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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跌跌爬爬地迎合。

顧川抱她坐到腿上,手自她裙邊伸入,輕柔地撫著她皮膚細膩的腿側。她稍一不耐地動一動,就撞上他噴張的身體,灼熱的硬度。

固執響起的電話將他們吵醒時,顧川已經紅了眼睛,雙手按上她雪白的酥軟,而蘇童衣衫半褪,環著他的脖頸,跪坐在他的腿上——

意識回溯,蘇童嚇得連忙收拾自己,連滾帶爬地從他身上下來,沒料到腳下一軟,整個人栽倒到地板上。

顧川邊接電話,邊去撈她:“餵!”

不用對方點破,他自己察覺出異樣,清咳了兩聲,重又開口:“餵……”

他皺著眉看自己表,卻在問時間:“現在幾點?”

蘇童湊過去看,原來表的指針已經停了。

顧川只好看手機,說:“行的,能來得及,你待會兒過來吧。”

出門的時候,顧川刮了刮蘇童的鼻子。

“以後再也不許隨隨便便就跟著去男人家裏。”

蘇童羞得快要鉆進地縫:“……噓!”

大樓仍是燈火通明,會議室裏換了一撥加班的,沒幾個是熟臉,蘇童和大家打過招呼坐下來,一杯熱水被放到她面前。

蘇童擡頭朝徐珊笑,說:“謝謝。”

徐珊滿眼都是玻璃門外走過去的顧川,直到人沒影了,這才揪著蘇童問:“請你吃過飯了?就說怎麽下午剛來就走了。”

蘇童咕噥著:“隨便吃了點,沒吃飽呢。”

徐珊直著眼睛望她:“年輕人胃口就是好。”又連連嘆氣,“唉,都喜歡年輕的,還以為老大會不一樣呢。”

蘇童正喝著水,差點沒被嗆到:“總會老的呀。”

“老了就不中用了。”

“老了就可以退休。”

“這倒是個好消息。”

徐珊把一疊資料搬過來,拍拍蘇童肩道:“退休前先把這些看了。”

蘇童去抓她的手,環顧了一下四周,沖她使眼色,徐珊會意地彎下腰,兩個人咬耳朵:“你聽沒聽說顧川想離職?”

徐珊一臉驚愕地看著她,低聲說:“你問他了?”

“沒,我不敢。”

“做得好。”徐珊坐到她旁邊的椅子上,說:“他最討厭別人管他這些事了。”

“那是真的?”

“還沒定呢吧,這不手上還有節目沒完嗎,就是真想走,也沒那麽容易,領導哪舍得放啊。”

蘇童還想再問,徐珊忽然拍了拍她腿,嘴向外一努,說:“好了,不說了,有人來了。”

蘇童扭著身子往外看,門已被人推開,大家都喊:“梧姐好!”

簡梧一身利落的職業裝,一陣風似地灌進來,聲音很甜地說:“你們也好。”漂亮的桃花眼一挑,直直落到蘇童臉上。

蘇童也看向她。

徐珊拖著蘇童起來作介紹:“最近部裏特別忙,顧制片喊來幫忙的,叫蘇童。蘇童,這位你一定認識吧,跟我們一起喊梧姐吧。”

簡梧掛笑,漾到眼梢,帶出綺麗的弧度。很瘦,很高,美得濃烈,美得有攻擊性。

蘇童說:“梧姐好,你比電視裏還漂亮。”

簡梧已經移開眼睛,問徐珊:“顧川到了吧。”

徐珊連連點頭:“在辦公室的。”

她轉身就走。

有這麽高傲的人沒有?

蘇童看她徑直走去顧川的辦公室,剛敲了下門就直接推門進去。

☆、Chapter 10

顧川在調手表,聽到聲音擡眼看了下:“不錯啊,還知道敲門了。”

簡梧當聽不出他話裏的反諷,坐到他對面,懶散地把胳膊支在辦公桌上:“當然要敲,萬一你這裏頭金屋藏嬌了呢。我一進來,多尷尬啊。”

顧川像是勾了下唇角,將表冠按了下去,秒針晃動,又滴滴答答走起來。表剛搭上手腕,一只做了水晶指甲的手伸過來,將之抽了出去。

顧川涼涼看過來:“給我。”

簡梧將表擱在手心,翻到背面,看半透明的蓋子下顫動的齒輪,問:“又不準了嗎?”

顧川起身繞過桌子,將手表一把抓過來,這才說:“還行吧。”

簡梧嗔責:“多好的東西啊,怎麽到你手上就玩不了幾天?”

顧川搖頭:“也不少年了,之前又摔過。”

“那你再買一個就是了。”

“還能用。”

簡梧一副“你還想瞞我”的樣子,顧川扣好了表帶,將襯衫蓋過,說:“你喊我過來,不只是為了我表吧。”

簡梧笑:“不是為了你表,但也差不多。”

顧川靠著椅子,洗耳恭聽。

簡梧說:“送你表的人要回來了。”

顧川盯著她,沒打斷。

簡梧:“和國內的大人物約了采訪,今晚的飛機,明天就能到了。”

顧川習慣性地去摸煙,在簡梧面前揮了下,女人說:“你隨意吧。”

顧川點上煙了才開口:“逢上國慶回來,不嫌堵嗎?”

簡梧笑出來:“你操心的事挺多的。”

顧川說:“沒辦法,有點時間全耗路上了。”

簡梧翻個白眼:“矯情,你家才多點路,我最近吃住還都在臺裏呢。”

她將手往臺面一拍,立起腰:“別給我打岔啊,說正經的呢,我準備約幾個朋友給她接個風,你要是有空的話就一起參加了吧。”

顧川想了想,說:“看吧,最近挺忙的,你到時候把時間地點告訴我,有空我一定過去。”

簡梧冷嗤:“忙忙忙,誰不忙,我一會兒還有節目要上呢。你這麽扭扭捏捏的,不是對我妹妹還舊情難忘吧,這都多少年了?”

是啊,這都多少年了。

顧川仔仔細細想了想,離上一次見簡桐有多久了?

倒不是說一直沒見過,她的節目,他經常看,但兩個人真真正正坐一起,面對面,追溯起來已經差不多是十二年前的事了。

十二年,一個輪回的時間。

想起來,卻是漫長得如同一整個世紀。

顧川撣了撣煙灰,笑道:“說什麽呢,都過去了。”

簡梧打量他:“那就過來,別婆婆媽媽的。”

顧川還是說:“看我有沒有空吧。”

簡梧無奈:“還為你那期節目煩著呢?”

顧川說:“快到頭了,馬上就出裁定書,這事拖得這麽久,也該有個結果了。”

簡梧說:“不是我咒你,你這選題我覺得不怎麽樣,現在能激化公眾輿論的,上面都給卡得死死的,等事情過去還好說,你在這風口浪尖上還幫著炒熱度,不是找死嗎?”

顧川皺了眉:“你這還不是咒我?”

簡梧笑起來:“你就是活得膩味了,非要找點刺激出來。”

顧川:“真想找刺激,就去拍霧霾和轉基因的紀錄片了。”

簡梧指著他:“你行啊,你還真想過啊!”

說好要走了,簡梧又折返回來,話題點回了他的“金屋藏嬌”上。

顧川一臉坦然地看著她:“想問什麽就問,別打啞謎了。”

簡梧手指了指外面:“社裏有人提起來的時候我還不相信呢,過來一看果然有個新面孔,是不是新交的小女朋友?”

顧川抿著唇,倒不知道應該怎麽界定了。

簡梧一挑眉梢,態度微妙:“長得還挺白凈的,就是……”

顧川等著下文。

簡梧倨傲地笑著:“不覺得太年輕了一點嗎?”

顧川又抽了一根煙才出去,恰好遇上準備去衛生間的蘇童,兩個人停下來說了幾句。

顧川問:“手上的事做完了嗎,還要呆多久?”

蘇童說:“還有會兒就能好,今天事不多的。”

顧川搓了搓手指上殘留的煙灰,有些掙紮地說:“我現在出去有點事,不然一會兒你自己打車回去吧……還是我一會兒過來接你?”

蘇童心裏沈了沈,嘴上還是裝大方:“不用不用,我有打車軟件,一喊就有車過來,很方便的。你忙你的吧,不用管我。”

顧川沒有堅持,人一走,蘇童就沒精打采地把頭垂了下來,剛嘆了十來聲氣,手機上忽然有他打過來的電話,改主意了?

蘇童立馬卯足精神,樂顛顛地按了接聽,沒想到他說:“蘇童,今晚忙過了,你以後就別過來了吧。”

蘇童一怔:“我沒覺得忙啊,反正晚上閑在家裏也沒事。”

“本來只是喊你幫一晚的,誰知道叫你一直忙到現在,我心裏挺過意不去的。這一段的事也做得差不多了,馬上國慶了,你有空就出去散散心。”

蘇童很意外:“顧川,你怎麽突然對我這麽客氣了。”

顧川說:“沒,我開車了,再聊吧,蘇童。”

他掛了電話。

蘇童站在原地,久久沒能回過味來。

哪怕會被說女人多愁善感,患得患失,小肚雞腸,一陷入愛情就變得智商為零,她還是挺想問一句,她現在和顧川算什麽?

這是戀愛應該有的樣子嗎?

我沒念過書,你不要騙我。

***

早上,顧川被一連串的電話錄音吵醒,最近的一條說:“老大,裁定書下來了,維持原判。”

顧川揉了揉發漲的太陽穴,忍下宿醉後腦子裏一陣陣的銳痛,又躺了好一會兒才坐起來,先把手表戴好了,這才拿起電話機撥出號碼。

“小徐,是我,顧川,你慢點說,把情況都告訴我。”

顧川趕到醫院已近十點,不是周末,醫院裏仍舊人滿為患。

大城市裏最好的醫院,輻射幾乎能夠遍及全國,所有久治不愈的都想來一試運氣。

掛號九曲十八彎已經排出了大門,過道裏,候診廳裏滿是人,在這樣人流擁擠的地方還能認出熟人,難度不可謂不大。

於是有人在後頭喊顧川名字的時候,他第一個反應就是同名的,或是聽岔了,直到一只手橫出來拍到他胳膊。

他終於轉過身,然後,楞了一下。

簡桐臉頰緋紅,捂著胸口喘氣:“真是你啊,喊了幾遍都沒人回應,我還以為認錯人了。”

有生之年,狹路相逢,不能幸免。

簡桐戴著副板材的黑框眼鏡,頭發松松地挽起一個髻垂在腦後。

她樣子變得不大,仍舊是年輕而又活潑,沒她姐姐那樣鋒芒畢露,笑起來的時候總愛先抿一抿唇。

顧川頓了好幾秒才說出話:“沒聽清,以為喊的不是我。”

簡桐扁嘴嗔怪:“你是貴人多忘事,連我的聲音也聽不出來了。”

顧川說:“沒有,怎麽可能呢。”

顧川又問:“前天聽簡梧說你要回來,昨天到的?”

“對,轉過兩次機,誤了點時間,下午才到的。”

“怎麽會來醫院的?”

“哎喲,都不好意思說,幾年沒回來居然不適應這兒的天氣了,一下飛機就覺得不太對頭,晚上直接發起高燒了。”

身邊各色的路人穿梭,時不時就蹭到肩膀。

簡桐苦笑著:“顧川,咱們到旁邊來說吧,站路中間也太礙事了。”

顧川也笑起來:“對,往邊上走走。”

顧川見她手上還拎著東西,連忙幫著接過來,他一翻醫院字樣的袋子,問:“是鹽水瓶,你還沒掛水呢?”

簡桐抱怨:“人太多了,站著排半天了,你知道我的,一有人插隊就沒主意,又不好意思制止,心裏又著急,一氣之下我就跑了。”

顧川直搖頭,說:“你算是找對人了,這醫院我熟得很,給你找個醫生把水掛上吧,別病上加病了。”

簡桐說:“不麻煩吧,你來醫院幹嘛的?”

顧川是和何正義約好了過來補充采訪的,他看了一眼臉色蒼白,兩頰卻泛著病態潮紅的簡桐,說:“麻煩什麽,我反正沒什麽事。”

簡桐嘆出口氣:“可算遇上救星了。”

相熟的醫生給簡桐紮針的時候,顧川預備給何正義發個短信把采訪押後,剛輸入了幾個字,屏幕忽然切換到通話的頁面。

“來電人:蘇童”。

顧川把電話接了起來:“餵?”

“餵,顧川,我是蘇童!”

“我知道。”

“你現在在哪兒,在忙嗎?我有件事兒想請你幫幫我,你能不能過來找我一下!”

簡桐坐在椅子上,伸出的手攥得緊緊,她縮起腦袋和肩膀,尖聲低喊:“醫生,疼疼!”

穿白大褂地直笑:“疼什麽啊,小姐,我這才剛擦酒精消毒呢。”

顧川鬼使神差地說:“什麽事啊,蘇童,我現在挺忙的,可能顧不上你。”

蘇童那邊靜了一秒,一秒後她說:“哦,那算了,你忙吧,我再找找其他人。”

“哎,蘇童,”顧川喊住她:“對不起啊。”

蘇童嘿嘿地笑:“真沒事兒,你忙吧,等你有空我再打電話給你。”

掛了電話。

穿制服的帥哥目不轉睛地盯過來。

蘇童將手機放進口袋,撅著嘴巴把頭搖了兩搖,道:“警官,我說了我朋友很忙的。”

警官黑著臉:“你就一個朋友?親戚呢?”

“都,都去國外旅游了。”

“不然,不然,”蘇童看了看身邊被揍得鼻青臉腫的女人,說:“不然,你先幫我墊個醫藥費吧。”

警官臉更黑了:“你打人,我付錢?姑娘,你這買賣做得精啊。”

☆、Chapter 11

上帝作證,蘇童是一個好姑娘。

出手之前,蘇童一直自詡是個冷靜隱忍的好青年,遇事不急不躁,做人謙讓有禮。她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也能因為一點口角就和人大打出手。

鬥到酣時,有人在旁破口大罵,說你個小什麽養的,居然這麽潑。

她當時還楞了一下,如同置身事外,心想這罵的是誰啊。

蘇童原本是去看房子的。

那是靠近地鐵口的一棟單身公寓,七樓,一室一廳一衛,坐北朝南,客廳通透,裝修得很是溫馨。

蘇童看第一眼就喜歡,不過中介一口咬定了必須年租,再加上第十三個月的房租做中介費,蘇童的存款足足要下去一半。

蘇童回去之後轉了幾家都不甚滿意,一連想了幾天,這才狠下心來給那中介打了電話。

中介領著蘇童又去轉了一圈,攛掇著:“姑娘,找到個滿意的房子不容易啊,要是喜歡就趕緊拿下了,這地方可搶手著呢,和你差不多大的都愛租。”

蘇童還是有些心疼錢:“你再給我便宜點,我立馬就租。”

中介直皺眉:“我們也是賺的辛苦錢,現在領你看房都不收費了,以前你要想過來,開門錢可就要一次二十。姑娘,你做什麽工作的?”

蘇童實話實說:“我做記者的。”

“記者?”中介有些小驚訝:“這多好的工作啊,你多寫點稿子,兩個月就能把房租給掙回來了。”

蘇童嘆氣:“哪那麽容易啊。”

“你順便幫我們宣傳宣傳唄。”

“不要,你都不給我便宜點。”

蘇童在房子裏又轉了一圈,這才把心一橫,說:“行吧,這房子我租了,你千萬別帶其他人來看了。”

中介樂呵呵地把她帶到門市部去,臨簽合同的時候卻出了岔子,蘇童把身上摸遍了都沒找到卡,只從皮包裏抽出幾張皺巴巴的十塊錢。

蘇童一拍腦袋:“我忘帶錢了。”

店裏坐著個頭發染成棕紅的中年女人,這時候斜過眼睛來看了她一眼。

蘇童說:“這樣吧,我現在回去取錢,待會兒我一過來,把錢給了,把合同簽了,你把鑰匙給我。”

中介有些不高興,說:“那行啊,你快點吧,我待會兒還要帶個人出去看房呢。”

蘇童連連答應,剛要走,看到店裏的平板電視上正播著一條“最新消息”,女主播坐得端正,萬年不變的面癱臉,說:“今晨,‘夏子皓案’的最高法下達裁定書,決定維持原判……”

紅頭發的女人一拍手,冷嘲熱諷:“就知道是這結果,還用說嘛,人家家裏有錢有勢的,拔根毫毛就把你砸得不要不要的。”

中介插嘴:“誰說不是呢,可憐這個判刑的小夥子,要做一輩子牢呢,聽說家裏是賣豆腐供他上的大學,就這麽一個兒子,可憐啊。”

“可憐?那可是殺人犯,要不是他一念之差下毒害人,他現在也不會坐牢,夏子皓也不會躺病房裏,怎麽都醒不過來。”

平白無故地插出一句話,兩個人都朝蘇童看過來,那中介訕訕笑了笑,說:“姑娘,你別這麽激動嘛,我們也就是說了玩玩。”

蘇童急得面紅耳赤:“說歸說,不帶這麽顛倒黑白的。”

“怎麽能說顛倒黑白呢,又不是當事人,誰知道這裏面有什麽隱情。”

“電視上說過案子的細節,你還想要什麽隱情呢?”

“你說你是記者,你們媒體的事情你還不清楚?嘴裏能有幾句實話啊,所謂的事實還不都是你們想讓我們看到的事實?我只知道事情發生之後,他們同一個學校的學生還寫聯名信為這人喊冤呢,你說這裏頭得有多少貓膩?”

你永遠沒法喊醒一個裝睡的人,蘇童覺得自己現在說再多也是惘然,可是又怎麽都不願意輕易認輸,現在一走,就好像背叛了夏子皓,背叛了他們認識這麽多年的感情一樣。

蘇童於是直挺挺地站著,狠狠瞪著面前的兩個人,每一個字都用足了力量:“我不管你們聽到的消息是怎麽說的,但我要告訴你們,夏子皓是個好人,殺人償命,對就是對,錯就是錯,你們積點口德吧。”

紅頭發的女人冷嗤了一下,口齒清楚地罵了一句:“傻x。”她逆著蘇童的視線望過去,傲慢地笑道:“有錢人能有幾個好東西,能少一個是一個,沒死就算便宜他了。”

綠色的文件夾在眼前不停晃悠,其實這一秒的蘇童還是冷靜的,所以把文件抽出來扔這人頭上的時候,是又準又狠。

女人卻不是好惹的,尖叫著從桌子那邊爬過來,一把揪住了蘇童的長頭發。

門市部裏亂成了一團。

***

蘇童臉上掛了彩,顴骨上被揍了一拳,已經腫了起來,把面皮撐得水潤光滑,下一秒就要破了似的。

那女人可就慘得多,一張臉上全是撓的指甲印,混亂之中因為摔倒在地,磕了下頭,她說自己後腦受了巨創,做ct還不行,一定要做核磁共振,全套的。

蘇童將手機蓋在腿上,眼巴巴地望向面前的男人:“你先借我點吧,我支付寶轉賬給你唄?”

警察連連嘆氣,說:“行行行,回家的錢有沒有,要不要我再多給一點?”

蘇童朝他笑了笑,沒註意到身後一連串的腳步聲。

***

顧川說:“我給你找張病床躺下吧。”

簡桐說:“哪有那麽嬌氣,這水剛一掛上我就覺得好多了,現在就是站著都沒事。”

顧川皺了皺眉,說:“你就別逞能了,額頭上都是汗,找個凳子坐吧。”

輸液室裏人滿為患,沒有可以落腳的地方,顧川帶著簡桐在大廳裏找了個椅子坐下。

鹽水瓶掛在紅色的晾衣架上,顧川抓著手柄坐得端端正正,簡桐看了直笑,說:“你這家庭婦男的樣子還是頭一次見,就是沒濕衣服在手上讓你發揮。”

顧川說:“沒事,待會兒你掛過水,我帶你去醫院這邊的小池塘,再讓你看看我人猿泰山的樣子。”

“怎麽,你要拿這個叉魚啊?”

“嗯,沒錢買菜的時候經常這麽幹。”

簡桐哈哈直笑:“你這個人,多少年了,說話還是這麽冷!”

笑過之後,兩個人都很有默契的沈默下來。

最後還是簡桐先開口,問:“你最近好嗎?”

“不錯。”

“我在國外一直都有看你節目,做得很有深度很不錯,不過我聽我姐說,你好像打算離職了。”

顧川想了想:“還沒最後定,就是覺得有點倦了,想歇一歇。”

“那你可以請個大假,給自己放松一下,沒必要一定離開這個行業吧。”簡桐含笑看他:“我覺得你就是為這行而生,如果一旦放棄,那你就不再是你了。”

顧川還是說:“再看吧。我也有看你的節目。”

簡桐是一臉驚訝的神色,問:“怎麽樣,做得沒有很爛吧?”

顧川說:“很好,你的節目怎麽可能會爛。”

“太虛偽了,你忘了以前你是怎麽罵我的了?指著我眉心,說我沒天賦,沒新聞敏感度,不適合幹一行呢。”

“我隨便一說,你怎麽記得這麽牢?”

簡桐笑著,聲音低了下來:“是啊,記性太好了,有些事情怎麽也忘不了。”

再往下,是不是就該回溯以前了?顧川執意把這話題岔開,問:“你呢,最近怎麽樣?”

簡桐說:“混吃等死,沒有比現在更好的時候了。”

顧川說:“果真安逸了,都已經很久沒看你去前線報道了。”

簡桐長長吐出口氣,臉上有淡淡失落:“別提了,早就不去了,以前是年少輕狂,一腔熱血,滿心都是沖到最危險、最動蕩的地方去。前一陣子,我沒事在家看電視,穿白大褂的老醫生介紹蕎麥枕頭的好處,我聽得津津有味深以為然,當即就給我媽媽打電話讓她寄了一個過來。收到包裹的時候,我突然就笑了,我想我三十四歲了,我一定是老了,都開始關註養生了,這麽惜命,這還怎麽去戰地跑新聞?”

簡桐頓了頓,這才又說:“就在家也挺好的,多一點自己的時間,以前就是太拼命,不然早就和你成神仙眷侶了。”

在她話裏只是輕描淡寫,卻讓顧川不由一怔,半晌他才搭腔,有口無心地問:“想回歸家庭生活了?”

“是啊,我還想當媽媽呢。”

“……”

“有找到孩子爸爸了嗎?”

簡桐卻賣起關子:“先聊聊你,姐姐和我說你最近好像有情況。”

顧川直皺眉:“簡梧這個人……八卦。”

簡桐笑嘻嘻地:“她也是關心你,我聽說還又年輕又漂亮,男人果然是越老越吃香嘛。”

顧川笑著搖搖頭,沒再說話,手下意識去袋子裏摸香煙,瞥到這醫院墻上的禁煙標志,又將煙放了回去。

記憶不知道怎麽的晃過去,想到那天晚上蘇童直挺著腰和那服務生置氣的樣子,又想發火又不會鬥嘴,急得一張臉都紅了。

他將手機拿出來,翻到她的那條來電記錄……不然,給她再撥個電話問問?

肩上忽然一重,簡桐將頭靠了過來。

他心猛然一顫:“——簡桐。”

側頭去看,她閉著眼睛……原來是睡著了。

她絲毫沒變,還是清湯掛面的長黑發,皮膚白得如遠山雪,纖長睫毛的像兩只小手,蓋在眼睛上,在含米分的臉頰上落下陰影。

一縷頭發自髻中散下,垂到鼻尖,她被癢得臉一皺,顧川將頭發移開了,掖去她長著細小絨毛的耳後。

他靜靜看她,終於擡眸的時候,一個熟悉的人影站在十步遠的地方,靜靜看他。

***

走在前面穿制服的男人步子一頓:“姑娘,還走不走了?”

蘇童回過神:“哦,走了。”

☆、Chapter 12

蘇童回到家才回過味來。

女人的直覺果然是沒有錯的,顧川的若即若離,顧川的似是而非,在這一刻忽然都有了驗證。

仔細想想,從再見後的第一面到現在,他的哪一次出現,不是帶著戲謔的心思拿她解悶?

蘇童倒在床上的時候,狠狠捶了捶自己的腦袋,一定是崇拜和心裏的那點虛榮作祟,不然怎麽也該看出這裏頭有鬼。

可又怎麽能怪她呀?

他靜靜端詳你的時候,表情平和又滿足,眼中帶著細碎的光,仿佛整個世界就只是一個你。

也會開兩個小時的車,穿過一整座城市的繁華,來找你,只是為了說一句我想你。

老男人騙小姑娘的手法這麽高桿,她怎麽抵擋得了?

蘇童這麽想著,就哭了出來。

再醒的時候天黑得像鍋底一樣,蘇童揉了揉發漲的眼睛,一不小心蹭到顴骨上的傷,痛得她一下子跳起來,徹底醒了。

扔在床上的手機正亮著呼吸燈,黝黑的臥室裏,只有這麽一小束忽明忽暗的光,閃得人頭疼。

蘇童將手機一把抄過來,解了鎖去刪了提醒,就看見桌面上自動打開的短信框裏寫著:開門,我在外面。

來信人赫然寫著:顧川。

……

他為什麽來,來做什麽,又是怎麽知道的她家樓層和門牌號?

再一看時間,已到淩晨兩點,距他發來短信的時間足足過去了六個小時。

他即便是來過,又怎麽可能等到現在?

蘇童這麽想著,還是沒能控制住不聽話的兩條腿,她一路走一路將燈打開,站到大門後頭,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氣。

不知怎麽的,忽然湧出一份緊張,是希望他在還是不在?

開門的一剎那,有濃重的煙味撲鼻而來,她的心忽然一提。

過道的燈猛地亮起來。

顧川倚在墻上,嘴裏叼著一支煙,一只手上抓著擺滿煙蒂和煙灰的煙盒。

聽到聲音,他猛地站直,自這橘色的白熾燈光線裏看見一個雙眼紅腫,顴骨青紫的女人。

他連忙掐了煙過來,想用手去摸一摸她臉上的傷口,蘇童將他手一把打開,冷冷問:“你怎麽上來了?”

她的反應情理之中,又是意料之外,顧川見慣了她的嘻嘻哈哈,猛然一次的橫眉冷對,教他不得不怔了一下。

顧川說:“因為我覺得喊你下去,你一定不會同意。”

他的故作輕松,此刻蘇童聽起來,完全是避重就輕,她冷著臉就要關門。

顧川連忙擋住了,卡在她和門之間的空間裏,恨不得舉雙手雙腳投降:“好,我認輸了,我過來是為了給你一個解釋。我怕我再不說,你已經在心裏給我按上了一萬個故事。”

不讓他說完,今晚估計沒得安生,蘇童擡頭看著他:“那你說吧。”

顧川又逗她:“不請我進去說?”

蘇童抱著兩手:“有人要我別隨便去男人家裏,我也不想隨便請男人到家裏來。”

顧川直點頭:“孺子可教,你都已經會舉一反三了。”

他笑起來的時候,很疲憊地拉扯著臉上的肌肉,皮膚暗淡,眼尾的細紋仿佛也重了一些。蘇童還是心軟了一下,讓開了一條道,說:“你進來吧。”

“你媽媽不會扛著拖把出來揍我吧?”

“她出去旅游了,家裏就我一個人。”

蘇童想給顧川泡杯茶,只是她對這個家不比顧川熟太多。

將整個廚房搜刮了一遍都沒找著,最後還是在冰箱的冷藏室發現了一小袋子日期不明的綠茶。

準備泡的時候又發現家裏已經沒有熱水,只能拿個小壺現燒,泡好了再端出來。

顧川正在看電視櫃上擺著的一排相片,聽到腳步,問:“怎麽都沒你的照片。”

蘇童面無表情地將茶遞過去,他說謝謝。

“我也不知道你還有個弟弟。”顧川指著亞平剃了光頭的一張照片說,手指又一晃指上了孫祥,說:“你和你爸爸一點都不像。”

蘇童將孫祥單人的照片往桌面一蓋,“啪”的一響。

顧川不明就裏地看著她。

“他不是我爸爸。”

顧川沒想到她家庭情況這麽覆雜,自悔失言的同時,她已經趿著拖鞋,腳步很重地坐去沙發。

“你有話就說,我很困了,想睡覺。”

顧川這次說得幹脆:“你今天看到的那個人是我以前的女朋友。”

蘇童頭皮發麻,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顧川聲音平緩:“我們十二年前就已經分手,她一直待在國外,這次是因為有事才回來,恰好趕上我們這兒降溫,她一下子沒適應就發燒了。我早上聽說裁定書下達了,準備去看夏子皓,沒想到正好跟她在醫院遇見。我看她是一個人,又病得那麽嚴重,就陪了她一會兒,她因為太累了睡著了,所以靠到了我肩頭……然後就被你看到了。”

蘇童聽得一字不漏,仍然是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顧川皺著眉頭笑起來:“我知道聽起來是有一點不可思議,也實在是有點巧得像是特意安排過,可是事實就是這樣。”

蘇童還是看著他。

顧川真是怕了她,將手裏的茶杯放到茶幾上,去按住她瘦削的肩膀,任憑她怎麽任性地甩過來甩過去,他終於加了點力氣,將她桎梏在手下。

“好了,好了,”顧川說:“把你高速運轉的腦子放慢一點,我沒你想得那麽不堪,也沒那麽多精力去演繹你腦子裏破鏡重圓的戲碼,我們現在就是很普通的朋友。”

蘇童這才突突冒出句:“那你現在對她沒有感覺了?”

顧川說:“都分開這麽久了,還能有多少感覺?”

蘇童說:“你正面回答我的問題。”

顧川無奈:“真是好多年都沒受過這麽多拷問了。”一看到她瞪著的紅眼睛,又只好乖乖就範:“我承認我在知道她要回來之後,去喝了一頓酒。”

“喝得是悶酒?”蘇童說:“心有不甘?”

顧川的笑意凝了一凝,搖頭:“不是。”

到底哪個才“不是”,他卻沒了下文。

蘇童並不精明,可知進退。她這種家庭出來的孩子,大多敏感。

顧川不想再答,她便不會勉強,仔細想想,她也沒有多少立場能夠問他。

退了一步,蘇童說:“我不想過度關註你們的事,但你可不可以告訴我,我們這樣到底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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