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發現，最近好像總是遇到你啊。”藤真一臉堆笑。

“啊，是這樣嗎？我怎麽記得今天才是第二次碰到學長們呢。”仙道還以接待者的標準笑容。

以上對話發生在牧和藤真上次光顧的咖啡館裏。為什麽非要選這裏，其實沒有特別的理由，離開體育館順路而已。

有了上次在公園的教訓，牧決定當個旁觀者，不參與他們的對話。藤真的外表給人大方舒朗的印象，其實細看會發現眉宇間透著一股強勢，他可不是會吃虧的人，上次的“躺椅事件”他會找機會報覆回來。

“上一次我們怎麽沒看到你？”

“啊，這是我第一天上班。”

“噢，作為新人，可要事事留心哪。”

“是了，多謝學長提點。”

“把菜單拿給我。”

“稍等。”

牧估摸著藤真要開始發揮挑剔的性格，用菜單找仙道的麻煩了吧？

“我不打算在這兒吃晚飯。”藤真將菜單遞給牧，“還是隨便喝杯什麽好了，你看著決定吧。”

“噢。”牧點點頭，不打算多話。點了兩杯摩卡便將菜單遞給仙道。望著他的背影不禁想到上次來是白天，似乎除了老板沒有服務生，大概因為晚上光顧的人比較多一個人忙不過來才招人過來的吧。

藤真露出輕蔑的眼神乜斜牧，“哼，司馬昭之心。”

什麽？什麽？！不就是中國的典故嘛，以為我不知道啊！不過他指什麽啊，牧不曉得自己究竟表現出什麽不好的欲念了？“什麽意思啊？我又怎麽了？”

藤真一副無辜的表情，“我說什麽了？你聽錯了吧。”

牧正欲繼續發問，咖啡端上了桌。

“今天，我請客。”藤真端起杯子，優雅地呷了一口。“你要是想占便宜就盡管多點些吃的，不用不好意思，別餓著。”

“藤真，”牧放下杯子，“你沒發覺自己的語氣刻薄了點嗎？有事沒事的……今天我可沒有惹到你吧。”唉，腹誹可是不應該，不多說了吧。

“哪有。是你多心了吧。”藤真溫和地笑道，“想到這幾次都沒有安安靜靜坐下來好好聊一聊，我也覺得過意不去，就想借著今天你找我出來的機會請你吃個飯，哪裏不對了，幹嘛這麽提防？”

他的態度溫和了，牧反而更緊張了些。就算不應該，也要說了，但或許別人不了解，其實藤真蠻腹黑的，而且愛記仇。

“瞧你說的，何必這麽客氣！要請也該我先請你，別在這種小店吃，走啊，一會兒去吃壽司。”控制不讓情緒外露，牧可謂駕輕就熟，無論內心情感如何翻滾，表面上都能不動聲色。

“哎？”藤真歪頭，“你不是就喜歡這裏嗎？”

“啊？我什麽時候說過這樣的話？肯定是你記錯了。”

“那還等什麽。”藤真端起杯子一口氣喝去大半。“走啊，吃壽司去。”

“餵，結賬！”

藤真揮手阻止正要掏錢包的牧，不緊不慢從褲子左邊口袋取出一張一萬元的鈔票推到仙道面前。

一杯才200円的咖啡，一共才400円，像這樣私人的小店，早上的帳又才結過，要用一萬元找零未免有點麻煩。通常來到這樣的店來的人都有常識，一般不會用大額鈔票付款。仙道低頭看了看那張鈔票，笑著問：“請問學長們沒有零錢嗎？”

藤真肯定是知道常識才成心這麽做的，再次阻止牧，仰起臉笑著沖他搖頭，“抱歉，真的沒有。暫時記賬也不大方便啊，我們下一次光顧就不曉得是什麽時候了。你還是找零吧。”

果然是在報覆啊！對於藤真的目的，牧了然於心了。

“啊……”仙道思忖片刻，恢覆了笑容，“那，請等一等啊。”拿起鈔票轉身走開了。

藤真臉上不禁流露出幾分得意之色。

牧輕聲咳嗽兩聲。“那個，去哪邊的店吃？你選吧。”

“銀座！你請客當然要挑貴的地方。”

“啊？”難不成現在要開車去東京？

“幹什麽，反悔了？”藤真一下扭過臉。

“不是，不是，開車往返的話，回來就太晚了吧。如果你非要去的話，這頓我先記住，那天一早就去，今天先……去中華街的名菜館也不錯吧？”

“太晚了？”藤真有些不可思議，“莫不是你家還有門禁？又不是女生！難不成怕有人對你圖謀不軌？”

“我怕什麽！我是為你擔憂啊。比較而言，你這樣的玉面小生才容易讓人起歹心。”再不反擊他一下，豈不是太窩囊了！

藤真哼笑兩聲，“有膽就來試試看！”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

仙道回來了，手裏托著滿滿一盤小鋼珠代幣。不，不是，仔細看的話——

“學長，你的找零，請收好。”他不緊不慢道，將托盤輕輕放在桌上。

牧又要腹誹了，仙道其實也很腹黑，他是不大了解仙道的為人，但在球場上若誰對他施壓，他可是絕對會還以顏色的，什麽時候見他吃過虧。

托盤上全是百元，五十元或十元的硬幣。

仙道擺出垂頭喪氣的苦瓜臉，道歉說：“真的非常對不起，早上的營業額已經打入了銀行，眼下才剛開始營業，我已經盡力而為了，還是只能做到這樣，請學長多多諒解啊。”

故意的！絕對是成心的！百分之百錯不了！

藤真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幾秒之後恢覆自然，他拿起牧剛才沒來及收起來的錢包，打開看了一會兒，從中抽出一張萬元鈔票。“啊，壽司這頓暫時記下，下次再說。今天姑且讓你請咖啡吧。”說完，他擡腿飛快地消失在店門口。

仙道看看硬幣，又看看牧，無奈地聳聳肩，走開了。

牧呆望著托盤上的零錢，楞怔了好一陣子緩不過來。他一口氣喝幹咖啡，為什麽倒黴的總是他？！

這時仙道又走過來，手裏拿著千元鈔票。“對不起啊，牧學長，玩笑開得有點過頭。雖然是家小店，可是也要應付找碴的人啊。”

“藤真學長好像很生氣誒，你……不去看看？”

這是誰幹的啊！到底是因為誰啊！居然還沒事人似的說風涼話！牧一把搶過他手中的鈔票，拿起錢包走出店門。

五分鐘後，他又回來了，一臉頹然，坐回剛才的位置。桌子已經收拾幹凈了。

“菜單！”他破罐破摔般大叫道。

仙道將菜單擱到桌上。“牧學長，我猜……”

“少啰嗦！”牧氣哼哼地快速翻著菜單。

“駕照被拿走了吧？”

牧瞬間吃驚地擡起頭。他猜得沒錯！藤真拿錢的時候順便偷走了他的駕照！這意味著他不能開車了，打電話過去又沒人接聽，一時沒了頭緒折回店裏。等等，他怎麽猜到的？莫非是剛才看到了？“哎，很過分吧！你剛才為什麽不說？”

“啊，這個，”仙道挑起一邊嘴角，“我也想看看藤真學長到底想幹什麽。沒想到和預想的一樣。”

“……”牧頓感無力，怒氣超過極限就是無力了。

“別擔心，我想他早晚會還給你的。”

廢話啊！雖然牧也知道吧，但問題是今天怎麽辦？車還停在外面呢！不能再繼續表露出焦躁了，他沈吟一會兒，指著菜單說，“A套餐和B套餐全要。”生氣的時候最好的緩解辦法就是吃東西。

“嗯，好。”仙道記下後，收回菜單。

“等等！”牧又叫住他。

“誒？”

“那個躺椅，你們的躺椅還在後備箱裏，正好一會兒還給你。”

“啊，上次我說了，就送你們吧，反正本來就是我的房東處理不想要的，而且流川說被汙染了，所以不要了，由你們隨便解決吧。”

汙染！？他們、他們究竟把他和藤真看成什麽啊，病毒嗎？牧覺得今晚氣就氣飽了。

吃著A套餐的三明治，心情多少所有緩解，別說這裏的食物味道的確不賴。看到仙道招待完最靠墻的那桌客人，站回到吧臺旁，便沖他招手。

“仙道，你知道藤真家的地址嗎？”知道他家在逗子市，但一次都沒去過，不曉得具體那條街，門牌號是多少。

仙道瞪圓了眼睛，“我怎麽會知道啊。你們不是最熟的嗎？”

“算了，當我沒問。”

過家家酒般的日子也會鬧別扭，不過持續時間通常不會超過三天就是了。

“你終於被你的流川拋棄了？哈哈哈！”越野幸災樂禍大笑起來。周末的畫展學姐答應和他參觀了，他特地找三井借了套名牌西裝，起個大早整理外形，可就是因為太過緊張以致於電車坐過了站，匆匆忙忙搭上出租車又趕上塞車，結果等得不耐煩的學姐給他發了一條消息“不守時的人最討厭了，你是在耍我吧？”，約會的首要原則就是不能讓女生等，他犯規了，直接出局。

“唉。”仙道嘆了口氣，不過還笑著。“明天等他氣消了，再去找他好了。然後，戳他的臉。”

流川楓本就情緒不佳。他和櫻木在回神奈川的車上都還在打架，其他隊員都疲倦了，索性隨他們去，誰也不攔了。櫻木一再警告他，不許把他問的那件事說出去，流川楓覺得他真無聊，自己才懶得記著他說過的話哩，和他說話就很麻煩，直接用拳頭讓他閉嘴，這麽著，集訓中途一有空就會見到“湘北特產”。真是夠煩了。總算回到了學校，本來在安西教練總結之後，該由隊長作總結性發言，但類似演講的東西不符合流川楓的性格，他直接宣布解散，眾目睽睽下無視櫻木胡鬧揚長而去。不確定仙道在自己家還是他的公寓，於是先回到自己家，結果發現了仙道帶回來準備要洗的咖啡館制服，仙道當時不在沒法遮掩過去，然後就打起來了，仙道回到自己的公寓。說是“打起來”其實是冷戰，仙道討厭爭吵更不會動手，以往遇上難以調和的矛盾就誰也不搭理誰，但最多三天之後其中一方肯定會主動找到另一方，也沒有道歉認錯什麽的，反正不了了之就對了。

“不過就是打工嘛！流川也忒小氣了，難不成真的想要養著你一輩子啊？”越野手中的啤酒罐啪啦啪啦響，他已經捏癟了好幾個，借此發洩心中的郁結。“唉！不公平啊，沒天理啊，我也想要人來養我啊！”

“那倒不是，他嫌我不老實在家靜養，怕我累著。說真的，小題大做嘛，要是因為一點小病就歇上一年半載，社會早就癱瘓了。”仙道沖他擡擡眉毛。

“嗯，嗯，說得頭頭是道，其實自己還不就是這樣！”

“餵，我可是沒有閑著。”

“我說球隊訓練啊，學校的活動啊！從過去你不就這樣麽，沒病沒災也會翹掉，做自己的私事還不算歇著啊？”

“我這是在為以後做打算呢。”仙道一本正經地告訴他。

“以後啊……我沒有以後了！”越野頹然往桌上一趴，“我的杏代小姐啊！”

“不過是失戀嘛，哎呀，都沒有開始不能算啦。你不用這麽誇張吧，哦？”

“你這也算安慰，你這樣也算是朋友？”越野赫然擡起頭，“哼，你這沒有經歷過失敗打擊的人是不會明白的！”

“OK，我明白，我明白。”仙道連忙安慰似的擺手道，“你接下來就別吐酸水啦，再說我如何如何受歡迎什麽的，那也不是我主動要求的，這可是一種脅迫哩。”

“哎！我怎麽聽你今天說話這麽刺耳呢，說得這麽無奈似的，其實根本是顯擺吧！”

“啊，宏明你醉了吧？好吧好吧，你心情不好，對不起啦，我不說了還不行？”

“哼。”越野又打開一罐啤酒。“你是這樣，三井那家夥也是這樣，統統都尖酸刻薄！切！有什麽了不起啊！遲到的男人才有魅力，知不知道啊，杏代小姐！那個東京的蠢蛋仙道就是這樣，從來讓別人等他，女生們向來心甘情願地等上他兩小時，到時還滿不在乎地說他來得不晚！”

“餵餵餵！你胡說什麽哪，我哪次答應女生的約會了啊？”

“……聊得挺愉快啊。”流川楓赫然出現在臥室門口。

“宏明，你又沒關門是不是？”

癱坐在地板上的越野懶得搭他的茬兒，兀自喝著啤酒。站起來道，“算了，我出去抽根煙。”離開臥室，不忘把門帶上。

“流川，你……啊，我是想明天去找你的，你怎麽突然過來了？不生氣了，嗯？”仙道拍拍床，示意他過來坐下。

流川楓快速鎖上臥室的門，一步跨到床邊，三兩下把仙道的上衣扒了。

“呀！”仙道裝出一副被害人的樣子，誇張地縮到床角。流川楓懶得理他的表演秀，把自己的上衣也扒了。仙道低身觀察了一下，恢覆了泰然自若，“那個，你是不是又偷偷拿走我的剃須刀刮腋毛了？”

必須說明一下，身為籃球運動員的流川楓刮腋毛也不是為了美觀。如果腋毛過長，比賽爭搶球的時候很容易被對手拽住，別小看這種小動作，若被裁判判犯規雖然錯失了剛才的良機也算幸運了，問題是裁判看不到的時候居多！再說也是為了禮貌，打籃球總要高舉雙手，露出幽黑濃密的腋毛實在教人覺得……萬一還有味道的話……所以就連NBA的球員也有處理的啊。是非常常見的事情啦！

“怎麽了？”流川楓理直氣壯地反問。

“不是有專用的那種刀片嗎？而且女孩子用的脫毛膏比較好吧，藥店就有的。”

“我就樂意用你的。”流川楓依然理直氣壯。

“呃，好吧，好吧。”仙道投降似的擺擺手。

這時流川楓把長褲也脫掉了。大後天他就要去廣島了，現在不做還要等到什麽時候！

“越野還在外面呢。”

“不管他！”

“餵餵，你不是不準我做劇烈運動來著？”

“既然你都能工作了還怕什麽！”

“我是不怕啊，大不了這次急性盲腸炎去醫院挨一刀。問題是你啊，這麽久沒做了，小心疼死啊，我的流川！”

“……”

別人不了解實情，他的流川才不冷血哩，尤其是對待那事還是相當熱情呢。按照他媽媽的理論，這才是健康的表現，這麽說來仙道覺得不太正常的那個大概是自己，不過他真的覺得對象是流川，過一輩子柏拉圖也無所謂啊，本來嘛，沒有感情的生殖行為，小貓小狗都一樣會做，沒感情有什麽意義呢，純粹的消耗罷了，各個方面的消耗。

流川楓受不了每次事後仙道那種說不出來的神情，說真的，躺在下面心甘情願受罪的是他，說受罪不對，現在好多了，也相當有快感，心情也會變得透明莫名快活起來，而且事後那種從麻痛中一點點恢覆知覺的感觸也棒極了，為什麽要露出那副歉然的表情呢？到底有什麽可道歉的！他真的很火大，同時又有種不忍心的感情油然而生，在這種矛盾的心態下他緊緊將仙道摟在胸前，他是特別的，能夠陪這個人一直走下去防止他患上“孤獨癥”的特別對象，非常堅信這一點。

“嗯……”仙道看著手中流川楓的手指在掌心輕撓，會心一笑，拍拍他的頭又戳了他的臉。再怎麽習慣也還是有不適的地方吧，開始矛盾了，一方面覺得柏拉圖也無所謂，一方面也有很想做的時候，誒，那不是證明自己也是健康的嗎？做過之後又反省，剛才太激烈了，他的流川又不舒服了吧？然後想道歉，可他的流川最反感這個，不說了，就在剛剛的餘韻中平覆興奮的情緒吧。

仙道轉頭看看臥室門，對流川楓笑笑，起身套上短褲，示意他別動。

越野躺在沙發上打鼾，看來是喝多了直接睡著了。他扒住門口回過頭，“餵，把衣服穿上。”

流川楓坐在床上懶洋洋地搔著頭，其實他還想再做一次。

仙道重新關上臥室門，坐到床邊。“越野睡著了，我一會兒要去打工，就不叫醒他了，晚上回你家好了。”

“……”

“啊，對了，要不要去我打工的地方看看，順便在店裏吃晚飯吧！真的不辛苦啦，你看過就知道啦。”

流川楓堅決不肯再穿迷彩鴨嘴獸圖案的T恤。仙道想了想，從衣櫃裏掏出一件淺藍色正面印有大熊貓臉的可愛T恤扔給他，當然，他自己也有一件同樣的。

這件還算在能接受的範圍內，至少背面沒有花紋和圖案。流川楓翻來覆去看看，套在身上。

仙道覺得流川楓的衣服實在過於樸素了，幾乎就是類似校服風格的，顏色也過於單調，不是藍就是黑或者白。人長得好穿什麽都好看不是亙古不變的真理嗎？他的流川長得那麽漂亮，當然穿另類的衣服也別有一番韻味啦。不過前提是他得陪著一起穿，那又怎麽樣，樂意之極！

上裝解決了，下裝自然還是那條一樣的自行加工的破爛牛仔短褲。流川楓有一條褲子騎自行車的時候褲子後面口袋不慎刮破了，他就不想要了，一條舊褲子而已。這給了仙道靈感，他說扔掉太可惜，加工一下完全還可以穿啊，而後又找來一條自己穿舊的、膝蓋處已磨薄的牛仔褲，“哈，截肢啦！”哢嚓哢嚓兩剪刀截去了膝蓋以下的褲腿。

兩人輕輕走出臥室，越野在沙發上翻了個身，依然沒有醒來的跡象，仙道留了張字條，壓在桌子上，走到玄關。

“別穿運動鞋了。”仙道從鞋櫃拿出一雙百元的人字拖。夏天不是就該穿人字拖嗎。

於是，“熊貓哥哥”領著“熊貓弟弟”出門了一起去“熊貓哥哥”打工的地方參觀，順便吃飯。（吃竹子嗎？不，其實熊貓是雜食不動物不是素食動物哦。）

藤真似乎一計不成，正打算找機會再生一計。打他拿走牧的駕照那天開始，連續四天都來這家咖啡館光顧，而且都是在仙道上班以後，今天是第五天，牧和他一起來的。至於駕照如何要回來的，他們又是如何和好的是個謎，當事人沒解釋自然不便於過問。

“無緣無故道歉是書呆子的狡猾，做錯了事也不該道歉，因為你根本就沒錯，真理永遠站在你這邊，都是你的對，藤真王爺！”

藤真好像絲毫沒聽出反諷，頗滿意牧這番說辭，點著頭道：“這還差不多。”

真是有趣的生物啊，怎麽過去就沒發現學長是這麽有意思的東西呢！仙道已然找到了新樂趣，他才不在乎藤真找碴，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就好了嘛，惡作劇本身就是一種樂趣，就怕找不到人奉陪哩。不過牧和藤真湊在一起的時候最有意思，冷眼旁觀就能忍笑到內傷。

“呦！稀客哪！”藤真指著在他們斜對面桌落座的流川楓說。

穿著黑色長圍裙的仙道將店裏的漫畫和雜志拿給流川楓，笑著看向兩位學長說：“長時間盯著別人的東西看被視為是一種粗魯的行為，學識淵博的學長們不知道嗎？”本來就是嘛，放眼望去來這種店的都是為了打發時間的學生族什麽的，穿著自然隨隨便便，倒是兩位正裝出席才可笑啊，尤其是藤真，你以為這裏是“美男選美、型男走秀”現場嗎？完全被視為另類了啊，學長！

藤真悠然一笑，看看仙道又看看牧，“嘿嘿，擔心你自己為好。”意味不明的話。

這次流川楓扭過頭來，眼神惡狠狠的。

又要開戰！牧決定冷艷圍觀，不然倒黴蛋肯定又是他。裝作沒事人一樣從口袋裏掏出香煙盒，藤真和流川楓同時對他投以不滿的目光，他只得訕訕地收起來。“啊，那個，其實我就是為了應酬，大學裏的人幾乎都在抽煙，我就是偶爾……為了控制一下體重。”

藤真快速上下打量他，“嗯，你的確是需要。”

開始了，開始了！仙道忍俊不禁用菜單遮住嘴，太有趣了，今天帶流川來真是明智，讓他也看看樂子！

等套餐的工夫，流川楓從口袋裏拽出耳機塞在耳朵上，一邊慢慢翻著雜志。雖是認識的人，但他可沒興趣和那兩位同桌，也沒興趣和他們交談。

“你看什麽呢？”藤真皺著眉頭問，循著牧的視線望去，“噢，你看上流川了。”

牧險些把咖啡噴出來。他只是在楞神而已！看上那小子？就算再怎麽不待見色胚室友也不得不認可他的某些話，比如說女人柔荑纖細的玉手吧，流川楓那雙天天打籃球的手看起來比自己還粗糙，若是這樣一雙大手幫忙掏耳朵，會被掏漏吧？不禁渾身一激靈。雖然他和藤真一樣也是玉面小生的類型，可他比藤真高大多了，比自己還高，怎麽說也不能光看臉就產生興趣吧，當然是了若是女人自然會被他這樣高大英俊的類型吸引，可自己是正常的男性，OK，是喜歡女人的正常男性，不太了解同性戀者世界的審美觀。

“藤、藤真，話可不能亂說啊。”

藤真擺弄著餐刀若有所思。“上次你說，在學校裏很有女人緣，不是吹牛吧？”

總算找回一個正常話題。“嘿，當然不是，而且她們都是學習上的好夥伴。”對，圍在他身邊的都是渾身散發著知性美女權至上的鐵娘子，每天穿梭於實驗室和圖書館。

“也就是說，沒有一個對你抱有戀愛上的好感。”藤真似乎又是一語中的。

牧大口咀嚼著火腿三明治。

“我還是主張學業為重，女朋友這回事可有可無，而且將來大概走那條路。”不直說藤真也是明白的吧，那就是商業聯姻，他姐姐就是這樣，作為企業繼承人這也是冥冥中註定的，而且他並不覺得有什麽不妥，他那個刁蠻任性的姐姐婚後不是很幸福嘛，連性情都溫柔了，臉上完全找不到不滿的痕跡。

藤真露骨地大大嘆了口氣，“咣”一聲，動靜大了，連戴著耳機的流川楓都不由得回頭看，他手裏的餐刀結結實實戳進了三明治。他笑容燦爛地對牧說：“不好意思，我想起家裏還有些事情，失陪了。”

仙道端著C套餐放到流川楓桌上，對牧指指店門。“這就走了？”唉，沒想到今天的好戲這麽早就草草收場了啊。

牧楞怔無語，嘴裏仍機械地嚼著三明治。

不過話說回來，他怎麽還這麽氣定神閑坐在那邊吃飯啊？“牧學長，追啊。”仙道忍不住勸道。

“切，隨他去吧，我又沒惹著他，為什麽要去勸他不可？”牧逞強道。又不是第一次了，反正過幾天藤真會自動恢覆正常。

仙道翻翻白眼，心想真夠要命的，那就隨你們的便吧。他和流川楓小聲說了幾句什麽便拿著托盤回到吧臺邊去了。

這兩個家夥……過了一會兒，牧越來越覺得心裏不自在了，雖然他絕對不認為是自己說錯了什麽才觸怒了藤真，（來就沒錯），他這麽一走在別人看來似乎責任就是在自己身上，藤真這家夥的性情怎麽變得這麽難捉摸了？別人正郁悶呢，斜對面那桌兩個傻瓜竟絲毫不體諒別人心情地調情，算了，走人！

“……這是新包裝，新出的。”仙道拿著一個200ml不到的紙包裝牛奶在流川楓面前晃，“就是這樣小小的比較可愛，是吧？”牧徑直走向店門，他不由得扭頭去看，誒，現在再追怕是晚了吧？

“藤真和那個中年人……”“中年人？”仙道記得這還是櫻木給牧起的外號呢，他的流川似乎都看出了門道，牧學長才是第一遲鈍的家夥吧？“嗨，別管了，不關我們的事哦。”流川楓想了想，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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