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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公主伸手輕輕地彈了下他的額頭,如同孫子小時候一般,拍了下他,說道:“還不回去洗漱歇息了?”

紀凜笑著應了一聲,起身離開。

*****

駱老太爺壽辰過後的第二日開始,曲瀲便關註平陽侯府,想看看還有什麽後續事情。

相比曲瀲的上心,曲沁仿佛對此漠不關心——或者說她已經放下了一樁心事,並不願意再回憶上輩子的事情,整個人變得越發的從容安祥,甚至寧願將時間花在陪季氏去枯潭寺禮佛,也不願意去關註那些對她來說,已經無關緊要的事情。

曲瀲自然願意她如此,無論上輩子她經歷了什麽,過去便過去了,這輩子已經不同,不必放在心上影響了這輩子的生活。而她之所以關註,除了想知道後續情況外,也有些擔心駱櫻。

可惜她雖然關心,但她到底是個生活在閨閣中的姑娘,能得到外界的消息不多,甚至沒有打聽的渠道,這讓她有些氣悶,不由自主地便和紀凜通信時,在紙條上抱怨了兩句。

如今金烏已經成了兩人間的信使,雖說金烏送信也不是絕對的安全,可是比起人工送信來說,快捷方便多了,也不那麽引人註目——因為兩人都是在夜裏通信。

她只是下意識地抱怨兩句,卻沒想到紀凜也回了她兩條消息:一是五皇子等人被皇帝訓斥;二是駱太爺進宮與皇帝表忠心,交還手裏的兵權。

曲瀲嚇了一跳,沒想到駱老太爺手中還留有這東西,莫怪皇帝對駱老太爺格外地縱容,如今駱老太爺借著這事情將兵權交還,也絕了那群皇子們算計的心思,更在皇帝心裏得了個好印象,倒是落得個輕松。

曲瀲覺得果然姜還是老的辣。

她這麽覺得時,其他人卻不這麽認為,平陽侯府的幾位老爺覺得老太爺簡直是老糊塗了,差點沒抱著老太爺的腿大哭,讓他三思而行,這是他們家的最後底牌了,不可如此輕率地拋出去。他們家可不像鎮國公府,鎮國公死後,兵權交還皇帝手中,便成了光棍一條,鎮國公府之所以仍是榮寵不衰,那是因為有位讓皇帝敬重的淑宜大長公主。

高宗皇帝雖然是個長壽的皇帝,但無子女緣,淑宜大長公主是皇帝在世不多的長輩之一,自然深得皇帝敬重了。他們平陽侯府可比不得鎮國公府,手裏要留些底牌才好。

這些是駱櫻告訴她的。

過了幾日,曲沁琢磨著事情差不多塵埃落定了,便借口去探望駱老夫人,帶著妹妹去了平陽侯府。

再見駱櫻時,曲瀲被駱櫻那副沈靜的模樣嚇了一跳。

“這是怎麽了?”曲瀲摸摸她的腦袋,覺得她好像轉性了,什麽時候變得這般貞靜嫻淑了?

幸好很快駱櫻一巴掌拍過來,恢覆了一些生氣,“別鬧了,我現在心情不好。”她坐在紅木嵌螺鈿花鳥的羅漢床上,悠悠地道:“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好多,我爹娘整天躲在房裏說這說哪,讓我知道了很多事情。”

說著,她看向曲瀲,欲言又止,“那天……”

“過去了。”曲瀲輕描淡寫地道。

駱櫻抿著嘴,半晌方道:“阿姿已經沒事了,不過景德侯府還是和我家生了怨,怕是以後不再往來了。

曲瀲沒吭聲,卻想起了那晚姐姐和她分析的事情,知道皇帝不會樂見下面的臣子和手中有軍權的勳貴們抱成團的,這倒是預料中的事情。

說了會兒話後,曲瀲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問道:“對了,那天在麗景院時,被五皇子踹了一腳的那丫鬟呢?聽說是你七哥身邊伺候的,她……”

駱櫻柳眉一豎,說道:“說她作甚?這種背主的東西……哼,死了也活該。”

曲瀲頓時一怔,和她姐說的不符啊。?

☆、第 89 章

? 可能是駱老太爺壽辰那天的事情讓駱老夫人累著了,曲家姐妹過來探望她時,她並沒有像平時那樣,留外孫女在平陽侯府小住,而是當天午時便讓她們歸家去了。

和姐姐離開平陽侯府時,曲瀲的神色有些不好。

“阿瀲,這是怎麽了?”曲沁柔聲問道,以為妹妹剛才在平陽侯府受氣了。想罷,她便想到先前從駱大奶奶那兒得到的消息,疑心妹妹也知道了。

如今她算是知道了,有駱櫻在,平陽侯府有什麽動靜,根本瞞不住妹妹。

果然,便聽妹妹道:“我剛才聽阿櫻說,那天在麗景院時還有一個在那兒伺候的丫鬟,她是七表哥房裏的大丫鬟思蓮,她原是因為七表哥喝醉了被叫到麗景院來伺候的,在你和大表嫂救席姑娘時也幫了你們一個忙,原以為她是個好的,誰知道竟然會起了不該有的念頭,自己竟然去了五皇子那兒,然後爬上……咳,後來被五皇子遷怒,踹得吐血了。”

曲沁只是看著她。

曲瀲板著臉,又道:“阿櫻說,後來寧王要審那丫鬟,大皇子他們也同意,外祖父沒辦法,只得讓人拿那丫鬟下去審問,誰知她竟然說當時是你和大表嫂讓她去做的。”說到這裏,曲瀲也很氣憤,莫怪駱櫻氣極,她也十分憤怒。

原本那丫鬟幫了曲沁她們一起將人救出來,是個識大體的,卻沒想到她竟然起了貪念,見五皇子喝醉了酒,人事不醒,竟自作主張去爬了五皇子的床,想搏一個沷天的富貴。

若是這事情在曲沁她們將席姿救下來後就結束,那麽這件事情就到此為止,不會有那麽多後續的麻煩。縱使她起了貪念,被人審問時,一口咬定是五皇子欺辱她便是了,相必事情也不會這麽麻煩。偏偏她生了不該有的念頭,事後不成,卻因為害怕將曲沁和駱大少奶奶救人的事情供了出來。

就算當時駱家有心維護,可憑那些皇子多疑的性格,怕早已認定這事情就是曲沁和駱大少奶奶做的,破壞了他們的布局。雖說也因為他們自己理虧,表面上是不會找茬,也不會計較,可也不能保證背後不生氣遷怒報覆。

想必現在,她姐姐已經成了那些皇子眼中的壞事者。

這也是駱老夫人難受的原因,原本外孫女所作所為皆是為了平陽侯府好,不想疼愛的孫子身邊的丫鬟竟然因為一念之差,竟害了外孫女。

曲瀲拉住姐姐的手,輕聲道:“姐姐,不管是大皇子還是三皇子、五皇子,行事都有些不甚光明磊落,我們定要小心。”她有些害怕那些皇子們的小肚雞腸,會來報覆曲沁,甚至他們曲家。

所以,她心裏也有些生氣的,甚至遷怒起駱承風,若非他喝醉了,被人送到麗景院稍作歇息,讓個心比天高的丫鬟伺候,貪生怕死,才會暴露了她姐姐和駱大少奶奶。

曲沁見她憤憤不平,突然笑起來,拍拍她的手道:“沒事,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是我處理得不夠周祥,算漏了人心,若是……那也是我該受的。”她嘆了口氣,雖不知道未來會如此,但不會比上輩子差了。

不過,在五皇子他們動手報覆之前,她得做點什麽才行。

大皇子和三皇子等人她不知道會不會遷怒於她,但是五皇子定會心有不甘,遲早會動手的。在這之前,她可以先下手為強。上輩子那般困難的情況下,她都鬥得過他,這輩子提前掌握了他的弱點,不信還能讓他得逞。

看她淡定的模樣,曲瀲不禁有些心急,按她的猜測,五皇子應該就是上輩子姐姐嫁的人了,而且還是間接導致姐姐早亡之人,一定不是個好相與的,再觀那天的事情,簡直就是個沒有三觀道德的陰險之輩,怎麽著也不能讓他因此仇恨姐姐。

“好了,阿瀲,這事情你不必擔心。”曲沁安撫道:“剛才我見了外祖父,外祖父和我說了些事情,那必位皇子因這事情,被皇上斥責,短時間內是沒空關註外面的事情了。你放心,外祖父心裏有數,不會放任的。”

這和紀凜告訴她的不謀而合,但也不代表將來沒有危險,她總是有些擔心。

曲沁怕她多想,忙轉移了話題,突然有些悵然地道:“外祖母雖然看著身子硬朗,可是這回的事情倒是讓她老人家十分傷心,看著都老了幾歲。”

其實比起上輩子,那時外祖母因為她的事情而氣得暈厥,後來身體每況逾下,在她臨死之前,聽說外祖母身體已經不行了,如今只是因為景德侯府的事情而鬧得有些難受,其實比上輩子好多了。

只是,她就這麽一個外祖母,雖然外祖母總是強勢地將她認為好的給她,卻也是這個世界上為數不多的關心她的長輩之一,自然希望外祖母的身體健健康康的才好。

“外祖母會沒事的。”曲瀲忙安慰道,“她現在只是有些沒精神,過段日子就會好了。只要姐姐好好的,外祖母也會好的。”寬慰了她幾句後,曲瀲突然想到了什麽,又道:“對了,剛才我聽阿櫻說,外祖父似乎精神也有些不好,打算過幾日便要回西陵苑去了。若是祖父不在,那……”

想想,就覺得他們曲家還是不安全啊。

曲瀲到底不是駱家的親外孫女兒,長輩沒招喚,她一般不會往前去湊,很是識趣。所以,她也不知道駱老太爺如今身體是什麽樣的,他將駱家最後的底牌交上去後,駱家以後會變得怎麽樣,根本預測不到。

曲沁淡聲道:“外祖父的身體不好,京城紛紛擾擾,去西陵苑也好,十分安靜。不過你放心,外祖父人老心不老,很多事情他老人家心裏明白的。”說著,她心裏忍不住又嘆氣。

對外祖父,她的感情有些覆雜,誠然外祖父上輩子用手中最後的一點權利厚著臉皮在皇上面前求了恩典,讓她不至於因為那些事情而陷入死局。可是她卻仍是不願意體諒,外祖父想讓她當皇子妃,也不過是賭一把,最後是賭輸了。

這個世界,能不計目地對她好的人,雖然不多,但也不是沒有。而外祖父,卻是有目的地對她好,讓她敬也不是、怨也不是,或者依然敬多過怨一些。如今,沒了她摻和進去,外祖父又瞧不上駱槿皇子側妃的身份,這輩子怕是沒有上輩子那麽多的思量了。

這樣也好,外祖父沒有那麽多思量,也能安心養病,盯著幾位舅舅,讓他們別再上躥下跳,摻和進那群皇子中,徒惹是非,給駱家招禍端。

曲瀲還是沒覺得被安慰到,懷著憂慮的心,她們回到雙茶胡同的曲家。

季氏見她們沒被駱老夫人留在平陽侯府小住,頓時有些意外,忙詢問駱老夫人的身體情況,得知她只是因為年紀大了,精神有些差,方才松了口氣,雙手合什,念著菩薩保佑什麽的。

曲沁見到季氏這副誠心誠意高興的模樣,心裏暗暗搖頭,這個世界上像季氏這般心懷寬廣到不計個人得失的人十分稀少,也因為太過稀少了,雖然她有些行為並不認同,卻在心裏漸漸地拿她當成母親看待——只是這位母親有些不爭氣,偶爾需要兒女們照顧。

晚上曲湙回來,見兩個姐姐今兒都在,不禁有些吃驚,等聽說是駱老夫人身體不適才沒有留她們,心裏頓時了然。

駱老夫人的身體素來很好,昨兒晚他回家途中遇到駱承風,還和也聊了下,自是知道駱府的一些情況。此時駱老夫人這麽做,他認為是平陽侯府有意疏遠他們,心裏倒也沒什麽不舒服,只怕兩個姐姐多想。

誰知他看了會兒,發現兩人和平常差不多,並沒有受到什麽影響。

“得了,別看了,我們很好。”曲瀲掐了下弟弟的嫩臉,讓他年紀輕輕的,別像小老頭兒一樣愛操心。

曲湙不喜和姑娘家動手動腳,就算是親姐姐,如今長大了,也有些赧然,忙退後幾步,嘟嚷道:“二姐又掐我,我已經長大了,可不是小時候那樣了,我是一家之主,你要尊重我。”

“是是是,知道了。”曲瀲沒啥誠意地說。

一家人說說笑笑,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不過曲沁和曲瀲都心裏揣著事情,接下來的幾天,兩人都有些沈靜。

不過比起曲瀲的憂心忡忡,曲沁很快便恢覆自然,每日除了處理家中的事務,教導妹妹管家理事外,偶爾得空了,還會陪季氏一起去枯潭寺禮佛,將以前曲瀲的工作攬過去了。而季氏也是個凡事只看表面,對萬事不經心的,見繼女和她好,心裏喜得跟什麽似的,天天都笑意盈盈的。

曲瀲原本只是因為孝順才會由著母親去折騰,陪她禮佛什麽都是孝舉,如今曲沁接替了她的工作,又見母親那般高興,她自然樂得輕松,宅在家中不出門。

就在曲瀲琢磨著該怎麽杜絕五皇子等人的事後報覆時,淑宜大長公主讓人過來遞話,叫她去鎮國公府作客。

曲瀲聽了十分高興,並不是因為能去鎮國公府陪淑宜大長公主,而是方便她找紀凜。看來看去,她發現能幫自己的人很少,自然就想到了紀凜,決定將那日的事情與紀凜說一說,看看他有什麽想法。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曲瀲就怕那些皇子喪心病狂,連一個女人也不放過。從席姿的事情來看,她覺得那些皇子根本不拿女人當人看,要弄死一個侯府的外孫女更是輕而易舉。

將自己打扮好後,等鎮國公府的馬車過來接她,曲瀲和家人告別後,便高高興興地去了鎮國公府。

到了鎮國公府,又是明珠來迎她。

跟著明珠去寒山雅居的路上,曲瀲笑著詢問了淑宜大長公主的身體情況,又問候了鎮國公、鎮國公夫人的身體情況,將鎮國公府大大小小的都關心了一遍。等明珠一一答後,她又問道:“不知公主那兒現下有什麽人?我今兒來得匆忙,也不知道會不會失禮。

她說著,微微低頭,一副靦腆羞澀的模樣。

長得好看的蘿莉妹子總會輕易地獲得旁人的好感,加之明珠也有心和曲瀲交好,便笑道:“這會兒夫人和二夫人、語小姐都在公主身邊伺候呢。”

知道鎮國公夫人和紀二夫人也在,曲瀲馬上打起精神。

等進了寒山雅居,曲瀲笑得憨憨的過來給淑宜大長公主請安,然後又規規矩矩地給鎮國公夫人、紀二夫人請安,然後是二房的嫡女紀語上前來給她請安。

“一陣子不見,曲姑娘長得越發的俊俏了,還是母親會挑人。”紀二夫人笑盈盈地奉承著,很低級的奉承,但是卻讓人聽了心裏舒泰。

鎮國公夫人卻道:“她小孩子家的,模樣兒還沒長開,弟妹莫要過於誇讚,小孩子家的可承受不住。”說著,她的目光在溫馴地微笑的少女臉上轉了一圈,心裏有些不以為然。

紀二夫人忙嗔怪道:“母親,您瞧大嫂,自個有這般俊俏的兒媳婦,卻怕我們嫉妒似的,定要謙虛一翻,俗不知越是謙虛,指不定心裏越是高興呢。”

鎮國公夫人被紀二夫人嗔得臉色微僵。

淑宜大長公主也有些忍俊不禁,拉著曲瀲的手道:“你伯母就是這樣的性子,最愛謙虛了,你也別放在心上。”

曲瀲順從地道:“我知道了。”然後擡頭朝臉色僵硬的鎮國公夫人微微一笑。

鎮國公夫人:“……”

眾人仿佛沒有看鎮國公夫人心塞的模樣,繼續聊得和樂融融。

曲瀲坐在淑宜大長公主身邊,聽著紀二夫人妙語如珠,幾乎句句都能戳中人的癢意,忍不住要被她逗笑,是一個和駱四夫人一般能說會道的婦人,這種人一般長袖善舞,很容易調節氣氛,讓人喜歡,比其他人活得更瀟灑自在。

說了會兒話後,淑宜大長公主便對孫女道:“阿語,今兒天氣好,帶你曲姐姐去外面院子裏逛逛。”

紀語起身,笑盈盈地應了一聲。?

☆、第 90 章

? 紀語是鎮國公府二房的嫡女,因為鎮國公府現在還沒有分家,所以也是鎮國公府的嫡長女,在鎮國公府的地位不一般,很得長輩們喜歡。她的容貌肖似紀二夫人,但是性子較為內斂,沒有紀二夫人那般能說會道,看著就是個端莊的大家閨秀。

得了祖母的吩咐,她便以主人的身份,很盡職地帶曲瀲到院子裏逛,和曲瀲介紹周圍的環境。

紀語比曲瀲小一歲,兩人也算得上是年齡相近了,很容易便能湊到一起,有共同話題。曲瀲再次發揮了哄小姑娘的技能,很快便將紀妹子哄得對她一聊如故,不過半個時辰時間,已經將她當成了自己人看待。

曲瀲知道淑宜大長公主讓紀語陪她的原因,是想讓她和未來的小姑子打好交道,曲瀲知道這種事情以後是躲不過的,所謂嫁人,可不只嫁一個男人,是兩個家庭的聯合,還要顧及丈夫的家庭。她自然很樂意提前和小姑們打好關系,方便以後她稱霸鎮國公府後院的行動。

曲瀲會哄人,紀語也有心交好,所以兩人的感情很快便好得沒話說。

在紀凜定親時,紀語便得了母親的叮囑,不管大堂兄將來的媳婦是什麽模樣的,都要交好她。畢竟二房將來是要分出去的,若是分家了,紀語便不再是鎮國公府的嫡長女,以後若是有什麽事情,倚仗的還是鎮國公府。紀凜是長房長子,若是沒什麽意外,將來會繼承鎮國公府,自然要交好他。

所以,紀語早就聽從母親的意思,和未來大堂嫂打好關系。幾次見面,她覺得這未來的大堂嫂美貌自不必說,性子似乎也頗為溫柔嫻淑,看著也不難相處,心裏松了口氣。今天她來作客,難得有機會和她相處,發現這位未來的大嫂,似乎很會哄人開心?

現在已經暮春時節,陽光已經帶上了熱意,逛了會兒,兩人便到院子裏的涼亭去吹風,自有丫鬟婆子鋪好錦緞面的坐墊,桌上擺上了茶果點心。

“曲姐姐嘗嘗這釀果子,是家裏的廚娘做的,是用去年還未成熟的山楂果洗凈後,取山間的清泉煮沸,添了雪糖一起釀,酸酸甜甜的很是開胃。”紀語笑著介紹道。

曲瀲朝她微笑,“那我要嘗嘗了。”

兩人正就著桌上的茶果說話時,突然見到遠處抄手游廊走來的人,是個十歲左右的男孩,唇紅齒白,很是漂亮,不過那樣貌卻和鎮國公有幾分相似。只稍一眼,曲瀲便認出這是紀凜的庶出弟弟——紀沖。

紀沖看到坐在亭子裏的她們,便走過來,對紀語叫了一聲“大姐姐”,又對曲瀲道:“我就說今兒祖母這兒怎麽熱鬧起來了,原來是曲姐姐來了,曲姐姐難得來一趟,可見到我大哥了麽?”說著,臉上露出揶揄的神色。

曲瀲起身,朝他抿嘴微笑,細聲細氣地道:“承蒙公主不棄,特地邀我過來作客,並未見到紀公子。”

紀沖見她規規矩矩的,眼裏有些黯沈,仗著年紀小,打趣道:“怕是今天曲姐姐見不到了,我聽管家說,大哥今兒一早便出去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真可惜呢。”他像一個活潑可愛的男孩,朝曲瀲眨了下眼睛,“曲姐姐你放心,大哥若是回來,我會讓人過來告訴你一聲的。”

曲瀲低下頭,一副害羞得說不出話來的局促模樣。

紀語有些不悅地道:“沖弟,你怎麽能這麽打趣人?小心我告訴大伯母。”

紀沖笑嘻嘻地道:“大姐姐你又愛唬人了,母親可喜歡曲姐姐了,巴不得曲姐姐快快及笄好娶進門來,母親聽到我這麽說,一定不會生氣的。”

曲瀲心裏咧了咧嘴,真是睜眼說瞎話,鎮國公夫人對她的不喜,凡是見過的人都知道了。

紀語戳著他湊過來的臉,嗔怪道:“你就愛胡說,怎麽不在大哥面前胡說?”

紀沖趕緊縮了縮脖子,嘟嚷道:“我可不敢……”

說了會兒話,紀語知道紀沖是過來給祖母請安的,便趕他道:“快去快去,稍會祖母要歇息了。”

紀沖朝曲瀲笑了下,便起身離開了。

等紀沖離開後,曲瀲這才擡起頭,看了眼紀沖離開的背影,心裏有些不置可否。

紀沖是鎮國公的庶子,卻養在鎮國公夫人身邊,以嫡子規格來教養的,比之紀凜這嫡長子都不差。她雖然不知道鎮國公夫人在想什麽,已經有了親生兒子,還要將庶子抱養在身邊,這種舉動,只會養大一個人的心。

紀語似乎也不太想談紀沖的事,等他一離開,便又和曲瀲扯到了別的事情上去。

好不容易到了午時,便擺膳在寒山雅居,鎮國公夫人、紀二夫人和紀語等都在寒山雅居陪淑宜大長公主一起用膳,難得寒山雅居如此熱鬧,讓淑宜大長公主十分高興。

紀二夫人便湊趣道:“今兒我們都是托了曲姑娘的福了,多虧了曲姑娘,咱們才能來母親這兒蹭頓飯,母親以後可要多叫曲姑娘來作客才好。”

紀二夫人這般說也是有原因的,淑宜大長公主喜靜,平常時候連兒子都不太樂意見,兒媳婦們晨昏定省的規矩都免了,很少能來這兒,能過來的,也只有自幼被淑宜大長公主養大的紀凜罷了。

“瀲兒就是不來,我這兒也沒少你一頓飯。”淑宜大長公主笑嗔道。

“可是不一樣,曲姑娘一來,多了個人,吃飯也更香一些。”

淑宜大長公主和紀二夫人婆媳相得,倒是顯得鎮國公夫人一個人坐在那兒端的冷艷高貴,十分不合群。可是淑宜大長公主仿佛沒瞧見一樣,紀二夫人倒是有心多說幾句,奈何鎮國公夫人不給面子,只得作罷。

雖然看著不和諧,但是卻莫名地又有一種默契的和諧,讓曲瀲心裏感覺到十分怪異。

曲瀲和紀語坐在一起,兩人微笑傾聽長輩們說話,長輩詢問到時,方才開口回話。

午膳過後,淑宜大長公主便讓人散了,各自回自己的院子歇息,曲瀲這次同樣被安排在寒山雅居隔壁的客院歇息。

曲瀲躺在床上,想起去年和紀凜定親後不久,隨淑宜大長公主進宮給太後請安回來後,也是在這間客房歇息,然後因為那事,才懷疑起紀凜是雙重人格。那時候紀凜對她做的事情簡直邪惡之極,讓她惱怒不已。

時間果然能沖淡很多事情,也讓人不斷地向前看,如今再舊地重游,她已不再惱怒了,反而在發生了那麽多事情後,明白紀凜的為人,漸漸地開始了接受那個人是雙重人格的事情。只是思索了很久,她現在仍是不知道以後該如何面對他的兩個性格。

畢竟,她沒有什麽機會和他相處,沒辦法針對他的兩面性做出確切反應。

就在她思索著今天能不能再見到紀凜,若是見到紀凜時會是他的哪個人格時,外面響起了壓低的說話聲,曲瀲打了個機靈,連忙坐起身來。

剛坐起身來,便見通往外室的門口的青色細布簾子被一只修長如玉的手挑開了,然後是一個少年走進來。

曲瀲:“……”

那人走進來,見床上的少女衣服穿得整齊、頭發都沒亂的模樣,不禁笑起來,用一種不知道是諷刺還是自信的口吻道:“你這剛要歇息呢,還是特地等著我來?”

曲瀲木著臉看他,竟然無法否認他自戀的語氣。

她就是怕再發生上次那樣的事情,所以衣服未換、頭發未散,不管誰闖進來,都不會讓人見到她狼狽的一面。可是這種正裝的模樣,給人的感覺好像也有特地等他來的感覺一樣,讓她有些心塞。

紀凜見她並未睡著,便走到窗邊的大炕上,拍拍身邊的位置,朝她道:“過來,陪我坐會兒。”

見他這麽禮貌,曲瀲此時有求於他,也不好太計較,起身趿了鞋子,便也坐到炕上,不過和他隔了一個炕幾,距離他有些遠。

“不給我倒杯茶麽?”他含笑看著她,眸色深沈,“我剛從外面回來,聽說你來了,便過來了。”

曲瀲琢磨不透他此時的語氣是不是在博取同情,還是想要削減她的防備,不過仍是下了炕,去了外室。見外室裏候著的碧春和宮心,曲瀲絲毫不意外,碧春有些忐忑的樣子,宮心倒是很淡然。

“姑娘。”碧春見她出來,馬上起身喚了一聲,有些擔心地看向通往內室的門口。她總覺得這不合規矩,生怕被人知道。

曲瀲朝她安撫地笑了下,對宮心道:“宮心,你送壺茶過來。”

等宮心沏了茶過來,曲瀲親自給他倒了杯茶。

紀凜慢慢地喝了半盞茶,方才笑望著她,說道:“說吧,今天有什麽要問我的?”

聞言,曲瀲有些驚訝的模樣,又聽他道:“若是沒事,你今天可不會對我這般客氣討好。”他端著茶盞,一雙狹長的丹鳳眼高深莫測地盯著她,那種目光,讓她雞皮疙瘩都出來了,覺得自己瞬間被他壓得死死的。

不過曲瀲今兒過來確實是找他有事,這才是她對他這般客氣討好的原因。雖然不是第一人格的溫和的紀凜,但她知道他兩個人格是互相知道對方的,和他說也一樣。

當下,曲瀲便將上回駱老太爺壽宴時自己姐姐做的事情告訴他,又說了那個丫鬟後來反咬一口的事情,有些不安地道:“我不知道幾位皇子的性子如何,可是五皇子吃了這麽大的虧,怕要恨死我姐姐了,我有些擔心……”

紀凜安靜地聽完她的話,等她拿那雙美眸瞅著自己,有些意味不明地笑了,說道:“你擔心什麽?”

曲瀲扁了扁嘴,說道:“他們是天家皇子,我擔心的可多了。”見他什麽都不說,曲瀲有些洩氣,果然是第一個人格比較好相處,這種時候,怕他早就安慰她了,同她細細地分析了。

“過來,給我抱一下,我告訴你你想知道的。”他朝她笑瞇瞇地說道。

曲瀲木著臉,定定地看著他,心裏將他一陣臭罵。

他好整以瑕地看著她,似乎等著她作選擇。

曲瀲橫權了下,很爽快地跳下炕,然後撲進他懷裏。她安慰自己,反正自己臉皮厚,抱一下又不會少塊肉,而且她也喜歡紀凜,雖然這個人格很惡劣,但是這也是紀凜,還是她賺了。

這麽安慰自己的時候,聞到他身上那種有些清爽的安神香的味道時,雖然這種香料自己也在用,可是總覺得在他身上的味道比較清爽,讓她仍是有些不自在。然後就感覺到腰間被人攬住了。

“你為了你姐姐,可真舍得犧牲。”他低首在她耳邊笑道:“我都不知道,原來你是個戀姐的。”

曲瀲突然有些發寒,聽出他話裏森森的寒意,怕他思想不純潔想歪了,開始胡扯道:“我們姐妹相依為命,自幼姐姐護我極多,我自是敬重她,知道她有危險,自然不會無動於衷?就像公主若有危險,你也不會無動於衷一樣。”

她特地拿淑宜大長公主來說項,猜測著淑宜大長公主應該知道他的秘密的,而在知道孫子是個雙面人後,淑宜大長公主仍這般愛護他,想來在他心中也占據著頗重的地位,不管哪個人性,就算天生殘暴,在來自長輩無私的關愛中,也有柔軟的一面吧。

等聽到他哼了一聲,曲瀲便發現自己猜對了。

“你果然是個慣會耍心機的。”他狠狠地在她腰間掐了下。

曲瀲差點彈跳起來,卻被他狠狠地按住,臉上有些紅,就想要掙開,可惜力氣沒他大,被他制止了。

被他抱了會兒,曲瀲有些不自在地道:“可以了吧?”

他沒放開她,而是親親熱熱地抱著她入懷,輕輕地撫著她的頭發,說道:“這事你不用擔心,你姐姐聰明著,難道你沒有發現她近來頻頻出府?”

“她不過是陪我娘去枯潭寺禮佛。”曲瀲下意識地回答道。

“這就對了。”

什麽意思?曲瀲有些懵。

然後又聽他說道:“駱老侯爺是個聰明的,他能做出犧牲,將這件事情壓下,讓皇上對他感覺到愧疚,這比將那些皇子們的行為揭露出來更得皇上的心。你放心,皇上這次私下發了話,不管哪個皇子,都不會冒然出手的,若是你姐姐出了什麽事情,不說駱老侯爺會借此事來生事,皇上也會難堪。”

最後,他對她道:“這些不是你該去煩惱的事情,你不要小瞧駱老侯爺,他是老了,但卻是個老狐貍,若是哪位皇子再敢對駱家和你姐姐出手,後果可不會太美妙。明白了麽?”

曲瀲呆滯地看著他低下來的臉。

他在她臉上摸了摸,笑道:“那你仔細想想。”

於是曲瀲借機躲開他,跑到一旁去整理他說的事情了,過了會兒,才擡頭對他道:“我明白了。”

紀凜剛要露出一個笑容,又見她蠢蠢地問道:“對了,你知道我姐姐做了什麽嗎?”她姐姐是個重生的,秘密極多,以姐姐的性格,想來上輩子定然會留下什麽後手,成了她這輩子的金手指,就不知道她要做什麽了。

有時候,女人難得犯蠢,更容易讓男人萌發一種變態的愛欲,此時曲瀲便好好地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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