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作品相關 (8)

關燈
,叫我怎麽保你?”

蘇童很小心地補白他一眼,當時怎麽不說?

社長對顧川說我給你挑了新人的時候,陶然那一臉趨炎附勢的笑容看得她都尷尬了,他是什麽說的來著,蘇童,打招呼啊。

上司都把你往門外推了,她這只菜鳥只得伸出手,說,顧制片,您好,我是蘇童。

蘇童和顧川裝路人,顧川也只好騎驢下坡,和她握手道:“你好。”

社長在旁問:“小顧,你覺得這丫頭怎麽樣?”

顧川還真就把頭向後微仰,認認真真地把她上下打量了一下,說:“外形條件挺不錯的,工作的話還要再考察了。”

陶然很得意地拍了拍蘇童肩膀:“老顧,不是我王婆賣瓜自賣自誇,蘇童的工作能力也是很不錯的。”

社長笑:“小陶要不舍得了。”

陶然說:“堅決服從領導安排。再說了,小蘇到哪兒工作,都是為咱們社服務嘛。”

幾句漂亮話一說,蘇童成了二姓家奴。

蘇童在辦公室裏又賴了一會,終是趕在下午班開始前把東西搬了出去。

接待她的是老熟人徐珊,見到她又是欣慰,又是激動,帶她去認了辦公地點,又幫忙把東西整理妥當。

拉著蘇童向同事們介紹過之後,徐珊仍舊覺得不夠:“還是和老大正式打個招呼吧,私交是私交,現在正式在一個部門工作就是公事了,不把流程走一遍,我怕他怪我給你搞特殊。”

蘇童想了想:“聽你的吧。”

徐珊親熱地去挽蘇童胳膊:“就是挺不巧的,老大正在錄影,估計一時半會兒結束不了——你想不想去看看?”

蘇童楞了下,問:“可以嗎?”

徐珊帶她進了控制室。

起初導演有些不太樂意,戴著耳麥沖兩個人揮了揮手,徐珊連忙將蘇童帶到調音臺邊的角落,小聲地介紹:“這是咱們部新來的蘇童。”

蘇童真是出名了,名字一報,幾乎所有人都看過來,神色或好或壞。

蘇童沒空去理會屋子裏細小的交流聲,監視器上全是顧川的影像。

他坐得非常閑適,身子略略傾向一邊,表情放松又自如。

他像是為此而生,臺下無論是怎樣的恣意揮灑都似乎缺了些什麽,但只要一拿起話筒,站在鏡頭面前,某種教人無法忽視的氣場就從他身體裏緩緩流淌出來。

蘇童因他的這份耀眼瞇了瞇眼,一時之間,她幾乎想不起來怎麽會和他發展至此,為什麽會冷戰,為什麽要冷戰。

多可怕的人啊,上一秒是魔鬼,下一秒是天使,看不見的時候恨他到牙癢癢,一見面又將他的壞忘到九霄雲外。

而她竟也分不清,自己喜歡的那一個到底是鏡頭前還是鏡頭後的那個人。

一個編輯放下耳麥,走了出去。

徐珊給蘇童遞眼色,她會意地走過去,將那耳麥戴上,他聲音醇厚,潺潺如陳釀地流淌出來:“網民對判決交鋒的熱議,不經意間成了一次全民法治思維的訓練。由此引發的關於法律與道德邊界的討論,也促使我們去審視日常生活中的灰色地帶……”

觀察窗後,他直視鏡頭,眼中蓄著熠熠銀河。

***

錄完影已是日垂西山,顧川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問:“還行嗎?”

實在是明知故問,何正義正忙著關機器,說:“再精益求精就更加病態了。”

顧川笑起來:“好端端地怎麽罵起人來了。”

他去開了控制室的門,喊裏面的人過來收拾東西,有個助理喊顧制片,他走過去,聽到他說:“飯我幫您訂好了,再過會兒就送到你辦公室。”

顧川去拿放在外面裝著手機和鑰匙的包,說:“麻煩了。”

“應該的。”助理又想到什麽:“下午徐姐帶著新人過來找你的,等了好一會才走。”

顧川去摸煙,隨口道:“什麽新人?”

“蘇童啊,顧制片你忘啦?”

點煙的火一跳,滅了,顧川又重新打燃,說:“知道了。”

去辦公室的路上,包一直在震,他將手機掏出來,是他媽媽來的電話。

顧母問他在哪,晚上有何安排,顧川實話實說:“剪片子。”

“你怎麽天天剪片子?”

“年底了,事多。”

“那你今晚上歇一歇,我做了燕窩,讓人給你送過去了,你晚上帶去給簡桐,我記得她愛喝來著。”

顧川夾著煙的手捏了捏眉心,說:“你要送給她喝的東西,怎麽讓我帶?”

顧母說:“你是真糊塗還是裝糊塗。”

“我有女朋友。”

“知道啊,下次請她來家裏讓我見見好了,這沒事,和你送燕窩不沖突。”

老太太先把電話給掛了。顧川還沒走到辦公室,送燕窩的先找到他,一個保溫盒被遞到他手上。

命令是別人下的,腿卻是長顧川身上的。

他拎著東西靜靜抽過一支煙,還是決意去醫院。

走的時候路過他給蘇童安排的辦公室,敲了敲門進去,值班的幾個給他打招呼,他閑話幾句敷衍過去,看到她空著的那張桌上收拾得整整齊齊。

簡桐剛做完手術沒幾天,還不怎麽能說話,看到他的時候只是邊點頭,邊很溫和的笑。

簡梧也在,幫著將東西接過來,說:“不知道能不能吃,我先去問問醫生,說不定最後能便宜了我。”

出去的時候,她朝顧川招手,說:“你陪我一起吧。”

路上,簡梧閑話:“我聽說,蘇童去你那兒了?”

顧川偏頭朝她一望,原來喊他出來沒那麽簡單,說:“社長安排的,下午就讓她過來了。”

簡梧意味深長:“這小丫頭年輕不大,能力不小,能拿下顧大記者不說,現在連社長都替她說話了?”

顧川知道簡梧對蘇童一向不善,還是因她這陰陽怪氣的語調皺了眉,不過簡梧沒讓他說話,很快地問:“想不想聽我說個滑稽事?”

顧川哪怕說不想聽,還是沒辦法阻止這女人的,索性就遂了她心願:“你有話就直說吧,別兜彎子了。”

簡梧說:“你上次不是問我請誰喝咖啡了嗎,我實話告訴你,我請了你的小女朋友。”

意料之中。

簡梧:“我給她說了你和我妹妹的事,問她能不能和你分手,也不讓她吃虧,我給她開個後門,讓她來華興上班。”

這倒是很有趣的,顧川問:“她是怎麽回答的。”

簡梧:“當然不肯了,還把我教訓了一頓,小嘴挺利索的,‘他不想要我了,也應該由他來和我說’。”

她尖著喉嚨學蘇童的語氣,顧川不禁挑起唇角,說:“是她會說的話。”

簡梧一聲冷笑,喉頭發出尖銳的哼聲:“可過了幾天,她給我來電話,你猜她對我說什麽?她要我先幫她進華興,分手的事她會慢慢處理。開什麽玩笑,這種可能蝕本的買賣我這種惡人怎麽會做。後來我冷靜下來想了幾天,畢竟有求於人還是要放低身段,就給她找了關系安排她進來,但也留了一手,只給了她實習生的身份。

“可你看這才幾天啊,她就順利轉正還轉到你身邊了,答應我的事也沒完成,你說我該怎麽懲罰這個騙子?”

☆、Chapter 22

蘇童說好要和顧川約個時間再談的,誰知道入職之後一直忙得沒時間。下午交接工作的時候思索著是不是能有機會了,顧川又一直忙著錄影無緣得見。

不過運氣不算太差,蘇童在看完夏子皓的路上遇到了顧川。

彼時他手上提著一個淺藍色的保溫盒,正步履匆匆地從雙數樓層停的電梯上下來。

大約是她的目光太過有存在感,他幾乎是在一瞬間就感覺到她的方位,朝前一望,向著燈光射來處,恰好與她對視。

蘇童背著挎包,朝他揮了揮手,說:“顧川。”

顧川的臉上有一重微不可察的尷尬,說:“來看夏子皓的嗎?”

蘇童點點頭,指了指他手裏的飯盒,問:“裝了什麽好吃的?”

他淡淡道:“燕窩。”

“你弄的?”

“我媽媽。”

“那手藝一定很好。”

她嘴裏吃了一根頭發,顧川伸手觸到她臉,她略略偏過頭,想躲,被他按住下巴,將頭發拉出來。

顧川說:“我一直在等你電話,沒想到正好遇上了。”

蘇童朝他笑了笑,說:“也不能算正好吧。”

顧川沒作聲,靜靜等她下文。

蘇童說:“其實我每隔幾天就來看子皓一次,遇見過你幾次,你沒註意到我,我也就沒去喊你。”

“……”

她拿手扣著肩帶,指腹被刺得一點點疼:“顧川——”

顧川忽然來摟住她肩膀,說:“走,我還沒吃飯呢,陪我去吃一點,我們邊吃邊談。”

蘇童被推著往前,說:“我吃過了。”

“吃過了就再吃一點。”他忽然低頭看了她一眼,說:“你還能陪我吃幾頓呢?”

蘇童心裏一墜,不再掙紮,就這麽任憑他帶著去了一家茶餐廳。

兩個人面對面坐著,顧川點了幾道家常菜,又要了兩碗飯。

他真是餓了,吃得又快又急,一碗飯沒多會兒功夫就見了底,蘇童把他給自己點的那份遞到他面前。

“真不吃一點?”顧川已經拿手接過飯碗,筷子懸在半空,像等待她發號施令。

蘇童說:“真的不餓。”

他不多勸,夾了一筷子菜到碗裏,狼吞虎咽,但吃相並不難看。

吃飽喝足,他抽了張紙巾擦擦嘴,讓服務員拎了壺碧螺春過來。

他拎著壺把給對面的蘇童倒茶時,聽到她聲音平緩地說:“顧川,咱們倆分手吧。”

水壺一晃也沒晃,水流清淺,聚在淺口白瓷的杯子裏,顏色翠綠好看。

顧川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押了一口茶,這才說:“你想了這麽久,就想出這個來了?”

他眸色很深,掠到她身上,如同壓著一重枷鎖,和他調皮搗蛋慣了,陡然被上一次緊箍咒,才發現他其實依然是那個離得很遠的顧川,站在鏡頭後,洞察一切卻跳脫以外地望向每個人。

蘇童說:“我想得很清楚的,這樣耗下去也挺沒意思的。”

茶餐廳裏擠滿了人。

流動的人群像一條奔湧的大河,鼓動耳膜,發出劇烈的噪響——玩笑,嬉鬧,你來我往,喧囂嘈雜。

木木坐著的蘇童,卻覺得這一刻有某種異乎尋常的寧靜。

話一出口就再也無法回頭。

等他回應的每一秒都走得異常緩慢。

顧川想了又想,只能說:“蘇童,是我對你不夠好,我要向你說聲對不起。”

蘇童微怔,說:“顧川,我以為你會問我為什麽,問我怎麽隨隨便便就提分手,再不然,也要挽留我一下,問我能不能給你個機會,我真是沒想到你要和我說對不起。”

顧川握著茶杯的手背冒起青筋,說:“不,你說的每一句我都想問。”

“但每一句你都知道答案的對吧?”蘇童抿唇自嘲的一笑,看到他目光暗淡地盯著自己。

“顧川,我沒談過戀愛,頭一次經營感情就遇上你。我說過你實在太好了,我以後一定找不到比你還優秀的男人,但我相信我一定能找著比你在意我的。我知道你是個重情重義的人,可你對我實在太不地道了。

“你一直說和簡記者沒什麽,可你看看你做的每件事,你對我判若兩人的態度,你還能分一點時間給我,理會我在做什麽需要什麽嗎?你再捫心自問,就真的沒想過如果沒有我,你們倆會怎麽樣嗎?”

她忽然頓了頓,像在整理思路,然後深吸了一口氣:“顧川,咱們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也就不打啞謎了,別人嘴裏說的好或壞我都不信,我現在只想問你一點,你當初註意我追求我,到底是不是因為我長得像簡桐?”

***

杯子裏的茶有些涼了,顧川又加了一些,手指慢慢擦過嘴唇抿後留下的水漬。

蘇童又在對面喊了他一聲,因為憤怒,一張臉漲得通紅。

顧川擡頭看她,很是坦然,說:“你披著頭發的時候很像她,眉眼和側臉,都很像。”

話音剛落,她忽地跳起來,後腿碰上椅子,將之一下子撞倒。

茶餐廳裏似乎靜了一靜,無數道目光齊刷刷地挪到他們這處,有服務生過來客氣地要他們安靜一點。

蘇童還在裝鎮定,兀自點著頭說:“沒事,我們沒事。”彎腰去將椅子端起來,再起身的時候一張臉漲得通紅,連眼白都充上血。

蘇童說:“我想說的說完了,你還有沒有什麽想和我說的?”

顧川已經跟著站起來。

蘇童卻是沒耐心等了,說:“那我先走了,咱們以後單位見吧。”

轉身走的時候,蘇童不停給自己打氣,剛剛一番話說得還不錯吧,條理清晰,邏輯清楚,還一點都沒當包子呢。

以後和同學吹牛,姑奶奶初戀可是大名鼎鼎的顧川,問我為什麽和他分手?還不是因為看他太老了咬不動,沒錯,是我先甩得他。

想著一個沒忍住就笑起來,蘇童捂著胸口直喘氣。她揉了揉發漲的眼睛,手指上一片濕潤。

她狀態不對,顧川急著跟過去,沒抓到她,服務生先把他攔下了,說:“先生,你還沒埋單。”

顧川直嘆氣,從兜裏掏錢包,問:“多少?”

服務生報了數字,他找出幾張整鈔遞過去,說:“不用找了。”

出了餐廳四顧一望,一個小小的身影窩在一邊的花壇上,蹲著身子,兩手緊緊抱住相折的膝蓋,劇烈地嘔吐。

顧川跑過去,一手包住她兩側的長發,扯到她腦後。她因這力氣往後微微一仰,顧川拍著她背幫忙順氣。

等嘔吐停了,顧川從她包裏翻出紙巾,幫她將臉和手都擦幹凈。

她一滴酒沒沾,卻像是個喝醉的人,連同看向他的視線都是迷離恍惚的。

顧川去拉她站起來,她卻很執拗地賴在地上,強調:“我自己能回去,你走吧。”

她狀態差到這種地步,顧川說什麽也不能離開,一手穿到她腋下,試圖將她拖起來。

她一點也不胖,下死心往地上坐的時候卻有很大的力氣,顧川起初還欲溫柔以對,她一耍賴皮,他也就不客氣。

只是剛一用力,她卻又作起嘔來,含糊不清地說:“你走!”

顧川卻是一點沒心軟,執意將她抱起來,說:“你要吐就吐我身上。”

顧川抱她去車上,又抱她回了家。

喊開門的時候,張沐和李玉都驚得不知如何是好,一人在前頭領路,說:“蘇童的房間在二樓。”

顧川將她放到床上,又立刻去衛生間洗了塊幹凈毛巾,在蘇童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捂到她臉上給她好好擦了把臉。

蘇童知道自己掙脫不開,索性就由著他的動作。臉被熱氣蒸得毛孔打開,暖意滲入的時候,方才胃裏難受的攪動也似乎好了些。

等她快要呼吸不上來的時候,顧川終於將毛巾從她臉上拿開,又很仔細地幫她清理了鬢角和發尾,迎上蘇童那空蕩蕩的眼神時,他說:“以後別把自己弄得這麽狼狽。”

他這樣軟聲細語,像對待一個撒嬌放肆的孩子,隆起眉心望向她的樣子,仿佛在說,瞧你鬧騰的呀。

是呀,她忍不住抓了抓亂成稻草的頭發。

不知道自己怎麽會如此狼狽。

顧川將毛巾送回原位,再回來的時候,蘇童仍舊坐在床上,雙手抱著兩腿,下巴枕在膝蓋上。

顧川看了看走得不知是慢是快的手表,說:“你早點睡吧,我先走了。”

他卻絲毫沒有走的意思,呆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

直到蘇童扭頭看他,他方才說:“蘇童,你想分手我尊重你,但我這裏,你理解錯了幾件事。”

蘇童不言不語,默許他將話說完。

顧川說:“第一件事是我追求你的動機,你和簡桐有幾分相似是我註意你的原因,但如果只依賴這個理由就要和你進一步發展,對不起,其實你和她像得遠遠不夠多。每一段感情的開始總要有一個契機,你認為我是感情騙子,那我可不可以問你,你是怎麽對我有好感的,你喜歡的到底在你面前的這個顧川,還是你心裏深入戰地,在鏡頭前意氣風發的顧川?

“你說你是頭一次經營感情,我能體諒你女孩子的心事和敏感,可我是個男人,有時候難免自我一點無法面面俱到,你想要什麽不滿什麽,你完全可以跟我說。你不想去非洲,我可以幫你和那個主任提,你想進華興社,我可以動用自己一切的關系,你還想去哪,戰地,前線,舉著照相機在槍林彈雨裏四處跑嗎,我都可以滿足你……你又何必要教別人代勞呢?”

蘇童的臉幾乎是頃刻間就白了,心裏想的明明是我們之間有誤會,可話到嘴邊不知怎麽就換了內容:“好啊,顧川,這次社裏的任務,請你讓我參與吧。”

顧川淡然一笑,眼神卻冷得透徹。

他說:“蘇童,我教過你的,人永遠要為自己多想一點,你學得很好。”

這次,他沒再等什麽,揚長而去。

☆、Chapter 23

立冬這天,證件都辦了下來。

顧川將蘇童的證明、護照等東西統統從牛皮紙的資料袋裏掏出來,仔仔細細地一件件檢查過去。

手寫的申請書上,她字跡工整,橫平豎直,然而筆鋒淩厲,力透紙背。他改了幾個小錯誤,又一件件裝回袋子裏。

一邊同樣在整理材料的陶然睨了眼,說:“你對小蘇倒是挺關心的。”

顧川正打開她的護照,說:“你送過來的人,不重視不行。”

“我的面子什麽時候這麽大了?”

“偶爾也要放低身段,顯得親民。”

陶然直樂:“去你的。”

資料頁上印著她最新拍的免冠照,顧川忽地怔了一下,問:“她怎麽剪成短發了?”

陶然湊到他面前望了眼:“都剪了好久了,去你部裏沒幾天就成這樣了,不過她臉小下巴尖,剪短發還挺精神的。咦,剛剛還說你關心她,怎麽連這個都不知道,一直沒見面?”

顧川嗯了一聲,將蘇童的東西整理好了遞還給陶然,看到一沓資料袋下居然還有個寫著自己名字的。

陶然順著他視線看過去,一聲驚呼,想拿兩手去擋,顧川已經將之抽出來。陶然說:“快還我!”

顧川皺起眉:“我讓你帶隊,把事情都交給你,你還跟我玩手腳?”

陶然直嘆氣,說:“顧制片,你放心,我怎麽敢把你放名單,就是當個候補。”

“候補?”

“對。”

“隊裏有人出事就讓我補上?”

“哪那麽多人出事。”

陶然一臉訕笑,幸好顧川響起的手機救了他一命,在他註意力被轉移的時候,將那份資料奪了過來。

顧川看著手機屏幕不得不接,瞪了陶然一眼,威脅:“我待會兒再和你說。”

陶然樂呵呵地趕他出去:“我等著呢,等著。”

打電話過來的是簡桐,問他已經到哪兒了。

顧川一個漫不經心的提問:“什麽?”立馬又想了起來,連忙說:“不好意思我忘了,我這兒剛剛有事耽誤了。”

簡桐的語氣有些焦急:“那你現在有沒有忙好?”

顧川說:“差不多了。”

“能不能過來?”

“我現在就走。”

“那我等你。”

顧川直接回了辦公室,取過車鑰匙開車的路上,社裏的一輛商務車正從身前擦過。

直到上了高速,又見到一次,他沒在意,踩下油門超過去,往機場的方向狂奔。

趕到的時候,機場廣播裏恰好在重覆隋興到倫敦的航班信息,顧川留意聽了,趕去相應的值機口,遠遠就看到簡桐站在一排座椅前,一直看著手機。

簡梧先發現的顧川,向他揮手,說:“怎麽磨蹭到現在,這都幾點了,再等你會兒,飛機都走了。”

顧川跑得氣喘籲籲,說:“不好意思,一直有事要忙。”

簡梧嘴上不饒人:“你到底是忙還是忘了呀?”

簡桐被這人的咋咋呼呼吵得頭疼,埋怨:“姐,你就不能少說幾句?”

“嫌我吵。”簡梧翻個白眼,挎著包,往機場一頭指了指:“我去買瓶飲料,你要不要。”

簡桐揮手:“待會兒飛機上有的是。”

“美死你。”說著踩著高跟鞋,一扭一扭地走了。

氣氛一下子就冷了下來。

這次回來,盡管總能見著顧川,但大多有外人在場,獨處的時間其實很少。

時間這王八蛋能淡化傷痕,但也能制造尷尬。簡梧雖說風風火火,但聒噪也有聒噪的好處,至少不用面面相覷卻兩兩無語。

於是簡梧前腳剛走,簡桐後腳就開始想念她在的感覺了。

偌大的機場,又再次響起簡桐將踏上的航班信息。

顧川有些沒話找話:“行李都托運了吧?”

簡桐一展手,擺出個空空如也的姿勢:“早送進去了,過秤的時候連一半的重量都沒達到,壓根沒帶什麽回來。”

簡桐笑著撥了撥烏黑的長發,隨即發現這話題一過,兩個人又很默契地沈默了下來。

他大概也在想要說點什麽,思考的時候無意識地環顧四周,視線在無用的信息牌上流連。

簡桐最終搖了搖頭,只好感慨:“我怎麽都沒想過有一天,咱們倆連基本的對話都進行不下去。”

顧川向她報以理解的一笑,早已心知肚明。

簡桐說:“既然咱們倆沒什麽話題,不然就聊聊其他人,小蘇呢,最近沒怎麽見你帶她出來,你們兩個還好的吧,送我的事情和她提前報備過了嗎?”

顧川倒不知從何說起,視線一游離,開始整理語言。只是一瞬的遲疑,簡桐已經敏感地覺察出不對,再問一次:“你們兩個還好吧?”

顧川只好坦白:“我們分開了。”

簡桐詫異又惋惜的神情:“雖然沒有深交,但我看得出來小蘇是個好女孩。”

“我知道。”

“她年紀太輕,還不夠成熟,你凡事多體貼一下,等她生過氣了,再看看能不能追回來。”簡桐皺了皺眉,踟躕半晌才說:“我希望你們分手,不是我的原因。”

顧川一口否決:“胡說什麽呢。”

廣播裏已經催促乘客登機。

簡梧時間掐得剛好,手裏端著一杯咖啡窈窕而來。兩個姊妹最後擁抱,相互問候幾句,簡桐一雙亮晶晶的眼睛還是落回到顧川臉上,說我走了。

顧川笑容清淺,沖她點了點頭,很客套地說:“一路平安。”

陪著簡桐走到的安檢口的時候,她又很是猶豫地忸怩了一會,思考再三,還是從包裏抽出張名片。

簡桐將之遞給顧川,說:“上面有我在倫敦的電話,歡迎你打給我。”

顧川雙手接過來,目光深沈:“好的。”

人流擁擠,簡桐被夾在人群和小型行李箱中步履匆忙。

徹底消失在安檢口前她又艱難回頭沖他們招手,不輕不重地說了一句。

顧川分明看到她已紅的雙眼,聽到她說:“顧川,一定打給我。”

簡梧在身旁吸了吸鼻子。

一串很清脆的聲音,因為在笑,說得和諧動聽,不是國語,也不是英語,念起來的時候,有滑稽的彈音。

顧川聽得懂一些,是“一路順風”、“歡迎下次再來”的客套話,聲音實在可親,直到兩兩相遇,狹路相逢——

簡梧在耳邊咕噥了一聲:“冤家路窄。”

***

有人喊:“是老大!”

“蘇童!看,老大!”

蘇童目送完每個客人進了安檢口,這才不得不解決身前那道灼灼無法教人忽視的目光。

她帶著沒化的笑容擡頭,抓了抓額角,說:“顧制片。”

顧制片和禮貌的女雇員和其他雇員打招呼,以領導的態度關切地問:“來送人的?”

“是啊,老大,來咱們社交流的老外,我們都不懂他們那的話,請小蘇給我們做翻譯呢。”

顧川點頭:“都還回社裏的吧,一起走吧。”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往車庫行進,簡梧第一個受不了,端著溫熱的杯子獨自走在最前,其他人走在中間,只有蘇童掉了隊。

本來在前頭的顧川也慢了下來。

兩人並肩的時候,他瞅了眼表情很是扭曲的蘇童,說:“還好吧?”

不好,一點不好,她為配衣服特地穿了尖頭的及踝靴,過窄的鞋頭磕著腳趾,完完全全是活受罪。

鞋子和她過不去,老天也和她過不去。

她拿餘光瞥了一眼旁邊的男人,裝得若無其事:“挺好啊。”

呵呵……

顧川裝作看不出她拙劣的演技,說:“怎麽把頭發剪了?”

蘇童理由充分:“馬上要去xx了,應該沒條件天天洗頭,狠狠心就把頭發剪了,好打理。”

顧川說:“是啊……離出發沒幾天了,東西都準備好了?”

蘇童說:“沒什麽要特地準備的,一早就已經收拾好了,現在把人和心帶上就夠了。”

顧川淡淡好奇:“你一開始就這麽篤定我要送你過去?”

“並沒有,但不管你幫不幫忙,我都一定要去,跟著大家也好,單槍匹馬也好,我知道我就是會去,時間早晚的問題罷了。”

他的好奇終於比剛剛濃了:“為什麽?”

蘇童盯著地面地磚一道道的接縫,沒回答。

“一點不怕死是吧?”

“那兒非常安全,戰爭已經結束,我們去報道戰後重建,這是社裏給定的題目,你應該清楚。”

“哪兒都不是百分百的安全,沖突隨時都有可能爆發。”

蘇童猛地停下來,一臉不解地看向方才“循循善誘”的顧川:“你到底想和我說什麽?”

顧川幾乎被噎到,也停了下來,和她面對面站著,吞吐片刻,方才說:“我讓你註意安全。”

蘇童說:“謝謝,社裏做了很周到的安排,陶隊長會保障我們的安全,隊裏也都是經驗豐富的精英……如果有你加入當然就更好了。”

顧川輕描淡寫:“我已經志不在此。”

“那你想去做什麽,真的要退休?”

“嗯,也許沒等你回來,我就已經離職回家了。”

那是不是可以代表,他們更沒有見面的機會了?

蘇童心裏一震,鼻子幾乎在一瞬間就酸了,深呼吸幾口,說話的時候卻依舊維持著莫不在乎的調子。

“好啊,那我現在應該和你說點什麽,再見還是永別?”

顧川眉尖隆起:“出發之前,別說這麽負情緒的話。”

一場僵局。分明還有好多的話說,卻是誰都開不了口。

前頭有人提醒:“老大,蘇童,聊什麽呢,快過來啊。”

兩個人方才找到破口,被呼呼灌入的冷風吹得頭腦冷靜,於是腳步匆匆地跟過去。

車上,顧川掖著窗子,一聲不吭地抽煙。

簡梧在副駕駛上玩手機,說:“這下好了,兩個前女友都一齊送走,又可以尋找你的下一春了。”

顧川沒理會她的奚落,風正將頭發吹得浮動,被遮擋的視線裏,蘇童待著的商務車跟得很緊。

她比證件照看起來漂亮得多。

陶然說得很對,短發很襯她的臉型,就像一張精美的畫,被裱好的同時,抹平了邊緣所有細小的磨毛。

穿著風衣向你走來的時候,好看得像是一株會行走的海芋。

在一起的時間太短,短到只能了解她的皮毛。

分開的時間也太短,短到他還記得她笑容燦爛的弧度,嘴唇濕漉漉的柔軟,摟在懷中盈盈不堪一握的腰肢……

手掌似乎還記得撫摸她時難以一把掌控的弧度。

是他的無心插柳教她留在了這座城市,卻又是他的推波助瀾將她遠送異國他鄉。

☆、Chapter 24

一行五人,在一個風和日麗的早上出發。

陶然做隊長,何正義是攝影師,出境的記者由簡梧擔當,對蘇童而言都是熟臉,只有傳送工程師戴曉吾是陌生的。

大家約好在機場集合,蘇童預備先去醫院再看一次夏子皓,一大早就要出發。

張沐和李玉幫她將行李裝上出租,蘇童和他們輪流擁抱。

蘇童說:“你們把家給看好了,頂多過一個月我就回來了。沒事兒幫我把房間也打掃打掃,別我一回來成灰塵收集器了。”

李玉笑得色瞇瞇的:“童童,你房裏不會有什麽私密的東西吧?”

張沐在旁邊砸了下他腦殼:“成天想這些不健康的東西。”

蘇童在他胸前捶一拳,說:“還是你夠哥們。”

“那可不!”張沐十分灑脫:“你記得在百忙之中,把下個月房租給我們匯過來就行。”

蘇童一臉黑線。

她開了車門,鉆進去,從窗戶裏露出一個腦袋,朝兩個人說:“走了!”

張沐和李玉都沖她揮手:“註意安全!”

蘇童:“知道啦!”

趕到醫院還不到八點,正是來看病的高峰期,蘇童拖著箱子在人群裏穿梭,好不容易才爬進夏子皓的病房,夏爸爸和夏媽媽都在,正捧著保溫盒吃早飯。

見到蘇童,夏媽媽很是高興,起身來拉她的手,問:“你怎麽這麽早就過來了,瞧把小臉凍得,都紅了!”

蘇童笑著說:“想你們了,就趕緊過來看看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