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無天際的血月在那一聲蒼老的聲音下，隨即化為濃重的黑。此刻浮在夜凝面前的是，是一位好似淩駕在虛空的黑袍老人，他的雙腳隱匿在寬大的長袍之下，迎風而舞。老人有著刀削斧刻一般的臉，眼角和嘴角都深深下垂。一雙閃耀著淺灰色的眼睛如同兩扇地獄鬼幽裏的兩星燈火，時刻像會把人的魂魄吸入。

他仔細看著夜凝，兩星鬼火隨即幽幽閃動，最後似乎燃出兩絲溫情，放低了語調向夜凝說道：“夜凝，現在一切還來得及，只要你將他帶入暗夜之城，在祭壇上記錄下他的名字氏族，我會再次如保你為血族親王一樣，讓他成為血族當中的爵士，並享受一切你第一子嗣的待遇。”

聽到這番話，夜凝周身的殺氣驀然收斂了不少。他知道老人一向說到做到，就如當初，他為了捍衛自己的諾言，親手誅殺了發對她血統的唯一兒子。

可面對如此重諾老人這等寬容的條件，夜凝仍舊沒有立刻給出答覆。她側了側頭，將目光放在了馬超身上。這樣的動作很明顯，她是在等馬超絕對選擇那一邊的陣營。

這樣的情景落入單曲的眼中，他已經不能簡單將馬超奉為自己的神了。激動之下，渾然再沒有半分黃泉遠征軍中尉的威嚴，一把扯住馮虎的袖肩，驚愕叫道：“大爺的！讓一個女人如此死心塌地，這不僅僅上了她的床那般簡單吧？這家夥一定在血族親王上玩足百變七十二式！”

馮虎這個時候簡直不知道自己該怒還是該哭，面對如此險峻的形勢，他唯有回頭，露出平生罕見的苦笑：“中尉，現在不是討論這些的時候吧。要知道，這個家夥一旦選擇了吸血鬼陣營，我們這些人，一個都別想看到明天的太陽！”

然而，單曲似乎很不在乎這點，聽了馮虎的驚恐顧忌，他悠悠點燃了一支煙：“你知道舊時代生物學當中，有一種很可笑的定律嗎？”

“什麽？”

“那個規律叫做印隨效應。”單曲緩緩吸了一口，似乎早知馮虎不可能理解這種效應一般，開口解釋道：“剛剛破殼而出的小鵝，會本能地跟隨在它第一眼見到的自己的母親後面。但是，如果它第一眼見到的不是自己的母親，而是其他活動物體，如一只狗、一只貓或者一只玩具鵝，它也會自動地跟隨其後。尤為重要的是，一旦這只小鵝形成了某個物體的跟隨反應後，它就不可能再形成對其他物體的跟隨反應。這種跟隨反應的形成是不可逆的，也就是說小鵝承認第一，卻無視第二。”

馮虎畢竟不是傻子，可即便聽懂這樣的定律後，他仍舊不能如單曲那些安之若泰：“小鵝那種低等生物，怎麽能與那個家夥相提並論？他可是擁有著完全不遜色人類智慧的超級生物啊！”

“正因為他是這樣的超級生物，所以他也有自己藏著智慧深處的潛意識。任何智慧生物，都不可能欺騙得了自己的情感傾向！這無關理智，只是本能！”單曲猛然掐滅了手中的煙，嘴角露出十分欣慰的笑容。

因為，這個時候，他果然看到躺在地上的馬超，面色痛苦地對黑衣少女搖了搖頭。很顯然，黑衣少女突如其來的癡情，根本不可能在瞬間影響馬超的情感傾向。

然而，夜凝絲毫沒有因為馬超的拒絕而露出半分失望或惱羞的情緒。反而再度將周身的氣勢攀升，擡頭向空中的老人說道：“亨利長老，您也看見了，他選擇了拒絕。所以，我的回答，也是拒絕這樣的提議。”

老人終於動容，這個時候，他緩緩嘆了一口氣，用奇異如玉石摩擦般的悲涼聲音說道：“夜凝，你知道這樣選擇的代價，就是你非但要被除去血族親王的榮耀，還會成為背叛整個血族的罪人，承受整個血族的追殺！”

“僅僅是為了他，值得嗎？”亨利最後看了一眼地上的夜凝，雖然他已經知道夜凝會如何回答，可他卻還是忍不住問出了這句話：“要知道，你現在的實力，根本不可能是我的對手。”

“等等！”聽著空中的老人說出夜凝今夜選擇的代價，馬超根本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可這個時候也根本不是詢問夜凝到底為什麽時候，他只有快速想出折中方案，向空中的亨利問道：“我的確不會選擇加入吸血鬼陣營對抗人類，但我醒來之後，發現這個末世的人類也不再是我想象當中的人類，假如我可以承諾也不追隨人類對抗血族，這樣的承諾，能不能換來血族對她……這位親王的寬宥？”

“唔。”亨利的眼角微微低垂，他知道馬超的承諾就相當於夜凝的承諾。一個親王的叛變，對於整個血族而言確實是無可彌補的損失。這樣的承諾，根本不可能通過暗月議會的通過：“不可能，我們畢竟損失了一位親王！除非你有著可以威脅到整個血族的實力，否則，這樣的承諾無異於無賴的乞討！”

說完這句，亨利微微擡了擡頭，眼神驀然穿過夜凝馬超，穿過山坳當中的殘留人類。最終那兩星幽火停留在遠處一艘摩艇一襲身影上：“除非……”話音剛起，亨利猛然一伸手，瘦弱的右臂當中立時席卷而出一道烏黑的原力濃霧，霧氣在空氣中迅速氤氳變幻，待濃霧的盡頭已經觸及到妮雅的身體時，猛然將妮雅纏繞起來！

再度伸手一揮，妮雅的身體當即就出現在了亨利的手中。而伴隨著這一動作的是，是夜凝在空中斬下一道光華耀眼的一劍，可那一劍直接將地上割出一道長約十米的深溝，卻絲毫沒有斬斷老人的揮出的黑霧。

老人沒有向夜凝反擊，只是看了一眼她道：“你的血脈的確最接近聖血，有著無可比擬的成長空間。不過，僅僅十年的時間，你根本不可能成為可以與我們對抗的強大存在。”

說罷這一句，亨利才將自己的眼神放在妮雅身上。並未見他有任何動作，懸浮在半空的妮雅上空便悠悠飄出一滴血珠，飄向了亨利。這樣的情景令在場所有人都隱約猜出亨利想幹什麽，尤其馬超，更是忍著渾身的傷痛，豁然站了起來！

可以看出，亨利面前那滴紅得極為鮮艷的血珠正在瘋狂地滾動著，不斷變幻著各種狀態，向各個方向不停地沖擊。但是空中似乎有著無形的束縛，牢牢地束縛這滴血珠。

那是最能代表妮雅血統本源的鮮血，才能擁有著這般的靈慧。

然而，它越是這般彰顯自己的生命和智慧，越是瘋狂想逃離亨利的束縛，則讓亨利對它的期待越高。最終，它還是被亨利猛然一吸，飛入亨利那蒼白的口中。落入亨利腹中的瞬間，亨利的臉上驀然騰起一股火紅的光浪！

亨利這等威嚴的血族長老，在那滴血液的刺激下，忍不住發出一聲極其愉悅的悶哼。他的聲音充滿了極度的興奮，最後以高亢的聲音咆哮了足足十分鐘，才漸漸平靜下來。

“想不到，想不到……這世間竟然還有如夜凝你這般接近聖血的血脈，雖然她目前只是一個可憐的胚胎，但在經歷血族的傳承後，她絕對將成為不亞於你的又一親王！”亨利用掩飾不住的狂熱向夜凝說著，甚至再一次降低自己的身份懇求道：“夜凝，難道你不再考慮一下？有了她的加入，你們若是能達成統一針線，那結束整個血族四分五裂的格局，指日可待！”

“抱歉，我不會接受這個提議。”夜凝說著，並且，她隨後看了一眼身旁雙眼已經漸漸泛紅的馬超，又緩緩補充了一句：“而且，我也不會讓你將這位未來的親王帶走……”

一番話落，山坳之前的單曲，已然被熱淚灑滿了面頰：“蒼天啊，這是怎樣高明的泡妞手段啊。不僅這樣對男人忠心不二，還要拼盡性命去保護小三兒……傑西卡，你怎麽就能不在現場？你怎麽能不看看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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