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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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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她,簡直是天方夜譚……可他居然真的來了,只身來了。

“曲暮酒,你想清楚,救我出去說不定會給你教帶來殺身之禍。”

寧柔撫著脹痛的腦袋,冷靜地說道。

她當然想離開這,她不離開是會死的。按照她一貫奉行的自私利己,她不應該在這個關頭假裝自己是個心懷世人的聖母。但她就是,忽然有點被感動了,於是忍不住為曲暮酒考慮了一下。

男人沒有停下拆除鐵欄的動作,頭也不擡地回了一句:“雖然沒有禮成,但我心裏已經把你娶回家了。”

終於,藥粉融出了一個可以勉強供人通行的窟窿。

曲暮酒從上面跳下來,抱起了紅了眼眶的寧柔。

她把臭烘烘的自己往他寬大的鬥篷裏拱,安安分分地等待他帶著自己脫離囚牢。

——他為什麽不像以前那樣冷嘲熱諷她了?

——她記得,曲暮酒有潔癖的啊。

外頭的天剛剛亮,空氣舒適清新。

有一輛華貴的馬車等在山腳,自家的車夫沖她禮貌地點了點頭。

寧柔掀開簾子,和曲暮酒一起坐了進去。

這一刻,她才真正地回到了屬於她的世界。

綾羅綢緞布置的馬車,應有盡有的水果糕點,價格不菲的熏香。

車上有兩只自家的狗狗,一見她就開始搖尾巴。她家狗和曲暮酒家的狗相處得可比他們倆省心多了,在一起以後生了好幾窩的狗崽子。

寧柔在軟墊上坐定,摸了摸懷中年老的狗,心情瞬間地平靜了下來。

“那個陰狗怎麽會幫你救我呢?我記得,你的武功是被他廢的,我可是一直把他視為仇敵的啊!”

她不太了解現在的狀況,但她知道為了自己的成功脫險曲暮酒必是要付出代價的。很明顯,他瞞著她做了某些交易。

曲暮酒往把糕點盒遞給寧柔,沒什麽情緒地說:“你別管這個。”

見她不依不饒,還想繼續問,他的臉色又冷淡了幾分。

“寧柔,我知道你看不起我。當初怎麽求你嫁我,都拖著不肯嫁;最後嫁我也嫁得不甘心,婚禮上頭也不回地跟人跑了……現在說這個也沒用了,你看不起我,沒事。我會用自己的方式向你證明的,我不是廢物。”

這番話,聽得寧柔膽戰心驚。

她直覺有什麽大事要發生,想要勸勸曲暮酒,又不太知道要怎麽說。

他好像變得,有點奇怪。

***

花知婉最後,確實像蘭戎承諾的那樣,在她表白之後順利地“嘗到”了她肖想已久的手指。

“你回答一下,你怎麽個愛我,你只要回答了,手指就給你舔。”

——這句話沒毛病,但是某處的主語和謂語,主動和被動位置,需要視情況稍稍變換一下。

身體裏像含了一塊堅冰,它的溫度太涼了,涼得她忍不住地蜷起腳趾。

濕熱的水想要把那塊冰融化,澆在那上頭,卻適得其反地把情況攪和得更加泥濘。

似乎,天快亮了。

繃緊的脖頸高高地仰著,失神的眼對上一片透出了微微光亮的天空。

星星仍發散著淡淡的光,一層薄薄的灰色籠著初醒的太陽。模糊光線從山間升起,碾過豐收時節的小豆子,沿著茂密的叢林一路攀高、上升,不斷地上升。為了破曉而努力的人,迅速累積著從大地深處、皮膚表面收集的,用來點亮世界的能量……

燒了半夜的火堆耗盡了最後一絲氣力,柴火劈啪一聲斷裂開。

天地之間,驟然亮起的眼裏,霎時光芒大作。

——日出了。

水源瞬間決堤,透明的汁液弄臟指縫。

小溪水的潺潺聲輕快,落入耳朵裏,和她的哭聲一樣動聽。

“以後還敢不敢講臟話了?”

蘭戎還記得這個好用的名目。

他用一種認真而探究的目光註視著自己的手,意義不明地瞇眼一笑。

“再、再也不敢了。”

花知婉推開他的手,一秒鐘都不敢看他。

——媽的,那雙手長得實在是太美了,力道也很棒。但手的主人……人品無法信任。

因為不可言說的無能,他全程都表現得很清醒。

一步一步,做的嚴謹到位,巨細無遺。看到她的迷失,他甚至表現出了些許迷茫。

這份迷茫在她尖聲求他“放開”的時候發揮到了極致,他簡直跟聽不懂人話一樣。

簡直……簡直是,太過分了!

一個沒有體力回家,一個依依不舍不願回家。

最終,兩人氣氛和諧地依偎在一起,看了一場日出。

微潤的風撫平了身體的熱度,飛來飛去的小鳥不知道在唱什麽,聽著非常好聽。

蛋黃一樣圓潤的太陽把世界染成了暖暖的淡金色,溪水帶著這抹細細碎碎的光,綿延至很遠很遠的遠方。

屬於夜的灰色完全蒸發,只剩無邊的蔚藍和柔軟的雲朵。

花知婉和蘭戎手牽著手,一起閉上了眼睛,嘴角默契地含著笑。

——幸福、膩歪,肉麻。

“婉婉呀,我覺得我們身上臟了,我抱你去洗個澡好不好?”

“……洗你個大頭鬼!”

“哇哦,你又說臟話!”

☆、第 75 章 被窩夜談樂趣多

經歷過那小溪流水、百花齊放的一夜後,花知婉緩了幾天才緩過來。

感覺只要稍稍一回想,她都能再度憶起冰涼的手指在某個不可言說裏攪動的頻率。

她有時會邊回想,邊不小心地笑出來,但也不好意思表露得太欣喜。

蘭戎沒有深刻了解到她的滿意,暗戳戳地找了很多大補秘方,有事沒事就往嘴裏咽。但是他的體質擺在那裏,補得再多也還是無事無補。

一次弄到一個稀罕物件,說是宦官秘藥,用過的人都說好之類的。

蘭戎心情頗為覆雜地猛灌了許多,到最後還是沒有用的時候,他不禁有一種自己連太監都不如的感覺。

當花知婉一無所知地問他:“喲喲,你燉什麽好吃的?”

他每次都很想回答:吃一些,吃過以後,就能吃掉你的東西。

這句臺詞他已經準備了很久,可惜沒有機會用上。

自上一次聖山圍攻蘭戎失敗後,江湖上就再沒有出現任何公開挑釁魔教的行動。

從前把“打倒魔教”的口號鬧得沸沸揚揚,近來那群人卻像約好了似地一聲不吭。

或許他們是在醞釀著什麽大風暴,也或許是正道的確無人能與魔教的勢力抗衡了。

雖然江湖靜悄悄的,但最近,魔教的內部並不是很太平……

教主找了十年的女人找到了,那個下到三歲小孩都知道的“魔尊的軟肋”。

魔教再也不需要四處抓人,從前關人的大籠子全部都閑置了。

關於這點,由於女人的身份過於敏感,大家不敢妄自議論。

倒是為了水牢裏出逃的一名人員,教中上下有了不少猜測的聲音。

魔教水牢號稱是“有進無回的地府”,看守嚴格且不設置門鎖,直接把牢門焊死,這樣的地方怎麽會讓人有機會逃走呢?

更奇怪的是,向來處理事務手段狠絕的教主,竟然擺出了一副懶得追究的樣子來面對此次事件,這更讓出逃的內.幕蒙上了一層神秘色彩。

其實教主不追究事件的原因,還真沒有教眾想象的那麽覆雜。

嘗到有話就說的甜頭之後,花知婉現在是有什麽就說什麽,決心不再瞞著蘭戎任何事。

所以,她跟他解釋了,寧柔的出逃是她寫的。

在寫那一段時,蘭戎一直在旁邊吵她,末了還用自己強烈的心理活動讓她沒法繼續寫下去。所以她只簡單交代道,寧柔被曲暮酒救走了。

在她看來,曲暮酒無疑是最適合去救寧柔的人選。原本以為這段劇情會因為不合理而打不出來,沒有想到竟是可行的。

聽完花知婉的話,蘭戎憤憤地表示了“婉婉居然不相信我做出的承諾”、“我的心靈受傷了需要婉婉親親抱抱才能好”,待成功騙到一頓酣暢淋漓的順毛後,他心情好,便不再追究這件事了。

畢竟,他也知道,如果是用電腦寫出來的,再不合理的事都是合理的。花知婉,可是作者神啊……嗯,曾經的作者神。

還有就是,大魔頭現在除了花知婉的事,別的事都不是很關心了。

他會拋下魔教事務,只為了和她一起,在藤椅上曬太陽;他們一起洗衣服、做飯、逛集市,一起做所有能一起做的事;蘭戎似乎還被花知婉開發出了當農夫的愛好,開始在自家院子裏種起了小蔥、青菜……

而沒有電腦以後,花知婉想的事情少了,空閑時間多了,也樂意一整天和蘭戎形影不離地黏著。

天下大事、正道魔教的糾紛,都和她沒有太大的關系了。眼前的小小世界被一個纏人的大魔頭塞得滿滿的,花知婉不再用上帝視角去俯瞰這個異世,她正以親身,活在其中。

而現下,唯一讓她憂心的事情是,蘭戎的傷口一直沒有完全好。

那一天,他傷得確實是很嚴重的,大概是在小溪邊不舍得打斷他們的進程,就生生地用意志力忽視了傷口。這使得他的傷口沒有得到及時處理,所以好得非常慢。

關於這個傷是怎麽受的,花知婉發現,自己又一次地誤會了蘭戎。

她讓蘭戎送柳郁回家時,他表面上不說,乖乖服從她的要求,但他心裏是怨氣十足的。

可是,柳郁的死和他沒有關系。

那日柳郁腹痛,執意要蘭戎不用再送她。

誰知,蘭戎剛離開了一段距離,就聽見了柳郁淒厲的呼救。

當他返回時,她已經遇害,而這個折返的舉動也令他遭到了暗算。

陷阱顯然是經過對方精心設計的……雖不足以殺死蘭戎,卻足以讓他負重傷。

依靠強大的武力值,蘭戎脫離了陷阱。

他逼問那些暗算他的人,他們至死不願說出幕後主使,所以他就利落地把人全部殺光了。

看到柳郁的死狀,他擔心落單的花知婉,趕緊四處找她……

沒想到,找到她時,她竟然在水牢見寧柔,還讓他聽到了那一番叫他奔潰的“對這個世界沒有參與感,所以她想要回去”的對話。

“咳,你這從哪學的眼神,可憐巴巴的,跟小媳婦似的……好啦好啦,我現在不是想回也回不去了嗎!”

花知婉支著腦袋,好笑地看向和她躺在一個被窩裏的蘭戎:“那你也說說,為什麽那個時候不直接跟我講你遇到的事,還要說自己在殺魚?”

蘭戎拎起被角,將自己和她罩進被窩。

常年低溫的身體纏著暖和的她,他小聲地在她耳邊說:“這麽簡單的道理你也不懂?隔墻有耳啊!我懷疑暗算我的,是本教的人!”

“噗,隔墻有耳,你現在被窩裏說就安全了?”花知婉被他的聲音弄得耳朵癢癢的。

“嗯。”蘭戎咬了一下她的耳廓。

——他說的話不無道理,因為話題延續到這裏時,他們不約而同地想到了一個名字,陰狗。

陰狗為什麽要給寧柔見花知婉的機會呢?

毫無疑問,她只要見了她,不論有沒有被蘭戎撞見,都會使他們心生間隙。

但猜測畢竟只是猜測,他們也不能因為虛無縹緲的推斷,就給這個陪伴蘭戎十幾年的忠仆定罪。也可能,他是善心大發,想完成一個垂死之人的心願,讓她見一見想見到的人。

“這時候要是有電腦就好了……”花知婉嘟囔了一聲:“有電腦的話,看一看就知道怎麽回事了。而且,上次治箭傷的藥都幫你塗了,你的傷怎麽還不見好呢?讓人怪擔心的。”

“大概是舊疾未愈又添了新傷,所以好的慢。”

蘭戎誠實地跟她坦白他的狀況:“這幾年打打殺殺多了,武功越來越高,身體卻有些支持不住了。”

這話花知婉就不愛聽了。

“哎呀,說什麽支持不住啊?!你還是個小夥子,說話的腔調跟八十歲的老大爺似的!”

蘭戎嘆了一口氣:“陰魔決是邪功,靠吸收別人內力增進修為……我所負荷的內力太多了。南夜傾盡一生練到了第七層,而我現已練到了最後一層。陰魔決的第九層是最強大的,也是最危險的。到了這一層,身體就仿佛是一具能走的屍體……甚至,再也不會產生性.欲。”

他微微一頓,艱難地說。

“婉婉,我好怕自己不能滿足你。對於我有功能障礙的身體,你會介意嗎?”

……這歪題能力也是沒誰了。

剛剛還正兒八經地討論著傷勢呢,怎麽話題突然又被帶偏了?!

花知婉的思緒飄回了小溪那夜的旋轉跳躍不停歇。

她輕咳一聲,實事求是地說道:“不介意,我很滿足的。”

“唉……”

蘭戎又嘆了一口氣:“婉婉,你說,電腦還能修好嗎?”

“不知道,我不是埋在米缸裏了嗎,希望有用吧。”

看他一副憂愁的樣子,她忍不住取笑他:“怎麽,現在後悔把電腦弄壞了?”

“是啊……要是沒有壞的話,在這個美好的夜裏,我們就可以一起看你電腦裏的《老司機安全駕駛手冊》了。”蘭戎滿臉的惋惜。

“哈哈哈,我電腦什麽時候有那東西了?哈哈哈,安全駕駛……”

腦中悠悠飄過某個文件夾的名字,她的笑聲尷尬地卡在了半空中。

“……”

“你,看、了?”

花知婉抱著腦袋,感到自己純情美好的大姐姐形象出現了危機。

“嗯,”蘭戎如同背誦詩詞一般,朗朗上口道:“觀音坐蓮、老漢推車、隔岸觀火、水乳交融、冰火兩重天……”

——我的媽呀,你簡直是如數家珍哦,呵呵呵。

大姐姐的臉被他越念越紅,腦內不禁有[畫面]出現了。

“我發現那些守則,比我發現你是作者神要早上許多許多呢……準確說,是我十四歲的時候。”

他盯著她通紅的臉,把聲音壓低了幾分:“我看著那些東西,情不自禁地想,‘難道婉婉姐姐每次看著電腦,都是在看著這個嗎?’所以,每次看到你在寫小說,我都好害羞,又好想湊到電腦前和你一起觀看。但是,想也知道,你肯定不會答應和我一起看的……”

“天吶,十、十四歲?!我當然不會和你一起看了!!我的錯,我應該要把文件夾上鎖的!你個熊孩子啊,小孩怎麽可以看那個呢!!”

蘭戎對電腦的了解實在是太令花知婉震驚了!

不過,她稍稍慶幸了一下,他沒有在當時和她說這件事。不然,對著“帶壞了小豆芽蘭戎”這個血淋淋的事實,她會更加的羞憤欲死。

“但現在,我長大了,可以一起看了。”

蘭戎把話茬接過來,一字一句,自己想得好好的、美美的:“每天,我們一起觀看、一起學習、一起實踐,一起溫故而知新……”

“啊哈哈哈,這可怎麽辦呢,電腦壞了!看不了啦!”花知婉底氣十足拒絕了他。

“所以只有麻煩經驗豐富的老司機,在電腦修好之前,身體力行、親身教學。”

富含深意的目光鎖定了她,蘭戎一個翻身,把她壓在了下面。

“婉婉,教學時,你要對我的小指頭做什麽,都可以哦。”

——孩子,媽媽給你寫匯集了至陰之氣、力大無窮,無堅不摧的斷指……

——絕、對、不、是、讓、你、這、麽、用、的!!!

“啊……嗯……”

——繼九頭蛇之後,小指頭也淪陷成為床(顛倒符號)上用品。

花知婉一邊哼哼,一邊腦中懵逼:不是要我教學嗎,為什麽老師還沒講課,學生已經開始交作業了?這明明是,你的“小指頭”要對我做什麽吧?!

唉,看著蘭戎這幅硬不起又倔強地非要來撩她的模樣。

還問她不介不介意他有障礙的身體,其實是他自己在介意這個吧……

可憐的小小蘭花啊,要是電腦能好,她最先做的事情就是把小小蘭花修好了。

☆、第 76 章 天辰派發來戰帖

當今年第一場初雪到來的時候,魔教收到了天辰派發來的戰帖。

彼時,花知婉正在廚房裏包餃子,蘭戎學著她的樣子也包出了一個歪歪斜斜的。

“哇,你這個也太醜了吧。”趁著說話的功夫,她戳了一下他的臉頰。

面粉在臉上蹭出了一個白點,他正捧著醜餃子研究它為什麽那麽醜,沒有察覺她的動作。

“哈哈哈,好啦,別看啦,你包的這個給我吃吧!真是太醜了,哈哈哈!”

花知婉炫耀地給他看自己掌心的漂亮餃子:“喏,我包的這個給你吃!”

——雖然醜,但她還是願意吃的嘛!

蘭戎覺得自己受到了鼓勵,又學著她,拿起一片餃子皮。

鮮少有人光顧的小院揚起一陣風,枝頭的新雪簌簌抖落。

花知婉往院裏望去,外頭不知何時已經跪了一個人。

“啟稟尊主,屬下有要事相報。”

來人手中握著一個藍色卷軸,眼睛規規矩矩地望著地面,絲毫沒有因為好奇而往她的方向瞅。

蘭戎把手中的餃子皮小心翼翼地放下,朝花知婉做了一個悶悶不樂的鬼臉。

“你先包吧,我一會兒就回來。”

她點點頭。

見他走出去了幾步,她又想起什麽似地追了上去。

然後笑著,用帕子幫他抹掉了臉上的面粉印。

見蘭戎走了,花知婉包餃子也包得心不在焉了。

——藍色的?

對照自己慣用的屬性列表看,那是戰帖吧……

花知婉若有所思地嘆了口氣。

她不希望蘭戎和人比武,近來他的狀態並不好,受傷了總會需要很長的時間愈合。

……

趕著第一鍋餃子出鍋時,蘭戎回來了。

他在門外抖落衣服上的雪,進屋子後自然地接過她手中的碗幫忙盛餃子。

“是收到哪裏的戰帖?”花知婉單刀直入地問。

“天辰派。”蘭戎摩搓著瓷碗的邊緣,喝了一口熱湯。

光是這個名字就已經很不吉利了。

為了甩開天辰教,蘭戎連大魔頭都當上了,為什麽這個名字還是糾纏著他們不放?

花知婉皺了皺眉,說道:“今時不同往日,天辰派這種無法入眼的門派來挑釁,其實根本不用理會的。”

“嗯,我也不想理會。冬天真不想出門啊,只想跟你窩在被窩裏。”

蘭戎瞇著眼笑,看上去懶洋洋的:“但我得去,天辰劍在他手上。”

“啊?!!天辰劍不是已經認主了嗎,天辰派是怎麽拿到它的??”

這件事把她也給嚇了一跳。

說來,因為蘭戎太強,自己偏心寫的金手指又多。

所以,天辰劍這個“天下第一寶劍”在到手以後,也就沒有什麽出場機會了。十年後,她沒有見到他隨著帶著它,也沒有見他使用它,心裏完全沒有在意。

“這就得問一問曲暮酒了,”

筷子慢條斯理地夾起了一個餃子,蘭戎看著它,目光沈沈的:“他是怎麽潛入我教的藏寶重地、拿走我的武器,卻可以做到完全的神不知鬼不覺。”

——是的,天辰劍是蘭戎的武器。

在大綱裏,它是屬於曲暮酒的。但顯然,在改得面目全非的新劇情中,它已經在“血洗天辰派”那夜,被蘭戎土匪一般地搶走了,並強行叫它認了主。

像這種高端大氣的“天下第一”,從被鍛造出來的那刻開始,它的一生只會認一個主人。

——人在劍在,人毀劍亡。

花知婉的心裏咯噔一聲,這句話,不會是可逆的吧?

——劍在人在,劍毀人亡?

說來也很好理解,越是高端的武器,它的“認主綁定”功能就越是強大。

如果有人傷害了它,會不會間接地傷害到蘭戎呢?

“媽的,太不爽了!他們想要做什麽啊?已經認主了,偷回去對他們教也沒用啊!”

花知婉把筷子拍在桌上,因為心裏沒底所以更顯煩躁。

“你又說臟話咯,我要在本子上多記一筆!”

蘭戎一口接一口地吃著餃子,雲淡風輕地說:“你別生氣啦,他偷走了我的劍,我拿回來不就好了。”

“你還有心情開玩笑?!拿回來?說的輕巧,這裏面陰謀的味道這麽重!分明就是有事!”

心虛的情緒像是被點燃了,一發不可收拾,花知婉心裏越想越覺得害怕。

“按我個人的風格來說,我要是寫到了這種劇情,肯定是埋了大量的伏筆。你若是應戰,輸贏現在已經是我不可控的了,最後要是受重傷,我也沒法救你啊!”

看到花知婉這麽關心他,蘭戎倒是奇異地感到心情變了好起來。

“婉婉,知道吧,我是很厲害的。雖然我總愛躲在你身旁,但我並不弱啊。”

說著說著,他還自信滿滿地拍了怕胸脯,一臉的得意:“我可是大家聞風喪膽的大魔頭。”

——魔教中人,依靠他的強大庇護;站在魔教對立面的人,恨不得他下一秒就去死。

——天下應該也只有她一個人,會時時刻刻想著要怎麽救他了。而確實,也只有她具有這種能力。

“是是是,你天下第一厲害!”

花知婉心裏著急,又覺得他實在是好笑:“吃飯時候還那麽大力拍胸,是不是傻啊?”

她有點後悔,之前自己貪圖著“天下第一”的名聲,沒有考慮太多,就把天辰劍塞給了蘭戎。

天辰劍雖好,但它的身份,無疑是尷尬的。

它的名字,已經代表了它和天辰派剪不斷的聯系。而十年前的那場腥風血雨,更是讓它和“滅門”這個惡名掛了鉤。

蘭戎把它帶走,是狠狠地報覆了天辰派一番,但這把劍,他是沒法公開使用的。

所以,這麽多年,他沒有換新的武器,天辰劍也原封不動地塵封在魔教藏寶閣中。

這把劍落入曲暮酒手中,讓花知婉危機感劇增的原因還有一點是:在大綱劇情中,原男主與反派弟弟的廝殺裏,曲暮酒就是用這把劍來成功地“大義滅親”的……

**

戰帖所定的時間是下個星期,日子一天一天地逼近。

在米缸裏埋了許久的電腦從外觀上看已經沒有問題了,進的水似乎也被大米給吸收幹凈。

心神不寧的花知婉幾次想要嘗試開機,可惜,並沒有成功。

“蘭戎啊,我跟你說過的自動補齊功能,你還記得嗎?”

她想到這個世界中,有一種自動補齊的功能是她無法幹預的。

“嗯,你說過啊,你不在的十年是自動補齊造成的,不是你自願離開的。”

蘭戎記得最深的就是這個。

“不是指那個,是我留下的不合理情節漏洞,它也會自動幫忙合理化。”

“唔……之前,你遇到陰狗,機緣巧合修煉了陰魔決,就是那個合理化所帶來的產物。不然,我是萬萬不可能讓你接觸這種邪功的……”

近幾天思考的多,被她忽略的很多事都被理了出來。

“寧柔是被曲暮酒救走的。我在寫這個劇情的時候就覺得很不合理,但我卻成功地寫出來了……”

“想來,曲暮酒是怎麽進出魔教的呢?為了這個劇情的合理,自動補齊肯定會補充一些東西的。難道,他因為某些事忽然武力大增?遇上了把畢生武功傳授給他的世外高人……”

她的語氣雖然誇張,但她的話可沒有半點的誇張。

擺在他們眼前的,是一團亂麻……

真相是什麽,他們無從得知,就算整理了也看不清楚。

所以,只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走到哪步算哪步。

“蘭戎啊,你應戰時,我跟你一起去好不好?”

花知婉的心情像是丈夫要去征戰,望著他的背影,恨不得要把自己打包進他的行李裏。

“不行啊……”

蘭戎笑著揉她的頭,用溫柔的聲音拒絕了她。

“全天下都知道,你可是我的軟肋啊。你要是被人抓住了,我什麽都不能做,直接就完了。”

☆、第 77 章 我與你好久不見

飄飄揚揚落下的鵝毛大雪覆蓋了整個世界。

遠遠看去,大地上的萬物無一例外地染上了這抹純白。

蘭戎自從十四歲後就再沒有來過天辰派,如今一看,它卻是和從前的不再一樣了。

印象中的它,有高高的屋頂、大大的牌匾,這裏的人,永遠端著一副公事公辦的冷漠面孔。

曾幾何時,他覺得今生最大的願望就是,晚飯時能分到雞腿……就算經歷了十四歲的那件事,蘭戎的骨子裏仍是對這個地方藏著一份畏懼的。

幸好,如今的他,也不再一樣了。

“轟隆——!!”

掌風一掃,刻著“天辰”兩個大字的巨石頓時四分五裂。

他淩於空中,俯瞰著應聲湧來的天辰派弟子和魔教眾打作一團。

腦中不期地響起那人情緒高亢的囑咐:誰規定每次只能他們打你一個?你就不能帶人嗎?我們也多帶點人去!人多力量大!!

不錯的心情使他在見到仇敵時,還保持著禮貌問候了一聲。

“好久不見。”

曲暮酒睚呲欲裂地盯著氣定神閑的魔頭,運足了內力,舉劍攻上。

蘭戎閃身一避,看著那劍就笑出了聲:“喲?偷了我的劍,想要傷我?”

“天辰劍,永遠是我派的鎮教之寶。”

他捏緊拳頭,將手中的劍牢牢地攥緊。——來人赤手空拳地與他對陣,本來就是一種羞辱了,他居然還反過來恥笑自己是小偷。

“哦?”蘭戎嗤笑了一聲。

割破手指,他朝泛著嗜殺光芒的天辰劍甩出了一滴血珠。

“嗡——”

劍鳴聲刺痛耳膜,天辰劍不受控制地想要從曲暮酒手中脫出、向魔頭臣服,那股巨大的力量震得他虎口生疼。

見他連劍都無法控制自如,又死都不肯放手,魔頭伺機運功,毫不留情地將他往地面上一踹。

直直落在瓦片上的人震落了一大片屋頂的雪,白花花的冰晶沾染了些許突兀的鮮紅色。

“現在知道,它的主人是誰了嗎?”

蘭戎步步朝曲暮酒逼近,想要拾起他手邊的劍。

在他還有半步就能取到天辰劍時,曲暮酒咬緊牙關、猛地翻身,從袖中甩出了幾枚暗器……不能輸,除非到了死的那一刻。

不,他就算是死,也永遠不會向這個不共戴天之人認輸的。

藏在厚雪之下的縛魔網霎時收緊,魔頭為躲開暗器退了一步,恰好中了他的圈套。

“你……去……死……吧……”

明明是正道之人,曲暮酒此時的臉龐卻比惡鬼還要猙獰幾分。

他舉起鳴個不停的劍,往自己的掌心狠狠地劃了一道。

殷紅色的血滴落在劍面上,竟如蘭戎血液一般地融入了其中。

混合了兩種截然不同的力量,寶劍鳴得更加厲害,劍身上籠著一層妖異的光,亦正亦邪。

縛魔網中的魔頭瞇緊眼睛,註視著這個他所沒有料到的變故。

在網中的他暫時分.身乏術,只能在天辰劍襲來時,盡量地避開要害,生生地挨了他一劍。

——弒、主。

因著魔頭的血,天辰劍妖光更盛。

體內與劍所連結的血契遭到了破壞,這比皮肉之傷更疼上了萬倍。

在他無暇躲避時,曲暮酒再度瞄準魔頭的要害。

淒厲的劍泣響徹雲霄。

——又是一劍。

方圓百裏的人都因為這聲尖銳的劍鳴捂緊了耳朵,在地面上對打的弟子們近乎失聰。

而兩位劍主所受到的波及自然是最嚴重的。

身體像是漏了風,傷口處瘋湧出一股股血,蘭戎只能勉強地護住心脈;而曲暮酒沒能抵住劍泣,痛苦地捂住開裂一般的腦袋,嘔出了幾口血。

刺目的血花在純白色的大地上綻開,一朵一朵,開得熱烈。

——不除魔頭,誓不為人。

——家仇不報,永世不得超生。

曲暮酒咽下喉中的腥甜,一步一步走向試圖掙脫縛魔網的大魔頭。

不斷淌下的血液模糊了雙眼……

“嘿嘿,曲哥哥,我們派裏,你對我最好啦。曲哥哥是最好的人!”

眼前這個十惡不赦的大魔頭和記憶裏的某個圓臉小孩重疊。

“曲哥哥,我好想像你一樣練功啊!想變得像你一樣厲害!”

“曲哥哥、曲哥哥,謝謝你為了救我,和我一起出來找南幽草。”

“曲哥哥,你為什麽要殺我?”

曲暮酒面無表情地抹了一把臉上的血。

“幻覺,那是幻覺。”

——出劍、殺敵、報仇。

那些,才是他最想做的。

它們是,他餘生所堅持的一切。

“我不後悔……我不後悔……我是恨你的……”

“我至始至終……都不後悔……我只恨……沒有早點……殺了你……”

——劍斷。

——劍魂滅。

靈性逼人的劍,朽化成破銅爛鐵。

從此,天下再無天辰劍。

☆、第 78 章 失蹤人口的去向

持續的鳴聲在耳邊回響,蒼白世界裏,近在咫尺的廝殺也在一同遠去。

空洞的眼望著落雪的天空,蘭戎仰倒在雪地裏,像一灘人形的血。

無窮盡的雪吹在冰涼的皮膚上,融進濃稠的血色裏。

——我得回去。

他緊緊閉上眼睛,再用力睜開。

——我得回去。

——再,堅持一會兒。

“撤。”

魔頭顫顫巍巍的站起來,嘶啞的聲音仿佛被烈風撕裂的絲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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