“幫我就是幫你自己。”

“……那麽,告訴我,‘到時候’是什麽時候?”

“……是……”我回答不上來,只能更緊的抓住了他,“他們就在門外。我真的……給我三天的時間,就三天。”

卡雷看了我一會兒,嘆了口氣,“好吧,三天。但是,莎拉,你得想辦法讓安度因站起來,不然,他根本沒資格當瓦裏安的兒子。”

“卡雷茍斯陛下,安度因不止是瓦裏安陛下的兒子,他還是暴風城的獅子。”

此刻,正是黎明,漆黑的黎明。天氣有些糟糕,不時地,天空有閃電劃過。

我與安度因披著寬大的鬥篷,行走在暴風城運河的岸邊。

“你要帶我去哪兒?”當我把安度因從睡夢中搖醒的時候,他按著太陽穴,情緒低落的問我。

我把鬥篷蓋在了他的頭頂,拽著他悄悄的從後門溜出了要塞,“我帶你去看看,你的人民有多需要你。”

黎明的暴風城與天空一樣,並不平靜,惡魔的入侵讓所有人都難以入眠。據說,它們可能從任何地方出現,然後大肆破壞。

我們在矮人區的門口就遇到了,當時,巡邏隊正護送著一隊平民前往聖光教堂。

毫無預兆的,白石大門那兒的時空忽然扭曲了一下,隨後,一個高大而強壯的惡魔守衛忽然出現在了那裏,在人們的驚叫聲中,它獰笑著張開了翅膀飛上半空,朝人群噴出了一口碧綠的毒火!

在我的視野裏,那群平民的靈魂之火如同螢火般幽暗,如果被那一口毒火噴中,他們必死無疑!

不得不說,暴風城巡邏隊的素質極高,他們幾乎在同一時刻做出了應對。

“列隊!”有人在高喊。

瞬間,一排武裝到牙齒的騎士們橫在了平民前方,他們高舉起光芒閃耀的魔法盾牌,齊聲大喝,頓時,一層金色的神聖護盾臨空張開,將驚慌失措的平民們護在其中。

毒火就像遇上礁石的奔流的河水,撞上護盾後紛紛朝兩邊劃開。

一擊不成,惡魔守衛一把掏出了腰間兩把沈重的戰錘,它將那兩把武器在手中轉了轉,然後,惡狠狠的朝騎士們投去。

呼呼呼--

戰錘在空中拉出了道道殘影。

轟--

猛烈的撞擊將兩名騎士撞得悶哼一聲,倒飛出去,頓時,神聖護盾上缺了個大口子!那一瞬,碧綠的毒火又在他的嘴裏成型。

下意識的,我試圖凝聚身邊的水元素,釋放冰錐術,可是,魔法之核傳來的刺痛,讓我差點兒跪在了地上。

見鬼的!

我身邊的安度因已經在一楞之後,朝那邊撲了過去。

他的速度就像閃電那樣快,轉眼,他已經撲到了惡魔守衛的面前。

“喝啊!”他大吼了一聲,手裏沈重的精金鐵錘惡狠狠的砸在了惡魔守衛的臉上。沈重的撞擊把惡魔守衛連同他嘴裏的毒火一齊砸飛,只聽見砰的一聲,惡魔守衛像炮彈一樣砸在白石拱門上,留下了一個深深的坑,而他嘴裏的毒火因為半途熄滅而變成了濃煙,噴了安度因一臉。

砰--

又是一聲悶響,惡魔守衛倒栽在地上。

“咳咳咳……”安度因捂著嘴,穩穩地落地。

“安……安迪!”我飛快的跑了過去,小心翼翼的將他扶了起來,這時,我才發現,他滿臉是煙灰,“你沒事吧?”

他把錘子重新背回背上,揉了揉發紅的眼睛,“沒……咳咳咳,只是嗆到了。”

“呼!”剛才喊口號的聲音在我們背後大聲舒了口氣,“快!帶他們轉移去聖光大教堂!嘿!公民!”

我回頭看過去,只見他朝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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