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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安公主臉色頓時就變了:“內務府?你是內務府的人為何來此宣旨?!”

不只是新安公主,連老夫人和鄭氏等人都一臉震驚,仔細看老夫人的神色,還隱隱有些激動和難以置信,被劉嬤嬤扶著的手隱隱發抖。

內務府的太監都是有品級的,協管宮廷內務,頗顯風光,若簡珞瑤只是被指給普通皇室,遠用不著內務府派太監下來宣旨。

更重要的是,內務府負責皇子公主的大婚。

面對新安公主的質問,太監一絲不茍的回道:“自然是總管大人派奴才來的。”說罷又看向簡珞瑤,聲音溫和許多,“簡姑娘可方便現在接旨?”

新安公主雖是天子驕女,卻也不過是一位出嫁已久的公主,瞧著再過不了幾日,便要隨駙馬回江南去了。反倒是這位一聲不吭的簡姑娘很快就要變成皇子妃,身份不比新安公主低不說,淑妃娘娘在宮裏也是很有些影響力的,混到他這個地步,已經知道怎麽取舍。

新安公主萬萬沒想到以她堂堂公主的身份,這死奴才竟然對簡珞瑤都比她更恭敬,當下氣得發抖,正欲發怒,宮嬤嬤忙上前扯了扯她的袖子,低聲勸道:“殿下,別耽誤了宣旨。”

宮嬤嬤心裏在嘆氣,這太監鮮明的態度,哪還有什麽不懂的。只怕公主這回是真的搬起石頭打自己的腳,讓仇人一飛沖天了。

只希望不要連累到公主。

老夫人又緊張又期待,說了句“快接旨罷”,便帶頭跪了下去,聲音帶了些顫抖。簡珞瑤她們也不再耽擱,忙跪在地上,太監打開聖旨,錦緞上華麗的色彩在陽光下越顯得流光溢彩,但這會兒無一人註意,簡府跪了一地的人,俱是額頭磕地,恭敬的姿態,緊張而認真的聽著太監略尖細的聲音響起,一字一句都聽得十分認真,生怕錯漏一個字。

宣完聖旨,太監收起聖旨對簡珞瑤道,“簡姑娘,請領旨罷。”

簡珞瑤平日再淡定,這時也忍不住心砰砰砰的跳,她要當國家領導人的兒媳婦了——正正經經的兒媳婦,簡珞瑤被這個“驚喜”砸得昏頭昏腦,機械般的磕頭謝恩,然後起身。

起身的時候太監伸手虛扶了一把,陪笑道:“姑娘當心些。”

簡珞瑤收拾了心情,斂目笑了笑:“公公客氣了。”

太監嘴上寒暄了兩句,心裏卻在思量,別瞧著這個未來三皇子妃身份低可但是這份淡定,就已經夠讓人高看一眼了,更難得的是還能保持接旨前的態度與自己寒暄,不容小覷。

反倒簡府其他女眷的表現,更符合他想象中的樣子。

不過太監又想到,這個簡姑娘若不是有過人之處,又怎能讓聖人看重,選為兒媳,不由神色更加鄭重起來,又恭恭敬敬的跟簡珞瑤見了禮才告退:“咱家還要回宮覆命,先告辭了。”

老夫人終於回過神來,連忙吩咐管家:“快,送公公一程。”

自來從容的管家也有些恍惚的起身,楞聲道:“是,公公這邊請——”

簡珞瑤見她娘還跪在地上出神,忙伸手將她扶起來,鄭氏一把抓住簡珞瑤的手,非常用力,難以置信的問:“瑤兒,我沒聽錯嗎,是三皇子……正妃?”

“是的,娘,聖旨還在這兒呢。”簡珞瑤剛想將手中的東西遞給鄭氏,卻被老夫人厲聲喝住:“住手!”

“祖母?”簡珞瑤狐疑的道,老夫人臉色緩了緩,道,“劉嬤嬤,擺香案,將聖旨放到祠堂供起來。”

簡珞瑤這才反應過來,聖旨這東西就像聖人的分身,不能有絲毫怠慢,不然就是不尊聖人,連忙悄悄擺好姿勢,雙手恭敬地捧著聖旨。

老夫人不再註意她,而是轉身看向正廳門口,新安公主還沒有走,臉色比她們還難以置信,拉著宮嬤嬤再一次喃喃自語:“怎麽會是三哥的正妃,母後明明答應本宮了……”

新安公主這會兒不僅僅是難以置信,憤怒,還有些恐慌,若簡珞瑤能將她三哥也籠絡住,日後自己豈不是還要被她使臉色?

公主再尊貴,如何能跟皇子正妃相比?

宮嬤嬤拍著新安公主的肩,剛想說話,老夫人已經被劉嬤嬤扶著上了臺階,客氣道:“老身倒真要謝公主殿下用心了,若非公主殿下相幫,簡家如何也不能有這造化。”

新安公主險些被氣得吐血,猛然擡頭,雙眼怒視老夫人:“你……”

宮嬤嬤提高聲音打斷她的話:“殿下,您不是遞了帖子入宮嗎,別讓皇後娘娘久等了!”

聽見婆婆的話,鄭氏也從驚喜難耐中走出來,眼角眉梢都是喜意的上前道:“母親說得對,全仰仗殿下的提攜,珞瑤,還不快來謝謝公主,日後你們就是一家人了。”

鄭氏將新安公主方才奚落她的話,一一回敬了過去,更是氣得渾身發抖,狠狠瞪著一步一步朝自己走來的簡珞瑤:“你敢?!”

簡珞瑤只是笑了笑:“公主既然要入宮見皇後娘娘,那還是趁早得好,有些事不及時解釋清楚,只怕日後就沒機會了!”

新安公主一楞,臉色難看的看著她:“你什麽意思?”

宮嬤嬤怕她繼續糾纏下去,也顧不上被簡家人看笑話,連忙湊到她耳邊提醒道:“殿下,趕緊回宮向皇後娘娘告罪!”

新安公主臉色一白,瞬間反應過來自己是被人算計了,淑妃娘娘對三哥的正妃尤為看重,如今卻被聖人指了個五品國子監司業的女兒過去,簡珞瑤原本連選秀的資格都沒有,誰不知道是母後破格準許的。

淑妃娘娘自然要把怒氣對準母後,可這卻是自己幾番提議母後才同意的,還不知母後會如何看自己……

且不提新安公主如何慌不擇路的入宮請罪,昭陽宮的確是一片愁雲慘淡,自來溫和大度的淑妃娘娘,氣得在寢宮裏砸東西,時不時一陣“劈裏啪啦”的響聲傳出來。

整個昭陽宮伺候的奴才,皆是一臉肅容,大氣不敢出,生怕自己不小心被當了出氣筒。

“娘娘息怒,千萬別氣壞了身子。”王姑姑臉色焦急的勸著。

淑妃拂袖,臉色並未見好,怒氣沖沖的問:“瑧兒呢?這麽大的事他一點都不上心,人給本宮死哪去了?!”

“娘娘……”王姑姑正要勸,門外有宮女細聲道,“娘娘,三皇子殿下來向您請安了。”

“終於來了。”淑妃娘娘冷聲說完,已經越過了王姑姑,徑直出了寢宮,王姑姑卻沒有立即跟上去,而是吩咐宮女道,“快把東西收拾幹凈,碎片先別往外扔,不能讓人知道娘娘今兒發了火,你們可清楚?”

敲打了宮女,王姑姑這才趕忙追隨淑妃而去,淑妃已經在正殿坐下,端了杯茶,臉色冷淡的瞪了眼自己跟前的蕭長風:“不讓你娶秀媛,你現在滿意了?”

“母妃息怒,不值當為這氣壞了身體。”

“你的終生大事,怎麽不值當了?”淑妃瞪了蕭長風一眼,不過情緒倒是緩和了些,恢覆冷靜後,眼神一冷,“本宮記得那簡珞瑤就是皇後破格準許參選的,還有新安,她們胡鬧,偏要讓我兒承擔這責任,本宮……”

“母妃言重了,母後和新安只怕也被人利用了。”

淑妃冷笑:“放心,長春宮那賤人,本宮不會如此輕易放過她的!”

“母妃知道是那邊做的就好。”

“用本宮的膝蓋的想都知道,能讓聖人如此昏頭沒腦,下這樣的旨意的,除了那賤人還能有誰?”

“既然如此,母妃應該也知道不能怪母後了。”蕭長風扯了下嘴角,“給我選了個毫無助力的岳家,又讓母妃跟母後對上,一箭雙雕,最後可不就漁翁得利了。”

淑妃一想,確實是個道理,只是還有些狐疑的看著蕭長風:“為何你一點都不氣憤,這門婚事正合你意?”

“母後說笑了。”蕭長風否認了,隨即又道,“但兒子覺得確實不算太差,羅家表妹被指給了長公主家的表弟,不偏向於任何一派,如此姨丈一家還是支持咱們的。”

淑妃放松下來,點頭道:“繼續說。”

“且兒子覺得父皇此舉恐怕不只是因為貴妃的進言,也存了警告之意,前些日子朝臣求父皇立太子,其中兒子的呼聲與大哥不相上下……”

蕭長風點到為止,淑妃神色瞬間嚴肅起來,沈吟片刻道:“你父皇身體健朗,若操之過急,惹了他不悅,確實不美……可六皇子再過幾年就及冠了,到時入了朝堂,以你父皇對他的疼寵,如何還有你的立足之地?”

蕭長風沒作聲,王姑姑忍不住插道:“那也比過早被聖人厭棄了好……”

淑妃眼神閃了閃,擺擺手道:“那便如此罷,反正婚已經賜了,本宮不同意也沒法,不過等你成親時冊封,有兩個側妃的名額,可不能也這般浪費了。”怎麽說也要挑兩家最有用的做幫手。

蕭長風卻道:“暫且不急。”

淑妃瞇起眼睛,狐疑的看他:“你說說為何?”

“父皇賜婚簡家姑娘,其中一條便是因為皇祖母喜愛她,若母後急著張羅立側妃,豈不是讓皇祖母沒臉?”

“你怎麽知道是因為這個?”

蕭長風反問道:“不然母後覺得貴妃憑何說服父皇?”

淑妃點頭,臉色卻更加嚴肅,隱隱有些冷艷:“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這個結果?”

☆、第 40 章

? 長春宮裏,元貴妃歪在美人榻上,似睡非睡,來人忙將腳步放低,輕輕喚了一聲:“娘娘。”

“嗯?”元貴妃美眸微瞇,拉長聲調,“聖旨傳下去了?”

“回娘娘,正是。”

“等了這麽久,也該出來了。”元貴妃嗤笑一聲,伸出手,立在一旁回話的姑姑見狀,忙上前一步將她扶起來,元貴妃一面搭著姑姑的手起身,一面緩緩道,“昭陽宮這會兒定得到消息了罷。”

“可不是,幾日前就一直在打聽呢。”

“淑妃對這個兒媳婦可是寄予厚望,嚴防死守這麽多年,還以為本宮真拿她沒法子呢。”

姑姑笑著奉承道:“娘娘英明,當日知道新安公主的動作,便順水推舟,就是昭陽宮那邊要怪,也是怪皇後將人放進來,不然可沒這麽多事。”

元貴妃眼底閃過一絲得意:“皇後在宮裏也想當活菩薩,萬事不沾手,哪頭都得好處,也要看本宮答應不答應!淑妃那賤人面上看著平和,實則最驕傲就算知道是本宮順水推的舟又如何?對皇後這口氣她無論如何也咽不下,這個仇算是結定了!”

姑姑笑瞇瞇的點頭,道:“不過這回能毫不費力就讓聖人同意指婚,也虧了太後幫忙,若不是太後親自召見了簡姑娘,娘娘也不能借著這個名頭說服聖人了,可見連老天爺都是站在娘娘這邊的。”

元貴妃被奉承得通體舒暢,難得大方的道:“去叫人開庫房選幾件禮物,就說本宮恭賀淑妃的。”

姑姑抿唇笑:“這麽個好消息出來,娘娘一帶頭送禮,其餘各宮也要送了,合該讓大夥兒替昭陽宮一起樂呵樂呵。”

元貴妃臉上笑容越發得意,嘴上卻遺憾的道:“可惜不能親眼瞧瞧坤寧宮和昭陽宮那兩位現在的臉色。”

坤寧宮,皇後的臉色確實不好,難得帶了些焦急,一個打扮體面的宮女匆匆進了殿,跪下行禮,皇後騰地從椅子裏站起來,急問:“如何,確定消息沒弄錯,聖人給三皇子指的正妃是簡家那姑娘?”

宮女點頭:“回娘娘,正是。”

“為何會這樣?”皇後往後退了一步,臉色泛白,身旁的姑姑連忙伸手扶住她,“娘娘,先別慌,咱們這麽做沒有任何意義,算計咱們的人定是想看著娘娘和淑妃撕破臉,以淑妃娘娘的聰慧,想必也能想到這點。”

“淑妃自恃出身世家,自來看不起非世家出身的人,偏聖人把五品官之女、毫無根基的姑娘指給她唯一的兒子,還是當正妃,這口氣如何能忍。”皇後臉色蒼白的嘆氣,“本宮雖有皇後之名,可是一無萬歲爺的寵愛,二無家族支撐,在宮中已是艱難,淑妃看似對本宮尊敬,實則從未放在眼裏,如今踩了她的逆鱗,雖不是本宮有意,卻也是因本宮而起,這讓本宮如何面對淑妃?”

姑姑心裏也嘆氣,有些為自家主子心疼,卻不敢帶出來,只問還跪在地上的宮女:“昭陽宮如今有何動靜?”

宮女搖頭:“沒甚動靜,不過三皇子一炷香前去了昭陽宮,瞧著臉色與平常無異。”

姑姑眼神亮了亮,忙對皇後道:“娘娘,三皇子素來尊重您,性子也清明,想必有他勸著,淑妃能消消氣呢?”

“希望如此罷。”

姑姑又道:“事已至此,還是想想如何補救,即便得不到淑妃諒解,能不起沖突就盡量不起沖突罷。”

皇後強打起精神來,點點頭,這才註意到自己的大宮女還跪在地上,便叫她起身。宮女又道:“娘娘,奴婢回來時瞧見長春宮的人帶了禮物往昭陽宮去。”

“什麽?”姑姑瞬間明白了元貴妃的用意,皺眉道,“真是唯恐天下不亂!”

“淑妃自入宮後,便一直在與元貴妃鬥法,如今好不容易著一回她的道,她如何能放過這個機會。”

“只是可憐了娘娘被牽連。”姑姑嘆了口氣,又道,“既然被元貴妃領了先,娘娘是不是該有所表示了?”

皇後沈吟片刻,最後咬牙道:“蘇姑姑,你去庫房將本宮的掐絲琺瑯紅珊瑚樹盆景取來,小心些,別打碎了。”

蘇姑姑一楞,有些了然但又忍不住道:“可是娘娘,這掐絲琺瑯紅珊瑚樹盆景還是您冊封皇後時太後賞的,成色比聖人禦書房的那株都不差,異常珍貴,這麽送出去會不會太隆重了?”

皇後卻忍不住苦笑:“淑妃侯府出身,什麽稀罕物件沒瞧過,本宮庫房能拿得出手的,也就只有這個了。”說完又對旁邊的大宮女道,“意歡,待會你替本宮走一趟昭陽宮。”

蘇姑姑和意歡行禮退出去了,沒一會兒,蘇姑姑便折身回了正殿,見皇後坐在椅子裏愁眉不展,忙過去勸道:“娘娘都已經如此示好了,淑妃想必也能理解您的難處,快別擔心罷。”

皇後回神,看了蘇姑姑一眼,道:“待會意歡回來,讓她來見本宮。”

蘇姑姑應了一聲,皇後又是一聲輕嘆,似不由自主的感嘆:“你瞧著本宮,這驚弓之鳥的模樣,哪還有一國之母的風範……”

“娘娘……”蘇姑姑心裏發酸,聲音便有些被哽住。

“這後宮之中人才輩出,論身份有世家出身的淑妃,論寵愛有數十年聖寵不斷的元貴妃,本宮算什麽?索性本宮也有自知之明,萬歲爺立本宮為後,又不肯讓本宮生下嫡子,為的不就是平衡後宮、又不至於讓他心愛的貴妃受委屈?因而本宮只要不爭不鬧,好好替他打理著後宮,地位就不會動搖。”皇後語氣漸漸變得森然,“然而本宮安分守己數十載,小心謹慎,從不出頭冒進,今日卻陰溝裏翻了船。”

“可這不怪娘娘啊。”蘇姑姑心疼的道,“若不是五公主胡鬧,在娘娘跟前哭了又哭,娘娘何至於心軟叫簡家姑娘過了選秀?又哪還會給元貴妃可趁之機?”

皇後喃喃道:“新安……”

蘇姑姑忽然跪下:“奴婢知道娘娘把五公主當親女兒疼,可到了這時再不能偏袒了,且不提此事的罪魁禍首是五公主,須得給淑妃和三皇子一個交代。便是五公主這些日子對簡姑娘做的事,若簡姑娘一個懷恨在心,日後要是鬧起來,只怕娘娘您又要被受牽連了。”

見皇後臉色怔忪,蘇姑姑不由加大砝碼:“娘娘,如今淑妃已經得罪了,還不知三皇子的意思,但只要三皇子不介意,便是很大的轉機,簡姑娘日後可是三皇子妃,夫妻一體,倘若又是個會吹枕邊風的……”

皇後閉上眼:“罷了……”

話還沒說完,宮人來報:“娘娘,新安公主求見。”

蘇姑姑仍跪在地上,緊張的看著皇後,皇後睜開眼,心底已經有了決斷,先叫了蘇姑姑起身,才道:“讓她進來。”

蘇姑姑面上閃過一絲喜意,垂立在皇後身後。

不多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出現,臉色倉惶的新安公主一進來,便跪在地上:“母後,是新安胡鬧,連累了母後……”

“行了,起來罷。”自選秀之初,皇後就沒少見新安在自己跟前苦求,原是想著畢竟她離京多年,自個兒能應便應,卻沒想釀下此禍,不怪新安是不可能的,但畢竟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皇後疲憊的揉了揉眉心,道,“出了這麽大簍子,你也不便在京裏待著了,索性麗貴嬪身子也好得差不多,明日就向你父皇告辭,隨駙馬回杭州罷。”

新安本是抱著皇後的腿哭得梨花帶雨,聽到這話猛然擡頭,眼淚也不流了,愕然的看著她:“母後您趕我走?”

蘇姑姑見皇後臉上有些心疼,忙插嘴道:“五公主若不早些回杭州,只怕等淑妃回過神來就該秋後算帳了。”

自家娘娘純屬受牽連,又是一國之母,看在大局的份上,說不準淑妃就忍了,可新安公主自個兒母妃無勢,婆家無權,憑什麽讓淑妃忍?

新安公主自小幾乎在坤寧宮長大,因著皇後喜愛她,坤寧宮上下對她都十分親熱,哪受得了蘇姑姑這番轉變,而皇後的神色也讓她又驚又怕,一時心慌,便怒斥蘇姑姑:“本宮與母後說話,哪輪得到你一個奴才插嘴!”

蘇姑姑忙跪下道:“是奴婢逾越了,請公主見諒。”

一旁的宮嬤嬤見狀又急又怕,想提醒自家公主,卻礙於鳳威不敢造次。

而皇後已經沈下臉了,她畢竟是一國之母,除了太後和萬歲爺,便是元貴妃和淑妃,在面上也要尊著她,哪能容一個晚輩隨意呵斥自己宮裏姑姑,“新安,本宮此意已決,你回公主府收拾行李罷。”

新安苦苦哀求:“母後……”

見她哭得如此上心,皇後語氣了緩了緩,勸道:“你不是一直說要隨駙馬常住杭州嗎……”

“可是兒臣偏在簡珞瑤被指婚的第二日匆匆離京,如此落魄,豈不是白白讓人看笑話?”

“都過去幾年的事了,誰叫你到現在還不依不饒,非要弄得人盡皆知,到現在也是沒辦法。”

可是新安不敢想象滿京城都在議論自己為了避著簡珞瑤,灰溜溜離京的樣子,不由咬牙道:“兒臣堂堂公主,她簡珞瑤就算嫁給了三哥又如何,還能讓兒臣在京裏無立足之地不成?”

皇後臉色又沈了下來:“本宮的話你也不聽了?”

新安公主仍是一臉不忿:“母後,兒臣只是不想讓人瞧不起,昔日被兒臣踩在腳底下的人,如今還要本宮逼著她不成?”

“你可不是要避著點,一個出嫁了的公主,如何比得上皇子妃。”皇後語氣也冷下來,“本宮最遲再給你兩日,好好收拾行李,日後無事就少回京罷。”

新安公主萬沒有想到皇後今日如此不近人情,她哭這麽久都毫不動搖,剛想說什麽,只聽到皇後又道:“你雖然出嫁了,可麗貴嬪還要在宮裏過日子。”

“母後?”新安公主哪還不懂這話的意思,是威脅也是提醒,她母妃無子無寵,若不是因著是母後族妹的關系,被母後照拂,她們母女哪能過得如此安穩。

縱使心裏再恨,新安公主也只得磕頭謝恩,她出了坤寧宮,沒過半柱香的功夫,宮人又來報了:“娘娘,麗貴嬪求見。”

皇後正滿臉疲憊的靠在椅子裏,沒有吭聲,蘇姑姑便替她說道:“娘娘累了,不便見客,讓麗貴嬪請回罷。”

宮人應聲退下,皇後才道:“姑姑,意歡還未回來?”

蘇姑姑也覺得奇怪,便道:“老奴出去瞧一瞧。”

蘇姑姑這一回來,便意外的領了個人進來。

蕭長風還沒進坤寧宮,便碰到出來找意歡的蘇姑姑,蘇姑姑沒想到他會過來,滿臉欣喜的將人迎了進去,卻在穿過側殿的時候遇到麗貴嬪,蕭長風頓了腳步。

“三皇子殿下。”三品以上嬪妃不用向皇子公主請安,麗貴嬪雖生了公主,位分卻不夠,還是一絲不茍的向蕭長風行了禮。

蕭長風也客氣的打了聲招呼,頂著麗貴嬪惴惴不安的眼神,臉色沒有絲毫不對,甚至還和顏悅色的朝她打了聲招呼。

麗貴嬪忐忑不安的心情,瞬間就放下了一大半,三皇子這會兒還會主動來坤寧宮,瞧見自己也沒面露不快,許是並不記恨指婚的事?

蘇姑姑何嘗不是松了一口氣,剛向對麗貴嬪說什麽,麗貴嬪已經乖覺的笑道:“三皇子怕是有事找皇後姐姐罷,臣妾就不耽誤了。”

蕭長風微微頷首,道了聲告辭,才隨蘇姑姑踏入了正殿,皇後先前就聽到外邊的動靜,此時已經坐直了身子,見蕭長風進來,面上便露了笑意:“老三怎麽來了?”

蕭長風一絲不茍的請了安:“兒臣見過母後。”

皇後忙叫蘇姑姑親自將人扶起來,讓了看座。

蕭長風也不客套,坐下來便道:“兒臣方從母妃宮裏出來,向母後請安,也順道向母後道謝,今日送如此重禮,讓母後破費了。”

“本宮見你有著落了,心裏頭高興還來不及,哪裏就破費了。”皇後眼底染上一絲笑意,平日因著自身地位敏感,她對幾個皇子一視同仁,今兒語氣也多了一絲少有的親近,“待你大婚後,早日讓本宮抱上皇孫,本宮就心滿意足了。”

大皇子和二皇子成親雖比蕭長風早了幾年,卻到如今也沒生下皇孫,皇後此意是客套,卻也是提點蕭長風,婚事雖不好,但再過幾個月就成婚了,若能早日生下嫡子,就是聖人的皇長孫,地位自然不一般了。

蕭長風也領情,笑著點頭:“如此就借母後吉言了。”

皇後聞言看了蘇姑姑一眼,兩人現在是真的徹底松了口氣,她想了想,試探道:“方才新安來本宮這兒,說是駙馬離家太久,家長長輩催促,你也知道他們小夫妻感情好,新安跟本宮告辭呢,只是年紀不小,如今你父皇指了婚,欽天監挑日子想必是往近日的好日子裏挑,大婚之日,還不知道新安趕不趕得回來……”

“五妹成了親,以駙馬為重倒也理當,索性情意到了就行,不必拘泥於虛禮。”蕭長風語氣溫和的道,“待五妹定了具體日子,兒臣定親自送她出城。”

皇後便笑道:“你有心就好,不過你如今也領了事,還是為你父皇分憂要緊。”

對新安公主的態度,兩方已經達成共識,皇後轉而又提到蕭長風的婚事:“雖不知道什麽時候大婚,可皇子府那兒也得叫內務府催一催,須得整理好,女家才方便去量尺寸備嫁妝。”

“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

皇後點頭:“你自個兒上些心,畢竟是自己的府邸,至於其餘瑣事,你也回去告訴你母妃,不必太過擔心,本宮會幫你掌眼的。”

皇後自來不攬事,雖管著宮物,也俱是按制處理,以前大皇子二皇子大婚,她都是全權叫內務府打理,自個兒只例行詢問便是,到了蕭長風這裏卻特殊處理,除了彌補不做他想。

“那就勞母後費心了。”

“客氣什麽,且不提你是本宮的兒子,你媳婦還是本宮看重的,再喜歡不過,為你張羅本宮也開心。”

既然皇後誠心彌補,蕭長風便順勢道:“那兒臣就提前謝母後看顧了。”

皇後聞言眼神頓了頓,隨即打趣道:“你媳婦還沒進門呢,就這麽護著了?真要說看顧,日後恐怕還用不上本宮呢,你皇祖母可從沒惦記個姑娘惦記這麽多年的。”

蕭長風眼神閃了閃,皇後這話並不是推拒,怕是特意提點他,雖然指婚一事被人算計了,太後對簡珞瑤的喜愛卻也是貨真價實。蕭長風不由低頭一笑,心下不由琢磨,她當年到底做了什麽,在他皇祖母跟前留下深刻的印象,以至於這麽多年過去了還記得。

不過蕭長風和皇後雖有母子之名,一個成年的皇子在坤寧宮待太久也不太好看,因此待了不過片刻,蕭長風便告辭離開了,是蘇姑姑親自送他出的大門,回來時蘇姑姑對皇後道:“娘娘,三皇子有這簡家姑娘是不是有淵源?”

皇後皺眉問:“為何如此問?”

“奴婢只是感覺不對勁,方才您說到五公主要回杭州時,三皇子竟然一聲挽留都沒有,奴婢瞧著倒不是因為五公主連累他被指婚,反倒是護著簡姑娘的樣子,畢竟三皇子若不喜這門婚事,也不會特意拜托您看顧她了。”蘇姑姑分析道,“明眼人都猜得到淑妃定不會多喜歡這位兒媳,三皇子在給她找依仗呢。”

“本宮也想不通,成年皇子裏萬歲爺最喜歡老三,老三身份也最好,可他上頭兩個的哥哥的正妃,出身都比簡姑娘好太多,老三難道就一點意見都沒有?”

主仆兩個百思不得其解,最後還是皇後道:“罷了,本就是本宮欠下的,日後能照拂一分是一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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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所謂牽一發而動全身,越是上位者牽扯越大,宮裏暗湧不斷,相比起來簡府可謂是欣欣向榮。

自從簡珞瑤被指給三皇子,一向清冷的簡家,忽然就變得門庭若市,送禮的,上門作客的,每日三四撥人,迎都迎不過來,簡珞瑤有個待嫁的身份,又是未來皇子妃,倒是能偷閑不見客,老夫人鄭氏甚至簡司業都一秒變社交達人。

簡司業年輕時是進士出身,外放做了七品縣官,那時老太爺還是翰林,倒是不費力的將其調回京裏,任從六品的國子監丞。

許是在國子監講學嘗到了滋味,簡司業不愛鉆營,日日當值跟打卡上班似的,除非偶爾與昔年同窗喝酒聊天,不然就是宅在書房,國子監丞到正五品的國子監司業都花了整整九年,然後在司業的位置上數十年雷打不動。

其實簡珞瑤不意外,她知道她爹的志向,自古文人傲骨都相似,她感到愧疚的是她爹現在變得早出晚歸、邀約不斷,再不能安心宅在書房,都是因為她。

不過簡珞瑤也沒時間愧疚,依著她未來皇子妃的身份,上門做客的人確實幾乎不需要她應酬,但也有例外。

比如瑞郡王妃,昌國公夫人和劉夫人。

瑞郡王妃簡珞瑤不好拒絕,對方是淑妃的表妹,也就是她未來丈夫的表姨了。

因著這層關系,鄭氏不敢耽擱,忙派人把簡珞瑤喊去了松榮堂,瑞郡王妃正端坐在椅子裏喝茶,老夫人和鄭氏金氏作陪,心裏倒是慶幸自己聽了婆母的話,祥兒胡鬧著退婚後,她對簡家更禮遇一分,這才沒有鬧得太難看。

誰能想到連自家兒子都瞧不上的姑娘,竟能得太後皇後青眼,從而被指給當今皇子做正妃呢?

聽見腳步聲漸行漸近,瑞郡王妃放下茶杯,將心情略微收了收,笑看過去,穿淡色春裝、清麗雅致如三月桃花的女孩緩緩而來,瑞郡王妃露了恰到好處的笑意,在對方彎腰時一把扶住,笑道:“自家人何必如此客氣,快來姨母這兒坐著。”

簡珞瑤順勢收了動作,卻並未順著她的話喊姨母,而是不卑不吭的道:“郡王妃娘娘大駕光臨,珞瑤有失遠迎,還望見諒。”

“都說了不用客氣,你這孩子就是多禮。”瑞郡王妃不由分說將簡珞瑤拉到自己旁邊坐下,看著她連連誇讚,“過了個年沒見,瑤兒長得越發水靈了,這小臉兒嫩得。”

老夫人笑:“郡王妃可別誇她,這孩子臉皮厚呢,會當真的。”

瑞郡王妃笑得眉飛色舞,一面拿眼睛打量簡珞瑤,心下更有些感嘆,以前怎麽沒發現這姑娘進退如此有度?

一面又笑道:“我就是認真誇的,這般水靈的姑娘,真恨不得是自己女兒。”

“郡王妃怎麽不早說,您早說了,我直接送您啊,省得我替這猴兒幾乎操碎了心。”

鄭氏心知瑞郡王妃上門是做什麽,對於郡王府稍顯仗勢欺人的強訂強退,說沒有怨氣是不可能的,可鄭氏也不是一朝得意就忘形的人,自家毫無根基,就算讓女兒嫁入天家做正室,比起興奮,她更多的還是隱隱的擔心。

然而聖人金口玉言,已成定局,她也不去多想,只是暗暗提醒自己,已經給不了瑤兒助力,更不能給她拖後腿了,不然為何這麽些日子連老夫人都對一撥一撥的客人煩不勝煩,卻從來沒有將拜帖往後推過?

因而旁的無關緊要之人他們都要應付著,瑞郡王妃更是要慎重——這位身份還不同呢,是淑妃娘娘的表妹,聽說時常入宮見淑妃娘娘,這以前的事要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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