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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Chapter 35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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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聲謝,看也沒看簡梧,邊擦頭發,徑直走去房裏翻行李。

衣服從裏到外都是濕的,一件件脫了扔凳子上,剛要解文、胸的時候,門被人一把推開。

阿勒夫大聲喊:“sue——”

她平日裏衣服寬松,因為時常要穿記者背心,一直顯得很是臃腫。如今沒有累贅的衣服裹著,原來身材纖瘦,腰身盈盈一手堪握。

該瘦的地方簡直一點肉沒有,該胖的地方又很是有料,此刻酥胸半露,皮膚白得像是山頭沒有一絲雜質的皚皚寒雪。

阿勒夫看得眼睛發直,直到蘇童拿衣服擋在身前,厲聲道:“你有什麽事!”

阿勒夫哆嗦著嘴皮子:“那、那個……”

門後有人急匆匆擠過來,說:“喊什麽?”

顧川走過阿勒夫,見到房裏一臉煞白、衣、冠不、整的蘇童,忽地沈下臉,將阿勒夫一把推出去,關上門。

☆、Chapter 52

吱呀一聲響,木門闔了起來。

顧川擰眉看向房裏的這一個,說:“你以後換衣服,把門關關好。”

蘇童仍舊拿衣服遮著自己,驚魂未定:“誰知道有人進來不敲門,再說關門也要有鎖啊,這門上有鎖嗎?”

顧川黑著臉走過來,開門見山:“被人看了多少了?”

蘇童咬著牙:“你關心的就是這個。”

顧川:“他眼睛都看直了。”

蘇童:“你還說!”

她上身幾乎不著絲、縷,瑩白的皮膚如淬玉,灑過冷雨,激出淡淡的米分色,一直連到耳朵上,燒成鮮艷的紅色。

顧川抽過床上的一條毛巾,將她後背擦幹凈,順著脖頸一路罩過來,將她短發卷在裏頭,纏成包,問:“你和阿勒夫怎麽全濕成這樣。”

蘇童冷哼:“出去等某個沒心肝的。”

顧川脫了衣服先披到她背後,道:“一起去的?”

蘇童被內裏的溫度一暖,方才凝固的血液恢覆流動,舒服得幾乎一抖,聲音還是冷冰冰的:“不然呢?”

顧川說:“你故意的是吧?”

蘇童一扭頭,眼睛翻看天花板:“當然是故意的,我一個人出去,你能放心得下?”

顧川說:“你別跟我嘻嘻哈哈的,先把衣服換好了。”

蘇童還提著剛剛那件衣服護在胸前,拿喬地說:“那你轉過去。”

顧川一把將她手裏的東西扯了,扔到地上,手指無意劃到她軟綿綿的胸脯上,一道白印子很快消了,緊接著紅了起來。

心頭的血一下子大沸,房間外是戴曉吾和何正義的說話聲。

他壓了壓突突直跳的太陽穴,真的將臉偏過去,說:“你快換吧。”

蘇童見他反應,心內好笑,面對著床,將內衣脫了,剛一換上新的,他手忽然自她腰上穿過,緊緊箍她到懷裏。

涼的衣服,溫的手心,冷熱交替讓她戰栗。蘇童目光渙散地看他,說:“外面還有人呢。”

話到後幾個字模糊了音節,他唇已經壓了下來,含進她靈巧的舌頭。她身下的濕褲子被剝下來,他聲音低矮暧昧的:“我們在裏面,誰敢進來?”

只差臨門一腳的時候,理智喊停了一切,顧川抵著她額頭深喘了幾口氣,幫她將幹衣服一件件穿上。

給她拉上外套拉鏈的時候,顧川睨了她一眼,說:“走到哪兒,都不忘撩人一下。”

蘇童說:“我怎麽覺得你這話裏有話,自己意志力不堅定,就別推己及人地把別人也都給看扁了。”

顧川說:“我是了解男人,幾個月沒見著女人,遇到到頭母豬都往上啃。”

蘇童直咂嘴,盯著他的時候,瞇起眼睛,似笑非笑。

顧川打住她心裏紛飛的思緒,說:“咱們快出去,再晚點兒,戴曉吾已經編好一整部戲了。”

開了房門,果然有幾雙眼睛裝作若無其事地移開,再欲蓋彌彰地轉過來,盯著兩個人佯裝正大光明地觀察。

只是沒人說話,默契地不做出頭鳥。

最後是何正義喊的兩人,說:“過來吃面。”

何正義起初只是攝影好,出來之後又練就了下面的好功夫。

此刻借了哈迪老婆拿來的大鐵鍋,接了一滿鍋雨水,架在燒旺的火上煮開了,將面餅調料包一齊下進去,沒燉多一會兒,香味立馬溢滿整個房子。

哈迪的孩子們不常吃到這東西,這時候都眼巴巴地圍過來,邊咽口水邊在一邊看著。

哈迪老婆很不好意思,走過來想將孩子一個個抱走,何正義朝她擺手,說:“算了吧,你們和我們一起吃。”

哈迪老婆聽不懂中文,兩個人比劃來比劃去。

蘇童過來將孩子摟進懷裏,笑成朵花兒,說:“大姐,咱們一起吃面吧。”

於是一人手裏一個敞口淺裏的粗陶碗,舀上面條和湯汁,空氣裏立刻響起此起彼伏吸溜面的聲音。

大家聚在一起吃飯,特別香,面煮了幾鍋還有人喊餓。蘇童心疼那裝面的行李箱裏餘額即將不足,將碗一丟,先說飽了,自告奮勇去給大家繼續下面。

孩子們端著碗都坐到她旁邊,手敲著碗壁,催促著要多來一勺。

戴曉吾在旁邊看得樂了,說:“像不像一小媽媽領著一群大兒子,還真挺有模有樣的。顧隊,你和小蘇什麽時候也要個孩子啊,你們倆生的一定特別漂亮!”

何正義踢了他一腳,說:“多嘴。”

工作路上不談私事,顧川卻一反常態地沒多反感,視線柔和地落在蘇童身上。她短發正掖在耳後,露出白嫩小巧的耳朵,透著面前的一團火,幾乎繪出皮層下細細的血管。

顧川心裏癢癢的:“這種事……也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的。”

簡梧將手裏的碗一扔,站起來:“我飽了。”

***

蘇童和簡梧住一個屋子,床是單人的,簡梧戴著耳塞和眼罩大落落躺下,留給蘇童的就只剩下了一個邊。

蘇童拿幹衣服做枕頭,沒脫衣服,側身在床沿躺著,沒多一會兒就被床板磕得腰酸背痛。

簡梧就在身後,蘇童不敢隨意亂動,忍了半晌,終於沒能耗得住一身骨頭歇斯底裏的反抗,靜悄悄地坐起來,穿上鞋子,走到外頭去透氣。

客廳裏的那把火還燒著,旁邊一個人坐著,正用細小的枝條撥著裏頭燒得劈裏啪啦炸響的柴。

火光照亮他眉目英朗的一張臉,略一擡眸望她,便沐進那眼中熠熠閃耀的銀河——原來與她一同無眠的,還有顧川。

稍一走近,他從身後拿出個墊子鋪在身邊,手臂一張,教她坐進自己懷裏。

顧川問:“睡不著?”

蘇童捏了捏後腦勺:“有點。”

顧川說:“出來跟著受罪了。”

蘇童說:“那也是自找的,怪不得別人。”

蘇童問:“聽阿勒夫說,你們今天采訪官員了?沒有陪同,能讓你們提問嗎?”

顧川說:“有陪同啊,花錢就地找了一個,不是什麽難事。”

“那麽翻譯呢?”

“也隨手拉了個過來。”

“活做得怎麽樣?”

顧川立馬隆起眉,斜著眼睛掠到她身上。摟著她的一只手動了動,撥著她的外套,帶著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片刻後,顧川說:“沒你的好,但勉強還能用得上。”

“……”火太旺,燒得蘇童臉上一片通紅,兩只眼睛一晃,掠到他另一只手上抓著的紙圈,岔開話題道:“這是什麽?”

不知從那個筆記本上裁下來的一張紙,繞了下,用膠粘了兩頭。

顧川把環放到她手上,說:“之前做給哈迪孩子們玩的,不長不短,正好能哄一晚上,明天要還在這兒,又得想個新點子了。”

蘇童看了看這紙環,說:“這東西還能騙孩子玩一晚上?”

顧川說:“你不認識這是什麽?”

蘇童扁嘴:“這是什麽?”

顧川說:“這是莫比烏斯環,初中課本的延伸閱讀上都能有。”

蘇童笑道:“名字還挺洋氣的,我是真不知道,以前連課本都學不好,更別提去看什麽延伸的了。那你給我講講,這東西有什麽特別的。”

顧川直搖頭,從她外套口袋裏抽出支筆,遞到她手裏,說:“你沿著這環隨便畫條線吧。”

蘇童將信將疑,隨便起了個頭,不太清楚他用意,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顧川在她額上輕聲嘆道:“你是真蠢啊。”

將她整個拖進懷裏,長胳膊攏住她,包著她的手,說:“你看,隨便在哪下筆,沿著紙邊平行的方向一直畫……”

蘇童另一只手控制指環,那條線便一路延伸,延伸,不知怎麽的和起初開的頭最終匯聚到一起。

蘇童一個訝異:“哦,原來這環是單面的。”

顧川說:“孺子可教,那我們現在沿著中間這條線,再把這環撕開來試試。”

他手指修長,指甲圓潤,食指上還殘留著煙草燃後微黃的印記。頭垂在她臉邊,下巴輕輕扣上她肩胛,臉頰貼上她脖頸處細膩敏感的一小段,很仔細很認真地撕著紙。

柴禾間或嗶啵的炸響後,便是這一陣嘶嘶的紙聲。蘇童餘光所見唯有他高挺的鼻梁,膩子似的光潔皮膚——神思不知道神游去哪一重天,連同呼吸都倏然慢了一拍,很快地聽到胸腔裏一下一下地搏動聲。

最後一點也被撕開,顧川說:“看,又是一個完整的環。”

蘇童這才回神,拿過他手裏的紙,說:“真是一個環,還是莫比烏斯環嗎?”

“這次不是了,是個雙面的。”他去捏她的手,說:“再撕一次看看。”

再撕一次,不再是一個環了,一個套著一個,成了兩個環。

蘇童笑著說:“怪不得能玩一晚上,一個個小小的環,居然能有這麽多花樣。”

顧川將手收緊,緊緊摟著她,頭埋進她肩窩裏,細細地吻著她頸上溫熱的皮膚,蘇童被癢得一陣咯咯笑,不敢大聲說話,拿手揉著他頭發,說:“怎麽了?”

顧川說:“馬上就到下一年了,有沒有什麽願望要實現?”

蘇童有點懵:“什麽下一年啊?”

顧川掏出他那老古董的手機,按亮屏幕:“過傻了吧,今天是三十一號。”

蘇童看了一眼還真是,敲了敲腦門,說:“真地過顛倒了,要是在國內,這個點已經開始放鞭炮了吧。”

何止鞭炮,還有煙花和燈光秀,整座城市開啟一場盛大的派對,所有人都迷醉地沈浸在節日的氣氛裏,久久無法入眠。

和平世界的人們但凡遇上些節日都恨不得大肆慶祝來虛耗平淡的人生。

可在這裏,時間過得漫長又艱險,屋外時不時就有爆炸聲、槍聲,也像爆竹炸燃的聲音,也有無數人難以入眠,卻是形勢所逼無可奈何。

蘇童想了想,說:“我希望戰爭能早點結束,不要像這莫比烏斯環一樣,自一點畫一條線,就一直一直的循環下去沒有盡頭。”

顧川說:“很標準的答案,都可以只字不改地寫進你的報道裏了。”

蘇童問:“那你呢?你有什麽願望?”

顧川說:“我老了,沒你們年輕人這麽憂國憂民,我現在自私地只想做點自己想做的事。”

“比如呢?”

“……”

“又被你自己的答案惡心到了?”

☆、Chapter 53

時間稍稍一晃就到了淩晨。

哈迪老婆早早起來準備早餐,大約是昨晚的那幾鍋方便面教她很是過意不去,今早特地挖了半盆面米分揉面做餅。

蘇童和顧川一起洗漱,舉著牙刷站在尚且滴水的屋檐下刷牙。

蘇童含著一嘴白色的泡泡,含糊不清地說:“這感覺真熟悉,小時候爸爸帶我去鄉下,每天早上也是這樣刷牙。我就站在泥地裏,後頭是沾了露水的土墻,我一刷好,他就把裝著熱水的水瓢給我遞過來。”

說著就見顧川把手裏的杯子遞過來,蘇童笑著瞪他一眼:“又占我便宜。”

顧川一臉怡然自得,神色平和地遠眺天空,說:“喝吧,大女兒。”

何正義正在屋子裏喊:“老顧!”

顧川這才收起視線,說:“就來。”

蘇童先一步越過他,帶著一身煙火味,指尖冰涼的小手捏了捏他手腕,他稍一低頭問:“怎麽?”她正踮腳仰起頭來親他。

柔軟的唇上留著淡淡的薄荷清香,濕潤的舌頭往外一抵,卻是蜻蜓點水,顧川還沒來得及反應,她已經迅速挪開,縮著腦袋往房子裏跑。

顧川一步邁到屋子裏,問:“什麽事?”

何正義剛洗過臉,兩頰被搓得通紅,一副剛剛哭過的樣子,走到顧川身邊,先看了眼蘇童。

顧川再問:“什麽事?”

何正義這才輕聲說:“你爸來電話了。”

顧川沈吟了片刻,說:“他和你說什麽了?”

何正義說:“跟我沒說太多,就是讓你過會兒給他回過去。”

顧川說:“行,那就過會兒吧。”

他向蘇童看一眼,說:“走,拉比阿就住在這附近,我帶你過去轉轉。”

何正義緊跟來幾步,說:“老顧。”

顧川說:“一會兒就回來,耽誤不了多久,你先和他們知會一聲,給你自己也做做工作。”

這兩人神神秘秘的,但一聽到是去找拉比阿,蘇童盡管心裏疑惑,還是乖乖跟著顧川出去。

路上,蘇童小心問:“為什麽你父親要給你來電話?”

顧川沒打算瞞她,說:“應該是要喊我們回去了。”

蘇童說:“這才折回來沒兩天呢,不過……要是我爸爸給我打電話,喊我回去,我心裏也一定會動搖的。”

顧川說:“他一開口就不是動搖的問題了,是命令。”

蘇童不解:“為什麽?”

顧川報了個名字。

蘇童猛然一驚:“我只知道你爸爸應該很厲害,沒想到會是他。前一次撤退的命令也是他下的嗎?”

“那時候應該還輪不到他出面。”

“那這次就沒辦法逃過了吧。”

顧川搖頭:“不回去的話,他們會封窗口,新聞播不出去,稿件發不出去,咱們留在這兒也是徒勞的。”

蘇童搓著手指:“總覺得自己什麽都沒做,一下子就又要回去了。”

顧川說:“也算是一次好的嘗試,畢竟和上一次相比,我們用更少的犧牲換來了更多的熱點。戴曉吾和我說,社裏最近的熱線很忙,很多人看了我們的新聞和采訪後打來電話,很意外我們在這麽近的距離連線報道這次的沖突。”

蘇童說:“應該是女的居多吧,都是因為看到你一臉塵土地杵在鏡頭前,以為你受了多麽了不得的苦,心裏一疼就給社裏狂撥電話。”

顧川一笑:“你別說,還真有那麽幾個老大媽天天給社裏撥電話,說小顧在前線太危險了,你們要他回來吧,我們看不到新聞又沒什麽關系,他還沒結婚成家呢。”

蘇童說:“我就知道,這年頭,都看著顏值高低給同情分,要是戴曉吾往鏡頭前一戳,大家的論點就都成了,這孩子怎麽不往前沖呢,怎麽不往火坑裏跑呢,隔這麽遠也太怕死了。還關心你有沒有結婚呢,大概下一句話就要說介紹女兒給你認識了,嘖嘖。”

顧川揉著她臉頰,問:“你不是這都要吃醋吧?”

蘇童說:“得了吧,倒是你,敢說把安全屋選在這兒,不是因為那次吃醋嗎?”

顧川一臉放空的樣子:“什麽啊?”

蘇童說:“還裝失憶!那次湯姆帶我來找拉比阿,為什麽我一遇到危險,你就徑直沖過來了。”

顧川一本正經:“我來搞定安全屋的。”

蘇童白眼:“就猜到你要這麽說。”

路上恰好跑過來一個懷裏抱著包袱的,後頭不遠處有人邊喊邊跑,依稀聽得出是叫人攔住前頭一個。

兩個人風似的從身前穿過,顧川一把將蘇童拉到懷裏,兩個人往後退,直到抵住一面墻。

他們本就是來避難的外國人,出不了頭,只有警惕地躲著高鼻深目的陌生臉孔的註目,再慢慢等著這條街由鬧轉靜。

蘇童將頭抵住他前胸,說:“這兒一點也不安全。”戰爭爆發之後便是內亂不斷,搶劫成風。

顧川說:“是我的失誤,以前我們也在哈迪家住過,那時候這邊不過是個村落,村裏的人都是同一個姓。”

蘇童悶聲:“算了,也待不了太久了。”

兩個人繼續往前走。

顧川說:“所以聽正義接到那通電話,心裏反而像是落下了一塊大石頭。咱們在這兒是孤立的,盡管胸中有一腔熱血,但因為沒有記者站,缺乏成熟的工作體系,其實再怎麽努力也比不上其他國家的同仁。

“就像cbb,新聞中心被炸前,他們長期駐紮在那兒,又在飯店定了一整層樓,就是為了在上下左右、四面八方都有拍攝角度,他們的攝像機監控了整座城市,哪兒有爆炸,哪兒有沖突,他們都能拍攝到。”

蘇童說:“我但願有一天我們也能做到,甚至比他們做得更好。”

顧川說:“總有一天會的。”

“到時候,你再帶隊領我們來。”

他笑著揉了揉頭發:“那時候我早退休了。”

“真的不做記者了?”

“不做了,累了。”

許久沒人再說話。

直到拉比阿門前,蘇童拽了拽他袖子,說:“那你退休之後要去幹嘛?”

顧川說:“這個問題我答過的,我只想做一點自己想做的事。”

蘇童直著眼睛:“那你想做的事裏能有我嗎?”

顧川倏忽笑起來,捧過她臉,虎口的弧度完美地契合她下頷,四目相對,鼻尖靠著鼻尖。

他輕聲問:“蘇童,你喜歡孩子嗎,男孩還是女孩?”

蘇童支吾著:“都、都還行。”

顧川說:“那就生一男一女,你教他們說阿語,我教英語,以後咱們四個湊一桌,逢年過節好搓麻將。”

***

拉比阿不在家。

他常年臥床的媽媽開不了門,蘇童和顧川特地繞到屋後的小窗邊和她說話,這才知道拉比阿居然一夜未歸。

蘇童說:“我昨天下午見過他,有人搶了他的籃子和土豆,他一直在追。”

拉比阿母親起初沒說話,過了會,忽然自窗口傳來她接連的嘆息聲。

蘇童敲著窗戶,要她千萬別太擔心。

拉比阿母親很哀慟地說兒子從來沒有一夜不歸過,央求蘇童幫忙找一找他。

兩個人在周邊繞了一圈,問了好些人都不知道拉比阿去了哪兒。

本來該是一場非常簡單的道別,卻突然節外生枝,添出一段意外。

沒有線索,蘇童憂心忡忡地跟著顧川先回哈迪家裏。

沒開燈的屋子裏,生著一團火。

何正義大約已給大家做過心理建設,此刻三個人都聚在火堆邊,安安靜靜地烤著火。戴曉吾捧著平板垂頭隨興劃著,簡梧拿著面小鏡子照臉。

顧川一走進來,何正義立馬起身跟著他,說:“又來過電話了,你趕緊回一個吧。”

兩個人往房間裏走,顧川順手關緊門。

沒了龍頭,戴曉吾終於放松下來,向蘇童一陣招手:“這次是真的要走了嗎?”

蘇童說:“等他們出來不就知道了。”

戴曉吾猛地抓了抓頭,說:“唉,算了,認了,下次還能有機會。”

蘇童心裏也有遺憾,安慰他的同時寬慰自己:“就是啊,還年輕著呢。”

不多會兒,顧川先走了出來,說:“我有幾句話要說。”

早等得望眼欲穿的幾個人直視著他。

戴曉吾沈不住氣,問:“顧隊,這次是真的要走了是吧?”

顧川說:“對,我和正義商量過了,今晚趁著夜色走。白天我們還要出去拍點東西,你們在這兒註意安全,順便把東西好好收拾一下。”

戴曉吾說:“今晚,這麽快?”

顧川點點頭:“已經定了,剛剛正義跟你們做過工作了,時間實在有限,我就不多說什麽了。”

何正義提著攝像機從屋裏走出來,很鮮見地叼著一支煙,說:“老顧,走,阿勒夫在車上等咱們了。”

戴曉吾突然跟過去,說:“顧隊,何哥,你們這次帶上我吧!”

顧川回過頭看他,戴曉吾說:“這麽多天,始終是你們倆一直沖在前頭,梧姐出鏡過幾次,就連小蘇都跟過,就只有我一直縮在大後方。雖說我是個搞傳送的,走之前,好歹也讓我見一回世面啊。”

何正義說:“你當我們是去玩的啊,別說蠢話,好好把你本職工作完成了。”

戴曉吾直吸溜鼻子:“我沒說你們去玩的啊,就是想去,跟在你們後頭學習學習也是好的,以後還不知道哪天才能有這機會。”

何正義吞了口煙,望向顧川,說:“你決定吧。”

顧川隆著眉,說:“不喊你下車,你就乖乖帶著別亂跑,能做到嗎?”

戴曉吾樂得把平板一丟,起身直差吹口哨,九十度的大鞠躬之後說:“顧隊,謝了!”

顧川扶著他肩讓他起來,還是問:“能做到的吧?”

戴曉吾眉飛色舞:“那是當然!”

道別的時候,顧川特地拉過蘇童,看了看一邊烤火的簡梧,說:“你就別去了吧,和簡梧做個伴。”又慎重地叮囑:“我不在的時候,你別出去,在這兒呆著把東西收拾好了。”

蘇童點了點頭,又搖頭,說:“那拉比阿……”

顧川說:“我馬上通知這兒的警察,讓他們幫忙去找,你也知道這兒不安全,你一個人轉來轉去,我不放心。”

蘇童只好答應。

臨上車的時候,顧川又照應了一聲,說:“你呆這裏等我回來。”

風呼呼而過,吹的發絲亂舞,蘇童將耳邊的短發掖到耳後,笑著說:“我知道了,我等著,你早點回來。”

一根黑發纏到她瓷白的臉,像破開的一道裂縫,顧川心尖不知怎麽一顫,試圖伸手去幫她將頭發移開,何正義在車內催促:“老顧,關門吧。”

手懸在半空,只伸到一半。

顧川坐回車裏,門關上的一刻,她站得筆直,朝他最後揮了揮手。

車子晃晃悠悠上路,後視鏡裏,她向前又多邁了一步,隨即定住了,只是站立著,直到車子拐彎,再看不見。

傍晚回來的時候,顧川多喊了一輛車搬行李,又帶了好不容易收集到的一筐雞蛋和大餅。路上想著不然今晚煮面的時候每個人都加個蛋吧,他的那個不想吃,加到蘇童碗裏。

車子重又搖搖晃晃駛入屋門口的這段泥路,剛一開車門,戴曉吾箭似的飛出去,說:“蘇童,梧姐,你們今天是沒見著,顧隊帶我們拍了條大新聞!不,特大新聞!”

屋子裏沒人回答。

哈迪老婆習慣每天下午帶孩子們去醫院看一趟哈迪,現在沒到時間,應該還在回來的路上。

簡梧和蘇童那間屋子的木門掩著,戴曉吾過去敲了敲,問:“蘇童,梧姐?”

片刻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簡梧慢悠悠從裏頭走出來,眼罩剛脫到頭頂,一副剛剛睡醒,尚且慵懶的樣子道:“回來了?”

顧川已經把幾個房間都看過一遍,連個人影子都沒見著,心內一緊,先過來問簡梧:“蘇童呢?”

簡梧一哼:“剛一回來,旁的都不問,就只問蘇童。”

顧川還是板著臉:“蘇童呢?”

簡梧翻個白眼,抱著兩手往外走了一步。

只一瞬間氣氛就劍拔弩張起來,何正義連忙過來打圓場,說:“大家一隊出來的,查驗下人數也是應該的。小蘇呢?”

“說得倒是挺冠冕堂皇的。”簡梧冷笑:“我剛剛睡了個午覺,到這個點才醒,誰能管得到她啊。”

顧川咬著牙關往她走,何正義連忙攔著,正色:“簡梧,你好好說話,別繞彎子,剛剛出去的時候還叮囑你們要相互照應的。”

簡梧說:“幹嘛怪起我來了,你們好好找找呀,她不在屋裏就肯定在附近,還能跑哪兒去啊。到外面去看看,我剛剛還聽她出去收衣服的。”

話音剛落,顧川已經沖了出去,過了好一會兒,帶著一陣風地重又跑回來,將簡梧房裏的那扇門猛地一撞。

大家又聚過來。

顧川一張臉黑得如壓城的烏雲,此刻咬著牙一把拽過簡梧的領口,幾乎將她整個人拎起來。

簡梧踉踉蹌蹌站起來,扶著床沿,說:“你發哪門子瘋!”

顧川一字一頓,問:“蘇童呢?”

☆、Chapter 54

蘇童不見了。

顧川把屋前屋後全轉了一圈,又仔仔細細地往周邊查看了一番,沒有人。

蘇童在這兒吃過苦,不可能一個人在此閑逛,除了待在哈迪家,最可能去的地方就只有拉比阿那兒。

顧川一口氣飛奔過去,拉比阿家依舊是大門緊鎖。他繞到早上來過的那扇窗前,裏面的女人用虛弱的聲音說沒再見過蘇童。

回來的路上,顧川眼前反反覆覆出現她站在泥濘之中、背脊挺得筆直的樣子。她看著他,兩只黑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短發被掖到耳後,露出一張瑩白如玉的小臉。

她裝著大膽,其實始終帶著一副怯生生的表情,她的世界非常單純,也非常簡單。你讓她等著就等著,要她坐著就坐著——可越是這樣的人,自己有了主意的時候就會特別的固執。

顧川腳下一個踉蹌,幾乎摔到泥坑裏,弓腰一連沖了幾步找回重心,帶著一身泥點子地往哈迪家跑。心裏一個殘念說著話,萬一她只是出去了一下,一下就回來了。

於是當折回哈迪的房子,一連喊了蘇童的名字卻毫無回應的時候,顧川心裏又急又怕的那股無名之火騰地一下冒上來,沖進來,他揪著領口就把簡梧一下提起來,問:“蘇童呢?”

簡梧頸上一塊軟肉被他扯到,痛得只要掉眼淚,咬牙切齒道:“顧川,你甩包袱不要甩的太快,我在這兒是歇著的,不是做那蘇童的r的,她現在沒了你和我喊什麽。你先把我放開!”

這場面讓何正義看得頭疼得不行,凡是一有事牽連到蘇童,顧川這人就立馬和發了瘋的野馬一樣,平時引以為傲的什麽冷靜什麽沈穩全忘了,毛頭小子一樣沖。

何正義朝戴曉吾直遞眼色,兩個人一齊上去拉架。何正義抓著顧川緊緊攥著的手,說:“老顧,你冷靜點,這時候有點男人的風度行不行,光這麽窩裏鬥能管用嗎,你把簡梧放開來好好問問。”

簡梧氣急了,說:“問問問,問個屁,腳長在她腿上,我能知道她去哪兒了!往公了說,你是隊長,她是部下,你對他直接負責;往私了說,她是你女人,你女人沒了,反來問我要人,你覺得這合適嗎?”

一席話說得何正義多少也有些惱了,道:“簡梧,蘇童好歹也是你同事,她比你小,比你閱歷少,你多照顧一點也是應該的。咱們人在國外,憑的就是相互扶持,現在人沒了,你別以為幾句話就能撇清責任了。你是生氣說胡話,我們都能不在意,可你要真是這麽想的,那就實在太不像樣了。”

簡梧紅著眼眶,抿緊嘴,把眼淚水往裏逼。脖頸上揉紅的一團,留著他月牙形的指甲印。

顧川深呼吸幾口,終於還是將她松了,聲音已經回落下來,低聲道:“簡梧,我對你挺失望的。”

簡梧眼裏一閃,撐著床沿坐下來,嗚咽了幾聲,絮絮道:“我是犯了哪門子太歲了,好好的日間節目不讓做,把我調到晚上,害得在在社裏連睡了一整個月。後來又把我送到這鬼地方,說什麽增長見識啊,我打一開始就沒想來,現在還要替你看女人?”

女人的眼淚醫院是最好的利器,簡梧一哭,屋裏的人都不不再和她多話。

顧川站到窗邊點上支煙,何正義在一邊問:“附近都找過來了,問過這兒的人沒?總還有幾處死角,馬上咱們再找一次好了。”

戴曉吾在後幫腔,說:“是啊,再找找,說不定就是小丫頭愛玩,知道要走了,四處再轉一轉。咱們現在急得團團轉,過一會兒她自己就回來了,上次新聞中心被炸不也是嘛,咱們在外面只差掘地三尺了,她倒好,自己先回賓館休息了。”

簡梧一聲冷笑:“也不一定是去玩啊,她那什麽小朋友不是丟了嗎,或許她就是聖母心發作,不顧危險地出去瞎找了。”

戴曉吾恍然大悟,說:“是有可能啊,蘇童心腸實在太好,心腸好的人就容易在這種時候犯傻!”

簡梧還是一陣笑。

濁白的煙霧裏,顧川扭過頭寒寒涼涼地望了一眼戴曉吾。

多說多錯,不知道那一句就能冒犯到人,戴曉吾狠狠拍了拍嘴,說:“顧隊,不然這樣吧,我先和這兒的警察說一下,讓他們幫幫找找人唄——大使館那兒也可以掛個電話。”

何正義說:“那你趕緊去吧,不過使館那邊說得留點餘地,要是一會兒蘇童回來了,好和他們有個交代。:

何正義又去拍拍顧川的肩,說:“老顧,走,咱們再出去轉一圈,今晚定好要走的,早點把小蘇找回來,咱們好早一點出發。”

顧川將手裏的煙扔了,拿腳踩熄了火點,跟著何正義一道往外走。

出門之前,又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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