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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間情人間膩膩歪歪的,全天下都是一樣的內容。”

簡梧一家和顧川家曾經是住一個大院的老鄰居。

顧川那時候年紀小,長得白凈漂亮,個性又很靦腆害羞,常常搬個小凳曬太陽,一坐就是一下午,和院子裏上房揭瓦的男孩子迥然不同。

一心想要個女兒的顧媽媽又時不時給他別個發夾,穿個小裙,小孩們總跟他後頭喊妹妹,他為了自己是男孩這事兒沒少哭鼻子。

有一次實在忍不了,顧川終於和那群熊孩子打了起來,可是一拳難敵四手,還沒過招幾個來回,他臉上身上吃了幾下子,就那麽顫巍巍和個團子似的滾了下去。

簡家的兩姐妹就是這時候站出來的,夥同家裏來的堂哥堂弟浩浩蕩蕩加入戰鬥,那時候胖成球的簡桐話都沒說利索,一下子撲顧川身上,逮誰伸手她就咬誰。

事後所有孩子都被教訓了一遍,排排站著面壁的時候,顧川哭得最響亮,一遍遍喊著我沒錯,一只手抹眼淚,另一只手牢牢牽著簡桐。

大人看他好玩,去問他為什麽,他一抽一抽地說,我是男孩兒,我就是要揍他們,他們都是壞蛋。

那你現在幹嘛牽著妹妹?

這不是妹妹,這是我媳婦兒,她剛剛救了我,我要對她好,一輩子。

他不知道從哪學的時髦詞,頭一次用就很熟練。而本是一句孩子的戲言,他居然踐行的非常好,從此以後不僅做了簡家姐妹的跟屁蟲,遇見她們父母,一口一個岳父岳母喊得特別親。

直到後來,他們舉家搬走,每逢節假日,他還總愛騎一個半小時的車來約簡桐出去。

在職工樓下一站,仰著頭就喊:媳婦兒。

咖啡終於來了,蘇童沖侍應生說謝謝。點的是焦糖瑪奇朵,仍舊覺得苦,她又放了一袋子糖下去。

蘇童抿了一小口,說:“他們是青梅竹馬,這我比不了。那他們感情既然這麽好,為什麽後來又要分手呢?”

簡梧說:“說完頭了,這就到尾了。”

若是兩個人一道長大,耳濡目染的,連同志向都會是相似的。

簡家的兩姐妹和顧川都向往做記者,簡梧和顧川比簡桐大,先她三年進的華興。好容易把她也盼來了,卻只實習了一個月就請辭。

簡桐年輕氣盛,不服管教,比顧川和簡梧都活得自我。她對華興這樣的老牌國企很不服氣,為了擺脫冗雜的人事和制度的束縛,她毅然去做了自由記者。

什麽地方最危險,最動蕩,最難深入,她就往什麽地方去,常常一走就是幾個月,連通電話也沒有。

她開始和顧川遠距離戀愛,並且存在諸多分歧,吵架是難以避免的,但並非是最致命的。

簡梧說到這兒頓了一下,她靜靜看著正對面的蘇童,問:“我聽說你關註顧川就是因為他做過戰地記者吧。”

蘇童想也沒想:“不全是。”

“但很大一部分是吧?”

蘇童沒吱聲。

“很正常,我們對自己不了解的事情總是充滿好奇,如果他只是成天繞著家長裏短打轉,很可能不會有今天這樣的知名度和地位。他和你說過他在戰地采訪卻臨時撤退的事嗎?”

蘇童冷著臉:“說過一點。”

簡梧眼裏有驚奇:“很難得了,除了看他在同行內斡旋,我已經很久沒聽他主動提起過那件事。那對他是個很大的打擊,不僅僅是外界所說的,他做了逃兵那麽簡單。”

蘇童記起那天晚上,他開著玩笑微挑著唇角,眉心眼梢卻全是愁雲的樣子。他說自己全身而退,但隊友卻沒那麽幸運。

蘇童問:“跟他一起去的人裏頭有人受傷了?”

簡梧搖頭:“要真是這麽幸運就好了。當時他們一行六個人,四個社裏的記者,還有兩個當地的雇員。出於安全的考慮,社裏下達了取消采訪任務的命令,勒令他們立刻回來。就在所有人感嘆前方沒有華人記者的時候,卻突然傳來我妹妹還在前線的消息。”

“隨即,顧川拒絕回國。很難說他到底是為了她,還是為了捍衛自己記者的尊嚴,或是很純粹的只是想經歷一場荷槍實彈的戰役,他不僅沒有走,還帶著隊伍往最危險的地方推進。很不幸的是,他們在路上受到了伏擊,每個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受傷,兩個當地雇員當場死亡,社裏的一個記者重傷,失去了兩條腿。聽過ptsd嗎,顧川因為這個接受了至少三年的心理輔導。”

咖啡有點冷了,蘇童將一直扶住邊緣的手挪開了,說:“就因為這個分手的?”

“身上壓著好幾條人命,沒辦法裝得若無其事。顧川提的分手,我妹妹沒有反對,不過兩個人卻保持默契的一直單身,直到顧川後來遇見了你。不覺得奇怪嗎,空窗了那麽久,突然就轉性了。”

所有的鋪墊都是為了這一刻,蘇童滿不在乎地笑了笑:“也許就是突然轉性了呢,單身久了,年紀大了,所以想戀愛了。”

簡梧擰著眉頭望她,表情倨傲。

蘇童說:“他們之前的故事是很迷人也很曲折,如果結局更好一點簡直堪稱史詩。可問題是他們已經分開了,顧川現在和我在一起,我覺得自己沒必要因為他們曾經深愛過,就因為害怕而放棄掉這段感情。還有最重要的,如果堅持不下去,顧川不想要我了,也應該由他來和我說,而不是其他任何人。”

簡梧兩手交握擱在桌面:“那你還聽我說這麽久?”

蘇童說:“你對顧川了解很深,可你並不清楚我這個人。我對顧川最大的好奇就是那次撤退的原因和經過,聽了你的話,我終於可以確定他果然不是那種膽小懦弱貪生怕死的男人。”

簡梧似笑非笑:“這麽說,我還做了次好人,給你答疑解惑了。”

蘇童說:“沒錯,就是這樣,我要謝謝你。”

她喊來侍應生幫忙埋單,留了兩個人的錢,沒讓找,她急著離開。

簡梧淡定看著她付錢,收拾,拎上包要起身的時候,說:“你再回去好好想想吧,你不是想進我們社嗎,我手裏一直有個名額,我可以幫你。”

蘇童看也沒看她,說:“謝謝,你留著給其他人吧。”

走了兩步,簡梧又在身後喊她,蘇童直嘆長氣,心想這人怎麽這麽不死心,不得不轉身過去看她。

簡梧靠著座椅,一臉閑適:“蘇童,真的沒人說過你和我妹妹長得很像嗎?”

……不覺得奇怪嗎,空窗了那麽久,突然就轉性了。

蘇童舌頭頂著齒齦,下頷泛酸,做出一個笑臉:“我和我媽媽更像。”

☆、Chapter 16

蘇童坐到地鐵上才給顧川回電話。

話筒裏的嘟嘟聲響了半晌,直到要斷之前方才被接起來。

顧川聲音如水,一張口,仿佛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

“有空聯系我了?”顧川淡淡調侃:“幹爹那邊的事已經處理好了?”

蘇童抓著扶手,低聲笑起來:“都處理好了。”

顧川似是嗤了聲,蘇童說:“你現在在哪呢,剛剛找我有什麽事?”

顧川說:“在醫院。”

蘇童疑惑:“醫院?去子皓那兒的?”

他說:“不是,有個朋友病得挺重,我送她過來的。”

“什麽朋友能勞你大駕?”

顧川默了一默,說:“之前想和你說的就是這件事。”

“……哦。”蘇童立馬猜出來了:“是簡記者吧。”

顧川似笑非笑的口吻:“對。”

坐對面的一個孩子忽然哭起來,媽媽很熟練將孩子抱到膝蓋上,兩手托著兩只胖乎乎的小腿,嘴裏噓噓兩聲,孩子尿出來。

車廂裏嫌棄的聲音四起,蘇童皺著眉頭連忙往後一退,還是被尿濺到了平底皮鞋上。

蘇童拿肩和耳朵夾住手機,從包裏掏出紙,彎腰下去擦鞋,聽到他在那邊問:“怎麽不說話了,又生氣了?”

蘇童勾了勾唇,說:“沒啊,反而是你,簡記者就簡記者,幹嘛欲語還休,吞吞吐吐連名字不敢說。顧川,你不是心裏有鬼吧?”

顧川有點不高興:“你又想多了。”

蘇童淡淡道:“我心眼小著呢。”

兩人說話的興致都不太高,糾結在這問題上也實在沒什麽可討論的餘地,顧川於是將話題岔開了,問:“你下午做什麽去了?”

蘇童說:“挺豐富多彩的。”

“說說看呢。”

“你有空聽嗎?”

“……”顧川壓低了聲音:“蘇童。”

蘇童笑起來,說:“好了,好了,言歸正傳,我今天下午翹班了。”

“去幹嘛了?”

“先上你社裏轉了一圈。”

“嗯?”

“但沒見著你人,想走的時候被人截了,我們一道去喝了杯咖啡,聊了一些閑話。”

電話那邊忽然有人喊顧川,說:“顧先生,病房騰出來了,可以帶簡小姐過來了。”

顧川大約捂著電話,聲音有些不清楚,說:“好,我這就來。”

再問蘇童:“你剛剛說到哪兒了,喝咖啡?和誰一起去的?”

蘇童咬了咬唇,說:“和——”

又有新聲音響起來:“顧川,我自己去好了,你忙吧,別管我。”

顧川說:“沒事,等我一會兒。”

顧川抱歉地說:“蘇童,我晚點再給你打電話吧。”

蘇童問:“顧川,如果我現在說想要見你,你應該不會來找我的吧?”

顧川沒立刻回答。

“我今天又聽到有人說我像簡記者了,可我怎麽覺得一點都不像,她比我漂亮也比我有能力,要真一條條細數起來,除了我比她年輕一點,簡直半點優勢也沒有。

“顧川,你說呢,我像不像簡記者?”

顧川微怔:“你到底想說什麽?”

地鐵到了一站,窗外是連成片的廣告牌,蘇童心不在焉地看著,目光一晃,看到自己落在窗面的影子。

她動了動唇角,肌肉僵硬,表情不知是笑是哭:“沒什麽,我到家了,顧川,咱們下次再說吧。”

她先掛了電話。

***

這場聞不見硝煙味的對話之後,蘇童和顧川一直沒再聯系。

他不打給她,她也不去煩他。

幸好她因房子的事忙得團團轉,隨著母親回來的時間進入倒計時,她開始退而求其次,不再過分追求極致的性價比。

接到華興社的電話是在一周之後,聲音醇厚的男人告訴她,她已被錄取聘用,如果沒有問題,可以盡快過來上班。

蘇童喜不自禁,放了電話,就像一個被餡餅砸到的路人,因為幸福來得太快而久久無法相信。

反反覆覆回味那通不太現實的電話後,蘇童請了假,當天下午就貿貿然去了一趟,接待她的正是上次面試她的男人,蘇童看清他工作牌上的名字:陶然。

陶然請她坐去沙發,讓秘書給她倒了一杯水,說:“不知道聯系你的hr是不是已經和你說清楚了,我們這兒雖然缺人,但對職員的要求一點也不會放松,你進來的話只能先簽實習協議,通過實習期的考核才會給勞動合同。”

蘇童說:“這個我是知道的。”

“我看你現在呆的新聞社也很不錯,你要過來的話必須先辭了那邊的工作,萬一這邊也沒留下你,你可就要失業了。這事兒還挺有風險的,看你選擇冒險還是保底了。”

蘇童說:“當然要冒險了,我進來了,留和走各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要是我連來都不敢,那就只能抱個零的概率回家過年了。人生難得幾回搏,不試一試的話永遠不知道自己的極限在哪。”

陶然笑道:“早這麽有信心不就好了,剛剛看你進來扭扭捏捏半天,問我是不是真的錄取你,我還在想這孩子虛得很,必須好好給她分析利弊呢,沒想到你一轉身這麽伶牙俐齒起來。”

蘇童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頭發,說:“不打無準備之仗嘛,萬一沒被選派戰場就自己挎槍上陣了,那是要鬧出笑話滴。”

陶然說:“那你今天就去把那邊辭了,明天就到我這兒來報道。你新進來的要吃幾天苦頭,沒什麽好差事給你,你先做好了心理準備吧。”

蘇童爽朗一笑:“隨時準備著。”

陶然問:“我看你之前履歷,你駐外過?”

蘇童說:“千真萬確。”

“那很難能可貴,現在願意出去的越來越少,尤其是動蕩混亂的地方。我那天給你面試就覺得你挺能聊的,雖然語法發音不夠地道,詞匯儲備也相對簡單,但做我們這行的能交流是最重要的,只會紙上談兵、文章寫得再漂亮的也沒用,新聞要靠眼看耳聽,還要口口相傳。”

蘇童不好意思,說:“我也是瞎侃。”

“行了,別謙虛了。”

陶然去辦公桌邊拿包,說:“我還有點事要出去,你跟我一起走吧。剛剛在你前頭還來了兩個人,我讓他們去其他科室轉轉來著,現在也差不多該出來了,我帶你們先認識認識,以後大家都是同事。”

蘇童瞇起眼睛,滿面兇光:“也是競爭對手吧,我是該好好認識。”

陶然樂了:“你這眼神……別把他們吃了就行。”

不見不知道,一見真是嚇一跳,一同被錄取的居然是那天在她面前口若懸河的兩個學霸,一個叫李玉,一個叫張沐。

蘇童開玩笑:“不如我喊你們張三李四吧,一方面便於我記憶,一方面也顯得親切。”

陶然嘖嘖:“這女孩不一般吧,剛一來就開始欺負人了,還有理有據叫你沒辦法反駁。你們以後最好不要惹她,不然有你們吃不了兜著走的時候。”

張沐說:“這沒什麽,她給我們安綽號,我們也能還過去,喊你童童你不嫌肉麻吧?”

李玉說:“不如喊蘇三吧,都是三,你們倆正好湊成雙。”

這就開始亂點鴛鴦譜了,蘇童說:“對三這麽小的牌也好意思打,誰和他湊成雙呢,我可是有男朋友的人。”

……他是那麽好,那麽好,卻又是那麽遠,那麽遙不可及。

大家都是一臉驚訝。

後一天過來報道,三個人將堆滿一整間的資料進行錄入整理的時候,張沐還在質疑:“童童,你不是為了躲我才說自己有男朋友的吧,雖然我是個青年才俊不假,但我的擇偶要求在面對美女時,通常能放低一點。”

要不是資料山擋著,蘇童的眼刀大概能將他殺得片甲不留。

李玉大吃一驚:“你不會真看上我們童童了吧?”

張沐說得心安理得:“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一本爛了面子的書被擲了過來,張沐捂著頭哎喲大喊:“童童,你好狠的心。”

晚上,陶然出血請科室裏新來的三個去吃飯,吃過看時間還早,又上ktv喊了幾嗓子。

散了之後大家各自回家,蘇童沿著人行道快走,想碰碰運氣,看能不能趕上最後一班地鐵,一輛轎車卻滑到她身邊停下,按了兩聲鈴。

車降了窗子,有人大喊:“童童。”

蘇童蹲下身子往裏一看,原來是“青年才俊”張沐。

他開了車門走下去,一手支著車頂,說:“等男朋友接你?”

蘇童搖頭,指了指近在咫尺的地鐵標志:“坐那個,低碳出行。”

張沐直笑:“上車,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家很遠的。”

“我家也不近啊。”他沖她揮手:“來啊,早沒地鐵了,打車也難,這地方平時治安可不怎麽樣,要遇見壞人想把你嘿嘿嘿,你喊破喉嚨都沒人過來。”

蘇童想了想,也不扭捏了,順從地坐去副駕駛,報了地址。

張沐一踩油門,巨大的推背力將蘇童往前一帶,她連忙說:“開慢點,車上可裝著祖國的未來呢。”

張沐笑得直抽抽:“放心吧,我的技術杠杠的。再不靠譜也比你那男朋友強,怎麽回事兒啊,女朋友吃飯玩到現在不說接送也就算了,連個電話都沒給你打過吧。”

蘇童正好無聊地滑手機屏幕玩,此刻朝他翻個白眼:“你對我的關註太過了吧。”

張沐一本正經:“不關註不行,想追你呢。”

蘇童說:“那麻煩你現在停車,我寧願兩條腿走回去。”

張沐連忙再鎖了一遍車門,連連告饒:“別別,我不說了還不行嗎?”

說到做到,張沐這人雖然嘴損,但腦子活絡,人家討厭,不說就是了,乖乖關上嘴巴,只偶爾隨興哼一兩句歌。

車裏一靜,蘇童在晃動之中就犯了困,一路瞌睡,到了樓下十足迷糊,也不記得是不是和人打過招呼,身體飄著下了車。

張沐探出頭來問:“要不要我帶你上去,順便認認門啊。”

蘇童被臺階絆了下,聚攏起神思,轉身朝車內那人豎了豎中指。

張沐哈哈直笑,在車裏搖頭:“沒良心了,枉費我帶你回來。”

蘇童頭也不回地朝他招手,耷拉著腦袋進了電梯。

開了大門,客廳的燈竟然亮著。

蘇童還在想今早走的時候是不是忘了關燈,忽然就聽一陣布料的摩擦聲響。

下一秒,孫祥趿著拖鞋出現在她面前。

☆、Chapter 17

孫祥穿著睡衣,一副慵懶模樣地對她說:“回來了?怎麽今天這麽晚。”

蘇童驚得呼吸一窒,楞了幾秒這才讓自己冷靜下來,一手撐著墻壁,把鞋子脫下來,說:“同事請吃飯的。”

“那也不能吃到這麽晚,現在外面治安差得很,你一個女孩子家走路上不安全,以後務必早點回來。”

蘇童心想再危險的人也比你善良一點,將包放到桌上,就沖房間裏喊:“媽!亞平!”

孫祥去鎖了大門,悄無聲息地跟到她後面,等她將臥室和衛生間都搜尋了一遍,轉身直面他的時候,樂悠悠地看她一臉驚訝的模樣。

蘇童心裏有不詳的預感:“他們呢?”

孫祥說:“你媽朋友圈沒關註嗎,還在歐洲呢,我給他們訂了間套房,正對著美麗的阿爾卑斯山脈。”

“……”

“國內突然有事兒,我就先一步回來了,還以為你已經搬出去了,沒想到你房裏東西都在。”

他一笑,蘇童就覺得瘆人,貼到墻面挪著步子想往客廳外走。孫祥沒空和她玩老鷹捉小雞的游戲,在她反應過來前,一把抓上她胳膊。

蘇童驚得大叫,孫祥已經摟過她,濕潤的嘴唇貼到她脖頸,胡言亂語地喘道:“好孩子,叔叔都想了你好幾年了,你現在要跑?你能跑到哪裏去?”

蘇童被他身體抵到墻面,壓得嚴絲合縫,一身力氣卻全然派不上用場。他唇舌游移在她皮膚上,教她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蘇童只有求饒:“叔叔,叔叔,求你放了我吧,你這樣,你對得起我媽媽嗎?”

孫祥說:“只要咱們倆不說,誰會知道?我對你媽媽不薄吧,你要是跟了我,我保證對你更好。

“你想搬出去嘛,沒問題,叔叔給你買個新房子。還要什麽,還缺什麽,叔叔也都給你買。”

這人瘋了,說再多的話也不過是一場徒勞無功,蘇童忍下一陣陣的作嘔,腦子快速轉動,想對策。

防盜門突然被人敲了兩敲,有人在外喊:“童童~小童童!”

——只是一個瞬時的怔忪,叫孫祥放松了一刻,立馬被蘇童找到機會。

她拿被鉗住的兩只手一推,拱起膝蓋往他下、身狠狠一踢。

孫祥立馬捂著襠部大聲呼痛。

蘇童直往外跑,大喊:“張沐!”

張沐不知道裏頭發生了什麽,自顧自樂悠悠地說:“快來給我開門,你個糊塗蟲啊,手機落我車上了!”

蘇童跑得連拖鞋都掉了,不管,穿過客廳直奔玄關,手腕卻被人狠狠一抓,另一只手撈上她腰,又被拖了回去。

孫祥在她耳邊低吼:“你去幹嘛,想鬧得鄰裏都知道是不是!”

蘇童瞪大眼睛,昂著下巴,梗住嗓子——孫祥以為她被說動了,見她猛地咽了口唾沫,忽然一聲大喊:“張沐,救我!”

張沐一驚,把門敲得山響:“蘇童,蘇童,你怎麽了!開門,再不開門我報警了!”

孫祥急得直捂蘇童嘴巴,蘇童瞅準了機會,一張嘴狠狠咬上他指頭,男人疼得一下子跳起來,下意識甩了她一巴掌。

蘇童兩只眼睛一片濕潤,瞪成通紅,仍舊死死盯住他,直到嘴裏染上一片腥甜,方才松了齒關,跑去門口,哆嗦著手拿鑰匙將防盜解了,開下門。

張沐在外使力,拽著門把將門一把開了,一手拉出蘇童,說:“你這是怎麽了!”

蘇童臉頰通紅,下唇卻咬得雪白,兩眼一眨滾下兩滴淚,她立馬拿手背揩了。她情緒激動,不吱聲,怕自己一說話就忍不住大哭起來。

張沐摸了摸她頭發,說:“好了,沒事了。”再往房子裏一看,一個中年男人衣冠淩亂地站著,一臉驚恐後的故作鎮定。

他幾乎是立刻就懂了,箭一般沖進去,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前奮力揮去一拳,孫祥捂著臉,身子一斜摔到地上。

張沐揪著衣領將人再拽起來的時候,蘇童一只手擋在他眼前,說:“算了,張沐,別打了。”

張沐看了她一眼,再次確認,蘇童點了點頭,喘著氣說:“算了。”

他這才把手松了,順著下落的力氣狠狠一推,孫祥嗚咽著砸到地上。他居高臨下,又踢了男人一腿,冷冷說:“今天便宜你了,以後別讓我在街上見到你!”

蘇童斜著眼睛輕蔑地看了孫祥一眼,張沐拉過她胳膊,說:“你跟我走。”

兩個人又回到那輛車上,張沐從抽屜裏拿出瓶礦泉水,擰開了蓋子遞到蘇童手上,她一直握著,不喝,目光直楞楞地盯著擱在中控臺上的一個擺件。

過了半晌,她恢覆過來,低聲說:“你隨便送我去哪個賓館吧。”

張沐將她的手機從口袋裏拿出來,遞到她手上,說:“你這樣去賓館?”

蘇童將手機接過來,按亮了屏幕,通知欄幹幹凈凈,她說:“怎麽了,你怕我尋短見啊?”

張沐被這話逗笑了,伏著方向盤看她,說:“還真有點。”

蘇童翻他個白眼。

張沐說:“現在天太晚了,住賓館我也不百分百安全,你就跟我回家吧。”

蘇童黑下一張臉看他:“你那才不百分百安全吧。”

張沐又笑起來:“想什麽呢,我可是正經人,而且那房子也不止我一個人住,李四還和我同著居呢。”

“正經人?”蘇童挑起眉梢:“李四和你住,你不送他回去,居然來送我?”

張沐直摸頭:“偶爾也重色輕友,哈哈,重色輕友。”

***

玩笑歸玩笑,蘇童思考了一會,還真就跟著張沐去了他家。一路上思緒飄飛,戒備地想,自己不會從一個人間地獄去了另一個人間地獄吧。

不過他們都是同事,一個屋檐下相對整日的人,再膽大也不敢對她下手吧,以後還要不要一起工作了。

幸好張沐沒耍滑頭,一進門,李玉穿著個平角沙灘褲在客廳裏揮汗如雨地做俯臥撐,見到蘇童一手護住上頭一手護住下頭,滿面嬌羞地躲去房裏。

房子是個二層的覆式洋房,張沐帶她去了二樓的一個空房間,床是現成的,抱來兩床被子就能睡。

張沐倚在墻邊,問:“怎麽樣,沒騙你吧。比賓館的條件不要好太多,還有兩個威武雄壯的漢子替你看家護院。”

蘇童正將枕頭拍得蓬松,扭過頭來瞅他一眼。

“張沐。”

“哎!”

“謝謝了。”

“……”

蘇童一正經,張沐沒法發揮,氣氛就有些尷尬。

他往門口一退,說:“那我下去了,你要洗澡的話,衛生間就在這層靠北的地方,你在這兒,我們倆就不隨隨便便上來了。”

說完就走,蘇童聽著他腳步匆匆的下樓,慢悠悠地倒到床上。

第二天,蘇童特地起個大早,原本準備給兩個人做早飯的,剛一下樓就見張沐李玉都已經坐在桌邊看起報紙了。

三個人見面都挺驚訝的,張沐說:“你起來得挺早啊。”

蘇童指指廚房的方向:“打算起來弄早飯給你們倆的。”

李玉應該已經和張沐通過氣,此刻的態度極其坦然,說:“不用,我和張三習慣一大早出去晨跑,早飯全都買好了,就是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他起身去廚房端,蘇童跟在他後頭,忍不住調侃:“你們倆小日子過得挺健康滋潤的嘛。”

李玉樂呵呵地笑道:“還不錯,還不錯。”

三個人一起吃飯的時候,蘇童問:“你們這房子是租的買的?”

李玉說:“租的,一人一半的租金。”

蘇童感慨:“你們款爺啊,這麽大的房子,租金一定很貴吧。”

李玉咬著包子:“還行啦,住得舒服點,多花點錢也是值得的,又不是沒工作,社裏薪水還是足夠負擔的,大不了別的地方少花點嘍。”

蘇童眼睛發亮:“你們想不想手頭富裕點,不用這麽節衣縮食?”

李玉湊上來:“你是不是要介紹什麽外快給我!”

張沐在旁邊冷冷一嗤,盯著蘇童,似笑非笑:“怎麽著,你是不是想把二樓給租了?”

蘇童不好意思地頷首笑道:“我不是見你們倆這麽艱難,想來幫你們來分擔分擔房租唄,同事之間是應該這樣的,互相幫忙和諧共處。”

李玉這才回過味來,拽了拽張沐:“我看行啊,你不早說要再找個合租的嗎?”

張沐沒理他,對蘇童說:“閣樓冬冷夏涼,條件可能達不到你的要求啊。”

蘇童一拍胸脯:“我就當憶苦思甜了。”

“我們倆一堆惡習,偶爾還會發點神經呢。”

“我保證有容乃大。”

“那我還有點重色輕友呢?”

“……”

李玉白他一眼,說:“童童,你別理他,這事兒我決定了,你就住過來吧。”

“真的?”蘇童笑得合不攏嘴,一臉促狹地說:“就是不知道會不會影響你們倆呀?”

張沐將一個包子塞進她嘴裏:“噎不死你!”

這天下班,張沐讓李玉先和蘇童回去,自己拿了她家鑰匙去取她的行李。

到她家樓層的時候,一個男人倚著過道靜靜地抽煙。

他沒顧得上去仔細看,開了她家門就走了進去。

家裏沒人,他一扇扇門開過去,這才在一個背陽的小房間裏找到她提到的行李箱。

果然是準備要走的,臥室裏幹凈整潔得像賓館房間,東西都整整齊齊地塞在箱子裏。

張沐將箱子拎出去,剛準備要關門,身後忽然響起腳步聲。

那個抽煙的男人忽然徑直走過來,不偏不倚地站到他身後。

沒等張沐轉身過來,男人開口問:“你怎麽有蘇童家的鑰匙?”

張沐一驚,猛地轉身過來,更吃驚的還在後頭,就著家裏的光線,他看清這人的臉:“顧……顧……你是顧川顧記者?”

顧川微昂著頭,將他上下打量——不是照片裏的中年男人,更不會是那個天真爛漫的弟弟。

顧川仍是剛剛那個問題:“你是誰,你怎麽會有她家的鑰匙?”

☆、Chapter 18

簡桐被送到醫院的時候,扁桃體化膿性發炎。

醫生讓住下來的時候,她還不信,堅持掛一掛水就能離開,被拗過脾氣留了下來,開始還生龍活虎,誰料剛一過傍晚就發起高燒。

躺在病床上出了一腦門的汗,燒得糊塗了,一邊喘氣一邊說胡話。

簡梧來看過一次,醫生也在,交流的時候,穿白大褂的男人問:“她這毛病應該經常反覆吧。”

簡梧不吱聲,閑閑看著一邊的顧川。男人瞥了她一眼,說:“以前經常一受涼就會發炎。”

醫生說:“那這次等燒退了就動手術割了吧,一勞永逸,省得以後總受這份罪。”

簡梧這才開了腔:“等她清醒了問她意見吧,她回國一趟留不了太久。”

顧川說:“她準備什麽時候走?”

“你想她什麽時候走?”簡梧輕笑:“想她早點走,還是晚點走?”

醫生大概能嗅出這其中細微的硝煙氣息,很識相地說:“你們聊,我去查房了。”

人剛走,簡梧去拎自己的包,說:“我也走了,趕著去錄節目。麻煩你行行好照看她一下,你瞧她都成什麽樣了。”

顧川不置可否,只是跟著她走了出去,簡梧扭頭看他,說:“不用送。”

顧川:“我出去抽根煙。”

簡梧:“你就不能把煙戒了。”

顧川:“簡梧,你今天下午是不是找過誰喝咖啡?”

簡梧腳步一頓,餘光瞥到身側高大的影子,又恢覆步調,揚著語調:“那可多了。”

顧川沒什麽功夫和她打嘴仗,直截了當地說:“簡梧,我的事情麻煩你不要插手。”

簡梧嗤的一聲,笑道:“顧川,我也有一句話想告訴你——別太幼稚。”

顧川站露臺上抽了幾根煙,月亮升到頭頂的時候,他給蘇童撥了個電話。

關機。

他於是踩了踩地上帶火星的煙蒂,走回了病房。

掛完半瓶水的簡桐終於安靜了下來,身體痛楚,聽覺異常靈敏,稍有一點動靜就醒過來。

睜開眼的時候,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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