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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忘川錦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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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風十裏,怪我忽略了,那是在改變千年天罰。

後來,紫衫和重木仙尊在裏面研究了許久。我實在是腦子亂的很,只得飄回身體裏。可能是被嚇到了,還下意識的動了動手指,萬幸,還能控制。

依舊是直挺挺的躺著。

命運的結局已在向我招手,那位置根本就不會偏離分毫。采璃的命改不了,桑榆的命改不了,我的命也改不了。

看,不論大家的故事如何,中間那看似突然偏離了軌跡的情況其實也是早就安排好了的。相愛,分開,痛。

然而,當時又有誰發現的了呢?

我忽然理解了麗瓊的感受——死期將至,恐懼,遺憾,不甘。不同的是,她知道的更早,更具體,尚能調節一番,安排安排。我卻是兩眼一抹黑,什麽也不知道。

直到聽見腳步聲才滾到裏面裝睡。

紫衫坐到床尾,深深嘆氣,“桑曉……”

我咬著嘴唇,努力的控制眼淚,等著他的後話。

只等來一個吻,落在臉頰。

有些涼。

然後他躺在我身側,就這樣擁著我,鼻尖貼在我發上,呼吸清淺,怕吵醒我一樣。

原來每日他都是這樣擁著我的……

時間太漫長,我開始數數,一個紫衫,兩個紫衫,三個紫衫……皺眉的紫衫,禦劍的紫衫,教課的紫衫……

愛我的紫衫

我愛的紫衫。

原來愛而不得,才是我們的劫。

最終我還是在晨光中裝作初醒的樣子,在他懷裏蹭蹭,然後送上一枚輕吻。

他好像每天一樣,半睡不睡的樣子,拉著我一起賴床。

可我就是知道他沒有睡,抱著我的雙臂收緊又放松,反覆了一夜,他又怎麽會是睡著的呢?

淺淺的黑眼圈終究還是印證了我的猜測。

原來仙人也是會有黑眼圈的啊……

那我的豈不是會更嚴重?

看吧,我們又開始裝傻。

麗瓊仙姬有一種思想是完全正確的,那就是在有限的時間裏,應該盡興的,恣意的活著。

我很同意。

可我真的,不希望紫衫變成另一個沈鳴。

“餵,別睡了啊!說好了要去忘川的嘛。”伸手捅他,“快起來啊!”

他幽幽睜眼,不講話。

“我給你更衣?”

他挑眉,不講話。

“餵,我走了!”說罷起身。

“等我。”

我伸手拉著他起身,卻被他甩在床上。他居高臨下的對我講,“你太慢,我要走了啊!”

一骨碌起身,他已立在院外,捏訣整理儀容呢。

“餵!”趴在窗口對他喊,“你怎麽不能學學沈鳴仙君呢!就不能好好對我!”

他一臉無辜的看我,“難道我不好麽?”

“哎……算了吧,還是不要像他,一個瘋子有什麽好?”

“可是他對姑姑很好。”紫衫一臉認真的反駁自己的認定。

“可是他是個瘋子。你要瘋了,我才不會喜歡你。”

背對他,指甲嵌到掌心裏。

凡人死之後要過鬼門關,經黃泉路,而黃泉路與冥府,便是以忘川河為界。河中盡是孤魂鬼,河上腥風撲面,蟲蛇遍布。

送子痕和采琉的時候到過奈何橋,橋下的便為忘川。

可那是在上游。

錦風尊者卻是在很遠很遠的下游。

說實在的,我的心情挺覆雜的。有希冀,又有擔憂。但當我同紫衫站在岸邊,遠遠的望見他撐船而來時,竟忽地平靜下來。

紫衫說,錦風尊者當時親手將我族長壓於長恒山底,然後便放逐自己到這忘川做了個擺渡人。

用紫衫的話說,總有些後悔遺憾者,單純只是為了去冥界尋找弄丟了的那位,若喝了孟婆湯,又如何尋找呢?

可又不能擾了人家冥界正常秩序,索性遠離橋頭,在此擺渡。或給人希望,或讓人死心。

時間久了,倒成了個新設立的職位。

紫衫正同我講著,錦風尊者的船已緩緩靠岸。我隨著紫衫行了禮,才得了空看他。

眉眼與紫衫倒蠻像,只是沒有紫衫的硬朗英氣,滄桑占了上風。

經歷那般,怎麽會不滄桑?

好在紫衫已經恢覆了黑發,否則遠遠望去還真是難以辨別。

“舅舅,這是我妻子,桑曉。”

我也順著喊了聲舅舅。

他笑著望向我們,淡淡道了句,“好。”便伸手示意我們上船。然後獨自立在船頭擺渡,只留個背影給我們。

錦風尊者是見過我的,蠱蟲折磨我的時候,紫衫請了他來幫忙。算起來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坐吧。”

住的地方很是普通,倒是仙氣很足。窗外的空地,種的盡是桑樹。

能讓重陌走火入魔,讓錦風自我放逐的姑娘,定是美極了吧。

大概是發現了我的走神,他開口解釋,“在這兒長得到底是沒有從前在長恒山上長得好。”

總不能回答他,現在長恒山上盡是冰風雪雨吧?只好淺笑。盤算著一旦紫衫有要錦風尊者幫忙的趨勢,就立刻阻止。

他說的再簡單,可那春風十裏,畢竟是逆天而行。

下棋,論法,我當然只能在一旁聽著。好歹故事也都算經典,不至於太無聊。

“舅舅,我想求……”

警覺度提升,迅速拉住紫衫的袖子,歪頭看他。“嗯?相公你講什麽?”

他卻是無奈的推開我的臉。

“不!”

“求您借我幾本書。”

我尷尬了,“不是,我這耳朵最近不是很好用……”

紫衫居然真的只借了幾本書就走了。

是我估計錯了?難道他和重木仙尊商量了其他對策?

“你借的什麽書啊?”搶過書來一本本翻看。沒有一本上面寫的是關於改變環境的術法,全都是關於護魂,融魂的。

“最近你和身體的契合度太差,這不得想想辦法?”他奪過書去,攆我去睡覺。“為了你呀,我這還要努力修煉,你先休息去吧。休息好了多努努力!”

他這樣坦白,倒叫我什麽也說不出。只能扯著嘴角回他,“哎呀我知道了!知道了還不行麽!”

或許紫衫的想法是,努力提高契合度,讓我修仙?如果可以實現,當然是最好不過。天罰也快要結束了,那只要保證桑榆不破土,所有問題自然迎刃而解。

果然,紫衫是要比我聰明的。

“尊者,梨二將歷天劫,特請辭去鉞山做些準備。”

梨二說的過些日子來的挺快的,讓我很是吃了一驚。後來一想,或許是因為她說的太早,最近又忙著和紫衫鬥智鬥勇吧。不過這也沒什麽,多提前些日子,準備總是充分些。

紫衫很夠意思的送了她些用得上的東西。

“她不會有事吧?”目送她遠走,有些不舍。

“不會。她的功底可是比夫人的強多了。”

扭頭看他,不知是不是光的關系,頭上好像夾雜了些白發。

“你別動,我瞧瞧。”壓低了他的頭仔細看。“怎麽好像有白頭發?哪兒去了?沒有麽?”看了一遍又一遍,依舊沒找到。又仔仔細細的找著,“我眼花了?”

“額,這也不是什麽大事兒,我不嫌棄你。”

我撇著嘴,真是自戀啊,自戀。

他突然彎下腰來,盯著我的眼睛看。“你不是更喜歡白發吧?要不我去弄一個?”

“你敢!那麽老!”

他聳肩逃跑,“我去閉關啦!”

日子再向後走,我卻敏感的從平淡中發覺出些許不對來。

梨紫衫閉關的時間越發的長,每日用完早飯去閉關,到我晚間要睡了也不見出來。

幾次詢問,他只是拿出書來給我看他標記的心法,說是久攻不下。本來也是信的,直到有天夜裏驚醒,聽到他背對著我咳嗽不止。

而我,敏感的聞到了血的味道。

第二日我便去了忘川。

錦風尊者也一副驚訝的樣子。但好歹還是很給面子的接待了我。

不停思索如何開口,好在他也不催。

“尊者,有些事想請教。”他看我,表情淡淡。我繼續道,“世間可有能夠改變天罰,重讓長恒春風十裏的法子?”

對面尊者舉著的茶盞停在半空。“榆痕可是有什麽不對勁?”

他這樣一問,我便再也忍不住,落出淚來,“他一直都在閉關,好像出了岔子……”

“夙默譜最後有秘術。怕是他已經發現了。你先回去攔住他。”說罷已起身,“你莫太著急,距這次換看守還有幾日。尚有餘地。”又遞了瓶丹藥過來,“怕是他已有些走火入魔,先讓他服下此藥,可維持些日子。”

我也趕緊返回重華。這一路上不停掂量著,怎麽勸他,可眼前卻總是出現他偷偷咳血的樣子,心神不寧。

可委實沒有想到,紫衫竟在院中擺起了酒等著我。

看吧,我永遠是遲鈍的哪一個,一眼就被看穿。

而他……

攥在手中的小瓶貼身放進懷中。

“榆痕,你不該瞞著我。”

我就立在門口,這樣看著他走向我,然後拉起我的手,笑意深深。

“你不是也起了懷疑麽?好了,我們扯平了。”語氣寵溺的像是在哄孩子。

甩開他的手,“榆痕,我不要了,”繞到他面前,直直的看他,不敢眨眼,“我不要了,榆痕,我不要了!不要了,不要了不行麽?你收手吧,收手,嗯?我問了,還來得及的!我們去找舅舅,幫你療傷,哦不,找無劫仙尊?”

他只是淺笑,擡手在我發上輕輕揉著。

不說話。

擡手錘他胸口,然後退開,指著他鼻子罵他。“你傻啊!榆痕!那是秘術!是逆天!”

他步步逼近,我步步後退,終究是跪坐在地上,“我不要了,榆痕。春風十裏什麽的,那是命!桑榆的命,我的命,早就定了!早就定了!你憑什麽管!你管什麽啊!”

“可是,我們結了骨契,你不在,我怎麽會活著呢?到時候入輪回多麻煩,還可能就再也找不到你了。”

“方法那麽多,總比這樣強!”

“放心,我會活著。”

“榆痕!”

“嗯?”他按住我,用力揉著我的發。

“榆痕!不可以這樣……”

此刻,我除了哭著勸他,還能做什麽?

如果精神已難以說服他,那身體呢?

伸手摟住他脖子,用力的親吻。用盡所有已知的,能讓他興奮的方法……

第一次,在床上,我們都不肯閉眼,死死地盯著對方。

那樣用力。

溫情又狂暴。

“曉曉……”他趴在我身上喘息。“相信我不好麽?”

“榆痕,你非要逼我這樣麽?”

他長發已散,束發的簪子落在我手中。

那麽涼的尖兒,貼在我脖子上。

如果,如果沒有我,他會好好的做他的尊者。如果沒有我,他可以繼續仙路正途。如果沒有我,他會不會孤獨?

手下一松。

“放手!”他紅了眼來搶,我擡頭,在他手背上狠狠咬了一口,握著簪子的手收的更緊。

沒有我,他會活著。

不論怎樣,他會活著。

“瘋的是你!”

若出意外,我們連最後該得的日子都得不到。

“榆痕,抱抱我?嗯?別想那些事情不好麽?我們像麗瓊仙姬那樣到處逛逛,不好麽?”

“我想要的只有這些……紫衫,我要當下。”?

☆、春風十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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