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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的相機。

這時,江左易把目光落在我身上:“你跟上去了?”

我點點頭,好不容易沈澱下來的心,一下子又狂跳了起來。

“這種事,女人跟著湊什麽熱鬧?明早葉子手術,還不趕快回去休息。”

我:“”

我想說我甩掉高跟鞋,狂奔一條街,跟著汪小飛上房爬墻的還不都是因為擔心你被人家大卸八塊了!你的打開方式能不能正確一點?!

眼睛有點酸,我攥了攥衣角,不說話。

“真麻煩!我還要去警署錄口供。”江左易俯下身,攔腰抱住我,竟然把我像扛麻袋一樣扛在肩上:“先送你回去。”

“餵!”我下意識地往他肩膀上捶了兩下:“這麽多人你幹什麽,我能走!”

結果江左易真的松手了,啪嚓一聲,又把我扔回地上了。

“當誰樂意扛你啊?”他瞄了我一眼,轉身就去跟警署長他們說話。

我:“”

這會兒幾個警員過來了,準備給龍老二上手銬押解。

“江左易,原來你就是這麽洗白的?”龍爺冷笑一聲:“呵呵,跟條子一夥抓以前的兄弟往上潑臟水,一點點染白你自己的英雄勳章是不是?

我龍老二今天認栽,但不認罪!我告訴你姓江的,我早晚出來扒你皮抽你的筋”

就在警員準備給龍老二上手銬的一瞬間,死螞蚱還能嘚瑟兩下子呢,他一下子掙脫了半個身子,狗熊一樣沖江左易撞過去!

我想,人的一輩子有幾次機會看別人被爆頭呢。可我偏偏就已經看習慣了

龍老二仰面倒下,眉心間的彈痕倒是沒有特別猙獰,但我知道子彈的威力是擴散的,前面是個小圓洞,後腦估計已經炸成渣渣了。

江左易你不是告訴我說淩楠很少殺人的麽!一個星期內,我已經親眼看到他斷送第三條命了好不好!

我不知道這瘸子是怎麽能用一條腿那麽靈活地站出來擋在江左易身前的,整個過程就跟踩彈簧了一樣。

當著警察的面開槍殺人,所有人都傻眼了。直到他閉上眼睛,捂著腹部栽倒下去

“阿楠!”江左易搶上前一步,只見淩楠下腹上深戳著一把匕首,入肉不止三寸!血止也止不住地湧著,頃刻就淌滿了他半邊身子。

誰能想到龍老二手裏還藏著一把兇器?剛剛被江左易挾持的時候,不是熊蛋的很麽!

“抱歉開槍會上癮的。龍他死了?”淩楠說。

“醫生!救護車在哪!”

江左易一把將他撈起來,卻被他伸手緊抓著肩膀按住了:“你…以後對小零好點。”

“你閉嘴,我知道!”

“他”

“我知道他是誰!從你帶他回來的那天,我就知道他是你外甥,是阿雪的兒子!淩楠你給撐著點,你要是死了,我沒法去見阿雪!”

我站在原地,雙腳踩著寒冷的柏油地已經沒有什麽知覺了。

江零是淩雪的孩子?但卻不是江左易的這,這算怎麽回事?

“你不用去見她,她不想見你”淩楠的手沿著江左易的肩膀慢慢滑下,閉上雙眼的一瞬間,我覺得他好像在往我身上看。

是錯覺麽?

“阿楠!”

等到救護車呼嘯而過,我才意識到自己像被遺棄了似的站在寒風裏立標桿。

微微轉了下頭,我看到汪小飛還在。

“你不去警署麽?”我問:“不是要把證據交給警方?”

我說我要去醫院,我女兒明天手術。雖然此時的我又狼狽又崩潰,但她一定很需要我。

汪小飛站著沒動,只是表情異常嚴肅地看著手裏的攝像機。

“你怎麽了?”我湊過去:“你拍到什麽了?”

“啊,沒什麽”汪小飛變了變臉色,旋即蓋上了攝像機蓋子。

☆、080 總有愛會大過天

我想無論是江左易還是淩楠,這輩子都鮮少有機會如此光明正大地入駐醫院吧。

傷痛走在危機後,他們只能隨便扯一把繃帶裹一下傷再繼續走。因為不見天日的靈魂,早就鑄成了他們這種人的生存之道。

連等在外面聽醫生說一句‘我們已經盡力了’的機會都沒有,很多時候,都是草草抹去……

事實上。淩楠進急救室後,江左易就不知所蹤了。

等我在天臺找到他的時候,他說他一點都不習慣像個正常人一樣等著醫生宣判。

淩晨四點的s市,在大多數人都看不到的視角裏美得正好。

冬夜的薄霧映透遠方的鐘塔,近景和霓虹不知疲憊地呼應。

“葉子呢?”

我說還在睡,有護工24小時監控著。我剛才上樓陪了她一會兒,想著要麽回去洗個澡換身衣服。

“你去吧,阿楠還沒脫離危險。我守著。”江左易憑欄立著,至始至終都沒有回頭看我。

“那……”我不知道該說點什麽來安慰,因為江左易跟別人一點都不一樣。就比如說葉子出了那麽大的事,他始終陪在我身邊幫我照顧著,但從來沒有說過一句‘放心,一定會沒事’這樣的安慰。

大概源於他是個太過現實的人吧,現實到連騙騙自己騙騙別人的軟弱都不肯付出。

所以我也不想說‘別擔心,淩楠會沒事這樣的話’。

我知道淩楠傷得很重。而且這一刀分明就是替江左易擋的。

於是我說我先走了。

“舒嵐。”江左易突然叫住我了。

我的心猛地砰了一下,回頭嗯了一聲。

“今天你為什麽要跟上去?”江左易轉身過來,走兩步立在我身前。

我很少意識到他這樣的身高站在我眼前其實是非常有壓迫感的,所以會讓人不由自主地像個小女人一樣迸發被保護的撒嬌感。

“我擔心你。”我說。

我真的沒敢想江左易會不會給我一個擁抱,像偶像劇那樣的。但也著實沒敢想過他會擡手就給我一個耳光,一點不輕的力度,響得我耳膜發抖!

我被打得轉了半圈,直接懵了

“你以為你是誰?那種地方,是女人該來的麽!”江左易上前半步把我按在欄桿上。我甚至都以為他是不是要把我整個人推下去算數。

舔了舔鹹鹹的唇角,我輕笑一聲:“江左易你是不是愛上我了?”

“我好像,還沒上過你。何談‘愛上’?”他逼近我的臉頰,眸子比夜空星辰更深遠。

我的臉火辣辣的。微微轉了個角度,唇瓣離他只有半寸。

只要稍微揚一下脖子,或者點一下腳尖,我就能夠到他。但很多時候,人們停在最後一步,往往因為沒有理由。

“你要在這裏麽?”我問。

我挑釁他,因為我和他一樣,都快緊張到麻木了。

如果葉子是我唯一的親人,那淩楠也是他唯一的親人。夜色再深遠,總有死神盤踞的氣息。我秉著堅強去把事情往最好的方向去想,但並不表示我真的可以冷靜地面對我的女兒會不會死在手術臺!

抓著江左易的肩膀,我的淚水再也止不住了。

我說我認輸了行麽!我承認我愛你!江左易,你滿意了麽!

他沒說話,只是抱住我的腰。狠狠擡起我的腰往平臺上一提。吻都沒有就開始切正題。

天很冷,但我一點都不覺得他剝去我外衣的手有一絲一毫接近冰點的溫度。

抱住他的脖頸,我的呼吸像蒸汽。身體不由自主地尋求躁動的突破。

可是他卻停了手,拉下我的衣服。然後掌心反手落在我狼狽的發梢和濕潤的臉頰一側,轉而輕輕撫慰著我被打紅的臉。

我很怕江左易的一個原因,就是在任何時候,我都無法通過他的眼神看出他的內心世界。

變身變臉,連個招呼都不打的。

“你先回去吧。”

“哦……”我紅著臉,扶著他的肩膀跳下地。狼狽地撿起外套,就像個活兒不好被趕出門的妓女。

我說江左易,其實我輸了對不對?你……還沒有愛上我。

“回去吧,等葉子手術出來,我有話跟你說。”江左易轉身沖我搖了搖手,頭也不回地走了。

他留給我太多次的背影,卻一次都沒有讓我想追上去的沖動。

回到家後,我把自己丟進熱水澡裏泡了個囫圇。全身的疲憊立刻被能量守恒定律轉化成了亢奮。

我換了件卡通圖案的羊毛衫。是親子裝。因為葉子最喜歡這件。

頭發挽住,擦了點淡淡的寶寶霜。

我極力不要去想那些讓人費心費神又不給力的糾葛和矛盾,只想以最好的精神狀態陪我女兒進手術室。

葉瑾涼也在,坐在走廊的長椅上,身影落寞得就像個剛拿到癌癥診斷書的可憐男人。

我走過去,裏外打量著他。呵,竟然也穿了那件親自羊毛衫,胸前有個大大的狗骨頭……

我沒有去揶揄他‘舒顏怎麽沒跟著來湊熱鬧,是不是躲在家裏下降頭’之類的廢話,因為我想,他內心深處還是真愛葉子的。

如果葉子有什麽三長兩短,他只是崩潰的程度比我少一點,但一樣會很難受。

“早飯吃了麽?”葉瑾涼看了看我,然後遞上來一袋面包和紙盒牛奶:“你總這樣,常常不記得吃早飯。以前有林嫂在還能敦促你,現在”

我接過食物咬了兩口,我說你是別人家的男人,就別到我這裏裝暖了行麽?給不起房子,難不成我要個狗窩也能感恩戴德?

“你的臉怎麽了?”葉瑾涼無意看到我左臉頰上似乎還有紅印子,我旋即轉過臉:“沒睡好,撞門上了。”

“江左易對你好麽?”

我說呵呵,他對葉子好就行。

“我剛才看到他了,好像在樓下”

“碰巧了,他的兄弟受傷了,還在急救。”土縱畝扛。

“是麽,難怪他看起來很…”

我一手捏爆了牛奶盒,我說葉瑾涼你到底想說什麽!

“你別誤會,我只是好奇你現在過得怎麽樣了。

感覺你明明就在我身邊,可我卻怎麽也無法再了解你的生活了。”葉瑾涼垂下頭。

“我的生活為什麽要你來了解呢?你現在不是應該陪在舒顏身邊麽?”我冷哼一聲:“哦對了,這幾天我都沒回公司,但聽說她也沒怎麽來,馬上就是開工期了,你們的戰鬥力可不像我想的那麽爆棚呢。”

葉瑾涼低吟了一聲,說大夫說舒顏肚子裏的胎兒好像不怎麽好,在家保著。

我心裏呵呵了一聲報應,但臉上不動聲色。

“那你媽媽怎麽樣?”問及沈心珮,其實我只是想問問沈心珮身體怎樣,出於客套地關心。但沒想到葉瑾涼顯然是誤解了我的意思。

“我媽雖然不怎麽情願,但還是去看望過她,還從國外托人帶了藥……”

意外聽到葉瑾涼這麽說,我心裏多少是難受的。

因為沈心珮之於我的意義,那可絕對不是前婆婆那麽簡單的。可惜舒顏懷的畢竟是葉瑾涼的孩子,再怎麽堅挺的老人家,終於還得向著人家妥協是不是?

我覺得我失去的是陣地,一塊本來只屬於我的樂土,最終在一場地動後變成了東非大裂谷。

現在才六點鐘,窗簾拉得黑暗暗的,葉子還在睡。

我拉著她的小手,在手腕上系了一條紅繩,一端在她那一端在我那,然後用隨身的指甲刀剪斷。

迷信說,這叫母子結,就算孩子的靈魂迷了路,也能通過這連心的紅線找到我身邊。

我的淚水滴在孩子的被子上,卻摒著不敢哭出聲。葉瑾涼站在身後拍拍我肩,說讓葉子再睡一會兒吧。

其實我很想說,為什麽要再睡一會兒呢,萬一以後,她要睡很長很長時間呢?我能不能叫醒她,讓她看著我,沖我笑,跟我抱。

我怕我們之間的緣分真的又荒唐又短暫,我太愛我的葉子了,不管她究竟是誰的孩子。

控制了一下情緒,我逃開葉瑾涼身邊。

下樓轉過院子,直接去了急診那邊的大樓。

“誒?”就在往急救手術室去的途中,我在走廊玻璃門外看到了一個人影。

背對著我,肩膀有點顫抖。

我覺得這個背影很熟悉,於是停下腳步湊了上去瞧:“照欣?是你?!”

看到陸照欣轉過臉來,我驚訝不已。

“你……你怎麽在這兒?”

此時她帶著墨鏡,臉上的淤青還沒有完全消散。站在晨曦中亭亭玉立的,身上還是萬年不變的中性西裝套服。

“舒總?!”陸照欣沖我挑了下唇,有點尷尬地別了下臉:“哦,我聽說葉子今天手術。所以一早就……”她扶著墨鏡,伸手不經意地揩了下臉頰。

我有點納悶,我說葉子在隔壁的病房樓啊,這裏是急診中心。

“啊,這樣啊。”陸照欣笑笑,說自己第一次來看葉子的時候就在急診,忘了。難怪等了半天都沒看到什麽人。

“那舒總您怎麽在這裏?”

我說江左易的一個兄弟在裏面急救,葉子還要幾個小時才下手術室,我順便過來看看。

“你看看你,自己的傷還沒好呢,還這麽關心葉子。”

陸照欣笑了笑,說她這人也是有毛病,幫我帶了葉子幾次後,心裏也越發放不下那小家夥了。

“難得有這麽多人疼愛葉子,她一定會沒事的。”我拍了拍陸照欣的肩膀,說你最近沒事吧?還有人來找你麻煩麽?

“我沒事,一點點小糾紛,不勞您費心了。”

我虎著臉說你要是再跟我這麽客氣,我寧可把你開除了先。

“舒嵐,你真是個特別的人。”陸照欣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說真的,饒是這樣一聲中性風格的男化打扮,卻還是遮掩不住她笑容裏專屬般的甜美意味。

我說照欣你不穿裙子的麽?等葉子病好了,咱們跟冬夜去逛街好不好?

“好,我幫你們拎袋子。”

我:“……”

我覺得陸照欣大概真的是個患了直男癌的女人,這個病怕是比葉子的雙重人格還嚴重。搖搖頭,我說:“你先過去吧,葉瑾涼也在那邊。我去看看江左易就來”

告別了陸照欣,我匆匆來到急救室門口找到了那男人。

我問情況怎麽樣了,他說淩楠還沒脫離危險。期間下了一次病危通知,創口嚴重,止血困難。

“你去陪葉子吧,我叫安迪把小零帶過去了。阿楠的事,別告訴孩子。”

我說我知道了,你……

“我知道你想問什麽,”江左易側著臉看了我一眼:“小零是阿男的外甥,阿雪的兒子。”

我連連擺手,說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其實我……

老天作證我真的沒有八卦到那麽無恥的地步,我是想問問江左易還要不要去看看葉子,但又覺得現在這樣問好像有點不盡人情。

沒想到他竟主動開口說:“十點前我會過去那邊,答應過葉子的。”

“江左易…”我坐到他身邊,輕輕擡手搭在他肩膀上。

他的西裝上滿是幹涸的血跡,灰塵和油煙的氣息就像剛從地下工坊裏撈出來的似的:“其實我一直在想,要是葉子是你的女兒就好了。”

我說的是實話,因為我總覺得,江左易對我的態度若即若離若遠若即。但對小孩子,卻像是發自內心地疼愛著的。他不是個好丈夫甚至好情人,但絕對是個好父親。

“可惜我沒這個福分。我這輩子,怕是不配擁有自己的孩子。”江左易垂了下眼睛,旋即又挑起眉頭看了看我。

他眼裏有一縱即逝的溫柔,但很快就跟斷電般恢覆到漆黑的狀態。他的大掌輕輕扶上我臉頰,問我:“還疼麽?”

我點頭,問道:“那你……為什麽要打我?”

“不知道…”江左易不再說話了,這三個字聽起來像是無奈的借口,其實我相信,我覺得他可能是真的不知道。

突然手術室的燈閃了一下,大夫匆匆跑出來說要輸血。

為什麽一遇到手術就要輸血啊?這麽大醫院都沒有血漿備庫的麽!

醫生解釋說剛剛淩晨發生了一起重大事故,集卡和大客車撞了,各個急診室都在拉病患,整個醫院血庫都在告急

可是救命這種事也總有個先來後到吧!連我都要惱了,還以為江左易會跳起來把人家大夫打一頓呢。

沒想到他一擼袖子站起來,表情很平靜地說:“用我的吧,我跟他同血型。”

江左易告訴我說,那些年淩楠就是他的移動血庫。因為道上混的大多數傷勢不好進醫院檔案,私人診所弄到的血漿往往來路不明。

所以這種不成文的規定下來,弟兄之間既過命又過血。

“總算有天,有機會要還給他了…”

我沒有等他就自己回去葉子那邊了,因為我知道他最不喜歡讓人看到自己疲憊的樣子。

“葉子!媽媽來啦”一進病房,我直接就傻眼了。這特麽什麽病房,簡直就是聯歡會嘛!

“嵐嵐你怎麽才來?我馬上也要去做準備了。”李冬夜也過來了,她前兩天出院在家休養,這會兒也是一早專門趕了過來。之前說好了讓她一塊進手術室,雖不插手,但有自己人在裏面,我心裏總是更踏實的。

這會兒我拉著冬夜的手,動動唇卻說不出話來。她的眼神很堅定,拍拍我的肩,沒有多餘的安慰卻也勝過了千言萬語。

我看到江零也來了,在葉子的病床前擺了一排花花綠綠的卡片,說這些都是幼兒園的獎章:“幹爸和楠媽說,過段時間要我轉幼兒園了,跟你一起。葉子,你要好好地出來哦!”

“恩,媽媽說,你長大要是長得不歪,我就考慮嫁給你。”

我:“……”

我抗辯,我沒有說過!

葉瑾涼輕輕咳嗽兩聲,我知道他的意思,因為這句話,是我小時候對葉瑾涼說的。

“哎呦,小妹妹你別動哦,我這邊紮歪了。”

這時,我的目光被正在給葉子一左一右綁假辮子的兩個女孩吸引了。因為葉子要手術,頭發早就剃光光了,為這事她還哭了一場,說看起來像個小和尚。

也不知道這兩個姑娘哪跑出來的,竟搞了一頂輕便的假發,給扣我女兒頭上了!然後一人一邊地,幫她綁麻花辮子。

這兩個女孩看起來有小學一二年級,長得一模一樣,應該是雙胞胎,長頭發,大眼睛,水靈靈的。

葉瑾涼告訴我,說這是蘇醫生家的雙胞胎女兒。昨晚跟葉子聊天的時候,見她還是對沒有頭發的事耿耿於懷,於是今早把兩個女兒帶來,陪葉子玩會兒。

我心裏一暖,問蘇醫生呢。

“已經在準備了,等會兒過來。”葉瑾涼說。

我點點頭,走到女兒插滿輸液管的手邊,輕輕牽起來,湊到唇邊吻了吻:“葉子,別怕,媽媽在。”

“爸爸也在……”葉瑾涼從我身後擠上來。

葉子瞇著眼睛,左看看右看看,然後說:“媽媽,江叔叔呢?”

“江……”

“江叔叔在這兒。”說話間,我就看到江左易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他把外套脫掉了,可能是不想讓葉子看到上面的血,但襯衫裏面零零落落的還是染了不少。

他按著左手臂彎的靜脈,臉色稍微有點白。

“江叔叔你上回給我講的故事還沒講完呢。”葉子揚著小臉說:“現在能講嗎?”

我拍拍葉子的臉蛋:“好葉子,等手術出來再講好不好?媽媽給你念”

“可是江叔叔的故事都不是書上有的,媽媽不會講。”葉子扁了下小嘴,眼睛骨溜溜地瞅著我看看。,又轉向江左易:“江叔叔,你告訴我結局好麽?李雷和韓梅梅最後到底怎麽了……”

我:“……”

“李雷和韓梅梅……”江左易用手戳戳我,小聲道:“我初二念完就沒再讀書了,你快告訴我後面課本裏他們兩個怎麽了?”

我說你自己挖的坑,含淚也要講完。

“好了,七七,十一!別玩了”還好這時候蘇西航進來了,江左易隨便糊弄了一句,說葉子你要是想知道結局,就堅強一點,等將來長大上學了,就能看到後面的故事了。

“爸爸!你要給葉子妹妹縫個漂亮一點的傷口哦,你看她長得多好看,留疤可惜了!”

“放心,以後留了長長的頭發,葉子就是大美女了。”蘇西航彎下身來,摸摸葉子的臉蛋。

葉子顯然還有點緊張,抿著小嘴說:“會不會疼……叔叔你能輕一點麽?”

“乖,打了麻藥就不知道疼了,葉子閉上眼睛好好睡,一覺醒來後”

“別擔心,葉子要是有什麽三長兩短,江叔叔不會放過這個醫”

我特麽真怕江左易在這種時候抖s啊,結果還沒等我去掐他呢,就聽他突然嘶了一聲,一扭頭,看到兩個小姑娘氣??地叉腰站地瞪著他:“餵,大叔你哪來的啊?敢威脅我爸爸!”

“就是,紅包都沒收你的還敢大放厥詞,你信不信我抽你啊!”

我覺得蘇七七和蘇十一最多也就七八歲,這分分鐘道上小太妹的作風到底是跟誰學的啊!

“嘿,你們兩個是”江左易臉色本來就不好,這會兒更殘了。

結果話還未出口呢,就看到左邊那個小姑娘突然誇張地一捂眼睛:“呀!叔叔你拉鎖開了!變態!”

我:“……”

江左易觸電一樣本能地低下頭,當然事實證明並沒有。可兩個小魔鬼一樣的女兒卻早就逃出二裏地了。

蘇西航給葉子量了最後一次體溫,然後走過去壓了下江左易的肩膀:“想開點吧。平時只要我一罵她們,她們就會這招。明知道是假的,還是不敢不低頭。現在我都不敢穿帶拉鎖的褲子了。”

葉子顯然還小,不明白這其中的精髓和笑料。眨著懵懂的大眼睛,一個勁兒問怎麽了。但江零卻明白,這會兒已經笑得滿地打滾了。我看到江左易瞪著眼,剛想上去踹他一腳,但腿擡到半空卻猶豫著放下了。

我心裏猛地一震,我明白他這是想起了淩楠最後對他說的話……

拎著江零的胳膊,江左易把他抱了起來:“早飯吃了麽?葉子等下就進手術室,我先帶你去吃漢堡好不好?”

“好!”江零臉上受寵若驚的表情一縱即逝,旋即又搓了搓手:“可是楠媽說不讓我吃……吃垃圾食品。”

“沒關系,今天楠媽不管你……”江左易看了看我,跟葉子揮揮手做了個加油的姿勢,然後把江零往肩膀上一扛,轉身就走了。

“楠媽去哪了,昨天都沒回來?”

“要工作啊。不工作怎麽賺錢?”

“那為什麽不多買點錢回來,就不用賺了嘛。我想你們兩個多陪陪我……”

“男孩子家的,陪什麽陪。”

“你又兇我……”

聽著這父子兩個漸行漸遠的對話,我突然覺得自己好像站在了上帝視角。只要有愛在的地方,真的可以大過一切。

葉瑾涼,其實……你也很想這樣來疼愛葉子的吧?

等把葉子送進了手術室,我才看到站在門外已經站得快掛蜘蛛網的葉瑾涼。哦,剛才大家在裏面嬉鬧的時候,我就沒看到他。

“怎麽不進去?”我問,當然也只是客套地問問。

“覺得自己很多餘,”葉瑾涼的傷還沒拆線呢,衣服裹得很厚,側著身子看我的樣子像一棵很落寞的大叔:“舒嵐,沒想到你……即便離開了我,即便生活中有那麽多不順心,還是可以很快樂。

我突然就覺得,你的世界我已經進不去了。”

“是你自己決定走出來的。”我說。

“那小男孩是誰啊?”

“江左易的養子。”

“好吧,他能養一個就能養兩個,但願他能好好對葉子。”葉瑾涼的話說得好像是挺實在的,但我始終覺得刺耳。我說憑什麽人家就得替別人養?我要是高興,我不能給他生一個麽?

葉瑾涼沒再說什麽,只是尋了個靠邊的椅子坐下。我站了半天,也覺得有點累。也不管那麽多,隔著個椅子坐他旁邊:“誒?對了你看到陸照欣了麽?”

“恩,之前過來一下。說了幾句話。”葉瑾涼點頭:“哦,她臉怎麽了?”

我呵呵一聲:“問你家的小顏顏唄。只要是我的人,沒有她不敢動的。”

葉瑾涼也不跟我爭辯,只是重重嘆了口氣。醫院的走廊很冷,我又折騰了整整一夜沒睡。這會兒雖然緊張,但蘇西航的意思是手術少說也要大半天,也不是一時半刻能好的。

我有點累了,於是閉上眼睛往墻上靠。

後來葉瑾涼坐過來一格,把肩膀借我了。我想推開,但他突然就抓住了我的手:“舒嵐,躺著吧。今天,我只是把你當成葉子的媽媽來關照而已。

下個月,我要跟舒顏結婚了。”

“恭喜。”我吞了下口水,有點鹹鹹的。

“她答應我了,以後……再也不會找你和葉子的麻煩。”葉瑾涼攥著我的手,輕輕摩挲了兩下。力度偶爾輕偶爾重,偶爾殘念偶爾不舍。

“但我會找她麻煩的。”

“隨便你,我不會為她而報覆你,但我會保護她。”

“好,那就看看……我們兩個誰心狠吧。”我還是沒能止住淚水,一滴滴地,淌進他的肩膀裏。也不知道有沒有洇濕他的傷,反正是偶爾見他抽疼了幾下。我說葉瑾涼,我還挺喜歡你這點的,你愛我時我知道,你恨我時我也知道。不像江左易,他在想什麽,我永遠不知道。

一個上午過去了,中途我迷迷糊糊睡了能有十幾分鐘。但好像做了好幾場夢,夢裏夢外的,全是葉子。

手術室的燈一直沒亮,我心心念念地祈禱,但潛意識裏覺得這也算是好事。沒有結束就證明還在進行,還在進行就有希望。

可就在這時,我偏偏看到李冬夜慌慌張張地從裏面跑出來。

呼吸一窒,我兔子一樣跳起身:“冬夜!葉子她怎麽樣了!”

“針已經取出來了,可是腦動脈大血管崩了!你先等下,我去中心血庫!”

“什麽!”我幾乎一下子就要癱倒了,葉瑾涼伸手去扶我,卻沒能扶好。兩人差點狼狽地摔成一團。

“葉子!我的葉子!”我瘋了一樣就要往裏闖,結果被滿身噴濺血跡的蘇西航出來撞個正著:“你幹什麽!出去!還在急救,你慌什麽!”

葉瑾涼拉住我:“舒嵐,先等一下,等一下好不好!別耽誤搶救,手術過程出血很正常,當年我爸”

“可你爸死了!”葉瑾涼的父親是在我們兩個大二那年腦出血死的,當時也是手術中血管爆裂大出血!

“李醫生!”蘇西航叫住李冬夜:“中心血庫可能來不及調配,今早突發事故,急診室都裝滿了。我先備了四袋血漿,沒想到不夠用!

你和小夏,”說著他招手帶出來一個小護士:“到休息室把七七和十一給我帶過來,一人兩百毫升,她倆血型吻合!快點!”

我當時就震驚了,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那是他自己的女兒啊!

“別這麽看我,我是大夫,我要救人。那兩個小混蛋健壯的很,回家補補就沒事了”丟下這一句話,蘇西航再次返回手術室。等到兩個女孩被李冬夜帶過來,正要往采血室送的時候。卻被一只伸過來的大手,攔了個正著!

☆、081 分手吧

“江左易?”我以為他一直在急救室那邊,不知何時又飄到這裏來了。只見他劈手攔下蘇醫生的兩個女兒,開口就問李冬夜說葉子是不是a型血。

“是的,a型。”提及葉子的血型,李冬夜略有尷尬地看看我,又看看葉瑾涼。

“那就抽我的。”江左易把兩個女孩撥開:“小孩子家一邊玩去!”

等到江左易進去以後。我聽到那兩個小姑娘站在門外嘰嘰喳喳地吐槽

“七七,你說那個大叔行麽?我看他臉色很不好。”

“誰知道呢?興許腎虛唉。”

“爸說救人要緊,那萬一等下他不行了,咱倆是不是還得捐給他?”

“唉,多此一舉幹嘛呀。”

“也不一定,興許他是想追葉子的媽媽,故意討好她?”

“恩,果然男人都是狡猾的,跟咱爹也差不多。”

“balabalabala…”

“%#@%”

兩個姑娘七嘴八舌的,最後聽在我耳朵裏的就剩嗡嗡嗡的背景音了。等我從突如其來的打擊中漸漸拖出了理智和意識,才想起來今天江左易已經為淩楠捐過一次血了!

理論上醫護人員是不會同意他這樣做的,可是這邊的人也不知道那邊的情況。而我一時崩潰,也沒能站出來說明阻止。

後來李冬夜先出來了一下,告訴我說葉子情況還好。血已經止住了,現在正在做清淤。讓我不要太擔心。

我淚花還沒幹,聽了這個消息總算是沈下了一口氣。手術已經進行了五個多小時,既然針已經取出來,而且剛剛的意外也得到了很好的控制,那是不是說明……我的葉子還是大有希望的!

掙開葉瑾涼攥著我的手,我獨自走進采血室。我看到江左易半伏著身子坐在原位置上,還沒有站起來。

“你要不要緊?”我走過去,扶住他的肩膀。

他的臉色十分差,就算是再健康的人。一下子失掉近八百毫升的血也是臨界危險值的。

他搖搖頭,說讓他休息一下就好。

“謝謝。”我輕輕蹲下身子,攥住他冰涼的手。我知道江左易最不求的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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