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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合,我們示弱。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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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以前咱們身邊有那麽多人,為什麽現在都死了呢?

我說才不是。他們都活著,很幸福,是我們死了。

死在一個跟S市不再有交集的地方,只有我們兩個在一起,也不會特別寂寞是不是?

“可是我想葉子……”

“爸爸也想。”

可是人生涼薄如紙,總不能流血就喊痛,怕黑就開燈,想念就聯系,疲憊就放空,被孤立就討好。脆弱就想家?

我們不要被現在的缺失而蒙蔽雙眼,因為人終究是要長大,最漆黑的那段路終要自己走完。

“等有一天,你有能力去告訴葉子,你想念她的時候。就不需要再來先告訴爸爸了。”

小零說我懂了。

我笑問你懂什麽了?

他說沒有,他只是餓了,只有懂了我才能放他去吃飯。

我想,這個小滑頭,真不一定是誰的兒子呢!

我一直都不認為淩楠真的會像舒嵐之前懷疑的那樣。對淩雪做出那麽喪心病狂的事。

但是有些心結就跟打在血管裏的毒素一樣,所以我還是抽空去驗了小零的血。還好,跟那個變態死狐貍沒有關系。

其實我一直有種預感,淩楠會不會根本就沒有死呢?

反正這本文的作者變態,只要沒看到屍體的都可能沒死。

他那麽狡猾,那麽工於心計,全世界都認栽了,他也不會吃虧。待到哀鴻遍野時,他在叢中笑,說的就是這種人!

於是那天,我問小零說你有夢到過楠媽麽?

“沒有。”

“我也沒有。”

“爸爸,你不是說只有死了的人才會托夢麽?”小零說:“我總覺得楠媽沒死,因為一想起他的時候,心裏有塊地方一直暖暖的,就好像他一直都在。”

我沒說什麽,因為醫生說,你不可以哭。

能下床以後,我開始學著跟安迪溝通配合。狗就是狗,再怎麽乖順也沒有安迪好用。這是事實。

那天詹毅給我寄了一本盲文,海倫凱勒的,假如給我三天光明。

我一個電話過去就把他罵了,我說盲文是要學的!你當人只要一瞎就自動會讀盲文了是不是!

安靜下來後,我靠在沙發上想,如果還能再給我三天光明,我要去做什麽呢。

第一天,我要從淩晨開始,去我媽媽的墓地給她獻上一捧‘午夜嚎叫’。她的墓太冷清,鮮少有人來看望,所以常年雜草叢生,蚊蟲侵擾。她的一生,悲催而無辜。我想她是不會愛我的,因為我的父親是她的殺夫仇人。在這一點上,我的存在跟舒顏其實挺相似的,呵呵。

但是她竟然沒有在上吊之前把我先一步帶走,我想,也許女人骨子裏的母性還是原始的成分居多。

可是事到如今。我一點也不感謝她把我留下這世上。

但我很想很想再看一眼她的墓碑,淺淡的刻字,沒有立碑人的空白,我想躺在冰冷的石塊上,仰望漫天的繁星。

地上死一個人,天上多一顆星。可是星星那麽多,我找不到她是哪顆。

一點鐘。我要去看我的父親。那個除了用流氓,混蛋,無恥。下賤來形容外,完全找不到別的詞來貼切的男人。

他一點都不在乎我知道自己的身世,也不在乎我那雙從記事起就恨不得要弄死他的眼睛。

他真放心,給狼孩獠牙,給虎崽利爪。

等我終於把尖刀刺向他心臟的那一刻,他對我說:“所有的兒子裏,你最像我。”

我說那我寧願滾回去用臍帶勒死我自己。

很多年後,我才聽我義父講起,說我媽媽的丈夫本來是江半城手下的,後來吞了一批貨,背叛了他,害得他手下損失了好些個人。

當然,被抓回來了,自然是活活打死的下場。而江半城這種沒節操的江湖大佬,為了洩憤必然是啖其肉,騎其妻。

他把我媽折磨了小半年後,發現她懷孕了,也就沒忍心再下手。

不過江半城對我的感情,我覺得多半也就是當條有點價值的狗來養。

他後來開始註意我,也不過是因為我開始出息罷了。雖然這樣染血的路,我倒希望自己走得偏一點才好。

不過…….我父親的墓碑被我砸了,所以半個小時足夠了。

然後我要去看阿雪,我想在她身邊停留多一點時間。萬一碰上阿楠呢?

我知道阿楠是喜歡阿雪的,這從我第一次把阿雪拖上床後,那男人眼睛裏轉瞬即逝的光就能結結實實地出賣。

阿雪生性像個男孩子,剛開始在社團裏摸爬滾打的時候,我從不允許她跟著我下場子。就算萬不得已。也要拿那種半人高的棍子防身。

可是她嫌那個不酷,她喜歡匕首。能捅一刀轉一圈的那種……對,就跟舒嵐後來差點把我腸子拽出來的軍刺一個類型。

那時我就像,要是有天我能把淩雪壓上去,讓她為我穿起裙子和性感的內衣,為我留長頭發小鳥依人,那將是多麽有成就感的一件事?

很多年後阿楠告訴我,其實阿雪本來就是個很溫柔的姑娘。她之所以要跟你並肩作戰,那是因為她很早就愛上了你。

以為只有這樣的女人才能配得上你江左易f**k

天快亮了。我要離開墓園了。什麽?我還沒有去看安迪和祝丹妮?

我為什麽要去看他們!

他們愛我,但關我屁事?

我唯一能為這兩個無辜的男孩女孩做的,就是永遠不要去驚擾他們的靈魂。因為只有他們的眼睛,是我今生今世不敢面對的。

天亮了,我還要去做什麽呢?

我先去了舒嵐的家,以前的那幢老別墅。

那是她長大的地方,而從我出現在她生命裏的那一刻,她就已經家破人亡了。

我從沒踏入過她童年的世界,沒見過她第一輛粉紅色的腳踏車,沒摸過她塵封的鋼琴。

我想走近那裏,卻又不敢走近。

因為有她在的地方,就有葉瑾涼。

我發瘋一樣羨慕嫉妒著他們的過去。

每一張舊課桌下,有他們用修正液擠上去的塗鴉。

葉某某永遠愛舒某某!

媽的,真惡心。

而那時候,我在砍人。

每一處校園的綠茵場上,有他們騎著單車飛舞過的丁香花,把一路的單身狗都虐的汪汪汪的。

而那個時候,我還在砍人。

陰謀悄悄滋長,背叛風雨無阻。

他們成長,結婚,共同攜手走過人生的第一個三十年。

這個時候,我不砍人了,改玩陰的了。而第一站要陰的人,就是他們。

我想不通我到底是怎麽愛上舒嵐的!

難道人與人之間的荷爾蒙真的會作祟?

我在無意識下與那個悲催的女人發生的一次莫名其妙的焦急,就會讓我在再一次見到她是,由衷產生還想再幹她一次的沖動麽?

從我見到葉子的第一眼,我內心躁動著的疼惜和寵愛,僅僅處於對她媽媽的在意麽?

我想血緣也是個其妙的東西吧。

現在回憶起來,葉子長得可真是像我啊。

離開舒嵐的家,我要去找一處能吃早餐的甜品店。

我要色彩最斑斕的甜甜圈,我戒不掉甜食,就像我戒不掉舒嵐一樣。

我要把這食物最美好的樣子記在眼睛裏,伴我在未來無盡的黑暗裏,依靠回憶來甜蜜。

我要記住遞給我餐點的服務生小妹最燦爛的笑容,我害怕在未來的每一天,人們對我的微笑中還要夾雜著對殘疾人的同情。

他們會不會說,看,那個男人多帥,可惜是個瞎子唉。

上午十點鐘,我要帶著葉子和小零去游樂園。

這世上擁有最多色彩的地方,就是孩子們的世界。

大象可以是粉紅的,小狗可以是帶花紋的。

花可以五顏六色地擁簇在一起,笑容可以比陽光美麗。

我要仔仔細細地看清我的葉子。

她的眼睛圓圓的,像她媽媽一樣美。她的嘴巴嘟嘟的,兩顆小牙還沒退換,像小白兔一樣。

她的手肉嘟嘟的,喜歡抱著大人的肩膀,用小臉蛋蹭我的胡茬。

她笑起來的時候,酒窩快要胖的看不見了,明明沒有酒,小零卻每次都醉的像條狗。

我還要仔仔細細地看清我的小零。他有著跟阿雪一樣的紅唇高粱,眼睛比她媽媽要溫柔。活脫脫一個標準的娘炮級別暖男,連他媽都比他man,可是後來我才發現,這死孩子絕對是被阿楠教育得,典型扮豬吃老虎。這要是長大了,不是禍害也是精。

然後,我要去看我的義父高山峰。他是我這一生唯一可以稱得上是親人長輩的存在。雖然,他也是個壞人。

但是沒辦法,我們人生來便是如此,不管你有多壞,但至少對我好就可以了。

像我這麽爹不親娘不愛的人,討飯就別嫌餿了。

義父告訴我。其實taki也是他很在意的孩子。年紀跟我差不多,心性也跟我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他把他當主人,當主人就要索取回報。

而我把他當父親,為了父親,做兒子的可以付出生命。

我說爸,您就踏實在這裏過後半生吧。我替你孫女謝謝你這筆壓歲錢了。

夕陽下山的時候,我要去海邊。

我要看藍色,海天相接的碧藍。就像這世上的一切憂傷。

我們都有罪,我們都在罰,可是誰能救贖得了誰,誰又能心安理得地超度自己。

我想看看海灘上的人生百態

有生活拮據的詩人穿著夾腳拖鞋在吟唱,有失戀的姑娘擺動著白色的衣裙在惆悵。有孩子拉著彩色的氣球,有相扶相持的老人,一路走著白發蒼蒼。

我的前半生,見慣了陰謀與殺戮,都快忘了,人生本該這樣才平常。

當海潮一層層吹打著沙灘,浪花無情拍岸。我要撿起一枚花樣別致的貝殼,放在耳邊聽。

那裏,有遠方的靈魂。

天黑了,我要去我的金碧輝煌。

坐在我專屬的燙金老板椅上,看著色彩斑斕的琉璃煙灰缸。然後看新來的小姑娘們眼睛裏到底有懵懂還是有**,再聽助手們報給我一夜夜的營業賬。

我喜歡這裏奢華的金色,因為金錢本無罪,它們只是糅合了人類的奇思妙想。

然後我會站在天臺往下看霓虹裝點夜色,萬家燈火齊明。

我知道我向往安定,但我更適合這樣的時代。

十點鐘,我快要用完三天中的第一天。

我決定去找葉瑾涼。

二話不說給他兩巴掌。媽的,竟敢趁我看不見的時候揍我……

鐘打十二下,我終於要去見我的灰姑娘了。

我要抱著舒嵐,看盡她每一寸曼妙的肌膚。

她身上的每一處疤痕,屬於我的,不屬於我的,我要記住她曾經所有的心痛與絕望。

我要凝視這她的雙眼,把想念和思量刻進骨髓。

我要俯瞰她的紅唇,讓今生今世所有的欲念都沾染在這片魅惑的唇瓣上。

記住她的淚水,記住她的笑容,記住她羞紅的臉頰和在歡愉中無法自持的表情。

我怎麽會愛一個女人到如此發狂的地步?

竟變態到分分鐘只想為她獻出心臟!

我怎麽會那麽矯情?那麽不安,竟以為只有死亡才能換取她永恒不變的愛與忠誠。

我是有多怕失去她呢?

還有兩天時間了,我不能再思考這個無意義的問題來浪費時間了。

我還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

計劃是這樣的:

從第二天一早開始,陪舒嵐做早飯,陪她送孩子上幼兒園。陪她去公司開會,陪她共進午餐,陪她忙裏偷閑地逛網購,陪她下班打一小時網球,陪她去超市買菜,陪她接葉子回家,陪她共進晚餐,陪她處理郵件,陪她看美劇,陪她洗澡,陪她共入天堂,陪她入睡。

第三天,重覆。

我想,我要極盡所能地,留住她的一切身影在我眼中。

這膨脹的滿足感,才足以支撐我未見黎明前的黑暗。

如果老天還會給我無數個三天光明,我會重覆,重覆再重覆,因為這才是我今生今世最想做的事。

舒嵐,我不敢說我愛你了。

因為我們都是太真實,太驕傲的動物。說的越多,越只是束縛與感動自己。我只是想在看你一眼,就這麽靜靜看著,誰也不說話。

因為眼睛裏有的,才是我們最真實的愛,無言,往往大於一切。機

☆、番外二 唯有年少不相負

那天汪小飛過來找我,要跟我談前段時間我跟他提的那事。

他在出版社有個朋友,也兼職做點私活,給人出出自傳什麽的。

這種書一般不會上市銷售,只給人留著做個紀念的,價格三到五萬不等。

“舒嵐,其實我也覺得你的事可以寫本書了,只是回憶錄這種東西,你確定你一個字一個字地再過一遍”

我說我也不是矯情,這想法早就有。但是葉瑾涼剛走那兩年,我不敢想也不敢說。現在時間沖淡了沖動和失控,至少能把話說說完整了。

“那你,是想從小時候開始說咯?”

我點頭,看著面前那一杯清澈的綠茶,叫汪小飛把錄音筆打開。

林語輕的咖啡屋已經連續虧損第n個年頭了,這樣陽光明媚的下午,綠茶與回憶很配。

我叫舒嵐,我和我的第一任丈夫在十年前結婚,六年前離婚。

結婚那年,我大他兩個月。離婚那年,我還是大他兩個月。但是現在,我大他五歲零兩個月。

原諒我用這樣的方式委婉地告訴你,他永遠停在了他的三十歲。

一個男人最美好的年紀,卻是他最絕望的深淵。

說起我和葉瑾涼的出身,我們兩個都是創二代。

這個詞不算新鮮吧?咱都懂什麽叫X二代是吧,這個創二代,可沒有前面那幾種幸運。

人家父母要麽留錢要麽留權要麽留光環結果到我們兩個這裏,爸給留了個不死不活的廠子。幾百個工人一人一張嘴,還有一屁股外債,連銀行貸款都拉不出來了。

這個建材廠,還是當年國企改制的時候翻新起來的。

我爸舒中山比較有經濟頭腦,趁著國企破產,就借了點錢給盤下來的。葉瑾涼的父親葉震寬跟他是發小。於是兩人就一塊幹。

早幾年的時候特別好,反正我從幼兒園到大學的一切物質條件都是最好的。

那時候也沒有啥爆不爆發戶這個詞,總之只要電視廣告裏有放出來的新鮮玩意兒,一點不誇張地說,只要我提一句,不管吃的喝的用的,我爸都能滿足我。

而且就算我爸忙,葉瑾涼也能給我弄過來。

我倆就是青梅竹馬。因為兩家父親的關系,我們打小兒就認識。是不是指腹為婚就不知道了,可能父母在一塊也開過這種玩笑吧。

當時我媽和他媽差前差後地懷了,我雙魚他金牛,說起來還算姐弟戀呢。

人家都說青梅竹馬不靠譜,不過我倆挺例外的。一方面原因我覺得可能是他沒長歪,我可絕對是外貌協會的哈。小時候葉瑾涼就長得好看,皮膚比我白,可惜一直都沒我高。直到十四歲初三那會兒,轟一下半年竄到了一米八,就跟澆化肥了似的。

印象裏,我那才是第一次對他動起了少女心哈。

因為小時候吧,他都是喊我嵐嵐姐的。女孩心智成熟早,凡事都是我帶他。

我那時又被家裏嬌縱慣了,不像人家真正出身名門的大家閨秀那麽端莊賢養。

也不是有意自黑,但這可能就是暴發戶和豪門貴族之間的本質區別吧。

反正我跟一般人家小孩沒啥區別,啥惡作劇壞事都幹過。不過我打小就腹黑,在長輩面前都裝好孩子,壞事全指使葉瑾涼幹。然後闖了禍,都是他挨打。

只是不管他被他爸媽打成什麽奶奶樣,從來不說是我指使的。

一開始我覺得他可能是智障,就跟我媽說我將來肯定不會跟他好的。媽說行,這種事又不是一錘子買賣,能不能成一家人還得要看長大後的三觀合不合適。

那時候我還不懂啥叫三觀,這個詞太深奧了。我覺得我得首先明白什麽叫生死,然後才能探討進一步高大上的意義吧?

結果就在第二年,我媽死了。

車禍,來得很突然。可平常的一個周末了,爸在廠裏加班,媽有點神經質,廢說出去做個頭發。

後來的事我記得不是特別清,按理說七八歲的小姑娘早就記事了。可能是因為我爸故意不讓我看我媽吧,所以沒有什麽視覺印象。就覺得我媽好像出了趟遠門,再也沒回來一樣……

長大後斷斷續續聽說了一些,事情很簡單。大概就是我媽過人行道時沖了個黃燈,結果一個大巴右轉的時候盲點了,直接給卷進去碾壓了。所以爸不讓我看媽,可能是因為真的不想讓我看吧…

不過這麽多年後,我都不能看恐怖片。一旦有特別血腥的鏡頭,我就會腦補受不了的橋段。真的,我覺得有些陰影都不用真實出現在眼前,只要發生過就已經烙印了。

但是出事那幾天,我記得我好像沒怎麽哭。家裏亂哄哄的,來了不少人。葉瑾涼他媽媽沈心珮一直陪著我,葉瑾涼也在。我覺得連我都不怎麽懂的事,他應該就更不懂了。

反正印象裏,他就拿個著手絹,那時候好像還不流行紙巾。一直給我擦眼睛,我說我沒哭你擦什麽。

他說嵐嵐姐,以後要麽你也到我家來給我媽當小孩好不好?

我當時就說了句好,後來葉瑾涼媽媽出去了。葉瑾涼就爬我身上來,兩個手抱著我的脖子。

然後他哭了,鼻涕眼淚都蹭我衣領裏面了。

我想起來去年一塊學游泳的時候,他膽小,死活不敢下水。教練讓我們一人拉一塊板子打水花。葉瑾涼也是這樣摟著我脖子不放,哭得跟傻逼似的。

後來教練都無語了,說你趕緊放開舒嵐,跟誰要搶你老婆似的!

這麽多年我想想,葉瑾涼好像就在我面前哭過那麽兩次,一次是依賴,一次是依靠。

只是我媽死了以後,葉瑾涼就不叫我嵐嵐姐了,而且也不像以前一樣總聽我的了。那時候我誤會,以為他之前不是怕我,而是怕我媽。

所以非常生氣,非常討厭他。

記得有一回,什麽事來著不是很有印象了。反正是我讓他去幹個什麽,不太好的事。

他說他不去,要去我自己去。

我當時就火了,也可能是因為沒有媽媽的日子起先感覺不出痛苦,但漸漸地,生活裏溫情少了孤單多了,我的性格也比之前更別扭了。

葉瑾涼不聽我的話,我一下子就失控了。拿著沙發上的公仔就砸他,結果那個公仔背上有個拉鎖,沿著他額頭就劃了一道。

我也不知道怎麽能那麽鋒利,可能就是寸勁兒吧。當時一看到他淌血,我就嚇傻了。以至於後來月經初潮見到血的時候都沒那麽恐懼。

再後來,我想起葉子第一次在幼兒園發病打小零的情景,才明白這孩子根本就不是像江左易,這骨子裏的暴虐小因子壓根就是像我啊。

挨打之後,葉瑾涼說你要是不想我告訴大人的話,以後就都聽我的。

我沒吱聲,但是對葉瑾涼的感覺好像從那次開始就疏遠了不少。雖然我們兩個還在一個班級上學,但我大多時候都是跟女孩相處,葉瑾涼也有他自己的朋友圈。

我性格還是相對比較孤僻的,朋友不多。除了一兩個特別鐵的姐妹外,一般也不怎麽合群。

按理說,遠離人群則遠離是非。不過我發育的特別早,十一歲的時候胸就鼓起來了。

有些高年級的男生可惡心了,還組團到我們班級門口來看。說某某班的小姑娘舒嵐,那雙**跟生過小孩似的。

那時候我還不覺得豐滿是一件令人開心的事。覺得特別恥辱。我沒有媽媽,家裏就只有個照顧我起居的林嫂。

沒辦法,我就跟林嫂說要買那種能把上身兜住的衣服。結果林嫂給我弄過來了肚兜,說她們村裏姑娘都用這個。

我也不懂啊,就帶著了。結果有一天上體育課,有個壞小子從我後面繞過來,直接把我脖子上的紅繩給扯開了。當時是夏天,我就穿了個白色t恤校服。肚兜這麽一開,整個從我衣襟裏劃出來半張,腰上綁的那個袋子也跟著松了。

當時我就哭了,抱著胸蹲在地上說什麽都不起來。然後就看到葉瑾涼沖上去。騎著那個壞小子就滾到沙坑裏開打。葉瑾涼個子還很小,本來是被人壓得控不了場的。但是我看他打架那個樣子都不要命的,連老師都拉不開。

最後那小子鼻梁骨折耳膜穿孔,葉瑾涼的爸爸媽媽到學校來道了好久的歉。因為我們念得都是價格不菲的重點學校,人家挨打孩子家裏也不是沒頭沒臉的。

反正這個事後來弄了好久餘波才散去,但是葉瑾涼媽媽至始至終都沒責怪過我。還帶著我去商場,買了特別好看的內衣。

那時候快暑假了,我爸出國辦事,我就在葉瑾涼家住了幾天。他爸媽都很忙,白天就我倆在家。

我寫作業,他就抱著籃球出去玩。然後他那份作業我也一起給他寫,他回來的時候都會給我帶棒冰。

但是有一天,發生了點意外。

葉瑾涼吃過午飯後剛走,我一個人太熱就洗了個澡。洗完發現只拿了內褲沒拿內衣。想著反正叔叔阿姨都在上班,他也不會那麽快回來,於是就拿著毛巾隨便一蓋,匆匆往客房裏跑。

我是真沒想到葉瑾涼會突然回來。

他去打球哪次不得打個兩小時啊?

當時我背對著他,正往樓梯上上。下身穿了個粉紅色的小短褲,上面就用毛巾護了一下胸。

本來是沒什麽的,但特麽樓梯有拐角啊!等我繞拐角過去的時候,正好就面對著他了!

他手裏籃球一松,直接滾到客廳的茶幾那。我想起來看書上有個黃段子,大概意思就是只有一塊毛巾是捂上面還是捂下面的問題,正確答案捂臉,沒人知道你是誰。

然後我大腦一短路,直接把毛巾蓋臉上了!問題是家裏除了我又沒有別人,捂臉有用麽!

後來我也不記得我是怎麽逃回房間的,反正過了大概有十幾分鐘,葉瑾涼才上來敲門。

他說對不起,今天籃球場全被占滿了,人家打比賽不能加人。所以……提前回來了。

我當時還沒回過魂兒來呢,就說沒事,你別說出去就行。

這時他坐過來了,拿個椅子跨著,從後面摸我的頭發。

我渾身僵硬,不敢動也不敢回頭。大概過了好幾分鐘,他用可小的聲音跟我說,能不能讓他摸摸。

那時候我倆還不到十二歲啊,其實什麽都不懂,我知道他只是好奇,而我也沒覺得摸一下會怎麽樣。

之後這件事我們誰都沒提,兩天後我爸出差回來,我也就回家去了。我以為直到開學,我都沒有什麽理由跟葉瑾涼見面。

沒想到我爸這次回來跟我說了個事。讓我當天晚上就打包了行李離家出走了。

其實我知道,我媽去世的那麽早,爸早晚要找後媽的。本來就有了心理準備,卻還是覺得當這一刻真來臨的時候,依然那麽難以接受。

我覺得大多數小孩子抵觸後媽並不是因為後媽有多壞,而是因為你會從心裏有一種已經被全世界遺棄的不安感。

特別是當我爸告訴我說,其實他早就跟莫姨好上了。小孩都好幾歲了,只是覺得我太小,怕我不能接受,所以一直沒把人家娘倆娶進門。

現在我快上初中了,也懂事了。希望我能理解他。

我理解你奶奶個爪啊,媽才死多久你就把人家女人肚子搞大了!

不過後來我也明白,爸愛我媽那是真心的。但人死了就是死了,自己的生活總要繼續。誰也不可能真的為誰守一輩子就是了。

但是我不能接受家裏有另一個女人取代我媽的位置,我說你要是想跟別人好,跟就是了,但是我不認。於是我離家出走了,去葉瑾涼家。

特麽我也沒別的地方可去啊!

反正當天晚上,我是從後院爬上了葉瑾涼的臥室窗戶,那天還下雨,打雷。

葉瑾涼發現我的時候正好一個雷劈下來,把我的臉營造得跟女鬼似的。

我以為他能一害怕,直接開窗把我頂下去,沒想到他一點沒怕。把我放進來後,他說:“嵐嵐你就是變成鬼了,我也要跟你在一起一輩子。”

當時我就趴在他懷裏哭了,印象裏,我很少在他面前哭成這樣。

我說我爸要娶後媽,不要我了。

他說他要我,然後他就親了我。

我現在都還記得那個初吻,簡直就是不知道該怎麽形容。他也不會,我就更不懂。大概就是兩個嘴唇在一塊貼了貼,舌頭都沒伸。

後來我們就躺在他那張小床上睡著了,什麽都沒發生,廢話,才十二歲發生啥啊。

不過第二天一早壞菜了,我們兩個直接就被他爸媽和我爸‘捉奸’在床!

因為我爸發現我丟了肯定著急啊,第一時間就是想我是不是跑葉瑾涼家來了。但因為我是翻窗戶就來了,所以葉瑾涼媽媽他們不知道。

然後聽我爸這麽一講,他們猜測我肯不肯能跟葉瑾涼一起跑了。於是急匆匆上兒子的臥室來找,結果就看到這麽一幕

當時我爸臉就綠了。

我以為葉瑾涼能嚇壞,結果他一下跳了起來,拉著我的手就對我爸說:“叔叔。你要娶誰是你的事,反正嵐嵐以後肯定是我老婆。我現在就跟你要了她了。”

當時一屋子大人都嚇傻了,我也傻了。因為這個時候的葉瑾涼,還是沒有我高!

再後來,我和我爸的拉鋸戰磨蹭了一年。我上初中了,寄宿制學校。葉瑾涼也跟我一起。

其實這個主意是葉瑾涼媽媽出的,她對我超級好的,這時候也勸我說畢竟你也長大了,也為爸爸考慮下吧。

那個莫姨帶著小女兒在外面無名無分也好幾年了,以後你跟葉瑾涼好好的,我們兩家大人也不可能虧待你們。

於是我也妥協了。主要是那天晚上看到我爸在客廳裏擦我媽的遺像,心裏也很酸。

愛是一回事,生活又是另一回事吧。

莫姨帶過來的小女兒都快五歲了,是我同父異母的妹妹,叫小顏。

說真的,長得精靈古怪的,我也不討厭她。莫姨沒什麽文化,長得挺漂亮,以前是賣啤酒的,用我爸的話說,也是當年媽走了以後心情抑郁,就跟朋友去了幾次會所排遣。

他說莫姨跟一般那種女的不一樣,因為家窮,還拖著個年幼的弟弟,沒辦法才中途輟學打工的。跟她在一起說說話的時候,人會比較輕松。

我覺得吧,家家有本難念經,好人壞人也不是靠立場分辨。於是我就跟莫姨說,你好好對我爸就是了,我有自己的出路,也不來跟你們為難。

既然進一家門,我也把小顏當妹妹。

後來我的初中高中都念的寄宿制學校,每個月回來一次。家裏的氛圍雖然算不上很和諧,但也不差勁。

更何況,隨著年齡的成熟,我和葉瑾涼之間的感情產生了真正質一樣的變化。

在任何人眼中,我們都是永遠不可能被分開的白金組合。雖然也有些不自量力的小三小四想過來撬撬縫,不管是男人的跑車還是女人的情書,都被我們聯手抗擊了回去。

高中畢業後,我們兩個念了同一所商學院。主要雙方父母考慮,家裏的廠子早晚得交給我們管理,所以希望我們學管理。

本來葉瑾涼說,讓我安安心心學個財管,管管賬就行了。但是我天性不愛做小女人。說憑什麽,你就得當一把手,我就得當小財務啊?

葉瑾涼也沒強迫我,就說他也是為了我好。要知道,像我們父輩這樣白手起家的,比不了豪門望族的大財閥。

做生意是非常辛苦的,上要打點,下要安撫,真以為人前都是光鮮亮麗的這個總那個總啊?背後得裝多少孫子?

葉瑾涼說他不願意我拋頭露面,我卻說我只想跟你並肩作戰。

何況你擔心毛線啊,咱爸爸又不算老,還能堅持好幾年呢。

可惜我這個烏鴉嘴就是不能多話,葉瑾涼爸爸在他大二的時候突發腦淤血過世了。當時葉瑾涼很堅強,我卻覺得像天塌了一樣。

因為我意識到,我們的父輩已經不再年輕,人的生命脆弱得就像羽毛。

當年我媽出去做個頭發,就沒能再保持一顆完整的頭回來。

如今葉瑾涼爸爸還說過兩天我們一塊去東南亞度假呢,結果送進手術室就沒再出來。

那時候我第一次真正釋懷了我爸娶莫姨這件事,我知道我爸也會老,有一天,可能也會死。

身為女兒,驕縱頑皮了一個童年,叛逆難搞了一個少年。我終於長大了,懂事了,才意識到爸爸鬢角的斑白已經不能洗去了。

我說爸你放心吧,等我和葉瑾涼畢業了我們就結婚,我們會好好把公司扛起來的,你就可以退休享清福了。

可是人生就是這樣,你總以為一切在最順利的軌道裏發展的時候,偏偏會有各種各樣的災難降臨。

大學畢業後我和葉瑾涼出國念的研究生,回國後直接就進了自家的公司。上半年我們熟悉運作和管理,下半年籌備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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