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的人有沒有再追過來,盛明空沒有註意，他的眼睛死死盯著洗手間的出口，果然,沒過上一會兒，虞琛和白蕭出來了。

不知道他們之間說了什麽，白蕭的臉上一直笑著，連虞琛的眼睛也帶著笑意。

盛明空本想上前的腳步在觸及到虞琛的眼神時停頓了，他狼狽地點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這種禮節性的招呼本該在示意後就立即收回視線的，但他怎麽也做不到。

虞琛已經轉過頭,離去的背影在視線之中越來越遠,而他身後的白蕭不知道什麽時候發現了盛明空，疑惑又暗含警惕的眼神直直地朝他看過來。

那一瞬間,盛明空想起了在虞琛比賽時的場景,那時候,站在虞琛身邊警惕著的人是他，而如今，身份顛倒。

盛明空喘了口氣,一旁的江溫把全部過程收進眼底,他走過來,拍拍盛明空的肩,挑了下眉：“喝酒嗎？”

盛明空下意識就想要拒絕,但隨即想到過往不願意喝酒是因為不想被虞琛看見自己喝醉的樣子，可現在,他究竟是什麽樣子虞琛恐怕也不會介意了。

於是，他點點頭。

玻璃酒杯中的酒水在燈光下泛著光,瀲灩波紋轉著圈兒，盛明空將酒杯放在唇邊，酒精的味道順著鼻腔湧進肺部，辛辣刺鼻。

他皺著眉，將酒杯放下，到底沒喝。

或許是在虞琛身邊裝模作樣的久了，他早就養成了不在外面喝酒的習慣，這麽多年唯一的一次例外，卻讓他給虞琛造成了很大的傷害。

“不喝啊。”江溫也沒在意，只是轉了轉眼睛，突然問道：“最近怎麽沒看見也雲穹？”

盛明空的臉色一瞬間難看起來，他低沈著嗓音，吐出幾個字：“不知道。”

江溫突然笑起來，帶著些一貫的輕嘲：“鬧矛盾了？因為虞琛？我就說上次怎麽看見你們就感覺哪裏不對勁呢。”

盛明空站起身，明顯不願意在這種事情上多聊，但江溫的聲音依舊不輕不重地傳進了耳朵：“哎，那虞琛現在到底是更喜歡你呢，還是更喜歡應雲穹啊。”

“江溫！”盛明空冷聲道。

事實上，他也知道江溫就這麽一個性格，嘴巴很討人厭，但要說他是不是故意譏諷人，那還真不一定。

他一向知道，但從來沒有介意過，可是此刻，他突然忍受不了，有了發火的沖動。

見他真的生氣，江溫適時閉上嘴巴，擡手在嘴巴上比了個拉上拉鏈的動作，幹笑了兩聲。

盛明空沒有和任何人告別，直接出了酒莊，坐在駕駛座上的時候，他擡手，手指拂在下巴上。

他突然發現，盡管自己已經做好了這麽長時間的準備，盡管他看了許多書去找克制欲望的方法，盡管他自信的以為自己的自控能力足夠好，但在看見虞琛的那一刻，所有的準備、方法、自信全部都失去了作用。

他的眼睛離不開虞琛，他的心跳依舊會劇烈顫動，他甚至想將虞琛拉近懷裏，去問他這段時間過得怎麽樣。

盛明空抓了下頭發，將額前不知道什麽時候垂落的發絲通通捋到腦後，就在這時，他看見了虞琛，他忍不住坐直了身體，但接著就看見白蕭也跟著虞琛坐進了一輛車裏。

他笑了一聲，從胸腔發出的嗡鳴顯得是那麽無助和嘲諷，也是那麽不像是他會發出的聲音。

虞琛坐上車，駕駛座上的司機回過頭來，看見白蕭，也沒說什麽，只是問道：“小琛少爺，現在要回去嗎？”

虞琛看往白蕭，問道：“你住哪，我讓王叔送你回去？”

白蕭說了個住址後，等到達目的地，送走了白蕭，一直沒有說話的司機人不住出聲詢問道：“那是少爺的男朋嗎？”

司機是看著他從小長大的，在某些時候，的確是會過多的關心他，虞琛沒有在意，只是擡頭，說：“是，不過不要讓我媽知道。”

假男友的事情他決定瞞著家人，他和盛明空的事情才剛結束沒多久，他不想父母又因為這種事情而擔心。

前方的司機點點頭，應聲道：“好，您放心。”

但實際上，虞琛不去主動說和白蕭的事情，這件事情沒過上多久就已經傳得沸沸揚揚。

聚會上發生的事情不是秘密，在場的人太多，逐漸的就從猜測變成了事實，一來二去的，除了虞家的人，大多數人都已經知道了。

盛明空也毫不例外，他坐在公司的辦公室裏，辦公桌旁的沙發上坐著悠閑的江溫，江溫似乎忘了聚會上的事情，依舊不死心地打聽著兩人之間的關系。

“所以，你現在到底是怎麽想的？”將虞琛和白蕭在一起的事情告訴盛明空後，江溫好奇地問道。

盛明空靠在椅背上，正對著他的電腦完美擋住了他的神情，讓人只能看見他不停敲打在桌面上的手指。

他現在很亂，時刻清醒的大腦這一刻像是失去了作用，他毫無控制力地任由它胡思亂想，他以為在決定和虞琛徹底結束的時候，就已經是他最痛苦的一段時間了，那段時間他整日待在清水園的地下室裏，不願意也不像去見任何人，除了偶爾工作上的事情會和小周聯系，他與整個外界隔離開。

那一段孤寂的時光讓他想了很多，盛明空在那個時候想通或許他根本就不適合虞琛，準備放手，當然，在想通後，他是真的相信自己可以做的的。

可在見到虞琛的時候，他知道自己的自控力並不足夠驕傲，而現在，他突然發現自己根本毫無自控力可言，他瘋狂地想要去見虞琛一面。

盛明空緩慢地閉上眼睛，在內心中一遍又一遍提醒著自己不要再去煩虞琛，可對面沙發上的人似乎並不想就這麽輕易放過他。

江溫沒有得到回答，他又一次開口說：“我覺得那個白蕭挺一般的，不過雲穹和虞琛挺般配，所以如果你想再去追他的話，雲穹那邊可能有點難辦哦。”

他翹著腿，一句一句的話簡直像是拿刀子故意往盛明空心口戳一般，偏偏他還毫無自覺，大有繼續說下去的模樣。

盛明空擡起頭，鋒利冷峻的眼神刺向江溫，桌邊的文件夾被扔過去，啪嗒一聲落在地上，接著吐出一個字：“滾。”

江溫知道他是真的生氣了，忙不慌將文件撿起來放到他桌子上，匆匆說上一句：“我還有事，先走了。”

接著，就不見了身影。

辦公室內重新恢覆寧靜，沒有了招人煩的聲音，盛明空卻也無法重新平靜下來，虞琛和白蕭在一起了這句話，不停地在他的腦海重覆。

他清醒地知道現在他該做的是不要去打擾虞琛，也知道虞琛和誰在一起都和他盛明空沒有半點的幹系，他根本沒有資格去想去思考這些事情。

可盛明空就是控制不住地去想，去從回憶中搜尋只有幾面的白蕭的片段，然後去猜測兩人是什麽時候在一起，現在又有什麽進展。

他們之間會擁抱嗎，會親吻嗎，虞琛會喊那個人“白蕭哥哥”嗎？

讓人痛苦的畫面不斷刺激著他的神經，卻又仿佛自虐一般地想。

桌上的文件他一眼也看不下去，盛明空站起身，高大的身體在站起來的那一瞬間微不可見地輕晃了一下，很快又變得筆直。

他大步流星地走出辦公室，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去哪裏，只是再這麽胡思亂想下去，他擔心自己會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情，比如，去找虞琛。

或許是因為上班時間的原因，十字街角的貓咖店裏人不多，貓咪懶洋洋地趴在虞琛的膝蓋。

虞琛很喜歡貓，不過他一直沒有養過，所以很少有把貓咪抱在懷裏的經歷。

白蕭坐在一旁，想起他表情包裏總是會發的那一只貓咪，心想虞琛果然是喜歡這種地方的，他說：“我也養了一只貓，哪天帶你去看看它？”

虞琛擡眼，懷裏柔軟的觸覺讓他總是不自覺做出撫摸的動作：“它叫什麽啊？”

“白糯米。”白蕭從手機中翻出一張照片遞給他看。

是一只純白色的貓，渾身上下沒有一點雜色，眼睛輕輕瞇起，高傲地看著鏡頭，它長得很可愛，一下子就吸引了虞琛的註意力。

虞琛探過頭，看著照片中的貓咪詢問著白蕭有關它的話題，貓咖裏的貓咪瞬間沒有了吸引力。

兩人湊的很近，白蕭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耐心地帶著笑意回答虞琛的一個個問題。

不知不覺間，等兩人結束話題，時間已經過去了很久，虞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是不是我有點太啰嗦了？”

“沒有。”白蕭眼裏帶著笑意，他很喜歡虞琛和他說話的樣子，只希望這樣的機會還能再多一點才好。

兩人走出店門，虞琛突然發現路的另一邊停著一輛十分眼熟的車，他抿了下唇，轉過頭，果然看見盛明空站在不遠處，正看著他。

似乎是察覺到他的視線，盛明空匆忙低下頭，卻又不知道為什麽，直直地朝這邊走過來。

虞琛看了眼白蕭，說：“不好意思啊，好像有人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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