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漏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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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藍一直在遮陽椅下研究劇本，忽然聽到不遠處有吵鬧聲，擡起頭來：“那是誰？”
助理陳冰芳忙過去看了看，道：“夢湘，還有那個女二號顧淩秀和陳依冉。”
“陳依冉？”紀藍眉眼一動，“她還果真是，一到片場就開吵，上輩子數機關槍的？”
助理陳冰芳笑了。
顧淩秀和夏夢湘吵得正兇，陳依冉默默退到一邊，看著自己的劇本。
導演助理和另幾個工作人員馬上把她們拉開，連導演吳必晉也趕過來，做老好人說和。
一場風波總算平息了。
吵架吵得面紅耳赤的顧淩秀漸漸冷靜下來，幾個大喘氣後，才繼續拿起劇本看起來。
看了一會兒，她見陳依冉還沒有上前跟她對戲的意思，又氣哄哄直接朝她喊道：“陳依冉，你來不來，咱倆快上了，能先把戲對一對嗎？”
陳依冉什麽表情都沒有，走上前去，拿起劇本，只道：“開始吧。”
顧淩秀深吸一口氣，撂下劇本看著陳依冉開始背臺詞：“你算什麽東西？敢這麽和本仙說話！本仙哪點不如她？”
說話語氣之烈，仿佛在散發剛才吵完架的餘火。
陳依冉也放下劇本，聽完顧淩秀這番話，她沒有立刻接話，正準備開口說什麽，只聽顧淩秀吼道：“你發什麽呆？能不能快點接我的話？沒看見咱倆快上了嗎！”
她笑了笑，道：“薄棗上仙您定然是三界第一美，只不過，小仙就是擔心，您若是再這樣執迷喝那仙童子尿，恐怕會有損道行。”
“還敢狡辯？來人啊，把這賤奴給我拖下去！綁入天劈柱，剝仙骨，除仙籍！”顧淩秀惡狠狠地繼續接詞。
陳依冉笑了笑，又道：“上仙說的自然極是，小仙真是受寵若驚。”
“大膽！竟敢頂嘴，若你今天不肯，那明日你就等著去牢裏見你的好上仙吧，我要讓你們一起享受萬蟲噬骨之痛！”
“上仙莫要這樣說，人家、人家會害羞的。”陳依冉繼續笑著回。
顧淩秀聽著陳依冉跟她對的詞，越聽越不對，忽然對她一聲大喊：“陳依冉你幹嘛呢？你對錯劇本了你知道嗎？你怎麽把女一號的丫鬟真兒的臺詞念了一遍？！你能不能看清楚自己的角色？！”
陳依冉淡然道：“我演的本來就是真兒啊。”
“啊？”顧淩秀拿起劇本翻了翻演員表，一下子表情窘迫，她又翻了翻，只道，“那你也不對，你跟我對的哪兒段詞？第三十九幕，你看清楚場次行麽！”
陳依冉突然一把拿過她手上的演員劇本，合上，把封面懟在她眼前：“你好好讀讀上面的大字，看上面寫的是不是‘《淩華山》劇本（下）’？”
顧淩秀一看，才面如菜色。
“我們等會兒演《淩華山》（上）的第三十九幕，你在想什麽？”陳依冉忽然表情嚴肅，質問她，“你剛才演的時候不動腦子想想麽？你身為薄棗上仙，前期假仁假義，後期才暴露暴戾本性，我們現在演前期，你怎麽好意思把那些暴戾臺詞說那麽久都反應不過來！”
顧淩秀徹底楞住了。
陳依冉瞪著她道：“我會告訴導演把我們的戲份排後，三天時間，我希望你好好讀劇本。”
顧淩秀低著頭，滿臉的不甘羞愧。
陳依冉正要離去，只聽顧淩秀道：“你別去。”
她轉過身，看著顧淩秀。
顧淩秀深吸一口氣，臉憋得通紅，又道：“我跟導演說。”
說著顧淩秀便朝導演那裏走去。
劇組總導演吳必晉聽到顧淩秀的話，笑著答應她推遲拍攝的請求，等顧淩秀轉身一走，他就迅速從懷裏掏出一瓶速效救心丸餵了一顆。
這些天殺的演員！他媽的！又要拖慢老子的計劃！靠！
“紀姐，通告表又改了，聽說是顧淩秀要求推遲演她那部分。”紀藍的助理陳冰芳拿著新通告表道，“你的戲提前了，導演問我你今天把自己的戲拍了行不行？”
紀藍點頭，算是答應了。
“告訴吳導，我尊重藝術，劇組為先，但下次這種事勞煩他親自和我商量。”
“好。”陳冰芳連忙會意，走到吳必晉身邊，把紀藍的話一轉達，一開始吳必晉還笑得舒心，連連點頭，隨後他又聽陳冰芳道，“吳導，紀姐這麽幫您了，以後組裏有事，您也先和紀姐商量著來是吧？總是決定好才通知我們紀姐，也太……”
吳必晉馬上知道她話裏的意思，連忙答應。
他就是個混了多少年的二流電視劇導演，這次讓投資方能讓他當這麽大戲的導演，他已經感激不盡了，還敢耍什麽導演架子？
就算有十個膽子他都不敢跟紀藍那種國際影後叫板。
吳必晉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要戲沒拍完自己就心臟病突發病逝。
終於又輪到紀藍上戲了。因為紀藍討厭與不熟的人接觸，所以和她不熟的演員，沒法靠近她，更沒法和她對戲。
陳依冉就屬於和她不熟的演員。
紀藍先在鏡頭前就位，緊接著陳依冉也就位。
“小姑娘，加油。”在導演喊開始之前，紀藍先笑著對陳依冉道，“我看你有點緊張。”
“確實，能跟您這樣的國際知名影後對戲，我很榮幸。”陳依冉笑得淡然，也不知這女人是從哪兒看出她的緊張。
大概給兩個演員講了講戲，導演吳必晉回到導演椅上，卻遲遲沒喊開始。
因為他忽然又看了一眼劇本，這才發現陳依冉和紀藍這場戲劇本裏的一個細節漏洞。
這個劇本漏洞與陳依冉的戲份有關。
吳必晉知道陳依冉以往的演戲風評差到極致，已經做好了被她罵的思想工作，所以就算是她當場不耐煩發飆，他也得硬著頭皮給陳依冉講講這個劇本漏洞該怎麽演。
不然這小姑娘絕對處理不來。
吳必晉離開導演位，走上前去道：“紀姐要不您先等等，我再給依冉講講戲，怕她……怕你們等會兒拍不順。”
本想說“怕她等會兒拖累你”，還好吳必晉腦子反應快，改了話。
“不用了。”陳依冉聽到他的話卻笑說，“吳導，您剛才的講的我都明白，我知道該怎麽演。”
“啊？”吳必晉楞住了，隨後狂要腦袋，“不不不，你不知道，其實這劇本有點小細節上的問題……”
“您放心吧。”陳依冉笑著，“先拍一遍好嗎？”
看著陳依冉那雙不可抗拒的眼，吳必晉轉而把求助的目光對準紀藍。
紀藍早就發現了劇本裏的那個小漏洞，但她沒馬上回應吳必晉。
她忽然很好奇面前的小姑娘為什麽如此自信不讓導演講那個劇本漏洞。
“我們先來一遍吧。”紀藍最終道。
吳必晉這才灰溜溜地返回座位。
為防止等會兒當場去世，他又往嘴裏塞下一顆速效救心丸。
隨後吳必晉深吸一口氣，大喊一聲：“開始！”
紀藍在劇中飾演女一號雲翩上仙。
在打板的那一刻起，她已經體現出了非比尋常的專業素養。此時紀藍眼裏立刻含著淚水，臉上掛著一副被前任渣男仙背叛了的絕望模樣，看著自己房間桌上那杯酒，緩緩伸手，準備拿起來。
隨後，陳依冉飾演的真兒就立刻從外面沖進紀藍飾演的雲翩上仙的臥房，看到紀藍將要拿起桌上那杯酒，立刻慌神，一個箭步上去奪走桌上的酒杯，拿在手上。
陳依冉頓時眼含淚水，念出臺詞：“上仙為何這麽做？是那堯過上仙負您，為何您要這樣對自己？這仙酒水會要您的命，真兒不要，不要您死！”
陳依冉說話時，就一直把那酒杯拿在手裏。
吳必晉看著監視器裏的畫面，捂了捂額頭。
她果然不知道怎麽處理那個劇本漏洞。
原劇本裏，雲翩上仙因為體質原因，一喝酒就會喪命，所以被自己愛的堯過上仙負了以後，要喝酒自盡，真兒馬上沖到她屋裏奪下酒杯，並用一番真情話勸她回心轉意不自殺，而這劇本漏洞，就在真兒奪下酒杯的這個地方。
劇本只寫了“真兒：（當即奪下酒杯）上仙為何這麽做？是那堯過上仙負您，為何您要這樣對自己？這仙酒水會要您的命，真兒不要，不要您死！”。
卻沒交代這個酒杯奪了以後，真兒要怎麽處理奪下的酒，她是把酒杯一直拿在手上？還是啪砸在地上？
顯然，陳依冉選擇拿在手上。
蠢啊，一點資質也沒有。
吳必晉看著她拿酒的姿勢，有點無奈，準備喊“卡”讓她NG了。
但他剛舉起話筒，就見監視器裏，陳依冉忽然表情凜然，一仰頭，將那杯酒喝下去了。
吳必晉看呆了，張著嘴，眼睛直直盯著監視器。
隨後，陳依冉把酒杯擱在桌上，又撲通一聲跪下去，像劇本寫的那樣，扒著紀藍的衣衫動情哭道：“仙主，真兒不要您死，您若真想死，那也帶走真兒吧！真兒也不活了！”
紀藍本也以為對那個劇本沒寫詳細的奪酒細節，陳依冉已經按照最傻的方式拿著酒杯不撒手地演了，以至於陳依冉突然把那杯酒喝下去時，她眼裏居然出現了一瞬間驚訝。
但畢竟紀藍演戲經驗豐富，她很快調整好狀態，又緩緩蹲下，也抱著真兒痛哭起來。
兩位女演員極具層次感、天衣無縫的表演讓這對主仆情深的畫面深深走進了在場每個人的內心。
吳必晉足足看她們哭了三分鐘，才想起來喊“卡”。
拍攝結束，吳必晉帶頭鼓掌。
顧淩秀在一邊看陳依冉演戲看懵了，她翻了好幾遍劇本，都沒找到哪個地方有寫讓陳依冉喝下那杯酒。
但她心裏隱約有感覺，剛才那個奪酒環節，陳依冉演的真兒喝下酒，是要比砸了酒杯好。
而且喝酒一點也不影響接下來的劇情發展。
她心裏不得不承認，這壞女人肚子裏有點東西。
但這女人什麽時候提升的演技？肯定私下裏補課了！
吳必晉開心地從導演椅上站起來走過去，不可自制地給兩位女演員深深鞠了一躬：“謝謝你們，你們演得太好了。”
“吳導過獎。”紀藍微笑著。
“謝謝吳導信任。”陳依冉也笑著。
聽到這句“謝謝吳導信任”，吳必晉非常慚愧，如果他剛才給陳依冉講那個劇本漏洞，必然會讓她演的時候把杯子砸在地上，這樣一來，陳依冉的表演肯定不會比剛才有感染力。
紀藍也笑著稱讚陳依冉，陳依冉很自然地回讚她。
看著陳依冉那雙眼，紀藍忽然感到些不尋常。
她很少在二十幾歲的小姑娘眼裏，看到那既淡然，又飽含故事的眼。
回到座位，紀藍想了許久，忽然問自己助理陳冰芳：“冰芳，我是從這個劇組拍戲的第一天起，就開始坐在這跟組看他們表演了吧？”
“是，您是全組最勤快最敬業的。”陳冰芳笑著說。
“那……我好想有印象，”紀藍皺著眉，邊回憶邊說，“那個陳依冉，好像跟我一樣，是從第一天劇組拍戲開始，就一直在旁邊觀摩吧？但我記得她戲份很少。”
“誒？”陳冰芳想了一陣，忽然道，“好像是誒。我這幾天好像一直都能看見她。”
紀藍雙手交疊，看著遠方的陳依冉，饒有意味地瞇了瞇眼。
這個小姑娘，倒是有點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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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理陳冰芳忙過去看了看，道：“夢湘，還有那個女二號顧淩秀和陳依冉。”
“陳依冉？”紀藍眉眼一動，“她還果真是，一到片場就開吵，上輩子數機關槍的？”
助理陳冰芳笑了。
顧淩秀和夏夢湘吵得正兇，陳依冉默默退到一邊，看著自己的劇本。
導演助理和另幾個工作人員馬上把她們拉開，連導演吳必晉也趕過來，做老好人說和。
一場風波總算平息了。
吵架吵得面紅耳赤的顧淩秀漸漸冷靜下來，幾個大喘氣後，才繼續拿起劇本看起來。
看了一會兒，她見陳依冉還沒有上前跟她對戲的意思，又氣哄哄直接朝她喊道：“陳依冉，你來不來，咱倆快上了，能先把戲對一對嗎？”
陳依冉什麽表情都沒有，走上前去，拿起劇本，只道：“開始吧。”
顧淩秀深吸一口氣，撂下劇本看著陳依冉開始背臺詞：“你算什麽東西？敢這麽和本仙說話！本仙哪點不如她？”
說話語氣之烈，仿佛在散發剛才吵完架的餘火。
陳依冉也放下劇本，聽完顧淩秀這番話，她沒有立刻接話，正準備開口說什麽，只聽顧淩秀吼道：“你發什麽呆？能不能快點接我的話？沒看見咱倆快上了嗎！”
她笑了笑，道：“薄棗上仙您定然是三界第一美，只不過，小仙就是擔心，您若是再這樣執迷喝那仙童子尿，恐怕會有損道行。”
“還敢狡辯？來人啊，把這賤奴給我拖下去！綁入天劈柱，剝仙骨，除仙籍！”顧淩秀惡狠狠地繼續接詞。
陳依冉笑了笑，又道：“上仙說的自然極是，小仙真是受寵若驚。”
“大膽！竟敢頂嘴，若你今天不肯，那明日你就等著去牢裏見你的好上仙吧，我要讓你們一起享受萬蟲噬骨之痛！”
“上仙莫要這樣說，人家、人家會害羞的。”陳依冉繼續笑著回。
顧淩秀聽著陳依冉跟她對的詞，越聽越不對，忽然對她一聲大喊：“陳依冉你幹嘛呢？你對錯劇本了你知道嗎？你怎麽把女一號的丫鬟真兒的臺詞念了一遍？！你能不能看清楚自己的角色？！”
陳依冉淡然道：“我演的本來就是真兒啊。”
“啊？”顧淩秀拿起劇本翻了翻演員表，一下子表情窘迫，她又翻了翻，只道，“那你也不對，你跟我對的哪兒段詞？第三十九幕，你看清楚場次行麽！”
陳依冉突然一把拿過她手上的演員劇本，合上，把封面懟在她眼前：“你好好讀讀上面的大字，看上面寫的是不是‘《淩華山》劇本（下）’？”
顧淩秀一看，才面如菜色。
“我們等會兒演《淩華山》（上）的第三十九幕，你在想什麽？”陳依冉忽然表情嚴肅，質問她，“你剛才演的時候不動腦子想想麽？你身為薄棗上仙，前期假仁假義，後期才暴露暴戾本性，我們現在演前期，你怎麽好意思把那些暴戾臺詞說那麽久都反應不過來！”
顧淩秀徹底楞住了。
陳依冉瞪著她道：“我會告訴導演把我們的戲份排後，三天時間，我希望你好好讀劇本。”
顧淩秀低著頭，滿臉的不甘羞愧。
陳依冉正要離去，只聽顧淩秀道：“你別去。”
她轉過身，看著顧淩秀。
顧淩秀深吸一口氣，臉憋得通紅，又道：“我跟導演說。”
說著顧淩秀便朝導演那裏走去。
劇組總導演吳必晉聽到顧淩秀的話，笑著答應她推遲拍攝的請求，等顧淩秀轉身一走，他就迅速從懷裏掏出一瓶速效救心丸餵了一顆。
這些天殺的演員！他媽的！又要拖慢老子的計劃！靠！
“紀姐，通告表又改了，聽說是顧淩秀要求推遲演她那部分。”紀藍的助理陳冰芳拿著新通告表道，“你的戲提前了，導演問我你今天把自己的戲拍了行不行？”
紀藍點頭，算是答應了。
“告訴吳導，我尊重藝術，劇組為先，但下次這種事勞煩他親自和我商量。”
“好。”陳冰芳連忙會意，走到吳必晉身邊，把紀藍的話一轉達，一開始吳必晉還笑得舒心，連連點頭，隨後他又聽陳冰芳道，“吳導，紀姐這麽幫您了，以後組裏有事，您也先和紀姐商量著來是吧？總是決定好才通知我們紀姐，也太……”
吳必晉馬上知道她話裏的意思，連忙答應。
他就是個混了多少年的二流電視劇導演，這次讓投資方能讓他當這麽大戲的導演，他已經感激不盡了，還敢耍什麽導演架子？
就算有十個膽子他都不敢跟紀藍那種國際影後叫板。
吳必晉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要戲沒拍完自己就心臟病突發病逝。
終於又輪到紀藍上戲了。因為紀藍討厭與不熟的人接觸，所以和她不熟的演員，沒法靠近她，更沒法和她對戲。
陳依冉就屬於和她不熟的演員。
紀藍先在鏡頭前就位，緊接著陳依冉也就位。
“小姑娘，加油。”在導演喊開始之前，紀藍先笑著對陳依冉道，“我看你有點緊張。”
“確實，能跟您這樣的國際知名影後對戲，我很榮幸。”陳依冉笑得淡然，也不知這女人是從哪兒看出她的緊張。
大概給兩個演員講了講戲，導演吳必晉回到導演椅上，卻遲遲沒喊開始。
因為他忽然又看了一眼劇本，這才發現陳依冉和紀藍這場戲劇本裏的一個細節漏洞。
這個劇本漏洞與陳依冉的戲份有關。
吳必晉知道陳依冉以往的演戲風評差到極致，已經做好了被她罵的思想工作，所以就算是她當場不耐煩發飆，他也得硬著頭皮給陳依冉講講這個劇本漏洞該怎麽演。
不然這小姑娘絕對處理不來。
吳必晉離開導演位，走上前去道：“紀姐要不您先等等，我再給依冉講講戲，怕她……怕你們等會兒拍不順。”
本想說“怕她等會兒拖累你”，還好吳必晉腦子反應快，改了話。
“不用了。”陳依冉聽到他的話卻笑說，“吳導，您剛才的講的我都明白，我知道該怎麽演。”
“啊？”吳必晉楞住了，隨後狂要腦袋，“不不不，你不知道，其實這劇本有點小細節上的問題……”
“您放心吧。”陳依冉笑著，“先拍一遍好嗎？”
看著陳依冉那雙不可抗拒的眼，吳必晉轉而把求助的目光對準紀藍。
紀藍早就發現了劇本裏的那個小漏洞，但她沒馬上回應吳必晉。
她忽然很好奇面前的小姑娘為什麽如此自信不讓導演講那個劇本漏洞。
“我們先來一遍吧。”紀藍最終道。
吳必晉這才灰溜溜地返回座位。
為防止等會兒當場去世，他又往嘴裏塞下一顆速效救心丸。
隨後吳必晉深吸一口氣，大喊一聲：“開始！”
紀藍在劇中飾演女一號雲翩上仙。
在打板的那一刻起，她已經體現出了非比尋常的專業素養。此時紀藍眼裏立刻含著淚水，臉上掛著一副被前任渣男仙背叛了的絕望模樣，看著自己房間桌上那杯酒，緩緩伸手，準備拿起來。
隨後，陳依冉飾演的真兒就立刻從外面沖進紀藍飾演的雲翩上仙的臥房，看到紀藍將要拿起桌上那杯酒，立刻慌神，一個箭步上去奪走桌上的酒杯，拿在手上。
陳依冉頓時眼含淚水，念出臺詞：“上仙為何這麽做？是那堯過上仙負您，為何您要這樣對自己？這仙酒水會要您的命，真兒不要，不要您死！”
陳依冉說話時，就一直把那酒杯拿在手裏。
吳必晉看著監視器裏的畫面，捂了捂額頭。
她果然不知道怎麽處理那個劇本漏洞。
原劇本裏，雲翩上仙因為體質原因，一喝酒就會喪命，所以被自己愛的堯過上仙負了以後，要喝酒自盡，真兒馬上沖到她屋裏奪下酒杯，並用一番真情話勸她回心轉意不自殺，而這劇本漏洞，就在真兒奪下酒杯的這個地方。
劇本只寫了“真兒：（當即奪下酒杯）上仙為何這麽做？是那堯過上仙負您，為何您要這樣對自己？這仙酒水會要您的命，真兒不要，不要您死！”。
卻沒交代這個酒杯奪了以後，真兒要怎麽處理奪下的酒，她是把酒杯一直拿在手上？還是啪砸在地上？
顯然，陳依冉選擇拿在手上。
蠢啊，一點資質也沒有。
吳必晉看著她拿酒的姿勢，有點無奈，準備喊“卡”讓她NG了。
但他剛舉起話筒，就見監視器裏，陳依冉忽然表情凜然，一仰頭，將那杯酒喝下去了。
吳必晉看呆了，張著嘴，眼睛直直盯著監視器。
隨後，陳依冉把酒杯擱在桌上，又撲通一聲跪下去，像劇本寫的那樣，扒著紀藍的衣衫動情哭道：“仙主，真兒不要您死，您若真想死，那也帶走真兒吧！真兒也不活了！”
紀藍本也以為對那個劇本沒寫詳細的奪酒細節，陳依冉已經按照最傻的方式拿著酒杯不撒手地演了，以至於陳依冉突然把那杯酒喝下去時，她眼裏居然出現了一瞬間驚訝。
但畢竟紀藍演戲經驗豐富，她很快調整好狀態，又緩緩蹲下，也抱著真兒痛哭起來。
兩位女演員極具層次感、天衣無縫的表演讓這對主仆情深的畫面深深走進了在場每個人的內心。
吳必晉足足看她們哭了三分鐘，才想起來喊“卡”。
拍攝結束，吳必晉帶頭鼓掌。
顧淩秀在一邊看陳依冉演戲看懵了，她翻了好幾遍劇本，都沒找到哪個地方有寫讓陳依冉喝下那杯酒。
但她心裏隱約有感覺，剛才那個奪酒環節，陳依冉演的真兒喝下酒，是要比砸了酒杯好。
而且喝酒一點也不影響接下來的劇情發展。
她心裏不得不承認，這壞女人肚子裏有點東西。
但這女人什麽時候提升的演技？肯定私下裏補課了！
吳必晉開心地從導演椅上站起來走過去，不可自制地給兩位女演員深深鞠了一躬：“謝謝你們，你們演得太好了。”
“吳導過獎。”紀藍微笑著。
“謝謝吳導信任。”陳依冉也笑著。
聽到這句“謝謝吳導信任”，吳必晉非常慚愧，如果他剛才給陳依冉講那個劇本漏洞，必然會讓她演的時候把杯子砸在地上，這樣一來，陳依冉的表演肯定不會比剛才有感染力。
紀藍也笑著稱讚陳依冉，陳依冉很自然地回讚她。
看著陳依冉那雙眼，紀藍忽然感到些不尋常。
她很少在二十幾歲的小姑娘眼裏，看到那既淡然，又飽含故事的眼。
回到座位，紀藍想了許久，忽然問自己助理陳冰芳：“冰芳，我是從這個劇組拍戲的第一天起，就開始坐在這跟組看他們表演了吧？”
“是，您是全組最勤快最敬業的。”陳冰芳笑著說。
“那……我好想有印象，”紀藍皺著眉，邊回憶邊說，“那個陳依冉，好像跟我一樣，是從第一天劇組拍戲開始，就一直在旁邊觀摩吧？但我記得她戲份很少。”
“誒？”陳冰芳想了一陣，忽然道，“好像是誒。我這幾天好像一直都能看見她。”
紀藍雙手交疊，看著遠方的陳依冉，饒有意味地瞇了瞇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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